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为嫡-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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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棠的视线在一片狭窄中突然放大,一手抢过墨随儿放在她面前晃动的铜铃铛,立刻就问:“他人呢?”这不是那头小毛驴脖子上的东西么?
墨随儿觉得自家小姐反应过大,看了看小姐稚嫩的脸庞,又回想一下霍重华高挺的身姿和清俊的眉眼,不由得又腹诽了一句:不至于吧,小姐才这般小,再说了,霍家庶四子,能有什么好的!
墨随儿如实道:“小姐,霍四少已经走了,还让奴婢给您传句话,说是他自己最宝贝的东西也送给您玩耍了,让您莫要执迷不悟了。”墨随儿将原话说了一遍,咬了咬唇,压低了声音道:“小姐,霍家四少这是什么意思啊?”
楚棠小脸滚烫,视线已经开始模糊,铃铛的大小恰好是她一手可握,迷迷糊糊中似怒嗔了一句:“那个混账!用这玩意儿便想打发了我?他是不是以为我就是个孩子!” 言罢,又蔫蔫的昏睡了下去。
第56章 天花乱
西边的霞光漫天,梧桐树上还栖着几只撒欢的鸟儿。
这一日,楚家注定了不太平。
楚老太太忧心重重的站在离着床榻十来步远的地方,眼看着太医给楚棠把了脉,遂问:“胡太医,老生的孙女儿到底是不是得了天花?”
张氏的两个庶子一开始还以为是水疹,却不想这才一天下来,就起了一身的红痘,除此之外也与楚棠一样高烧不退,昏睡不醒。楚居盛对两个庶子疼爱有加,府上一传了消息出去,说是两位小少爷极有可能是犯了天花,这便动用了自己的势力,去向皇后娘娘求了人情,将宫里的胡太医请了过来。
楚棠回府后就睡下了,等到墨随儿发现她面红盗汗,这才注意到了不妥之处,将情况说给了楚老太太听后,老太太可算是吓到了。
楚棠是她从小看着长大,当作娇花养大的孙女,对她寄予了太多的期待,无法看着自己十年来精心栽培的小人儿有半点闪失。寻常人家若是得了天花,那是必死无疑,楚老太太自然是忧心不已。
宫里头的楚贵妃尚且还算得宠,加之楚居盛又与皇后和太子走近,胡太医也是个人情达练的人,给楚棠看诊,也算是用了心,“老夫人,这话我可不能断定了说,两位小少爷和这位小姐的病状相似,至于是不是天花,还有待查看。这样吧,贵府先安排一处宅子,将小姐和少爷们送过去养着,我这里会另开一些药方子,过了三日若能消热,那便无恙了,可如果到时候病况加重,那只能请老夫人您另作打算。”
墨随儿和墨巧儿闻言,眼眶瞬间润红,整个院子里,此刻也只有她二人敢近身伺候楚棠,童妈妈因为每隔几日要去林家族学归置楚湛的衣物,楚老太太担心楚棠的病会传染,便让她搬出了院子。
楚老太太到底是大风大浪里走出来的,心虽跟着沉了一下,却是很快做了决定,“老生多谢胡太医。”
楚老太太是三品的命妇,胡太医侧身一让,只受了她半礼:“老夫人客气了,事不宜迟,趁着天还未黑,即刻就办的,这种病说来就来了。”胡太医意有所指,是舍是得?就看楚家人的打算了。
两个少爷是庶子,放在外人眼里,死了也不可惜。楚棠也只是个女儿家,真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楚家要是有心,隔几年给她建个小庙,供奉她的亡魂。诸多世家中丧了子女都是这么办的。
楚老太太命人随着胡太医去取药方子,转而立即就吩咐下去,准备将张氏和两个庶子,还有楚棠一屋子的人通通转移到城郊的庄子里去。
视线从狭长的缝隙延伸,楚棠头痛欲裂,喉咙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叫她喘息困难,她听到墨随儿在她榻前哭,“小姐啊,您怎地这般命苦,好端端的人,怎么就得了天花?您要是熬不过这一关,奴婢……奴婢也没脸活下去了。”
楚棠意识涣散迷离,虽然身子乏重,脑子却还是听懂了墨随儿的话。天花?她怎么会得天花呢?
墨巧儿尚存理智,“随儿,你行了,别哭了!方才宫里头的太医都说了,是不是天花还有待侦究。你光哭能有什么用,好好伺候小姐才是。等过了一两日,小姐一定能好,夫人在天之灵肯定会保佑小姐的。”说着,墨巧儿也双目赤红。这二人都是楚棠出生时就在海棠斋里当差,多少有了几分情义。
楚棠微微努唇,到底还有没有一个有眼力的?都没见她渴成这样了?过了半晌,墨随儿与墨巧儿始终没能明白楚棠幽幽煽动睫毛的意思,将她抱上马车,一行人便在夜幕拉下之前往城郊庄子赶去。
*
楚老太太的院子焚了艾叶,是用来除毒消晦的,乔嬷嬷见楚老太太跪在佛前有半个时辰了,上前劝道:“老祖宗,您可别熬坏了身子,棠姐儿那边不缺人手伺候,这不是还有宫里头的太医开的药吗,大爷这次也算是用心了。”
楚老太太鼻音出气,由乔嬷嬷扶着站了起来:“他是为了他那两个庶子!胡太医还是先去的张氏那里,之后才给我的棠儿看诊,荒唐啊,简直荒唐,两个庶子这才进门没几日,他还真当成宝了!也幸好大房媳妇除了会在内宅闹事外,还不曾在外面败坏他的名声!这要是让不怀好意的人知道了楚家如今这等家风,我也算是活到头了。”
乔嬷嬷呸呸了两声,“老祖宗这是什么话,您啊,定会长命百岁。”
楚老太太沉吟了一声,长寿她倒是真不期望,步了嫡长姐的后尘,嫁给了那个人,她这辈子都算是为了楚家了……最起码她自己是这般认为的,一切心机手段不过只是为了楚家的昌盛。
*
陌兰院是整个霍家最小且偏的院子,朱墨手里的艾叶还未焚到一半,就被霍重华一杯凉茶就浇灭了,“再扰我清静,就将你卖去杏花楼!”
朱墨一张消瘦黑黄的脸呆了一呆,开口说话时,他家霍四少已经转身往屋内走了,朱墨挠了挠头:“少爷,杏花楼也收男人?”他怎么没听说过?
朱墨心疼了尚未烧完的艾叶,这湿气腾腾的,再点燃也不太可能了,他随后又走到霍重华跟前,“少爷,您可能还不知道,楚家出大事了!”他用手指指了指隔壁的院子。
霍重华素来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他鲜少对与自己无关紧要的任何人感兴趣。
朱墨看着少爷又回归了孤冷漠然的惯态,接着疑神疑鬼道:“楚家闹天花了,就连宫里的太医也请来了,我还听说楚家连夜就将染了天花的小姐少爷送到庄子里去了。少爷,您近期读书辛苦,要注意身子啊。”朱墨偶然有一次瞧见了自家少爷的身板,虽说少爷面相清瘦,可底子还是极为结识的,比府上护院差不了多少。他还羡慕眼馋了好一阵子。
朱墨与霍重华同岁,二人幼时还是差不多体形个头,都是属于那种吃食不足,瘦到皮包骨头的模样,可年复一年,霍重华足足高出了他一个头,就连体格也变得截然不同。果然,奴才就是奴才,主子就是主子。
霍重华幽眸一抬,接了朱墨的话,“楚家小姐?哪个小姐?”他手里握着的杯盏在掌中反复揉捏,似乎在寻思什么,“可是楚家二房那个小丫头?”
朱墨点头,“少爷,你是怎么知道的?”
此时已经入夜,陌兰院外着的残破了一角的红绉纱灯笼里溢出浅黄的火光,照的夜风也柔了。
霍重华打发了朱墨出去,坐在圆椅上阖眸片刻,突然睁开眼时,有种无奈的苦笑,自言了一句:“我一定是良心发现,改邪归正了,不然怎么老是会惦记一个小丫头!”
*
城郊田庄肯定比不上楚宅,这才刚入夜不久,就已经是寂寥无声了,只有长廊下挂着的灯笼还在随风摇曳。
楚棠被灌了一碗汤药,这之后墨巧儿顾及她怕苦,总算是喂了她两勺白水,可也只是缓了缓急,没一会就在昏昏沉沉中渴醒了,再这样下去,她估计不会死于天花,多半是被渴死的,另外……被身边的两个丫头给活活气的。
就这样又昏睡了下去,身上的无力和酸痛没有丝毫好转,有人站在了床榻前,她能感觉到了阴影的存在,沉重的眼皮本能的微微睁开,她没有盼来喂水的丫头,却是瞧见了霍重华。
嗯……这一定是个梦。
两片苍白的桃花唇动了几下,霍重华站在那里定定的看着她,然后这人突然就覆了下来,竟然是与前几日的梦境一样的荒唐。不过楚棠心里的纳罕很快就消散了,这一次霍重华什么非君子之事也没做,也没有粗鲁无礼,只是将她的后背托起,右手不知何时端了茶盏过来。
“你身边的人都是干什么吃的?连口水也不知道喂你?要不是我正好路经,看你还能熬多久?”霍重华给楚棠补了一口水进去,见她又半张着唇,双眼迷笼的看着他,又给她喂了几口。
霍重华路经她的卧房?
楚棠细一想,估计这还是个梦。她就像个在沙漠里迷路的人,狠狠喝了够才不再眼巴巴的盯着霍重华看,说来也是奇怪,她只是看他一眼,他竟然知道就她想要什么。
好奇怪的梦……
楚棠闻到一股淡淡的菊香,反正是做梦,她胆子也大,脑子混混沌沌之下,就往霍重华怀里钻了一钻,寻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喃喃道:“母……亲……”她声音极浅极轻,不注意的话,根本听不见。
第57章 梦里香
霍重华一只大掌撑着楚棠的后背,另一手持着杯盏悬在半空,整个人僵在了踏脚上,枉他自诩风流雅痞,这丫头却是将他当作她娘了……
灯厨里的小油灯添了玉簪气味的凝神香,浅浅幽幽的,很好闻,霍重华感觉到碰着楚棠身子的手掌已经有了细汗溢出。只要能出汗,那便是药丸子起作用了,康王府的东西果然都是非同凡响,不过想来这丫头也是命大,这一次只是寻常的疹子,并非天花。
霍重华一脸霜色的看了几眼菱花纹络的纱帐,这件事本来不需要他走一趟,可他却是不由自主的来了,沉吟了一口气,一低头就见扑在自己怀里的小丫头又往怀里拱了一拱,“母亲……”这样子竟像是奶猫儿在寻奶/吃……
霍重华俊朗的脸突然就蹭上了一层柿子红。
想他自幼开始,便是一无所有,故此无所畏惧,现如今多了一个‘女儿’?
“咳!”他自己都忍不住清咳了一声,这个臆想比奎老布置的默抄百遍论语还要来的恐怖。
手里拿着瓷杯,他不便将人放在榻上,本以为等楚棠药效上来,她能自己回到榻上睡觉去,谁料这丫头似乎在嗅什么味道,一张起了红疹的小脸在他小腹上蹭来蹭去,“母亲,棠儿想您,棠儿真的想您。”她仍是气若游丝,却起码能说出话了。
霍重华觉得再这样下去,他快被逼疯了,弃了杯盏直接仍在了被褥上,就打算将人放倒,却在弯身时看见了楚棠眼角的泪珠子,映着烛火,颗颗晶莹。时光像是被定住,霍重华微愣,有什么奇妙的东西在他心头挠了一下。
母亲……这两个字于他而言,也是这天底下最为陌生的人,听说他一出生,那个女人就不在了,霍夫人能留他一条活路也算是开了恩。
霍重华将楚棠缓缓抱在榻上,看了她几眼,有些事他或许根本不应该知道,现在知道了,反倒是让他为难了。
“小丫头,不是每个人都有母亲的。”他说着,拉了薄衾给她盖上,确定已经开始退热,这才绕过晕倒在地上的墨随儿和墨巧儿,悄然从庄子里离开。
初秋的夜风微凉,却吹不散少年脸上的燥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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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墨随儿和墨巧儿醒来时,皆发现自己在地板上睡着了,忙是警觉的爬起查看楚棠的近况。楚棠这个时候已经醒了,只是身子有些虚,她神情呆滞的看着头顶的承尘,她昨夜又梦见霍重华了,甚至那股子淡淡的幽菊此刻仍旧可闻,楚棠粉白的唇角抽了抽,“备水,我要沐浴。”
墨随儿和墨巧儿见小姐大有好转,却也不敢大意,“小姐,您还是先用药吧,奴婢这就去厨子那里去取。”
楚棠不太想搭理自己的这两个没有眼力的贴身丫鬟,说来也怪,她梦里喝了几杯茶,醒来后竟也不渴。
墨随儿去了小厨房,墨巧儿扶了楚棠靠在大引枕上,轻衾上沾了汗,肯定算是要换下来的,墨巧儿这时发现一只茶杯,疑惑道:“小姐,您何时起榻喝水了?奴婢怎地一点也没察觉。”
楚棠的目光随意落在了墨巧儿手里的青瓷小茶杯上,那无力的眼神几乎是一瞬间就凝聚了,“……嗯,昨天夜里吧。”大概是梦游了,她这样说服了自己。
喝了药又是出了一身汗,墨巧儿想起一事来,“小姐,您身上的红疹子还没下去,胡太医交代过近几日不可沾水,奴婢用棉巾给您擦擦。”
楚棠并没有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