术女有毒:将军,请自控-第2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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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的离开,并未特意声张,然而在离开的那天,南秦城中百姓全体出动,齐齐聚到了城门口,跪地相送。
南秦水灾,许多百姓家中已无任何可吃可用的东西,他们送不了这行人任何东西,只能用跪拜来表达他们的感激之(情qíng)。
脸上真诚的不舍和眼泪,深深打动了离开的人的心。
出得城外,沿途一路均是欢送的百姓,足足一(日rì)。
离去的时候,不知何故,掌珠还是和纪子期共坐了一辆马车。
掌珠被这群善良的百姓弄得眼眶发红,“我(身shēn)为黎国公主,自认百姓有难,皇家有义不容辞的责任来出面解决。
我认为我只是在做我该做的事(情qíng),从未想过要得到这些百姓的感激!然而我的百姓们,却给了我他们最真诚的感激!”
纪子期道:“老百姓是这世上最奇特的存在,他们每一个看起来都如蝼蚁般毫不起眼,可若聚在一起却能产生惊人的力量。
若是善,如今天我们看到的,他们会是世上最可(爱ài)的人;若为恶,则比长江水患更为厉害,是这世上最凶狠残忍的野兽。
而为善为恶,只在一念之间,这一念,取决于他们的肚子,饱了,就是温顺的小羊,恶了,就是凶狠的老虎。”
掌珠盯着她,凤眼微挑,似笑非笑:“纪小姐,你这话是说给本公主听的吗?”
“呵呵,公主,”纪子期陪笑道,“民女也只是一时有所感触而已,公主若不(爱ài)听,民女便不再多言了。”
过了长江后,进入了湘西境内,纪子期原本想去见见古夫子,被告知他已先行回京了。
同去时的低调相比,回来时湘西府府尹准备了盛大的迎接盛宴。
如此一来,纪子期和掌珠,便理所当然地分开了。
纪子期心中长长吐出一口气,顿时觉得浑(身shēn)放松了下来。
看来这人还是得同阶级相处才会自在,不可否认,她从一开始就很欣赏掌珠,经过南安南临之后,她心里更加地欣赏她。
她觉得掌珠心里应该也很欣赏她,可两人(身shēn)份上的差距,以及因为杜峰的关系,两人之间总是会有一种奇妙的若有若无的隔阂。
在掌珠恢复到公主(身shēn)份后,这种隔阂越发明显,也让她越来越不自在。
湘西的迎接盛宴,纪子期没兴趣参加,过了湘西就是天顺,她想回去看看程清江嘉桐几人,还有好久没有见过的苏谨言。
黎渊同意了,并派了阿二护送她,“师妹,那你去天顺好好玩几天,到时候京城见!”
“京城见!”纪子期道:“不过大皇子,阿二是您的贴(身shēn)侍卫,派给我有欠妥当,还请另派他人吧!”
“师妹莫不是还记着阿二破坏竹筒导水装置之事?”黎渊面上带着浅笑,却是不容置疑。
“呵呵,大皇子说笑了。既如此,那就麻烦阿二了!”纪子期呵呵道:“谢过大皇子!”
黎渊见她同意,面上笑容更显,“师妹,你我同门,不必如此客气,还是唤为我师兄吧!”
纪子期微笑道:“大皇子,你我虽同门,仅限在术师协会内,在外您是大皇子,这个怠慢不得,免得落人口舌,还请大皇子恕我不能从命之罪。”
黎渊看着眼前这个同以往一般,带着盈盈笑意的女子,如画的眉眼,掩饰不住言语中淡淡的疏离,突然觉得自己的心恍若从高处坠落,浑(身shēn)发冷且僵硬。
只是说完后就行礼离开的纪子期,并未留意到黎渊向来高傲的眼里,慢慢结上了冰。
自从南临之行后,纪子期深刻意识到她(身shēn)处的是等级森严的古代,而不仅仅是她以为的古代职场。
从进入苏府开始,到天凉战场,她将自己当成古代职场中的一员,对上司恭敬,对同事友好,不居功,不倨傲,抬头做事,低头做人。
除了礼仪之外,现代职场的规刚,基本完全适用。那时的她,虽有着可能的生命危险,却也过得甚是顺畅。
到后来进了棋林学院,有了一定的(身shēn)份倚仗,就像是重温高中大学生活,她很享受那种单纯无忧的校园生活。
仅管获得认可有些波折,但那些波折在她看来,只是人生路上的一个小槛,以她的经历与阅历,她能从容面对。
再到术数大赛,再到术师协会,她一直适应良好。
她把古代当成一个大职场,皇帝陛下是大老板,黎渊和掌珠是富二代,因此,她一直游刃有余。
她可以笑眯眯地指使黎渊去抗布,(挺tǐng)直腰板告诉掌珠,杜峰是她的男人,她休想抢走,也抢不走!
可南临之行,掌珠的言语无意间让她意识到,她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
她可以和富二代做朋友,她可以和富二代嘻笑怒骂,但,皇家人不可以!
也许这里的世界,除了亲人(爱ài)人和朋友外,所有人都可以用职场中的规则来应对,但,皇家不可以!
在皇家人的心目中,他们是这世上最尊贵最威严最至高无上的存在,是所有人只能仰视只能臣服只有匍匐于脚下的存在。
他们不需要信仰,因为他们就是信仰本(身shēn),他们庄严和神圣的地位不容许任何人侵犯和亵渎!
或许这并不是黎渊和掌珠或是所有皇家人心中所想和所要的。
但只要(身shēn)为了皇家人,他们除了有义务对他们的臣民负责,他们更有义务维持皇家的金字招牌,而这,重过任何人和事!
比百姓重,比朋友重,比亲人重,甚至,比他们自己重!
那一刻的纪子期,明白了她在现代职场上的一(套tào),并不能完全适用于这里,至少并不能适用皇家。
于是从那时起,她心中就做了要远离皇家人的决定,不只是掌珠,也包括了黎渊!
她现在的(身shēn)份注定了不能在实际中远离,但在心的距离上,她绝对不能再靠拢,甚至必须往后退才行!
湘西的欢迎盛宴办得相当的得体,几人刚从受灾的南秦回来,自是不能过于奢华,可该有的规格还是有的。
掌珠看着满桌精心烹制的食物,想起天秦时的粗茶淡饭,发觉自己竟毫无味口。
府尹大人已经尽量简办了,可她和皇兄(身shēn)份不一般,又岂能真正简单?
而她甚至连一句指责的话也无法说出口,她第一次发现,原来公主的(身shēn)份有时候也会是个累赘!
黎渊握着手中的酒盏发呆。
脑子里浮现的是纪子期离去前的疏离,明明是笑着的脸,却在她(身shēn)前设下了一道无形藩篱。
他无意识地把玩着手中的酒盏,有股残酷从心头涌起,全(身shēn)似绕着一层淡淡的寒气。
落入旁边湘西府尹的眼中,便是未来天子的神威莫测。
纪子期和阿二到达天顺,找了间客栈住下后,见天色还早,直接去了苏府。
远远的,便被入眼的素缟白绫吓了一跳。
她的心突突直跳,苏府无长辈,苏小年和苏夫人都还那么年轻,纪子期连想都不敢想,苏府到底发生了何事,带着阿二急匆匆奔入了苏府。
苏府内一片哀穆死寂,门口也没小厮把守,来来往往的,居然好几个都是陌生人。
不过大半年,苏府,到底出了何事?
好不容易看到个眼熟的,纪子期大声喊道:“安生!”那声音这安静的府里甚是突兀。
安生有些麻木地转过头,盯着纪子期看了两眼,本就有些哀痛的脸上,突然嘴一扁,带着哭腔大叫道:“子期!”
边哭边跑了过来,停下来后,却抽抽噎噎地出不了声。
“安生,发生什么事了?”纪子期焦急问道。
安生张着嘴抽搐了好久,才缓过气来,“夫人,夫人死了……”
“苏夫人死了?”纪子期大惊,“怎么会死呢?苏老爷呢?少爷呢?”
“前几天有天晚上,府里所有人都在睡梦中,突然不知从哪来了一群黑衣人,冲到了老爷和夫人房间。
拿剑就乱砍人,夫人帮老爷挡了一剑,哑叔后来赶到,帮老爷一起赶走了黑衣人。到了早上的时候,夫人,夫人就死了!”
安生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
纪子期脑海顿时一片空白,那个温柔的苏夫人,居然真的就死了?
她(胸xiōng)口猛地一滞,只觉得难受得厉害,那个苏小年不是朝廷密探吗?居然都会发生这样的事?难道是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事(情qíng)?
“那少爷呢?崔嬷嬷、灵菊、灵玉、安杰还有府里其他人呢?”纪子期深吸两口气,平缓一下(情qíng)绪后问道。
“少爷那天晚上去了罗府表少爷处。
发生了这事后,府里好多人都很害怕,悄悄地走了。
好在老爷夫人少爷平时待咱们下人不薄,那些人虽害怕走了,倒也没拿府里什么东西走。
崔嬷嬷病倒了,灵菊在照顾她,灵玉和哑叔看着少爷,我哥跟着王管事忙着办丧事的事。”
“不是几天了吗?还没办丧事?苏老爷呢?”纪子期不解问道。
“老爷在夫人去世后,就走了,并且吩咐哑叔,在他回来之前,不准任何人进去打扰夫人,也不准办丧事!
听说夫人的尸体现在用冰块冰起来了,少爷一直跪在外面。
罗府老爷来吵过一回,说人都死了还不让她入土为安,到底是何居心?
可老爷不在,哑叔只听老爷吩咐,拦在门外不让罗老爷进,后来表少爷来劝住了。”
安生吸吸鼻子,“子期,你去看看少爷吧!少爷,少爷现在真的好可怜!夫人死了,老爷几(日rì)不见踪影,只剩他一个人孤零零的。”
苏心园除了挂满了白幔,同纪子期印象中没有什么区别。
她想起第一次见苏夫人时,那个一脸温柔让她如沐(春chūn)风的妇人,面对自己久未见面的夫君,仍会露出少女般羞怯(爱ài)慕神(情qíng)的妇人。
多么美好的女子,竟如此早早就香消玉殒,心下不胜唏嘘。
走近苏夫人的屋子,就见到如雕塑般守在门外一动不动的哑叔。
哑叔看到她,眼中闪过惊喜和意外,朝她点了点头。
门口处,一(身shēn)麻布孝衣的苏谨言背对着她,跪坐在一张麻席上。
似已失去了全(身shēn)的力量,佝偻着背,头垂得低低的,沉浸在浓浓的伤痛中。
纪子期只看了那背影一眼,心中一痛,眼泪就掉下来了。
“少爷!”她轻声唤道。
那(身shēn)形充耳未闻,一动未动。
“少爷!”
苏谨言从梦中惊醒,熟悉的声音响起,好似让他回到了大年半前。
那时候好多人都在,爹在,娘在,小风在,小雨在,子期在。
他每天骑着自行车,和小雨一起开心地去学堂,回来和小风一起玩耍,向子期请教解术数题的方法。
有时候大家一起出去,和吴三多唐大哥罗表哥,还有程姐姐和江姐姐,一起吃喝玩乐。
可是,为何短短几个月,他就什么都没有了呢?
先是小风小雨子期走了,再来吴三多和程姐姐订了亲,不愿和他一起玩了。
唐大哥开始去不同的铺子里实习,没空同他玩;罗表哥向来只专心研究术数,他自己不想同他两人单独玩。
然后,现在,他连娘也没了,他爹不知所踪,整个世界只有他一个人了!
“少爷!”
苏谨言循着那声音,抬起头,一张熟悉的脸,眼中含着泪,怜惜地看着他。
“子期!”苏谨言突然放声大哭起来,“我娘死了!我娘死了!呜,呜……”
十三岁的苏谨言褪去了婴儿肥,开始有了少年的面容轮廓,声音也没了年少的清脆,多了几分暗沉,许是先前哭得久了,带着嘶哑。
纪子期顾不得男女之防,跪在麻席上,将他紧紧搂在了怀中。
苏谨言在她怀放肆大哭,好似要将心中所有的伤痛,通通都宣泄出来。
纪子期轻轻拍着他的背,苏谨言的泪水,勾起了她心底对现代已去世母亲最深切地怀念。
那在知道父亲外遇后一直郁郁寡欢郁结于心而患肝癌去世的母亲,那知道自己病重却在她面前装作若无其事默默承受痛苦的母亲。
子(欲yù)养而亲不在,是这人世间最深的伤痛!
面对着怀中痛哭不止的苏谨言,纪子期一句话也说不了,她只紧紧搂着他,让他知道,这世上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存在!
慢慢地,怀中的苏谨言安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