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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乱世修罗道-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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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首领心里忐忑难下,不时望向身后被高手成群簇拥、整艘帅船上最高的帆柱。
  绑在柱上的男子唇边噙笑,任凭怒雨冲刷全身,仍是不皱半下眉头。
  好不容易绑了个绿林盟主回来,写下武林历来最辉煌的战绩,首领心内却苦不堪言——
  劳费阵中所有高手不分昼夜看管也算了,更麻烦的是,春日楼主到他手上,杀又不是、不杀更不是,晾在船上显摆、河盗兄弟们连拳头都不敢抡下去,倒跟缚了自己没啥区别。
  而那楼主竟然自在得很,闲时饮雨吃风,彷佛只是来巡视一遍业务,不日后便摆驾回府。
  幸而胁持欧阳少名在手后,春日楼的船队便投鼠忌器,两日来均绝迹湘江。在整个江南运河带、春日楼便如被废武功,再无法为商船提供保护。
  首领已然决定,劫完金延商社的船队后,全军便沿南方河道再大肆劫掠,赚得差不多了,大家好聚好散,届时把春日楼主放回去也不迟。
  “这么久还没传来讯号,难道堵截失败了么﹖”
  暴雨似是永无休止,首领望天低喃,正想派阵中高手出湖察看,湖外却忽起号角战鼓,在骤雨暴风里传遍湘江﹗
  ——这是伏兵与洞庭湖口人马约定的暗号,号角一响,代表己方遭敌攻击、急需支持﹗
  “大王﹗莫非他们不知好歹要硬闯过关﹖”有一河盗在暴雨中纵声急喊。
  那队金延商社疯了不成﹖眼前这种天色,当真要闯过武装船队的拦阻,转出湘江、直入洞庭湖么﹗﹖
  河盗首领大感不妥,心念数转,忽然脸色大变:
  “不好﹗是春日楼﹗”
  楼主被擒、春日楼怎会轻易善罢﹗在湘江绝迹两日,只是蛰伏在旁静候时机,等待己方分散力量而已﹗
  大雨更趋绵密,他骇然转向帆柱上的欧阳少名,却见他欣然笑道:
  “你不去跟我的人打招呼吗﹖我怕再迟一些,便再见不到你手下了。”
  首领气涌心头,戟指厉声下令:“全军出湖﹗”
  帅船上河盗们纵声狂呼运桨,天际乌云疾走,整队河盗船在风雨交加中转入湘江。
  “快﹗去洞庭湖口﹗迟恐不及﹗”
  大雨哗啦打在欧阳少名脸上,他悠然闭眸,似乎很是享受这场年来最狂暴的风雨。
  湘江水面已是一片黑蒙。
  河盗内的高手若能有他这般目力,当可察觉小湖出口两旁隐约可见船首。
  半支河盗船队转出江面,杀喊声在前方的湘江出满处、响彻水道,显是厮杀到了高/潮。
  “全速前进﹗”
  事实上,不用首领下令加速,战火瞬间已由前方烧到这里了——
  船队忽然中分截断,水面仍然杀声连天,却是近得犹在耳畔﹗
  “点灯﹗进攻﹗”
  暗黑里一声厉喝,完全压过湖面、江口两处的喊杀,语中战意冲天、只闻其声便觉势不可当﹗
  己方骤然遇袭,帅船上顿陷混乱,欧阳少名悠然一叹,终于笑着睁眼——
  已经转出江面的半队河盗船,正被数目相若的春日楼战船猛烈摧毁﹗
  对方甫打照面,便毫不留情以投石器毁掉河盗的船舷、白帆,几息之间,河盗船的机动力已被瘫痪大半﹗
  河盗肆虐两湖之地多年,水战经验丰富,本非如此不堪一击,然而春日楼船队匿藏之法极其高明,不但没点亮船上任何一盏风灯,更悉数收起船帆,在大雨江浪中只凭水手掌控定住船身,完全瞒过河盗阵内听旗辨敌的高手。
  这么一支船队犹像水上幽灵,静伏在湖口两岸,只等河盗中计出湖、便予以迎头痛击。
  河盗一方正在重整阵脚,那嗓音再次在战阵里喝道:
  “放下小艇,记紧留下活口﹗”
  春日楼众弟子割断粗缆,战船两旁忽然放下数十条小艇,载的皆是楼内最精通水性的帮众,由操舟好手于暴雨下迅速驱行,疾行至河盗船附近,却不急于登船进攻。
  首领瞧得一阵心寒——以往几次与春日楼交手,两方仍是各占上风、互有死伤。然而这次,对方的主帅竟是脱胎换骨,指挥船队如臂使指,甚至现在,他连败在对方什么战术之下亦一无所知﹗
  浪涛汹涌,不消片刻,双舷被毁的河盗船便失去平衡,急剧往左右/倾侧,河盗连忙弃船投河逃生。待得此时,在船侧小艇守候的春日帮众群起而上,陆续将河盗从江面捞起俘虏。
  欧阳少名身处的帅船,是队中唯一一艘尚未损缺的船只。但只要不是被烧坏脑袋,就该知道战局至此,河盗已是大势已去了。
  一众河盗眼睁睁看着春日楼众船扬帆,准备接近几乎尽毁的河盗船、结束这场悬殊的战斗。
  当先的春日楼帅船挟着激雨,直往河盗一方疾冲而去。风浪中,一道青衣身影昂立船首,衣袂翻飞,彷佛江河的风雨再烈,亦不能将之淹没、使之吹折。
  首领一见,便立刻指挥手下以弩/箭迎战。然而那帅船速度奇快、更兼异常灵活,这番还击又怎有威胁﹖
  他把心一横,掠到欧阳少名身侧,当即便架剑在男人颈上:
  “你要害死自己的楼主吗﹗﹖”
  他虽是声威吓人,暗地却是看着那袭青衣胆战心惊——
  过往多年,怎么无人知晓春日楼内竟有这般耸人听闻的高手﹗
  两船的距离迅即拉近,春日帮众皆都见到被缚柱上、命悬一线的欧阳少名:
  “楼主﹗”
  箭阵迎面罩下,青衣人蓦地拔剑、荡开眼前两支箭矢,忽然拔身前冲,在所有人惊愕之下,一掠近四丈,投在河盗帅船上﹗
  船上诸人均以他的落点为中心、自然散成包围网。
  青衣人安然落足甲板,河盗首领眨一眨眼,忽然气急败坏的大喊——
  “是你﹗”
  他千算万算,怎也没料到隐藏在春日楼的水战高手,竟是那夜被放走的小白脸﹗
  隔着漫天狂雨,欧阳少名与踏浪而来的青原两相对望,不约而同都扬起一抹笑。
  ——他笑得七分狂狷,彷佛对方的用兵如神、仗剑而至乃预料之内。
  ——他也笑得七分坦荡,似是不把孤身闯上船当作一回事。
  因着欧阳少名的缘故,护卫于首领左右皆都是一流好手,大部分人已跟青原打过照面,知道这青衣剑客功夫极硬,难以对付,纷纷往帆柱靠拢过去,显然知道这张王牌是时候派上用场——
  假设首领知道春日楼主与应龙统领纠缠八年的恩怨,这种信心大概会烟消云散大半。而一向与男人不咬弦的青衣少将,此际亦十分乐意打击河盗的信心:
  “你一剑咔嚓下去,我会很感谢你替我解决了麻烦。”他稍稍一顿,觉得自己有些说得太过,毕竟将救命恩人往剑尖送是不太厚道,便侧过头往后示意:“不过嘛,你的兄弟麻烦就大了。”
  春日楼的帅船已然停定,第一批被俘上水的河盗遭五花大绑、跪在船首。
  “你若敢伤害楼主半分,我们便杀尽所有俘虏﹗”
  楼主于春日子弟心中如若神明,船上众人尽是杀意腾腾,分明不肯与河盗罢休:
  “放了楼主﹗你们已经无路可逃﹗”
  青原对河盗首领无奈摊手:“那可是他们说的,我作不了主。”
  首领脸色阵青阵白,忽然指住青原怒喝:“擒住他﹗”
  青原摇头暗叹,用得着每次都如狼似虎吗,他跟这个男人明明就没半点关系啊。
  他纵剑而起,与一众河盗高手再次交锋。
  受过教训、他这次有了提防,暗器偷袭自然无法伤他。而他亦无须战上多久,因为船上局面片刻已被扭转——
  “你们大王已经作不了主,还不快些投降﹖”
  河盗止住打斗,赫见在柱上被制的人,霎眼竟换成自己的首领﹗
  架在颈上的剑刃,被反握在欧阳少名手里,缚住他的索绳已段段断裂在地。
  多么痛的领悟,河盗首领简直想去撞墙了。
  ——即使用上独门的封穴手法,最精制的捆仙麻索,也缚不住春日楼主﹗他之所以甘于受制,全因要静待里应外合的时机而已﹗
  风雨里,这位楼主看着河盗首领,甚为可惜的叹道:
  “你布在洞庭湖口的船队,早给他迅雷不及掩耳的击垮了,连求援也没机会。后来你听到的号角声,是他故意逼俘虏引你出湖。本来你打算在这里恭候商船队来投进圈套,怎知最后却反而自投罗网。”
  青原直瞪着他——明明给人缚成粽子似的,别说得像自己亲眼见到战局一样行吗。
  胜负分明,指挥船上的河盗见首领被俘,皆知此战无望,只得放下武器投降。
  春日楼弟子在两船间搭起木板,陆续上船收拾场面。
  青原与欧阳少名立在甲板上,看着战俘逐个被押上己方帅船。
  “你那么料事如神,不如改行当算命先生吧,免得每日在金延晃着碍眼。”
  “我还没那个道行,”欧阳少名淡问:“你把那队商船弄到哪里了﹖”
  “我派你手下一早去了,把他们藏在我们之前那个小湖里。”
  “还有一事我没算到,”春日楼主继续微笑:“你为何孤身闯阵救我﹖”
  青原眼皮一跳,说得面不改容:“今天雨大,我脑子进了水倒不出来。”
  两名春日坛主前来,先向欧阳少名致礼,再走过去将河盗首领押离船。
  首领看着眼前青衣飞扬的年轻人,虽是气忿难消,却是不得不服,只好低声问他:
  “兄弟战法实在高明,原本是哪条道上的人﹖”
  青原闻言微微一咳,正斟酌着用辞,却被欧阳少名抢过话头,笑而答道:
  “他是青原少将,你败在他手上,倒也不算冤枉。”
  这回连首领也连叹倒霉了,南楚有两人威震江南水道,一见他们帅旗,无论如何也不敢造次,绿林里自然是春日楼主,八军中便属纵横江河、未尝败绩的应龙统领了。
  今天这两人放到一起,此战不败,简直是江湖神迹。
  青原为之气结,狠狠瞥向身旁的男人——
  要你多嘴﹗堂堂朝廷重将竟然要借流氓的船作战,你叫我怎向殿下解释﹗
  欧阳少名负手轻笑——
  不借也借了,没有春日楼的船队,我看你怎么打胜此仗﹖
  被押住的河盗首领走过木板,忽然明白了一个关键重点——
  怪不得春日楼忽然如有神助,原来欧阳楼主挑了最强的水军统领做新相好﹗
  事实证明,成功男人的背后,必然会有另一个成功的男人。
  “真是天作之合啊……”首领如此批曰。

  ☆、殿下,我们来谈谈伙食可好﹖ (已修)

  应龙水军的晨练到此结束,白灵飞从指挥望台下了船,用手指将眼皮强自撑开——
  说好的有薪假期呢﹖怎么在金延的日子,竟然比在平京皇城更艰苦啊﹗
  “少将,新式投石机已运至码头。”
  白灵飞决定放弃对休假的美好幻想,转向前来汇报的应龙军士兵,心内实在不解:
  他是个半吊子少将没错,但投石机分明属水军专项,跟御林军完全沾不上边儿啊。
  他稍一思索,恍然道:“稍等片刻,我这就上船请金将军过去。”
  士兵讶然抬眸,“投石机尚未完成装嵌,还不是试用的时候。”
  他瞪大了眼睛,却听士兵又再道来:“青原少将此前严命,所有破浪舟配置的新式装备均须严密包好,确保从东海至金延的船程运送无恙。可是锁在投石机上的粗索铁链,各营兄弟费时甚久,仍未解下,又怕力道用得不好,会把投石机身砍坏。”
  少年望着港口码头的潮水,完全阻止不了内心凄凄悲叹。
  果然,士兵覆述了八军主帅一番淡言:
  “殿下说,只有灵飞少将才能解下锁链,故命属下请您去一趟。”
  自从来了金延,应龙军中事无大小,第一时间也是差人来找他贡献劳力。大前天帮忙晨操训练,前天试新兵器,昨天去军舟补洞修船,今天原来还有新款工种﹖
  “我觉得,我们有必要谈谈人生……”
  前几天被压榨劳力的他几近虚脱,带着淡淡的忧愁如此道:“的伙食问题。”
  贵人实在事忙,赶着离开营地往金延总管府的皇太子回头,说得直截而了当:
  “工夫做好了就可以吃饭,你有问题么﹖”
  “……没问题。”就算有问题也得没问题,否则工夫完了,太子殿下也是不会给饭吃的。
  想起了这番话,少年站直了身子,开始了新一天的苦力工作。
  他抱住混饭吃的壮烈理想,支持到午日当空的时候,终于把军里所有劈不开、斩不断的都一一搞定。少年舒了一口气,默默将九玄还剑回鞘,大踏步往营内前行,卷袖、伸手——
  领饭吃。
  鉴于景言每日在军营内忙得天昏地暗,没空关心手下的待遇问题,他基本与应龙驻军食在一起。
  军里士兵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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