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修罗道-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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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兵一切已渐上轨道,但那家伙到了什么时候,才可看到他筹谋多年的锋狼兵﹖
愈是想深一层,少年眸内的清光便愈碎散。
自景言被囚之后,自己多次前去古越山,却是用尽方法、都未可见他一面。天牢中所有兵士都已换上忠于帝君或安庆王的人马,以方如松的为人,更不会对景言有半分客气可言——他掌权之时铁腕镇朝、不留情面,落入禁军手上,不知会给折磨成什么模样﹖
洪达见少年心不在焉,知他在皇城里重任缠身、精神已近消秏至尽,便叹着气的一拍少年肩膀,“怎么﹖灵飞今天可愿与老夫切磋兵法﹖”
白灵飞强自提起精神,刚想点头,却又给心里的焦火烧得隐痛难当,最后只能颓然低道:
“每次您简单一问,晚辈都要费尽脑汁才能应答,今天我恐怕经不起您的考验。”
洪达仰天而笑,“既然灵飞都这么说,老夫今天就不勉强了。虽然是年轻人,但也别太勉强拼过了头,要多保重自己才对。”
这么一说,白灵飞直有冲动拿水照看,自己额上是否凿了“快要累死”四个大字了。
“多谢前辈看重,灵飞会铭记在心的。”
“何须言重,当日你在圣驾前冒死救了殿下,实在令老夫感悟甚深,更知你是值得托赖之人,才将殿下极其重视的锋狼兵交予你。只要你待人至诚,他人定必这般待你。”他略带欢喜的道:“今日老夫想向你推荐一个人,不知他能否助你一臂之力。”
白灵飞一愣,洪达微微侧身让过,在他身后几个亲兵中,有一人不情愿的上前,声线细讷如蚊:
“……见过灵飞少将。”
一个中野军副尉要对御林军锋将行礼、本是自然不过,白灵飞却很明白,眼前小将何以如此尴尬——
毕竟一位亲王嫡子要向自己低头,心里那关实在难过啊。
几月不见,景焕康飞扬跋扈的性子似乎没怎么改,却已不若当日校场上的意气风发了,想来是在中野军给人挫了锐气,开始习惯在军中吃苦头之故。
“……原来是景副尉。”他索尽枯肠,方才为这娇贵公子找到一个合适的称呼。
“你我当日也见识过他的骑射功夫,老夫对此很是欣赏。你近来过于疲惫,多找个教官来军中教授骑射,正好减轻你身上重担。”他转而对景焕康沉声道:“你留在中野军中也学不了什么,不若随灵飞少将练军,总算是有一番作为。”
景焕康双颊烧红,不敢直望两位顶头将领——他自被编入中野军以来,的确常向京中纨绔子弟抱怨被投闲置散,没料洪达竟了如指掌。
眼前少将乃布衣出身,跟他年纪所差无几,却已出手救过自己,甚至备受帝君重用、揽去军中数个要职,现在要他去当少年的下属,他心内的纠结、实非外人所能言道。
白灵飞心里却是另一番考虑。
洪达是忠于帝君的将领,亦只会以事论事,故而将锋狼军的操练交予自己,现在又推荐赤川王之子担任教官。论实力,景焕康固然是合适的人选;但他身份敏感,若留他在锋狼军中,军里的大小动静便可能悉数掌握在亲王党手上。奈何他是极之敬重洪达的,一时之间也实在难以回答。
“就依前辈之言吧。”他思索片刻,终于淡然一笑,“景副尉,日后你是锋狼军诸位教官之一,为专注练兵,各教官亦会与新兵同住营帐,不知副尉明日能否搬进军营内﹖”
景焕康愣愣点头,洪达对他严厉一瞪,他这才反应过来,硬着头皮道:
“……属……属下领命﹗”
作者有话要说: 嗯,这个禁军统领令人有一剑削去的冲动吗﹖其实我不想有他在的,只是没唱白脸的角色,就显不出小飞护夫的决心啊(喂)
殿下曰:得此贤妻,吾无憾耶。 (喂人家还没定情呢﹗定情什么的下一章才有好吗﹗)
嗯,下一章其实不止定情这么简单啦~~~~~
☆、情初动
骑射午习完后,白灵飞脸上已全无血色,竟是半滚半踏下了马背。
洪达见他情况差到如此,立刻遣手下亲兵将他护送回平京城。然而他驰到半途,却忽然对中野军兵士低说:“你们先回密林营地吧,我可以自己回城。”
短短时日里,士兵都知这少将是出了名的倔强,他们不敢说不,只是劝道:“如果我们不将您送回城内,将军定会怪罪卑职办事不力,少将……”
“我师门功夫学得不错,断未会没命回去。”他语中有几分灵巧佻皮,竭力说服士兵自己尚有余力。士兵觉得仍有不合之处,但见白灵飞执意至此,又认为御剑门主武功高绝、当不致会窝囊得倒在马上,他们只得照原路返回汉南平原。
士兵显然并未完全了解这位少将——其实他一直以来,还真没将御剑门主昏倒堕马当一回事。
白灵飞全速催骑绕了平京半圈,若心中无一念支撑,早就被骏马抛了下去、摔得头破血流了。
他单人匹马直闯上古越山,禁军大牢守卫见到来者,全都提高十二分戒备——
天牢扣押着当朝皇太子,圣上严令,除守牢禁军,无人能私进内里半步。然而少年纵骑驰上斜坡,当面冲来便冷然低喝:“禁军士兵接令﹗”
那队精兵霎眼全都呆住,白灵飞喘气再喊:“此乃圣旨,谁敢不跪﹗”
看到少年在怀内掏出一物,他们反射式便下跪高呼:“吾皇万岁﹗”
白灵飞摊开手,掌心却竟是个刻着“言”字的顶级羊脂玉佩。
“陛下知道殿下在牢里受了点伤,虽谋反一事未有定案,但君为万民楷模,陛下不愿作不念父子情份的皇者,故特命我来看望殿下——有此信物作证,快开牢门。”
禁军士兵支吾的道:“但这……这殿下的信物啊。”
少年绽开了一个纯粹的笑,“没错,这是殿下出生时、陛下打造成一对的玉佩。殿下的那块正在东宫内,这块是陛下赐予我来传讯的。”
“灵飞少将可有圣旨﹖”
“陛下信物在前、岂会有伪,何须再要圣旨﹖”少年沉下语气,马上身影挺得削直如剑,“若大家有所疑虑,可待你们方统领来到对证真假,我身负皇命,定不会逃出古越山,各位自可交差。殿下是天家唯一嫡系储君,若因耽误而有所闪失,便是整队禁军亦难担其罪。开门﹗”
那队士兵得他保证,亦不在牢前再作为难,领了少年走进天牢最深处,将值班士兵们叫来,集齐三把钥匙,把牢门的锁逐个打开——
“咿呀——”
牢外的摇曳烛光甫照入内,本来一直在出口驻守的士兵倒抽凉气,牢房内几个禁军将领怒目相视,都在怪责同僚岂能将人带到此室。
少年掩着嘴巴,用力咬破了下唇,才不致漏出半分声响——
刑室里,一具精壮的男子躯体伤痕班驳,赤血从被高吊起的手腕上淅沥而下,彷似在他脚边流满了整个红池。
那人经受过禁军几乎全数酷刑,只差未被折磨至残,全身上下,唯有脸仍是完好无伤。
少年怔怔凝视原来杀伐凌厉的容颜,却发现他已成一尊沉睡的伟岸雕像。
……这个月来,景言便是日夜在牢中遭锉骨裂皮的苦﹗
——除了别离,再没什么能让人在顷刻间看清自己的心。
突如其来的痛淹没了少年,紧紧攫住他神智。白灵飞不顾一切,扬手拔出九玄,指住其中一将喝令:“立刻放下他﹗”
剑华映得牢室亮白如昼,那几个将领认出了这柄震惊当世的长剑,更见少年双目栗寒、可怖状似修罗,全都不敢再对景言用刑。
沉睡四年的杀戮狠意,再次在血液里破脉而出——他有冲动不惜一切、都要将天牢变成禁军葬岗﹗
他秏尽全身的抑制,才遏止了九玄欲饮人血的原始欲望。
“全部出去﹗”
那是一个,他拼命逃离却又作不完的梦。
江南渔村的夏午,全是令他神经隐痛的刀扎碎片。
周身骨头似要快被打碎,他鼻里结了血块,不断吐出嘴巴的泥沙大喊。
他喊了很多声娘,亲眼看着娘受了天大的凌/辱,渐渐再也喊不动了。
全村都不敢得罪官兵,还没给打到重伤的,都只在屋外默默旁观。
直到最后,他断了左臂骨,奄奄一息倒在地上,手指差一寸便碰到了娘的裸躯——
爹。
爹……娘受了屈辱,孩儿在唤你的时候,你又在哪里﹖
若是当初许了一生,为何又要坐看所爱受尽伤害、空余半生相思情恨﹗
为何自己连反抗的力气也没有﹖……为何自己身上,要有那负心人的一半血脉﹗
他用未断的右臂在地上蜷动,最后抓到了被撕下的布碎,盖住在娘身上,对着从未打算施援手的村民疯狂叫吼,直到将门外的人赶得一个不剩为止。
他伏在娘的胸脯前,像一只受伤的小兽不断嘶喊,满牙都是咬完右臂后的鲜血,过了良久,摸到了地上纺织机碎成几段的杼心,红着双眼,便对着已折的左手猛刺落去。
若是放干了一半的血,他跟他从未见过的“爹”,就能斩断血缘了吧。
等待血尽的过程,比凌迟还要漫长。他看着那些残肉,又再木然再多刺几下。
忽然间停住他的,却是一双指骨分明、布了剑茧的手。
——那梦出现在他人生十多年,自己在虚空中的手,第一次被人温暖的覆住了。
那手抓得很紧、彷佛要弥补他前半生的失落和虚无。
孩童到少年时代,那些曾被一下下从心里掏空的东西,忽地全都填满回来。
那是一个他不敢奢望过的景言,迷糊间,他想抱住那陌生的净光和暖意,抱至灼痛仍不肯放手。
“景言……景言﹗”
呼唤在刑室里特别响亮。男子睁开被血凝了半边的双眼,蒙胧里见了遍地赤色中的纯白,脱口而出便是一句低唤:“灵飞……”
以精钢打制的倒刺手镣给一下削毁,男子费了许久,才知道自己双腕缠上白布,是被人在昏迷中仔细包扎好的。
他给搁在刑室墙角,全身大致已用金创药料理过。男子无言看自己四肢躯体绑着的包扎布,终于缓缓抬头,静静注视脱了轻甲、撕走了大半衣衫的白灵飞——
傲气倔强的少年眸里,聚起了雾气泪花,却一直凝在眼眶下缘,只在他们四目相对时才悄然掉落。
“我就知道会是你……”景言吃力的伸出手臂,将少年拉进了怀内,抱紧片刻,才在唇边浮了一丝笑容:“我再不是皇太子的模样……甚至连护住你都做不到了。”他气若游丝的问:“你介意么﹖”
白灵飞埋在他肩间,只懂拼命摇头。景言心里一疼,全身的创伤转瞬已被抛开,咬紧牙关将左手从少年腰际抬起,一边在他两颊轻轻擦拭,一边对他低言:
“你身上那些伤……到底好了没有,嗯﹖”
“……好了,早就好了。”少年努力停住泪水,将他的手反握住,轻轻的道:“手不要再动……你筋肌伤得很深,如果再妄动半下,这辈子会永远废掉的。”
男人把痛吼咽在喉里,放软手任少年这么捧住,靠在他耳边低笑:“不动就不动,但你要答我一个问题。”
“……你说。”
景言将脸贴到他颊边,低沉有若魅惑魔音,“其实你在心疼我么﹖”
“不是……我、我只是不想看到你这个样子。”有些情绪已满盈心房,少年哑着嗓子,喃喃低道:“也不愿见你顾了一切,只是没顾上自己。”
几乎是反射式的,他将男人拥得更用力,否认中的言不由衷,景言自然明白了七分。
皇太子稍稍拉开了他,趁白灵飞仍在茫然的时候,勾唇一笑,忽尔低头封住了少年双唇。
——他是首次吻上一个男子,这片唇瓣的触感不若女子的柔软媚香……却是非常、非常的温暖。
这么笑若初雪的少年,连给自己索的这一吻,也带着不属尘世里的纯净。
自己其实一直都沉溺于他的温暖、他的纯净。沉溺已久,于是渴求;渴求已久,于是奢望占有。
明明自己曾伤他至深,就连多碰他一分也是种亵渎,明明已抑制着慕想他身上的一切,却慕想到直至此刻,竟然完全还原了他丢弃半生的爱欲。
他在少年口里无休止的掠夺,尝遍舌上齿间的温热,然而同时、那晚在庄园炼狱般的惨况,他却未曾忘却过。
蓦地想向少年说一声忏悔,但他带给自己的所有、自己都已无法再抽离。
也许自己,这辈子只会、亦只甘困于那抹纯白。
终于触到日思慕想的身影,爱恨正疯狂地噬咬着他,他却无力抵受,于是,只有更用力的噬咬着少年。
直到铁锈味留了满腔,醒觉自己将少年弄得满唇是血,才依依不舍的放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