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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闺中记·在水一方-第10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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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秀梅不承认,亦不否认,只是四下里环顾了一圈,才又看着周彦华:“只有先生在家么?福多和师娘没回来么?”
  周彦华答道:“美珠在家。”
  敛了敛眉,他又问道:“你可是知晓美珠她娘在何处?”
  看着陈秀梅欲言不言的模样,周彦华的目光黯了黯,我却从她这番举止看出了些许端倪。
  阿娘与巧兮这个时候皆不在家,果然有蹊跷。
  当下,我也顾不得脚底的疼痛,忍痛跑到院子里,一颠一跛地向陈秀梅走去。而周彦华见我走得艰难,忙转身扶过我,轻声责备了一句:“脚上有伤,怎么还随处乱跑?”
  我没理会他的责怪,而是借着他的手臂,慢慢走到陈秀梅跟前,也不管她看着我与周彦华亲密扶持时眼中晦涩的光芒,只是盯着她问道:“我娘与巧兮在何处?”
  陈秀梅瘪瘪嘴,瞅了周彦华,才满心不甘地道:“在月老祠。”
  说完,陈秀梅也不等我反应过来,与周彦华打了声招呼便跑出了院门。
  我偏头,呆愣地看着周彦华:“月老祠……娘是带巧兮去那儿求姻缘么?”
  然,转念想想,绝无这种可能。
  陈秀梅来此,分明就是有事而来,断不会只是为了带来这样无关紧要的消息。
  此时,我也顾不上还未生起的火和还未下锅的面了。
  直觉里,我总觉得阿娘与巧兮出了事。
  打定主意,我迈开脚步就向院门外跑去,怎奈双脚疼痛,这一着急,险些跌倒在地。周彦华从身后拉住我的胳膊,低低说了一句:“你在家里好好歇着,我过去看看。”
  我心急如焚,哪能安心地在家等消息?
  “我总觉着娘与巧兮出事了。”我拉住周彦华的衣袖,乞求道,“你带我过去吧。”
  周彦华只得应下了。
  我原本还十分好奇,今夜的白水乡格外的安静,原来乡民都聚集在了月老祠前。
  月老祠前,灯火通明,里三圈外三圈地围满了乡民,一片嘈杂。
  我与周彦华还未走近,便有外围的乡民认出了我们,高声喊了一句:“鱼二姑娘和周先生来了!”
  话音一落,人群便自觉地让出一条道来,纷纷扭头向我们看来。
  见到这般阵势,我心中愈发不安,提起双脚一步步向月老祠前走去,每踏出一步,宛如行走在烙铁刀尖上一般,割肉钻心般的疼痛撕扯着我的神经,让我头脑发昏,背后竟已是冷汗涔涔。
  “美珠。”
  耳边响起周彦华温和的声音,我的意识又一点点被拉回了现实,强打精神向前而去。
  月老祠的大门紧闭,有烛火从内/射出。我却不知里面是谁,又发生着什么。
  再定睛看去,却看到阿姊正焦急万分地守在祠堂门前。
  在周彦华的搀扶下,我缓缓上前,在祠堂门前站定,轻唤一声:“大姊。”
  阿姊茫然地回头看着我,眼中亮起的光芒转瞬即逝,随后垂下眼帘,温婉笑道:“你与周先生都来了。”
  我微微一笑,目光转向紧闭的祠堂大门,问道:“谁在里面?”
  阿姊垂眸,缓声道:“娘与你带回来的小姑娘在里面,隔壁的张婶母子也在……孩子,我托亚群在家里看着。”
  我眯了眯眼,回头看了看这个时候仍守在此处看热闹的乡民,心中更疑。
  在乡民交头接耳的时候,我只是偶尔听到几句“那姑娘忒傻”“可怜了那样好的一个姑娘”的只言片语,却不知具体发生了何事。
  既然在此遇上了阿姊,我也便当面问了:“大姊,你与我说说发生了何事吧?”
  阿姊点了点头,思索片刻,正开口说了一个字,周彦华却道:“美珠脚上有伤,找个地方坐下说吧。”
  闻言,阿姊忙低头看向我的脚,眼中满是关切担忧,我笑着说道:“你别听他危言耸听。不过是脚底磨破了皮,没那般严重。”
  即便我如此说了,阿姊也丝毫不敢大意,忙道:“既是有伤,那便去祠堂后坐着说吧。”
  待坐下后,我便迫不及待地催促了一遍,阿姊嗔怪地看了我一眼,打趣道:“何时这般性急了?”
  我讪笑:“我这不是担心娘与巧兮么?娘与福多没与你说过巧兮是娘新认的干女儿么?如此一来,姊姊口中的小姑娘可是我们的妹妹呢!”
  阿姊笑道:“倒是听娘提过,却不知祠堂中的那小姑娘便是。”
  “好了,言归正传,大姊快与我说说究竟发生了何事?”
  阿姊叹道:“小鱼儿,你得答应姊姊,知晓一切缘由后,不准做傻事!”
  我愈发奇怪:“与我有关?”
  阿姊摇头:“与你无关,与你看重的巧兮妹妹有关。你既然愿意认她做妹妹,你们两人的情意想必也十分深厚,若是知晓她受了委屈,定然不会置之不理。”
  听着阿姊如此严肃的话语,我不敢打岔,即便内心有许多话要问,也忍住没问,等着阿姊来为我解惑。
  见我渴求的眼神,阿姊顿了顿,又道:“事情的具体经过,我并不知晓。据说,是张婶家的儿子看上了巧兮妹妹,想要娶回家。张婶对何礼一向溺爱有加,自然会煞费苦心地为何礼周旋此事。张婶在家被何礼吵闹得无法,又从娘那儿得知巧兮妹妹的女红手艺不错,便胡乱编了个借口从娘那儿将巧兮请回家里帮忙缝制衣裳。娘自然不疑其他,便让巧兮去了,可谁知……”
  阿姊有些愤然地道:“到最后,巧兮却被张婶算计得失去了清白之身。这孩子想不开,便投了河,因救得及时,倒捡回了一条命。”
  我万想不到这样龌蹉肮脏的事,竟会发生在自己亲近的人身上!
  我气红了眼,只觉得胸腔内一腔怒火不得发泄,愤愤不平地道:“那何礼平日里看着规规矩矩,竟会干出这禽兽不如的事来!”
  阿姊用悲伤的目光注视着我,苦笑道:“他哪里有胆量做出这等事?要说这件事,他与巧兮都是受害者。”
  我不解:“他强占了巧兮的身子,还无辜了不成?”
  阿姊道:“事情闹到如今这般田地时,在进月老祠前,张婶便说了,是她在两人的茶水里做了手脚,何礼并不知情。”
  即便如此,我也并非觉得此事就与他无关了。
  若非他在家吵着要娶巧兮,哪里会有如今这一出?
  在乡民心中,姑娘家的名声何其重要,如今却闹得人尽皆知,巧兮又怎承受得了世人的眼光和诸多流言蜚语?
  我不由得想起了当初关于我与徐简的谣传,莫名觉得委屈又愤怒。
  这世道,对女子太过苛刻而残忍。
  我回到祠堂前时,乡民已散去了一些,祠堂的门也缓缓地打开了。


第72章 我心向月且快活
  我此时所见到的巧兮,仿佛一具行尸走肉般,双目无神地由着阿娘领出祠堂,到了我跟前,她才缓缓抬头,涣散的目光一点点凝聚,努力地朝我笑了笑。
  笑着,眼泪便流出了眼眶。
  看着她这副模样,我心里也十分难受。明明有许多话想要安慰,恁是一个字也吐不出。
  村中长者将乡民遣散后,便来到我们跟前,肃容道:“巧兮姑娘并非白水乡人氏,无故遭此屈辱,我们会给你一个交代!”
  巧兮无精打采地道:“事已至此,不用什么交代,也不用太为难那对母子。”
  看到阿娘与巧兮出来后,我便没见到那对母子,想必是留在祠堂内思过了。
  因巧兮无端出了这茬事,家里的年味也淡了许多,原本喜庆欢闹的气氛也变得低沉压抑。即便巧兮强颜欢笑地劝解我们该吃吃该喝喝该玩玩,可谁又玩闹得起来?
  我更是寸步不离地陪着她,只怕她一时想不开又做了傻事。
  这是我至今为止过得最不舒心的一个年,即便张婶与何礼多次想要与巧兮当面致歉,我也嘱托阿娘将那对母子拒之门外。
  不得不说,张婶当真是毅力可嘉,即便多次被拒,依旧日日前来拜访。
  毕竟是邻居,我不想阿娘太过为难,应付张婶的事儿,我自然是义不容辞。与之接触得多了,我才知,张婶丝毫没有悔改之心,甚至洋洋自得地说:“一个没了清白的姑娘,还指望能嫁个好人家么?只要她点头,我们必定风风光光娶她进门!”
  闻言,我冷嗤一笑:“婶婶真是好大的胸襟!做出如此下作之事,竟还有理了!”
  在长辈眼中,我一直都是温善懂礼的后辈,乍听闻我这满是讽刺之意的话,张婶愣了许久。见我不再搭理她,回身进了院门就要关上院门,她立马反应过来,快速地撑住门面,理直气壮地看着我,说道:“事已至此,你认为这十里八乡还有谁会娶她不成?”
  我柔柔一笑,好心提醒道:“巧兮的事就不劳婶婶费心了,您还是想想这方圆之内有哪家姑娘愿意做您的儿媳妇吧。”
  说完,我也不管张婶的脸色有多难看,缓缓地关上了院门。
  转身,巧兮正扶着门框微笑着望着我。待我一点点走近,她才满是感激地道:“姊姊,谢谢你!”
  我摸了摸她的脑袋,怜惜地看着她笑道:“一家人,说什么谢不谢的。”
  巧兮轻轻应了一声便不再言语,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几日,她的情绪一直都很低落,我除了陪伴,已然不知如何解开她的心结。
  因不放心周洲一人在楼上歇息,我领着巧兮上楼后,从床榻上抱起周洲,替他拢紧了夹袄,便由着他在我怀里睡去了。
  巧兮依旧是魂不守舍的模样,我不免叹了一口气。想着那日若我同意她随我一道去看望何苗,也不会让她遭遇那等事。
  我招呼她过来床边坐下,握住她冰冷的手,轻声道:“周先生去镇子雇车马了。待福多和娘将表妹和表姨接来,我们便能回县城了。”
  巧兮听闻,眸光亮了亮,随即又黯淡下去,低低地应了一声,又是默默无言地坐着。
  她如此沉默着,我当真不知如何打破这沉闷的气氛。
  辞行那一日,阿娘将家中的干货整理打包好,几乎快塞满了车厢。
  此行多了花表姨母女和福多三人,加上阿娘塞进来的物什,一辆马车显然有些拥挤。好在周彦华雇佣了两辆马车,他将女眷请上车厢后,便与福多上了另一辆马车。
  年前,听周彦华提起过,赫连雪莹在赫连平的软磨硬泡下随同着他一道回了长安。我还记得当时赫连平与赫连雪莹前来辞行时,赫连雪莹一脸的不情愿,甚至扬言即便回了长安,也不会再踏进赫连家门一步。
  赫连平压根不在意她是否会进家门,只要将她劝回长安,似乎后面的一切他都会轻松解决一般。
  我原本打算在乡里多待一段时日,待赫连雪莹回了县城再返回,因巧兮的缘故,不得不将行程提前了。
  在县城,即便短时日内无法让赫连雪莹诊治何苗,好歹可请县城内有名望的大夫看看。
  然而,令我们一行人意外的是,当车马驶进县城,到达家门前,我才下车却发现面容憔悴的赫连雪莹正坐在院门前的门槛上,颇有些落难的狼狈之态。
  我正好奇她此时为何会这般模样回了县城,却听到上前来的周彦华疑惑又关切地问了一句:“雪莹,你怎么这般模样?”
  听闻,赫连雪莹疲惫无神的双目里慢慢蓄满了泪水,软弱无力地唤了一声:“烨哥哥……”
  这一声叫唤里藏着诸多委屈和落寞。
  她单手撑着地面站起,却似花费了她所剩无几的力气,才站起身,脚下一软,竟向着台阶倒下。我惊了一惊,怀抱着周洲无暇分手,却是周彦华忙抢身上前扶过她的身子,试图扶正她的身子,她却是软弱无骨地瘫软在他怀里站不起身。
  我摸不清状况,上前欲询问询问,却是周彦华回头对我说了一句:“她浑身烫得厉害,晕了过去。先进屋。”
  听闻,我不敢耽误,示意巧兮,巧兮立马开了门。周彦华也不耽搁,抱起赫连雪莹便进了院子,我只得一边让巧兮去安顿花表姨与何苗,一边又吩咐福多去南街桥对面的医馆请大夫,又领着车夫将车厢内的物什搬去厨房。
  这园子几日未住人,收拾起来也并非易事。然,因赫连雪莹突发的情况,我也来不及收拾,将周洲暂时交由已安顿好的花表姨后,便想去看看。
  我看见周彦华抱着赫连雪莹向着周炤的屋子而去了,正要过去看看究竟,不防遇上抱着那只名叫蓝儿的白猫的屈小姐。
  不待我问好,屈小姐便温温婉婉朝我笑道:“我听闻动静便过来看看。既然周先生与夫人回来了,我过几日便将蓝儿送出去。”
  她如此说,我反倒有些愧疚。
  看她爱恋又不舍地抚摸着怀中的猫儿,我微微笑道:“周先生怕猫有些缘由。如此为难屈小姐,我们实在是过意不去。”
  屈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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