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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重生之谁的皇后-第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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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如父,昭诩尽职尽责地教训嘉敏道:“阿言出事,宫里有太后、有母亲,哪里轮得到你来多事!要不是你之前胆大妄为,又怎么会招来这等无妄之灾!你也不想想,要你有个万一……”

    说到“万一”,昭诩想到自小连只鸡都不敢杀的妹子竟然杀了个人!

    要不是恰巧碰到自己,于谨杀了萧南,自然会回头找三娘,三娘带着伤,身体又弱,怎么逃得过?一想到妹子竟然差点真的就死在那个混蛋手里,也许就死在距离自己不过几百里的地方,昭诩又默默发了一回毒誓,定要将那厮千刀万剐——方才说道:“让阿爹日后怎么和阿娘交代!”

    这个“阿娘”自然是生母温氏,而不是南平王妃。嘉敏也是心里一酸,好半晌才应道:“下次不敢了。”

    还有下次!昭诩觉得自己实在有必要去找个小兵来,抽上两三百鞭泄泄火气。

    却听嘉敏问:“对了,哥哥怎么在这里?”

    ……总算想到了,昭诩真是泪流满面。面无表情地说道:“行军打仗,不就是今天在这里,明天在那里,你个女儿家,问这么多做什么!”

    嘉敏:……

    她不是没见过打仗好不好!只不过、只不过……嘉敏眼巴巴又问:“那爹呢,阿爹如今也在这里么?”

    昭诩越发气不打一处来:“要阿爹在这里,你还能安安生生坐在这里?”

    嘉敏实在觉得自己也没做什么不能安安生生坐在这里的事了,于樱雪劫她,又不是她愿意的,碰上于谨,那更是她倒了八辈子霉,之后又是跳楼又挨鞭子,怎么到哥哥嘴里,就都成了她的错呢。

    唉,哥哥的心,海底的针呐。

    昭诩雷厉风行发作过,瞧见嘉敏垂了头,心里一软,说道:“阿爹如今还在雷州,我去了信,快则十天,慢则半月,总会过来一趟。”其实他估摸着,父亲军务繁忙,未必抽得出空来,但是三娘凭空出现在这里,要让父亲不来,恐怕比教猪上树还难——罢了,父亲怎么决定,轮得到他来操心么。

    嘉敏听说父亲不在,也稍稍安心。哥哥看到自己这么狼狈,已经够难过了,要让父亲也看到,她简直吃不消。

    她虽然不知道仗打到什么地步了,不过她知道结果,这一仗,父兄是大获全胜。所以倒并不太担心战况。只拉着哥哥问军营中起居,父亲安康。

    昭诩不得不敷衍应付,一面心里暗暗诧异,想三娘从前,哪里说过这样贴心的话,诧异之余,不由又是心酸,又是难过——也不是三娘不贴心,只是她那么别扭的性格,难得好好说话。

    ——他这么想的时候,定然没有想到,嘉敏也在心里暗暗腹诽,哥哥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不会好好说话。

    话匣子倒是慢慢打开了。素娘进来剪了一次灯花。嘉敏在灯下看侃侃而谈的昭诩。她是有多久没见过哥哥了,最后一次、最后一面见到的,只是血污里爬出来的恶鬼,那刀伤,从额头一直划到下巴……嘉敏的目光在昭诩的面容上逡巡,照着最后的记忆,那伤在这里、这里、这里——该有多痛?她还记得他当时努力想要微笑的样子,他大约也知道她害怕,他说“别怕是我。”他说“快走!”

    昭诩正说到打得流匪抱头鼠窜,忽觉不对,定睛看时,却见嘉敏泪盈于睫,泫然欲泣,心里一惊,想道:莫非是我方才说得兴起说漏了,提到了父亲受伤的事?不然三娘怎么这么伤心?

    试探着喊了两声:“三娘、三娘!”

    嘉敏回过神来,眼泪簌簌。

    “哭什么,”昭诩生平最怕女人眼泪,何况还是嘉敏这个从小到大都让他头疼的妹妹,登时手忙脚乱,不知道是该先给她擦眼泪呢,还是先说几句哄她笑。却听嘉敏低声道:“哥哥!”

    “嗯?”

    “我前儿、前儿做了个梦……”

    做个梦也值得哭,昭诩心里哀叹,觉得有这么个妹子,怕是前世欠人太多钱。

    “我、我……我梦见战况凶险,父亲和哥哥受了伤……”嘉敏伸手去,缓缓抚过昭诩的脸,脸上无形的伤,从眉心一直划到下巴,这么阔,这么深的口子,深得几乎能看到白骨森森:“哥哥,你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她哭得这么伤心,这么哀戚,这当口提出的要求,莫说是一件,就是百件、千件,昭诩也恨不得满口子全应了。

    “无论什么时候,”嘉敏加重了语气,“无论什么时候,无论听到什么消息,都要先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昭诩是真心觉得,妹妹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了。也许是受了惊吓的缘故?看来什么时候空,须得带她去寺里上几炷香,请沙门给念上几天经——最好,天上的阿娘能够多看顾着点吧,可怜三娘,这次是真吃了不少苦呢。

    这真是种异常矛盾的心态,昭诩想,他愿意三娘成熟一点,再成熟一点,但是……又哪里能眼睁睁瞧着她吃这样的苦。但是没有吃过苦的孩子,到底是怎么长大的呢?

第95章如愿

    在昭诩的严防死守下,嘉敏愣是没找到借口去探望萧南。

    好容易支开无孔不入的素娘,嘉敏迅速溜了出去——她后来也曾被当做奇货可居,在军营里辗转,又因为周城,随军过不短的时间,虽然不精通扎营技巧,倒也大概能够摸得到方向。几句套话,竟让她摸到了萧南住的营帐。

    嘉敏进来的时候萧南正在看书,极是警醒,嘉敏一进门,当时就察觉:“谁!”待看清楚来人,目色中许许惊喜,却合书问:“你怎么来了?”

    不等嘉敏作答,又道:“我听说你挨了一鞭,可好些了?”他原本想问,她那日突然放开绳索掉下去,可有摔伤,或者是她那日为什么会突然放手,但是话到嘴边,终于都没有出口,也许是,她与他生死与共的决心,他并不是不明白。

    “能有什么事,是阿兄的手下,有分寸的。”嘉敏这样说,不肯提背上敷了好些天药,翻身都困难,昭诩还唯恐她留疤。

    “阿兄说你没事,我没亲眼看到,总不放心。”有七八日未见,萧南的胳膊还打着夹板,显然是伤到了骨——亏得哥哥只说皮肉伤。嘉敏在心里很唾弃昭诩的知情不报。精神倒还好,只是瘦了许多,大约伤得着实不轻。

    “真没事。”萧南笑着说。

    嘉敏瞧着他犹自苍白的唇色,其实她也不知道,那****是怎么从于谨的长刀下逃出生天的,不敢想,也不能多问。

    只低声道:“这次……是我连累你了。”

    萧南原本想说:“你我之间,何必说这个话。”出口却变成自嘲:“我说实话三娘子莫要笑我,当时……只是想救人一命,并不知道会有这么凶险。早知道这样一波三折……没准当时就不会站出来了。”

    话说得既客气又漂亮,嘉敏怔了怔,道:“无论如何……”

    “无论如何,我做的决定,我应该承担结果。”萧南笑着打断她,“三娘子不必为此自责。”

    那也许是真的。

    真相与谎言,永远在一线之间。萧南看着低眉的嘉敏,忍不住想。在于谨刀下的时候,他也这么想,谁知道呢,谁知道会弄巧成拙,偷鸡不成蚀把米?他原本、原本……如果他就这样死了,大概是个很好笑的笑话,够皇叔笑上许多年。

    所以……所以他其实不必问她,如果他南下,她会不会与他同去——那是他志在必得。

    嘉敏不解萧南的生疏,她抬头看了他一眼:“是我阿兄、我阿兄和你说了什么么?”

    ——以她对昭诩的了解,这种事他绝对做得出来。前世她和萧南订婚之后,昭诩还背着她找过萧南几次,听说还约过架,也不知道谁胜谁负,不过以萧南眼下的状态,昭诩自然保赢不输。

    “三娘!”背后忽然传来昭诩气急败坏的声音,昭诩大步流星走进来,一把拉住她:“你伤还没好呢,到处乱跑什么!”

    嘉敏:……

    嘉敏是被昭诩拖回去的,回到帐中才发现有人。嘉敏心中诧异,却听昭诩道:“这是如愿,那****伤了你,今儿是来赔罪的。”又小声埋怨,“三娘你连帷帽都没戴!”

    嘉敏:……

    就算她连帷帽都没戴也不会比挨鞭子那日更狼狈。

    嘉敏对如愿这个名字有印象。

    那时候周城刚刚从元钊手里救下她。也许是因为兵荒马乱,也许还有别的缘故,并没有第一时间送她回洛阳,而是在军营里就地安置。嘉敏之前没有见过周城,虽然周城见面之初,就口称“公主恕罪”,定下君臣名分,但是这时候嘉敏已经知道,世人口中所言,与真正所为,不一定是一回事。

    元钊是她嫡嫡亲的堂哥,都不过如此,何况一个素昧平生的外人,一介武夫。

    她不知道周城会怎样处置她,怎样处置都不过分吧,总不会比远嫁塞外更悲惨——那时候她是这么想的。就和大多数洛阳的贵族女子一样,她听说过的关于柔然的传闻,是广袤到一眼望不到头的草原,稀稀疏疏的帐篷,穿兽皮的人,身上终年散发着牛羊膻气,以及一生有限的沐浴次数。

    她战战兢兢地生活在周城安置她的营帐里,轻易不敢出门一步——谁知道外头是个什么世界,听到脚步声她都会瑟瑟发抖。周城有时来看她,有时不。后来也曾笑话说她当时眼神如受惊的羊羔。

    人会把羊羔养大,用它的皮毛裁剪衣裳,用它的血肉抚慰饥寒,而养她这样一个废物,能做什么用呢。那时候嘉敏自嘲地想。

    有天周城忽然遣人传话,说会带一个人来见她。谁要见她,见她做什么,嘉敏在忐忑中揣摩、猜测,忧惶。

    设了屏风,嘉敏其实不太记得那人长什么样子,只记得极高,身形极是挺拔,也许有一点点局促。他说:“末将如愿,澹台如愿,以前在天柱大将军麾下效力,公主……公主可曾听说过我的名字?”

    嘉敏怔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天柱大将军说的是哥哥昭诩。

    其实这时候距离父兄过世,不过半年,半年的时光,发生太多的变故,多到她总以为已经翻过三生三世。

    寻常人三生三世的劫数,都没有这么多。

    她有些茫然地想,哥哥的部将——他来做什么?他见她做什么?

    “公主……要南下么?”良久,澹台如愿没有得到她的回答,料想是并不知道哥哥麾下有些什么人,只得又自行开口问。

    “南、南下?”嘉敏不解地重复这两个字:为什么要南下?她为什么要南下?他为什么这样问她?也许是、也许是因为萧南已经南下?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如今她父兄亡故,世间再没有别的亲人——她下意识屏蔽了王妃和嘉言——但是这真是个荒谬的问题啊。萧南南下,带走了苏仲雪,带走了贺兰初袖,独独没有带她,已经是很明确的态度,而他还问她:要南下么?

    “公主?”那人又催问一声。

    嘉敏摇头:“不、我不南下。”声音虽然微弱,语气却是坚定。

    澹台如愿像是略略有些吃惊,他转头瞧了周城一眼:“大将军可否暂且回避,容我与公主单独说几句?”

    隔着屏风,嘉敏也看不到周城的反应,兴许是不太高兴——这终归是他的地盘,却有人要他走开。但是也没有多话,微微躬身道:“我就在门外,公主有事,唤我一声即可。”没等嘉敏回答,掉头就出去了。

    嘉敏有一瞬间的惊慌——虽然她也不知道周城对她有什么企图,但是相较之下,这个叫澹台如愿的陌生人,显然更让她觉得危险。她几乎是要抓住衣角才能够制止身体的战栗。大约也是到这时候,她才恍然意识到,朝夕之间,对一个人生出的依赖。

    ——不信任,也会依赖。

    “大将军……”澹台如愿斟酌着说辞,然而再怎么斟酌,这话里的意思,也注定不那么动听,“大将军对公主可好?”

    嘉敏愣了片刻才明白他在说什么,一时涨红了面孔,没有做声。

    “如果大将军对公主不好,无论什么时候,公主给我捎句话,”澹台如愿这样说,“我定然会助公主离开。”

    嘉敏仍然没有说话,也是无话可说:离开……到哪里去?天下之大,她能到哪里去?

    澹台如愿等了许久,终于点点头,道:“末将言尽于此……末将告辞。”

    抱拳,慢慢退了出去。

    如果那时候她喊住他,也许他真会带她离开吧。多年之后,再一次见到的澹台如愿,从屏风后虚晃的人影,变成眼前的年轻将军,青涩,稚气,俊朗。嘉敏忍不住想,原来他真是、原来他真是哥哥的亲信啊。

    昭诩见嘉敏两眼发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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