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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章

乱世修罗道-第1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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份的面糠剥作两日吃,后来更索性只埋头赶路,连话也不说,不想浪费身上半丝力气。
  将士看着袋里慢慢见底的粮袋,却无一例外的继续沉默向前,没有人质疑过景言和白灵飞带领的方向。
  第十三日,锋狼军终于走出了腾格里沙漠。
  他们只在酒泉短短停留两天,作了简单基本的补给,又争取每一分休息的时间。
  当日光从地平线透出,八千精骑已经整肃军容,向敦煌全体进军。
  烟岚甫到敦煌,便带三界所有杀手血洗了北汉的城防军。
  然而这支精锐虽够她冲锋陷阵,要把十万人领去昆仑却只是个笑话。她在离开昆仑顶之前,便命令了任易凡和离逍集结教众,火速往这里赶来。
  ——可惜她先等到的,并非明教的两位副使,而是踏着复仇烈燄而来的大漠苍狼。
  有明教杀手先瓦解了城防,景言和白灵飞简直如入无人之境。八千轻骑悍然破入城里,连招呼也不打,直接便用分头猛攻的方式,闪电般控制住城内各自关卡﹗
  明教杀手在江湖上未逢敌手,甚至连白灵飞也曾吃过大亏,但论到攻防战术,那就不是同一个说法了——
  以锋狼军迄今的实力,便等同群雄逐鹿之时碧阳手里的克天骑,有什么苦仗没有经历过﹖何况遇上此次领兵的两人,而这城囚住的是十万平民,胜负谁属,连猜测也能直接省了。
  敦煌的陷落毫无悬念,景言和白灵飞直指城里大牢,带兵将此地严密包围。
  烟岚在两百天界杀手掩护下,旋风般从牢内杀出去。
  两人分別在房瓦顶上冷眼俯视,目光扫过与己军厮杀正烈的黑衣杀手,直到捕捉到一袭华袍长裙的身影——
  两道剑光,一赤红、一耀白,分从左右轰然向华衣女子直扑下来﹗
  “锵﹗”
  长剑和柳叶刀瞬间交击,真气仿佛暴风,骤然在战圈四周爆发出凌厉的漩涡﹗
  烟岚抵不住这两股阴阳相反、却都绝顶精纯的内劲,张唇喷了满襟鲜血。
  她霍然抬眸,狠狠盯着两人:“楚皇、白帅——”
  “看来我圣教和两位,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善了了。”
  “善了?”手执绝情剑的人冷冷一笑,手腕一翻,剑尖便即带着逼人而来的煞气:
  “明教在燕云之地作恶百年,视我汉族百姓如草芥,更遑论栎木覆灭湘州城、背叛春日楼的血债。”景言逐字逐句的道:
  “如此深仇,若是善了,我景言不但枉为君、枉为友,更加枉作为人﹗”
  红芒化作闪电,以万般凌厉之势,往烟岚胸口要害刺去。白灵飞与他配合无间,在同一时间提起九玄,白光掠出凌霄般的光华,挟著使风云色变的气势,不偏不倚朝她脸门削来﹗
  烟岚脸色大变,立时飞身倒退,柳叶刀全力出手,铿锵一声激撞在景言剑身。
  金属之间迸出的花火无比炫目,绝情剑被撞开了半寸,却从后笔直刺入了她的左肩﹗
  烟岚浑身剧震,来不及运功便被“七重杀”真气狠创,哇的再猛吐一篷血。
  然而绝情剑仍卡在她骨肉间,九玄便迎面来了。
  ——普天之下,哪里有人能挡此两剑的合力一击﹖
  烟岚在重纱下的双唇抿得完全发白。白灵飞和明教的纠葛她是知道的,就凭当年两个小孩命丧芍药居的旧帐,以这南楚统帅的狠辣,便绝不会在今天放过她﹗
  “凤凰,你难道不管自己作下的孽么﹖”
  九玄以摧枯拉朽之势凌空劈落,却在她这话掷地的剎那生生顿住了。
  烟岚的脸纱被九玄剑气轻划过,一分为二各自散落在地。重纱之下,那张一直不为世知的丽容冷漠如斯,浮上了几分嘲讽之意:
  “白帅,您和楚皇放走敦煌十万生灵,莫非是已经打算好,要自己随我上昆仑了﹖”
  白灵飞双瞳剧缩,剑尖如同中咒般,颤巍定在她的脸前。
  “你作梦﹗”
  景言怒极,丝毫没有怜香惜玉之心,尽运全身功力贯注绝情剑,想就此便震断烟岚心脉﹗
  烟岚两袖翻飞,十指间忽然多了幼如毫发的银针。
  “小心﹗”
  白灵飞的惊呼已然迟了,她银针全数往身后催发,兜头往景言头上洒至﹗
  绝情剑在最后一剎及时抽身,从肩膀带出的血沿剑槽流个遍地。
  烟岚斜飞而起,不顾自己方才差些被景言毙在剑下,劲气盈满一双袍袖,竟不惧直往绝情剑撞上去﹗
  景言从喉间挤出一声冷笑。
  他与明教暗器打了多年交道,更是亲身领教过当中顶级的杀手锏“黑光”和“黄梅雨”,区区银针,哪怕是烟岚这种高手所发,又怎能拿他奈何﹖
  他横剑扫飞悉数暗器,悍然迎向烟岚一双水袖。
  ——景言对烟岚极之忌惮,这女子无论野心和手段皆深不可测,当年他在洛阳几乎全盘皆输,当中也不乏她一半功劳。这一剑看似一往无前,其实却是暗中留了手,以防她再使什么旁门左道。
  气劲交击,爆出一下出乎意料的闷响。
  景言讶然於这招的飘荡无力,烟岚眼里却露出丝许笑意。
  锵的一声,有些什么颓然落了地。
  绝情剑仍牢在他手里,那便是……
  景言首先是一剎空白,随后才霍然反应过来:
  “灵飞﹗”

  ☆、故土

  烟岚肩上的血仍汨汨而流,手却用力紧捏白灵飞颈项,对景言颌首冷笑:
  “楚皇,放下您的剑吧。”
  景言有那么一瞬完全不明所以。
  ——白灵飞伤仍未癒,又在腾格里沙漠里再经消秏,离巅峰状态确有一段距离,可是再怎么不济,世间根本没人能在几息间放倒他,更遑论是在自己眼皮底下被人生擒﹗
  “放开他。”景言冷道。
  “这恐怕说错了,该放手的人是陛下您。”烟岚话里有丝低微的喘息,但那并不妨碍她挟持著失去意识的白灵飞,步步向着包围圈进逼:
  “不想他下一刻身首异处,便全部放开兵器,让我们离开敦煌城。”
  “闭嘴﹗”景言咬牙暴喝:
  “放开他﹗否则我能让你的人立马死在这里﹗”
  烟岚手背青筋暴现,五指深深陷在白灵飞皮肉里,用力得甚至听见颈椎骨格格作响的声音﹗
  “灵飞﹗”
  “白帅﹗”
  “所有人放下武器。”烟岚漠然重覆,对景言淡道:“您该知道我能说到做到。”
  景言死命盯住白灵飞颈上的手,一双黑瞳竟状似要瞪出血来。
  烟岚柳眉一挑,他狠下决心,立刻便将自己名动天下的佩剑丟开到数尺之外!
  整座牢外的人都屏住呼吸,郭定和张立真在远处完全僵直住了,丟下兵刃,头皮发麻的看着白灵飞倒在烟岚手中。
  这时全队锋狼军其实已经搭箭上弦,却都无人敢不弃弓。
  某程度上这并不怪他们,毕竟自己统帅实力太强,更有景言与他双剑联手,谁都压根儿没想过会是当下情况——
  在千军万马拿下对方将领的事,白灵飞干过很多,以他的武功造诣,基本上已到了看不惯谁便逮谁的张狂地步。不计当日平京沦陷时主动投降,这还是他首次明刀实枪栽在敌人手里﹗
  然而身在战局当中,景言冷静过来,却很清楚白灵飞绝不可能败在烟岚手上的——
  显然,他是猝不及防中了暗算。
  烟岚仿佛猜到他心中所想,嫣然一笑:
  “那数支银针,是我圣教的‘首尾难顾’,针尖与普通银针无异,可是针首却淬了毒,此毒非肌肤相接所传,而是经吸入后发挥作用,专为对付像两位般联合作战的高手。”
  “白帅见了银针,关心则乱,全力催动功力想要救您,反而更加剧吸入毒性——”她故意停顿一下,冷笑中带着深意:
  “何况,他早动用了割魂术,本就更难抵受肉身受伤毒秏损的。”
  “你说什么﹖”
  烟岚目光流转在景言身上,却没有直接答他:“哦﹖白帅没对您提过﹖”她笑了一笑,“那也难怪,割魂之痛非同凡响,也不是言语能够形容出来的。”
  景言胸膛猛烈起伏,理智正以不可理喻的速度崩坍:
  “什么割魂术?你说的都是什么﹗﹖”
  烟岚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意,脸色却肉眼可见愈发变得纸白了——
  就在此时,敦煌城外忽有一股人马驰至﹗
  “楚皇如有兴趣,可日后到昆仑参详。”
  她望向策马领人直杀入城的任易凡,在全数杀手的护持下,挟持白灵飞飘退出去,忍着重伤和任易凡会合在一起﹗
  “十万人质归你,想要他完好无缺,便领长明王一起上光明顶吧﹗”
  当天,被囚敦煌半年的十万楚民终得以见天日。
  “爹,我们又可以一家团聚了﹗”
  “……我们现在自由了﹗不再是被那些蛮鬼子折磨的战奴﹗”
  “那是我们的军旗……锋狼军来了﹗”
  御驾来救的皇帝,带着举国最骁勇的骑兵,默然看着子民跪地叩拜、感激涕零的场面。
  曾经见过战争最惨烈情状的军人们,终于迎来一场迟到的劫后余生——
  在这一剎,他们仿佛才真正从同胞的亡灵中解脱出来。
  大半年前的深冬,国之将破、都城沦亡,江南千万人流离失所。到了现在,烙在子民心头最耻辱的一笔终于昭雪,所有的阴霾都已过去了。
  南楚已然振翅重生,在未来,他们不会再经历如此苦难坎坷。
  景言独自体会著百般滋味,按捺著对白灵飞的思切,将他眼前的一个纵泪伏地的老妪轻轻扶起。
  “陛下,草民祖宗历代都在平京生活……”那老婆婆哽咽:
  “我孙子在牢里一直吵著要回家……现在平京怎么样了,孩子们还能看到家么﹖”
  景言眼含热泪,老婆婆逐字说到他心坎上,甚至差些盖住他此刻对白灵飞的思切。
  万顷河山如何秀丽,也比不上这简单一句的份量。
  “可以,他们都能看到的。”景言释然一笑。
  “陛下,我们回去平京吧﹗”
  不知是谁放声高喊,随后敦煌都被万民同呼瞬即淹没了——
  “陛下﹗请您带我们回家﹗”
  锋狼军全部转向景言,他扫视全城,胸中忽湧万丈豪情:
  “待北境已定,朕将带军收复平京城——
  无论此去距离多远,朕都必定带你们全部人回去。”
  回去他们的国土,南楚世代扎根的家乡。
  ——那片四季如画、风月绝色的江南,是他许给无数人未来的地方。
  “我们终于可以回去了——回去平京,大伙儿们﹗我们都随陛下一起回去﹗”
  全城欢欣雀跃,然而这些楚民并不明白,他们的皇帝和猛军之前遭遇了怎么样的挫折——
  如果可以,景言想立刻便飞马赶去昆仑山,半刻也不能再等。但西域过於危险,在有援军来到之前,他不能把自己的子民丟在一座孤城里。
  他让锋狼军先行休整,连日来一直在蛰伏在敦煌中。
  他直觉意识到烟岚话里有极其重要的信息,是被自己一直以来忽略掉的。
  在太原伴白灵飞养伤的时候,景言便发现他的脉象虚弱如丝,根本没有随伤势复原而好转的迹象。而且阿那环在平京对他施过傀儡术,他是如何能摆脱术法的控制,不但瞒过了阿那环,还成功联合塞外五大族和鲜卑一起叛乱﹖
  他问过白灵飞傀儡术之事,但当时白灵飞也一脸茫然,只答是昭国元帅被封存的魂魄替自己挡了一咒。当时墨莲华不在,他又不谙术法奥义,便一知半解的把这事掀过去了。如今一想,当中根本就大有蹊跷——
  既然是昭国元帅的魂魄出手,为何却没直接和怀阳帝托世的阿那环交锋﹖
  如果傀儡术真的已经失效,那是什么使白灵飞的元神虚弱到这等程度﹖
  最为不妥是弃守太原的阿那环——他对白灵飞执念极深,怎么又忽然像没了兴趣一样,把全副精神投放在阴山的战局中﹖
  这些问题可以逐一用“恰巧”、“或许”来解释,但当全部集合於一起的时候,真的只有巧合么﹖
  他脑海里飞快掠过从太原到西域这一路上的细节:
  白灵飞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哪怕是最微小的神情变化,自己都能知道是什么意思。他能对敌使诈,但对自己却绝撒不了谎的,如果真有事情隐瞒,自己断然不会察觉不出来。
  这么说,白灵飞是真的不知情——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错﹖
  另一边厢,青原和欧阳少名也正全速赶往西域。
  景言收复太原后先是托人传了一次信,那时山东大局已定,青原将应龙军主力交给云靖北征,留下来也只是替景言处理大后方的兵粮调度,因此当接到军令,他亦走得爽快,景言和白灵飞还没离城,他已经在往太原的路上了。
  然而之后的局势发展,却大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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