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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变化的位面:厄休拉的幻想游记-第6章

小说: 变化的位面:厄休拉的幻想游记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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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经到过一个原始的村庄,这个村庄叫做阿卡格拉克,村中所有的成年男人都在与附近三个村庄的战斗与仇杀中死掉了。但是在这些战斗当中,阿卡格拉克所拥有的肥沃的河床地没有遭到任何的破坏,更没有被其他村庄夺走。

我目击了该村庄中最后一名成年男子的葬礼。他是一个白人——也就是说他是个老年人——他独自离开了村庄,试图为他被谋杀的侄子报仇,结果被另一个村庄特凯特的一群年轻人投掷石块砸死。投掷石块杀人是不符合战斗规矩的行为。阿卡格拉克的村民异常愤怒,尽管特凯特的村民已经严惩了那些不守规矩的年轻人,其中一个被打死,另一个则成了终身残废,但阿卡格拉克村民的怒火没有得到丝毫消解。阿卡格拉克仅存的男性是六个男孩,根据维克西人的风俗,不满十五岁的孩子是不可以参加战斗的,而到了十五岁,所有的男孩和部分女孩就可以成为勇士。这六个男孩和不满十五岁的女孩一起辛勤地在田地里工作,试图代替死去的成年人。阿卡格拉克现存的勇士都是没有小孩的女人,或小孩已经长大的女人。这些女人大部分的时间都花在伏击特凯特以及其他村庄的村民上面。

正在带孩子的女人不能成为勇士,她们只有在遭到攻击时才会战斗,但如果她的孩子被谋杀,则属于例外情况。如果这种事情发生了,这个失去孩子的母亲就会带领其他女人进行复仇之战。维克西人一般不会侵入其他村庄,而且不会有意攻击或杀害未成年人。但在激烈的战斗中,免不了会有一些小孩被误伤而死。一个未成年人的死被称为谋杀,从而使得侵入对方村庄的行动成为合法。那些不是勇士的女人——复仇的母亲——直接走进谋杀者的村庄。她们不会杀死小孩,但她们会杀死任何反抗的男人或女人。由于在道德上占有优势,所以她们的行动很少会遭到抵抗。犯下了罪行的村民只是坐在地上的尘土中等待接受惩罚。复仇者踢打他们,辱骂他们,向他们吐口水。复仇者通常会要求“以血还血”,要从谋杀者的村庄中带走一个小孩以代替死去的那一个。她们不会绑架或强迫小孩离开。但总是会有一个孩子跟她们走,甚至有些时候,这个孩子是自愿离开的。听起来相当奇怪,但事情一般都是这样解决的。

另一方面,不到十五岁的小孩也经常逃向邻近的村庄一也就是说,敌对的村庄。在那里他们一般都会被一个新的家庭所接受。这些逃跑的小孩可以一直呆在他们的新家,直到他们对原来家人的怨气消散,但也有些人永远都不会原谅他们的家人。在阿卡格拉克的时候,我见过这样一个孩子,她是个九岁的女孩。我问她为什么要离开原来的村庄。她说:“我真的受不了我妈了。”

在城市中,街道上的斗殴几乎从来不会停止,因此也经常有小孩在此丧命。一般也会有人试图为他们复仇,但与村庄中的情况不同,复仇者也会遭到攻击,似乎在城市中,那些不成文的规矩全部崩溃了。维克西的三座大型城市极其危险,以至于连活过三十岁的人都非常少见。但另一方面,从村庄中逃亡出来的孩子们纷纷进入城市,城市中的人口数量因而得以保持。

从婴儿期开始,维克西人的小孩所受到的对待就是相当粗暴的。毫无疑问,已为人父母的维克西人对他们自己的孩子非常热爱,并且对所有小孩都有很强的责任感——因为逃亡到其他村庄的小孩也能得到与本村的小孩同样好(或者说同样差)的照顾。婴幼儿总是会得到父母和其他亲属的关注,那是一种猛烈而毫无耐心的关注,他们从来不会温存。掌掴、摇晃、咒骂、呼喊和威胁充斥于每一个小孩的日常生活当中。在面对不到十五岁的孩子时,成年人的确也试图控制自己的脾气。如果有人痛打小孩,则此人将被其他成年人痛打。而伤害小孩的独居者将被踢出村庄。

孩子们对成人抱以警惕的态度,而在年纪相仿的孩子们之间,保持冷静则不能算是个问题。他们吵架的行动大部分都只是对成人的模仿。维克西人的幼儿安静、警惕、淡泊。如果附近没有成年人,维克西人的孩子们一起工作和玩耍时一般不会发生争吵。等到他们到达十五岁的年龄,可以成为勇士时,他们的性格就完全改变了。这也许是因为生理上的变化,也许是因为当地风俗对他们的期望,总之,他们开始打斗、睚眦必报,并长期处于愠怒的情绪中,随时都可能怒火燃发。

如果有人访问一座住满了人的大奥米德拉,他一定会得出一个印象,那就是成年的维克西人除了叫喊、责骂、咒骂和争吵之外什么事情都不做,但事实上,他们生活的真正规则就是回避。即使是在大家庭中居住的大部分成年人,绝大多数时间也在与其他人保持距离,维持自己的独立性,那些独居者就更不用说了。这也是他们能够如此轻易地无视我们这些“鬼魂”的原因之一——他们相互之间太多数时候也是无视对方的。如果一个维克西人未经对方明确邀请,就进入到距离另一个维克西人不足半米的私人空间之内,那是非常不明智的。对于任何人而言,不管这个人和独居者的关系有多么亲密,接近一个独居者的房子都是非常危险的。如果他们必须要接近独居者的房子,他们首先要站在一定距离之外,喊出各种早有成规的口号表示提醒以及致歉。即使如此,独居者也可能对他们不屑一顾,或者大叫一声,手拿短剑冲出屋子,将所有人赶走。据说女性独居者比男性更没有耐心并且更危险。

尽管维克西人之间很容易互相引起各自的怒火,但他们却可以在一起工作。他们的农业技术非常高效,而这基于交流的基础上,似乎这些农业技术是和他们的其他风俗一样从古代传承下来并且从未改变过的。关于这些技术的细节问题,总是会产生激烈的争论和争吵,但是并不会耽误他们的工作。

他们培育的块茎和谷物富含蛋白质和碳水化合物。他们不食用肉类,但某种昆虫的幼虫则是例外,这些幼虫生活在他们的农作物上面,他们不会使用特殊手段杀灭这些幼虫,因为他们需要利用这些幼虫当作调味品。另一方面,他们使用某种农作物的种子酿造烈性的啤酒。

身为父母的人会指点或阻止他们小孩的某些行为,但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一个人拥有指挥他人的权力。在村庄当中没有首领,在乡村或是城市里的工厂当中也没有老板。这是一个没有等级概念的社会。

他们从不计算自己的财富,就像他们不会试图夺得政治上的支配权一样,他们也不会试图夺得经济上的支配权。如果有人拥有比村庄中其他人更多的财富,则此人将会立刻把多余的部分送给他人,或将这些财富用于公共设施,例如修缮房屋、购买工具或武器。男人经常会将武器送给他憎恨的人,用以羞辱或挑衅对方。负责照顾整个家庭、小孩和幼儿的女人在时令不好的时候拥有囤积食物的权力;但如果这个家庭收成很好,他们会尽快将多收的部分分享出去:将谷物送给他人,并用幼虫调味大餐招待全村的村民。大部分的啤酒都是在这种宴会上消耗掉的。最初我以为饮酒会使得维克西人遭到死亡的命运,在我第一次看到这种村庄宴会时,我非常警觉。但是,啤酒似乎缓解了维克西人的怒火,他们不容易发脾气了,反而开始略带伤感地谈起以前死去的人,以及从前他们之间的争吵,他们一起流泪,并相互炫耀自己身上的伤疤。

维克西人是坚定的一神论者。他们所信仰的神被视为破坏之力,由于他的存在,任何生物都不能长久地存活。对于他们而言,生存本身就已经打破了神的规条。人的生命是对于无可避免的毁灭的一种挑战,但它不会坚持很长时间。星辰只是毁灭之火的一簇火花。在不同的维克西宗教仪式和颂诗中,这位神祗被称为:终结者,强大的破坏者,无法逃避之蹄,等候着的空虚,破脑之石。

这位神的形象是由黑色岩石制成,有一些是天然的,另外一些则经过了雕刻和抛光,总体来说是球形或圆盘形。不管是私人祭拜还是公开祭拜,仪式都相差无几,主要包括在这种石头前面燃起一堆火焰,并唱出或喊出一些仪式上规定的诗篇。与此同时,还要用后蹄猛踢木制的鼓,造出可怕的噪音。他们的宗教并没有教士,但成年人都会把关于仪式的知识教给小孩。

我出席了阿卡格拉克那个白人的葬礼。他赤裸的遗体放在一块厚木板上抬了出来;他居住的那座奥米德拉中的圣石放在他的胸口上,掩藏在前蹄中的双手各握住一块黑色的小圆石。四名与他关系最为紧密的亲属以直立行走的方式将遗体一路抬到用于火葬的空地。村庄中的其他人四蹄着地跟着走在前面的四个人。用圆木和树枝堆成的巨大的火葬柴堆早已准备好了,遗体被放置于最上面。附近有一堆小一些的篝火,已经燃烧了一个小时左右。人们用赤裸的双手将小篝火中燃烧着的木柴取出来,再将它们扔进火葬柴堆,同时还以最纯粹、最不可控制的愤怒叫喊着。逝世老人的孙女反复呼喊着:“你怎么能这样对我?你怎么可以死掉了呢?你不是真的爱我!我永远不会原谅你!”其他亲属和后裔也纷纷叫嚷着,指责逝去的人不在意他们对他的爱,离弃了他们,在他们需要的时候跑掉了,活了这么久最终还是死了。很明显,大部分的指控和谴责都是传统仪式的一部分,但其中蕴含的怒气是真实的。人们流着眼泪,扯下绑在他们身上的饰带和其他物品,咒骂着将它们掷向火中;他们撕扯着头上和手臂上的毛发,在自己的脸上和身上涂满泥土和灰烬。一旦火势开始减弱,人们立刻跑去寻找燃料,然后猛力将找到的木柴扔到火堆上。哭泣的小孩将会得到大人们不耐烦地递过来的干果,大人们还会告诉小孩:“闭嘴!哭什么哭!爷爷不会再听了!爷爷不要你了!你现在是没用的孤儿了!”

等到夜晚到来的时候,火堆终于熄灭了。死者的遗体已经完全火化了。虽然在灰烬中也可能存在没能完全烧尽的骨灰,但这些骨灰不会得到安葬。人们只是将神圣的黑色岩石找出来,重新放在神龛中。人们筋疲力尽地返回村庄,锁好房子的门,又饿又脏地倒在床上,双手的烧伤仍然抵不过内心的伤痛。在我看来,村民们无疑是为死去的老人感到自豪,因为在维克西,能活到毛发皆白的人实在少之又少,并且有一些村民也确实深深爱着他。但他们的悼词是指责,而他们的悲痛则是愤怒。

季节

——献给麦肯锡桥的鱼鹰,

它们的生活方式赋予了我写作此文的灵感

我曾与一位安萨老人交谈了很长时间。我是在他开设的位面旅行者宾馆里见到他的,这座宾馆坐落于安萨的“大西洋”中一座地处偏远的远离安萨人迁徙线路的大岛。近来这些日子,这里是安萨唯一一个允许其他位面游客来访的地方。

克格梅戈居住在这里,充当向导和东道主,他的工作就是向游客们略微介绍一下本地的特色,因为这个地方看起来和许多位面上的热带岛屿没什么两样——天空晴朗,微风和煦,气氛懒散,风景优美,树上长着羽毛状的叶子,金黄的沙滩,还有广阔无垠、蓝绿色的大海,以及泻湖的悬崖边那泛着白色泡沫的海浪。大多数游客来此的目的是驾驶帆船、钓鱼、捡拾贝壳、痛饮发酵的椰汁,等等。他们对这个位面上的其他地方以及他们所见到的唯一一个当地人都没什么兴趣。他们最初会看到他,而且肯定会跟他一起照相,这是因为他的样子很特别:身高约有七英尺,瘦削、强壮、棱角分明,因为年龄的关系,他有些驼背;他的头部细长,眼睛是黑色和金色,而且又大又圆,还长着一个鸟嘴。对于那些鼻子和嘴分开的人而言,一个长着鸟嘴的人一定显得很特别,但事实上,长着鸟嘴的人对他们的看法也是一样——克格梅戈的眼睛和眉毛很清楚地揭示了他的想法。他也许已经老了,但他是一个很有激情的人。

在这些无动于衷的游客中间,他有点厌烦和寂寞,当他发现我愿意聆听他讲的事情时(当然,我不是第一个愿意听他说话的人,也不会是最后一个,但当时我是唯一的一个),他很高兴地为我讲述了他这个种群的事情。那是个悠长而柔和的夜晚,我们相对坐在深紫色的黑暗中,闪烁的星光,海浪中的发光生物,还有树叶周围的大群萤火虫照亮了我们——大杯冰镇饮料放在我们的面前。

他说,从那久远到无法记起的彼时开始,安萨人就遵循着某种存在的方式。他将这方式叫做“玛丹”——人们的行为方式、事情的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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