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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乱世修罗道-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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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你就是这么禀报父皇的﹖”景言挑眉,玩味的笑看他——
  他自然知道,此番白灵飞被派去护送自己前往金延,实是自己父皇派来监视他的眼线无误。
  “要是我这么想,当初就不会跟你来到平京。”日沉西海,白灵飞转过身背靠船栏,容颜淡漠中有些冷锐的味道:“在我心中,只是想着北伐大漠、将明教连根拔起而已。”
  景言顿时沉默,半晌后才问他:“这件事对你有多重要﹖比父皇许你的荣华富贵还重要么﹖”
  “那是我活下去的信念。”白灵飞道:“一个不稀罕光明的人,自然也不需要荣华富贵。”
  其实只是很轻很淡的口吻,但那为死而生的意义却决绝得超乎想象。
  ——他已然变成一个靠仇恨存活的灵魂。
  景言转过身去,又是等了良久,才找到了合适的语言开口:
  “其实,你不必只忠心于我。”
  “朝廷虽然腐败不堪、却还有人不甘于偏安。如果父皇胸中有北伐之心,你大可替他征战沙场,甚至助他把我除掉——”他淡淡道:“所谓效忠,不应该是对一个人,而是他背后所代表的理念,否则只是愚忠而已。”
  白灵飞五指逐下抚过师门利刃,铁般的冰冷印在掌心上,他微一叹气,低声道:“帝君对你的心思,你比任何人都看得清楚,你到底怎么想的﹖”
  “已经时日无多了。”景言漠然看着船首破浪而行,日落过后、暗夜笼罩前路,这皇太子的双瞳里,也倏然多了一种墨般的沉色——
  “假如再等一两年,万一老天爷开个玩笑,来一次天灾人祸,生灵涂炭、民变四起,南楚便可能熬不下去。”偏安百年,这个曾经辉煌的皇朝,早已连支柱都腐烂朽化,不堪任何冲击。假若没有改革为它多加一根支架,倒下是早晚的事。
  “不是我不想活命,而是在自己与南楚之间,我根本没有选择。”
  夜色里扬眉迎风的男子,竟是无声的笑了出来。
  而那笑中的苦凉,听得少年久不能语。
  原来他对自己的国家,是如此的不看好、却又如此的执意要拯救。
  在白灵飞心内,竟有种早知如此的恍悟——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是那皇太子的骄傲,也是随他入骨的血性。
  “此番离京,回去之后又是百般变量,你打算怎办﹖”
  景言眼底有些波澜。
  刻下在平京,自己看似权倾朝野,然而他在朝中有的,只是因利益而投诚的“盟友”,他朝自己大权旁落,便会一致倒戈相向——自己真正牢掌的力量,依然只是八军统领之兵权,真正可信赖的,亦只有寥寥数人而已。
  而眼前,正是架空自己于朝内权力的绝佳机会,他这回前去金延,本就是不要命的赌博,跟当时抛下一抛去寻白灵飞一样。
  然而,金延是除平京外南楚的另一命脉,若要守住南楚基石,非要守住此城不可。
  即使明知是绝路,他也要将金延翻天覆地来一次变革——在一切来得太迟之前。
  “听天由命。”景言对他深意的一笑,“等我们能活着离开金延才说吧。”
  在青原收到景言的飞鸽传书后,两湖之地的局势已经急转直下了。
  在景言下令修缮江南运河后,一批役工逃脱监工的管控,投奔以往曾在洞庭湖流域一带肆虐的河盗。这股河盗势力一夜壮大,立刻重整武船,分成小队对北上运河的商队进行劫掠缠扰。
  他立刻从平京赶至两湖之地,然而此事之复杂却出乎他意料——
  此地的运河控制权名义上虽属水军,但湘州为赤川王封地,他甫抵洞庭湖便发现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无兵可用。
  湘州水军的指挥权在赤川王手上,他立刻登府求见,但却吃了闭门羹——日前景焕康因皇太子而失落武状元宝座,更被投闲置散放于军里,赤川王如此反应亦是合理。
  他本亦没打算能向赤川王借上水兵,故在离开平京的同时,已连下三道军令,纠集湘州附近的应龙水军。偏偏八月是军中整备换防的时候,此时要调度水军,所费时间远比平日更久。
  青原对金延的熟知,简直比自己平京的府邸还深。城内夏季最大规模的商船队将在不日内抵达洞庭湖,而这队商旅,肯定是河盗发大财的天赐良机——
  他们绝不会放着船队在湘州不劫。而河盗此次倾巢而出,更是将其一网打尽的黄金时刻。
  奈何河盗已有多年劫掠船队的经验,非应龙军不能对付,他这光棍少将只能静待一切布置完成,在此之前,唯有对着运河干瞪眼。
  他站在湘州府外、在两旁紧扼运河关口的箭楼上,想得脑袋都快炸掉——
  真想借走那家伙的削玉情,一举劈开江面,以泄心头怨恨。
  自己只想要一群能抄家伙、打水战的手下而已,真有这么难吗﹗
  青原扶额苦思,见运河江面上帆影重重,看来是一队外表风光体面的商船。
  对此他只得心里悲叹——
  又多一队小羔羊送进虎口了么﹖
  然而一瞥之下,他瞬又挑起眼角——
  商船有没有经改装、武器规格如何,行内人一看便知。眼前十多艘商船虽用以载货,却是暗藏玄机:船上厢房暗开掣棹孔、弩口、矛穴,船帆更应另有机关,可因应风向调转角度,使船只任何时候皆能顺借风势增速。
  这种改装非是军队所为,却必是南楚境内精锐的水战部队﹗
  连番思量,他忽然从箭楼上飞身而下,在当先那船经过水闸的剎那,俯身下冲,安然踏足船里指挥台上。
  足踏实地后,青原终于舒了一口气。
  指挥台上虽没那袭烈红披风,但白画扇、削玉情却是妥妥的健在,眼前这人除欧阳少名外还能是谁﹖
  ——自己当然没想错,在南楚内除应龙军外,能有这等精锐船队的,自然是统领江湖七十二道的春日楼主。
  “我刚才还在想,河盗难道不是从江上来、而是平白从天掉下来的﹖仔细一看,原来是青原少将,失敬失敬。”
  这一刻,青原又觉得是自己想得不对了——
  要是真有削玉情在手,他绝对是先削了这家伙才去劈江面啊﹗
  旗舰船上,春日楼帮众都握着兵刃、在指挥台下等着侍候他了,其他船只自然亦提高戒备,准备应付任何江面的异动。幸好欧阳少名的强横无人不知,即使见楼主独自在望台与不速之客对峙,帮众仍是沉得住气、只等候欧阳少名发施号令。
  他本想损欧阳少名几句,然而有求于人、不得不放下身段,用足江湖礼数向他抱拳笑道:
  “欧阳楼主说笑了,在下冒昧闯船,实有一事相求,希望楼主可以考虑。”
  欧阳少名收起白画扇,用扇骨虚指着他,只一句便使青原的客套假象粉碎得一干二净——
  “你说话别文绉绉的,我听着刺耳,还是用回一介武夫的粗言重复一遍吧。”
  “老子就是想来借船借手下,他妈的你借还是不借﹗﹖”
  这是南楚军历史上最直接大胆的勾搭(结盟)。
  青原就只差抄起袖子去干架了,见船里帮众的下巴快掉到甲板上,他本打算收敛言辞装回客套,又见欧阳少名双肩抖动,显是在极力忍着笑。
  “借的给我滚下去﹗不借的,你……你好歹也告诉我一句。”
  ——好端端一个应龙军统领,竟然沦为流氓去要挟另一个流氓,真是世风日下啊。
  “首先,你现在手里无兵,就是一个光棍司令,谁的拳头更硬谁主事的道理你懂吧﹖”终于止住了脸容肌肉的抽搐,欧阳少名一转扇骨,指向底下等他命令冲上来的帮众,续道:“其次,在这船上我是主你是客,谁使唤谁你没可能不懂。”
  所以说,要我这个水军统领在你手下做小兵么﹖想都没门儿﹗
  然而现实里,人不可能只靠骨气吃饭,正如骨气也没可能为他变出一队水兵。青原心中虽气,却也是知道分寸,他强捺咆哮的冲动,尽量淡然的道:“我懂,那你是不是答应了﹖”
  “既然你都奋不顾身跳下来了,现在也上不了岸,我勉强也可答应你——而且看在你本来统领千军的份上,也勉强可以让你作主。”
  青原简直听得连家伙都忘了削——他怎么从来不知道,欧阳少名会是这么易与﹗﹖
  “春日楼弟子听令﹗”
  欧阳少名目顾全场,冷定下达命令:“从这一刻起,你们便以青原少将作最高指挥,直至把河盗赶出洞庭湖为止。”
  船队上百人应和。
  湘州府不知不觉已被船队抛离在后,青原看着这队借回来的水船,感激的望向欧阳少名,话语给卷入江面长风中:
  “谢谢。”
  ——看着这人炸毛发狂,确是自己在这平淡的都城中,难得的一番趣味。没想到他收起尖刺、眉目温顺的模样……原来也挺顺眼。
  春日楼主心里暗笑,其实这回,的确是青原给他的话绕了进去。
  洞庭湖河盗之事,固然是归应龙水军来管,在绿林中却也同时归春日楼来管——他目的跟青原别无二致,务求在金延这批商船途经洞庭湖流域时全力保护,以尽春日楼所负之责。
  青原火速来到湘州、却未借得赤川王一兵半将的事,他在来洞庭湖的路上便已知晓。而他自己只擅调度商船在港口之进退,却不擅于水军战术,而春日楼弟子虽众,优秀将材并非轻易能求得,遑论是应龙军统领这种水平的水将。
  他本来早已决定,进两湖之地后便找上青原统领船队,没想到却是青原先找上他,故才一并作个顺水人情、将手下全交予他——
  他相信楼中船队的实力,只要配上青原这般的水战大家,要战胜河盗并非难事。
  “只是碰巧路过、给你截上而已,你无须谢我。”
  欧阳少名与他共立在指挥台上,轻摇白画扇,一脸从容的笑着应道。                        
作者有话要说:  嗯,发展到这里,两对CP也要出差做任务了啦XDDDDD 之后的几章,不论剧情还是感情都将飞跃发展,请各位耐心看下去啊~~~~ (还有,某人现在还在呼唤评论和收藏呢~~~~)

  ☆、论皇太子逛青楼的霸气 (已修)

  在洞庭湖蕴酿战火的同时,景言一行亦顺流而下、直抵金延。
  出乎白灵飞的料想,他们是很低调地入金延城的——准确来说,是偷潜入金延。
  由此可见,时道确实很艰难,连皇太子想要进自家门口,也搞得跟汪洋大盗没两样。
  白灵飞庆幸自己也是爱惜皇太子羽毛,所挑的随行人选皆是御林军精英,恰恰符合他偷鸡摸狗的要求,不然这下还没入城便要坏事了。
  金延城内,还是那销金窟的靡烂繁华。他们分散几组而行,逛了全城一圈后才投了栈。
  城内客栈长期处于客满状态,于是一行人只能屈就在一间大客房中,而景言跟白灵飞则住店内仅余的双人房。
  “你到底搞什么啊﹖怕被人设伏刺杀吗﹖”还是说,你被人追杀久了,玩潜入城里玩上了瘾﹖
  景言二话不说便坐进床里,踢掉靴子,完全没有半分客气可言。
  ……好吧,皇太子殿下是要歇脚的,他理解。
  “待会你就知道了,我先睡,别让人进来吵醒我。”
  ……好吧,皇太子殿下是要睡觉的,他完全理解——可是能不能别占走整张床啊﹗
  白灵飞已经完全放弃对景言的治疗,斟了一杯茶自顾自的喝着,转眼再看看床上——
  那皇太子殿下已经瞬即熟睡,简直比猪还要快。
  这些日子,每晚自己在皇宫值班巡视,便见东宫灯火直到三更才灭,然而五更已是早朝时间了。他每天便用那两更仅余的睡眠,来应付白昼六部的当朝质问,和平京里的一切波谲云诡。
  少年低叹苦笑——这家伙,刻薄手下就算了,怎么连自己都不放过﹖
  他解剑搁在桌面,托腮合眸,再不顾其他,在桌上也睡得不省人事。
  夜幕低垂后,倒是景言先醒过来的,醒觉自己占去了白灵飞睡的那块,他下了床,走近桌上无辜被他赶下去的少年——
  这个人,怎么会连睡去也抿紧唇﹖
  就连在梦里,他也是不平静的。景言俯身听他梦呓,那低喊出的名字极轻极浅,却忽然扎在男人痛处,脸色微变,半晌才懂重新望住少年。
  他自问非是善类,在平京争斗多年,从不曾吝于用何手段——为达目的,人始终要有所牺牲。他能舍仁义道德为敝履,有朝一日若真需如此,亦当将己命如是舍弃。
  多年来所有见不得光的计谋,若能重来一次,他亦照做无悔——纵然他一直在错,但那是为了对的而错。
  然而,那两个无辜的孩子是因他而逝的,眼前这人染满仇恨,也是他一手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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