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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黑戒指-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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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凌正担心他借了母亲的病不准自己去新疆,听他这么说,于是赶紧道:没问题。 
  雷胜像是松了一口气道:那好,你准备一下,我们是今天傍晚的飞机。 
  海凌道:乘飞机不准带枪怎么办? 
  他道:李局已经通过公安部联系了新疆当地的公安机关,我们不必带枪,到了后由他们提供枪支,不过那里装备的是六四式手枪。 
  海凌道:没有问题,虽然用惯了七七式,只是重量的差别,适应一下就行。 
  两人正说着话,忽然传来了一阵笑声,是“祖宗”来了,后面还跟着向辉,他们不知正说着什么,引得“祖宗”一路笑过来。向辉走进办公室,见只有雷胜和海凌,竟然想转身离开。雷胜叫住了他道:我们今天傍晚去新疆,你准备一下,说完便走了出去。向辉有些尴尬,此时“祖宗”换上了制服又找过来,见海凌还在,故意大声道:向辉哥,昨晚那个韩国电视剧里的女主角是不是太自以为是了,说着不屑地瞟着海凌。向辉赶紧道:上班了,别再说电视剧,小心被雷队听见了又训你。“祖宗”有些无趣,只得离开,临出门还不忘用霸道的眼神再伤一次海凌。 
  海凌本想今天早晨见到向辉后,解释一下昨天晚上的事情,可是到了这一步,她已毫无心情。不禁为昨天晚上去了向辉家里感到深深的懊悔,于是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离开了屋子来到值班室,登记领了六四式手枪和子弹,一个人去了射击训练场。 
  推开训练场的门,里面一片漆黑,只有控制塔楼里亮着一盏台灯,听见有人进来,上面传来一阵嘶哑的咳嗽声,负责管理训练场的老警察问道:谁呀? 
  海凌道:刑警队的海凌。 
  哦,老警察应了,一边咳嗽着一边打开了场地里的照明灯,然后道:要注意安全。 
  海凌道:谢谢,你放心吧。 
  射击场的沙地在惨白的照明灯下泛着刺骨的寒气,环形靶背后用做阻挡子弹的沙包,怪兽般鼓着下巴,冷漠而狰狞。海凌脱了制服棉衣,手已凉得发僵,她用力搓了搓,从手枪里退出弹夹,将七颗黄铜子弹压进去,然后按动眼前的电钮,环形靶立即在钢丝上怪叫着直扑过来,像那天在办公室里恶狼样扑向她的翟俊亮, 她下意识躲开了。环形靶停下来,海凌呆了片刻才想起该换上新的靶纸,她叹了一口气,撕下了伤痕累累的旧靶纸换上新的,然后按下开关,环形靶又拖着翟俊亮的脸退回去,咚地一声撞上沙包停了下来。海凌将弹夹装进手枪,拉动枪栓,子弹哗啦一声上了膛,她调匀了呼吸,将枪尾的准星填满枪头的缺口,眼睛的余光放在五十米外的靶纸上,然后慢慢把呼吸的频率溶于手臂颤抖的频率,右手食指开始逐渐给扳机加力。 
  此时翟俊亮的脸不断在她的余光里变幻着,一会儿是出走的小号手的背影,一会儿是妈妈矛盾的眼神,骆斌在嘲讽地冷笑,“大苹果”抡圆了胳膊,还有“咪咪眼”政委看不透的企图,“祖宗”死缠烂打的蛮横,这一切交织纠缠,塞满了她的心,令她憋闷得想大喊,甚至想撞墙,只要能驱走眼前这些无法摆脱的负累。恍惚中砰的一声,一团红色的火球在她的眼前炸开,燃烧着冲进阴冷的射击场,准确地击中靶心,也在她的心上凿开了一片光明,她能把握射击的每个细节,却无法把握生活的细节,它总是出人意料地变换着,是否开恩于你全凭它的心情,你要努力更要等待,等待那不经意间的幸福,就像眼前打出的这个十环,全身心地投入瞄准,击发却要在不经意之间,当枪声吓了你一跳的时候,当生活里的一切似乎都轰然崩坍,犹如眼前炸开的火球,绝望过后,幸福莅临了,它是平静和纯粹的,因为脱离了欲望与挣扎,它和现实中的得与失无关,也许只是一种心安。片刻间海凌似乎看见了某种玄机,可它却像流星划过深邃的夜空,让她的思绪陷入一片模糊之中,她再次举起枪,试图寻找那倏然而逝的流星,黑戒指113案却突兀地闯入她的脑海,这未了的磨难怎会让人归于平静,要怎样的代价才能解脱,想到为了它已经走过的路和还要走的路,海凌感到惘然无助。 
  随着砰地一声枪响,眼前桌子上的长枪托架蹦出刺目的火星,一个黄铜弹壳翻着跟头,落在了不远的沙地上,是她手中的枪走火了,这是海凌多年手枪训练和比赛中的第一次。她回忆了整个过程,跟平常并无差别,可枪就是走火了,按常理,子弹近距离地打在了长枪托架上,应该弹回来,或头或胸,恐怕海凌这会儿已是阴阳两隔了。可它并没有,只是落在了眼前的沙地上,她感到从未有过的恐惧,眼前这颗走火的子弹,没有原因,没有预兆,似乎跟一切都没有关系,却险些要了自己的命,这其中的无常,让海凌似乎又看见了另一种玄机,像质子的黑洞遥远深重,伴随在生命的左右,无法逃避。   
  黑戒指 (19)(2)   
  意外的惊吓让她的额上沁出阴冷的汗,手脚也软下来,枪膛里还有子弹,她强撑着小心翼翼地退出弹夹。 
  塔楼上的老警察听出了异常,探出头问道:怎么了? 
  海凌努力打起精神道:没什么,刚才扣动扳机有些猛了,子弹打在了沙地上。 
  老警察“哦”了一声缩回了身子。 
  为了不引起他的怀疑,海凌按动电钮,环形靶立即像个恶魔拖着钢丝尖叫着扑过来,她觉得快要被它吞噬了,紧紧抓住长枪托架才勉强没有倒下。正在脆弱之极的时候,射击场的门开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来,有人吗?海凌回头看,竟是雷胜,他大步地走过来,像彗星划过夜空发出耀眼的光亮,海凌兴奋得血液涌了上来,眼睛热了,额上的汗热了,连一直僵冷的手也有了温度。 
  雷胜来到她身旁的靶位道:我好久没有碰枪了,这会儿正好有点时间,过来练练,听涛子说你的枪法一流,怎么样比比看?说着便开始往弹夹里压子弹,动作果断坚决。海凌感激地看着雷胜,他的出现像一只有力的大手,托住了她不断下滑的勇气和信心,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重新装好子弹,瞄准、击发,射击场里顿时响起了乒乒乓乓的枪声,周遭不再清冷可怖,钢丝绳似乎也不再凄厉尖叫了,连沙包都变成了老婆婆的脸,笑着摇着,一个个火球在海凌的眼前炸开,她知道那是奔向靶心的子弹提前报告十环的喜讯,那是子弹的圆满,也许还是生命的圆满,燃烧着走向沉寂。 
  从射击场里出来,海凌的精神完全振作了,她想去医院跟妈妈和海云告别,自从那天见到了妈妈的爱情,她便开始记挂妈妈和海云,不再像从前总是想方设法逃避她们。于是她对雷胜道:您先回去吧,我去医院看看妈妈。 
  雷胜径直朝“帕拉丁”走去,头也没回道:上车吧。 
  海凌想到他的压力与繁忙,于是追着他道:不麻烦了,还有那么多事情等着你。 
  雷胜没有回话,发动了车子等在那里。 
  海凌见状只好上了车,雷胜打开空调道:暖和暖和吧,那鬼地方实在太冷了。海凌心里一阵感动,忽然明白了雷胜来这里,也许只是为了自己,否则这个时候怎会有心情到射击场练枪。她又想起了,在炮台山的芙蓉树下雷胜眼中的泪水,也许他也像自己一样需要一份温情,一份慰籍。想到这里,海凌拿起烟盒抽出一支烟,点燃了递给雷胜,他接过去,并没有说谢谢,只是贪婪地吸起来,仿佛在人间只有这一支烟的温暖,他要全部珍藏在心底。 
  到了医院门口,海凌下了车,雷胜道:下午四点半的飞机,别迟到。海凌答应了,转身朝医院走去,“帕拉丁”并没有响起离去了声音,海凌知道雷胜在注视她的背影,于是回头朝他挥了挥手,雷胜看着她微笑了,目光迷蒙深沉,像一支烟在冰雪覆盖的大地升起淡袅的温情。 
  病房的门虚掩着,传出低低的说话声,海凌止住了脚步,小心地探头看了看,见是“白领”和海云。 
  “白领”道:这些都是适合癌症病人的营养品,想办法让你妈妈多吃些。 
  海云低着头道:请你别再来了。 
  “白领”压抑道:为什么? 
  海云的头更低了。 
  “白领”有些急道:你有男朋友了? 
  海云猛抬头幽怨地看着他,“白领”噤了声,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海云又低下了头道:真的请你不要再来了,妈妈病成这样,我哪有心境想其他的事情。 
  “白领”尴尬地站着不知说什么好,海凌见此情景推开门走了进去,“白领”像见了救星,忙不拾迭地搬了凳子道:你快坐。海凌看了看旁边的床,已经空了,于是问道:你妈妈出院了? 
  “白领”点点头道:是的,我今天特意过来看看伯母,说完巴巴地望着海云。 
  这时昏睡的妈妈醒了,脱口而出:是海凌来了吗?说着挣扎着要抬起头,海云赶紧轻轻按住她,又细心地察看了她身上插着的各色管子。海凌鼻子一酸险些掉下泪,她强忍住了,走到妈妈的面前。 
  “白领”见此情景站起身道:伯母,你跟海凌说说话,我先走了,说完便和海云一起离开了。 
  病房里只剩下了海凌和妈妈,她想扑进妈妈的怀里,说声对不起,可是多年来的隔阂与冷漠,使她无法打开感情的闸门,只能僵立在那里。 
  妈妈深深地叹了口气,泪水不断地滑落在枕边,许久她才哽咽着说:我怕是不行了,以后好好照顾姐姐,妈求你了,海凌咬着嘴唇用力点了点头。 
  此时海云回来了,见妈妈流了泪,她连忙抽了纸巾,温柔地替她擦干了眼睛。海凌站在那儿,终于想起自己该说点什么,于是道:姐姐,下午我要出发去新疆,妈妈就交给你了,海云吃惊地看着妹妹,这是自从妈妈生病以来,海凌说得第一句体贴话,妈妈也听见了,她又流出了泪,哽咽着将脸埋进枕头。海凌硬起心肠道:我该走了,海云道:我送送你。 
  两个人走出病房,迎面过来两个护士,见到海凌,吃惊地问海云道:是你姐姐?海云羞红了脸道:是我妹妹,护士道:你妈妈怎么生得两个女儿,一样的漂亮脱俗,只是这个妹妹不如你像妈妈,海凌听了差点脱口而出:见你的鬼去吧,此时她也开始憎恨自己,为什么要像爸爸,那个让妈妈痛苦了一生的“惊鸿”。   
  黑戒指 (19)(3)   
  两个人走进电梯,海凌突然想起了“白领”道:姐,他特意来看你和妈妈? 
  海云红着脸点点头。 
  海凌道:你知道,他是法国菲勒轮船公司驻英纳市的总经理。 
  海云又点点头。 
  海凌道:我为案子跟他有接触,挺本分的人。 
  海云的头更低了。 
  海凌又道:姐,你年龄也不小了,如果觉得可以,也该考虑有个男朋友了,这样妈妈也会踏实些。 
  海云坚决地摇了摇头道:我现在只想妈妈。 
  海凌无奈地叹口气,海云唯一和她相似的地方就是倔强,她是来硬的,海云是来软的,眼泪流起来,不达目的决不收兵。当年为了她只弹巴赫,不练贝多芬和肖邦,妈妈发火哀求,使出了所有手段,她就是流着眼泪不肯顺从,最后妈妈只好由了她,尽管有着超人的钢琴才华,海云却因此考不进音乐学院。一次偶然的机会,北京来的教授听了她弹得巴赫,惊为天才,当得知她无法弹奏贝多芬和肖邦时,教授破例主动要求跟海云谈谈,问其原因,海云道:贝多芬的激情,天上人间波澜壮阔,像硝烟和血泪汇成的历史,那是属于被上天特指的英雄们的,而不属于普通人。肖邦的激情只有温柔,无止境的温柔下去,人也无止境的渺小软弱下去。唯有巴赫清明敦厚,在他的音乐里,痛苦和快乐都是点到为止,用慈悲隐忍的心灵关照世间。教授听了她的解释目瞪口呆,只好说:你上不了音乐学院,就永远无法在舞台上演奏巴赫,海云竟说:我只要在心里演奏。   
  黑戒指 (20)(1)   
  海凌拖着旅行箱走进机场大厅,见其他人都已经到了,孔吉本热情地迎上来,接过她的箱子道:小姊妹,就等你了,把箱子给我,去办理行李托运和登机手续。 
  向辉走过来道:孔所长还是我去吧,这么多年轻人还用你跑腿。 
  孔吉本挡住他的手道:什么年轻年老的,在部队的时候,我还给那些娃娃兵洗过臭袜子,说着抢过大大小小的箱子,向登记处走去。 
  雷胜使了个眼色,涛子和向辉赶紧追了过去。骆斌故意没理海凌,又端起架子充二把手,替雷胜点了支烟,恭敬地道:雷队,我们几点能到新疆? 
  雷胜道:大概要在晚上九点左右到达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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