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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9章

重生之谁的皇后-第28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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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南恼恨她不信他,然而真见了她这个样子,倒不忍心再过多责备,正要宽慰几句,却听嘉敏期期艾艾问:“那如今、如今殿下打算怎么处置我哥哥?”

    萧南:

    有这闲功夫多担心担心自个儿不行?

    萧南哼了一声:“王妃没有听说过食不言寝不语?”

    嘉敏:

    “昨晚在青庐里,”嘉敏道,“难不成我是在自言自语?”

    萧南:

    “这样,”萧南忽道,“我有几句话想问三娘,三娘如实回答我,我就如实回答三娘。”

    来了。嘉敏就知道腊月的账,来得不会太慢。她猜他多半是想问她诈死逃走的事。没有成功的计划多少让人难为情。

    但是——

    嘉敏慢吞吞地道:“我只有一个问题,殿下要问几句话?”

    萧南:

    萧南道:“三娘是觉得不公平么?”

    “不敢。 ”嘉敏悻悻道,“殿下问,但是我所知,言无不尽。”

    萧南喝了一小口酒。他喝酒素不上头,喝多少眼睛都亮晶晶的。就只有水光荡漾。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在借酒壮胆。酒在胃肠里,烧得色如胭脂。许多垒在嘴边的话,挑了最简单的开头。

    “正光五年,永宁寺塔落成的时候,我与三娘在永宁寺里有过一面之缘,三娘还记得吗?”

    嘉敏:

    怎么能不记得,她不就是在那里被他勒索答应了三件事么?登时就警觉起来,他不会是要她答应把昭诩送进宫里去?

    “三件事,我已经完成了两件,”嘉敏道,“只欠最后一件,殿下慎用。”

    萧南摇头笑道:“三娘想多了。那次我问三娘,在三娘的梦里,我们是不是喝过酒,三娘说喝过,那如今我想问——喝的可是昨晚那种酒?”

    嘉敏:

    嘉敏觉得整个人都僵硬了,硬得像是全身由一块一块的石头拼装起来,一动,就咔擦咔擦地响,在骨节之间;而血液结成冰,血管里全是冰渣子。

    “如果三娘不说话,我是不是可以认为是默认?”萧南并没有等太久,他也看出嘉敏在崩溃中。

    像是每次提到那个梦,她都会这样。

    话音落,就看见嘉敏深吸了口气,竟点了点头。

    果然是这样。

    萧南问:“那次青庐也起了火么?”

    “没有。”嘉敏干巴巴地回答。

    “那次洛阳城破了吗?”

    “没有。”

    “那次令尊也不在洛阳么?”

    嘉敏犹豫了一下:“不,他在的。”

    “所以,”萧南道,“三娘,你还在怕什么呢?我还是娶了你无论真假;我没有与令表姐贺兰娘子有染;如果我南下,我定然会带三娘你走;三娘,已经不一样了——你到底还在怕什么?”

    这恐怕是他们之间第一次开诚布公地谈起这个问题,嘉敏想,她是以梦为饰,显然他已经知道了不是。不是梦,是已经发生过的事实。但是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从何说起。是,已经不一样了。

    但是结局还是会一样的。

    她干干地说:“在梦里,殿下与袖表姐有染,也不是在这时候。”

    萧南: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萧南叹息道,三娘显然在避重就轻,“想必在三娘的梦里,令表姐如今也没有下落不明。”

    “那是梦里。”嘉敏说。

    萧南:

    “那么在三娘的梦里,那之后,我南下之后,到三娘徒步三千里来见我,这当中,还发生过什么?”

    发生得可多了,嘉敏没有压住,唇角泛起一丝冷笑。太多了。

    “殿下是个聪明人,”嘉敏慢吞吞地说,“就该知道,如果我父兄不在了,没有人会顾及我的死活,又值天下大乱,末世的公主,被抛弃的王妃,会遭遇些什么殿下又何必要我一一说来呢?”

    萧南第一次真切触摸到那话里的悲凉。

    如果说之前,嘉敏每次提及都只含混带过的话,那这几句话里,无疑直面勾勒出了当时的处境。

    他已经看到了乱世的源头。他甚至可以猜到,六镇之乱的下一步,是军阀混战,乱兵进京。天街踏尽公卿骨,倾覆之下,岂有完卵?三娘并非横刀立马的巾帼。金枝玉叶,无父无兄,无人庇护。

    新晋的权贵,怎么会轻易放过?

    “三娘是改嫁了吗?”萧南简直不知道自己如何问出这句话。就如同他不知道他怎么会抛下她一个人在洛阳城。

    他眼前遮了无数的迷雾,在他与她之间。

    他自问并非狼心狗肺之人,然而如何能对一个女人做出这样的事。

    “殿下想多了,”嘉敏冷冷道,“娶妻当娶五姓女。”

    萧南心里再沉了一分。如果是改嫁,倒又还好,若是为人姬妾,乃至于以他的出身,哪里还能往下想。

    一时连喉头都梗住。问到这里,他反而希望那当真只是个梦了——这样的噩梦,怎么可能真实发生过?她是他的妻子,一个连妻子都不能庇护的人,岂能得天下?便得天下,又如何服天下?

    嘉敏也喝了一口酒。她闷的是她原本已经忘了,至少忘了个七七八八,他偏又勾起她来想。

    “所以三娘其实所以三娘恨我?”萧南在这个瞬间恍然,想起三娘多少次不敢看他。

    “只是个梦,”嘉敏口气反而淡了,“殿下也不必多想。梦里殿下固然有不是之处,也是我咎由自取,求仁得仁。”

    萧南只觉得眼前一阵一阵发黑,竟需要双手撑住几案。或者他原本是不该问。她一直不说,恐怕就是这个缘故。他是极其心细之人,这时候回想起自遇见嘉敏以来种种,在渊阁里,在画舫上,在中州——

    “那从前那三娘梦里,也曾经与我到过中州么?”

第410章并肩

    萧南这找重点的本事,嘉敏也是服气的。

    不错,就是中州之行。没有中州之行,他与她如何能这样心平气和坐下来好好说话?

    嘉敏的沉默,萧南瞬间就懂了。站在他的角度,亦不难推演出如果没有中州之行的生死与共,她不过是洛阳城里不自量力倾慕他的少女,或者不过是被他选中,认为可以助他南回的踏板之一。

    在那样的景况下——就如正光三年那个秋天他所设想的那样,他们成了亲,他得到她父兄的助力,然后呢?一个太糟糕的开始,怎么能指望之后的日久生情?他没有这个余力,她没有这个机会。

    三娘说她咎由自取,求仁得仁,他有今日,想来也不过是咎由自取,求仁得仁。

    萧南觉得整个人都泡在黄连里,然而他从来就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辈,对别人这样,对自己也这样。所以他仍然能够咬牙问得更清楚一些:“那之后,我南下之后,到你来见我,隔了多久?”

    “十年。”嘉敏的声音干得没有一点水分。

    竟然有十年之久。

    他此去金陵,到站稳脚跟,不过是成功成仁,哪里需要十年之久?看来那时候他是真的半点都没有惦记过她。分别十年之久的两个人,最后她被迫南下见他——兴许那时候他在准备北伐?

    那时候他年近三十,膝下应有儿女,后宫佳丽便不是太多,该有的总会有。

    她一个人在洛阳。

    她会是一个人死守洛阳吗?这个念头突然生出来,萧南自己也吓了一跳,他从前没有细想过,然而顺着这个思路往下捋,也并无不顺。她会有孩子吗?她会生下别人的孩子吗?她、她会遇见别的男人吗?

    会有别人对她好吗?

    嘉敏看不出萧南在想什么,他沉思的时候,眉目静好如画。(  。。)时已过午,光从窗外横照进来,像古琴上淡金色的弦,轻轻一拨,就能听到无数岁月的回音。她没有想过她能和萧南说起从前——那些不曾发生过的从前。

    她总觉得这些事,早就埋在四年前,她死的那个时刻。不知道为什么,会被一遍一遍一遍地翻出来。兴许是因为贺兰;兴许是因为她在不断地与故人重逢,就像一次一次一次地劈头看见多年前的那个自己。

    那并不是一种太愉快的体验:没有人愿意与失败的自己重逢,哪怕能从中获益。

    忽听萧南涩然问道:“那么”

    “殿下还没有问够?”嘉敏打断他。

    萧南:

    “还有最后一个。”

    “好。”

    “三娘后来心里有了别人吗?”他当然知道她心里有他,至少是有过他,不然,他凭什么娶她?但是后来呢?后来,十年。对于这个时候的萧南来说,十年还是太漫长的一段时间,漫长到应该是足以忘记很多人。

    也许也足以忘记他。

    他试着想象十年后的嘉敏,在乱世里,在乱世的洛阳挣扎过十年的嘉敏,她眼睛里应该会有风霜。

    嘉敏眨了一下眼睛,淡金色的弦在岁月里铮然一响,嗡嗡嗡的回音,回音里飞舞的尘埃:“这不是殿下该问的问题。”

    当初他放手,她再跟了谁,已经与他没有关系。

    “如果我一定要问呢?”

    “很多人,”嘉敏突兀地笑了一下,“殿下想听哪一个?”

    萧南:

    萧南也笑了:“三娘说笑了。 。”

    嘉敏:

    “三娘并非多情之人。”萧南说了这半句,心里也很不是滋味,猛地收住。换了谁来问这个问题,都希望得到的回答是没有:没有人比他更好,没有人来得比他更早,所以理所当然,没有别人。

    但是怎么可能。

    十年,足以让幼苗长成栋梁,少年走到中年,这么久,怎么可能没有。那会是怎样一个人?应该是不及他,但是比那时候的他对她好。自然不会是洛阳高门那些背负家族的贵族子弟,他们牵念太多,也见识过太多颜色

    一念及此,萧南心里猛地闪过一个名字,脱口道:“是周城?”

    嘉敏:

    再说一次,萧南找重点的本事,她是服气的。

    她完全不知道他从哪个旮旯里把周城这个名字拎出来——他们是只见过一次?这个说法虽然不是太准确,但是在他南下之后的十年里,她总不能把元钊、澹台,以及只闻其名、不曾见面的柔然可汗也拉出来凑数。

    嘉敏道:“殿下,这已经超出最后一个问题了。”

    萧南目不转睛看着她,她脸上古怪的表情,像是意外,还有一点恍然,但是决然没有否定的意思。

    于是点了点头,这个问题,确实不必再回答了。这个人,以后也不会再出现了。他不信他还能追到金陵来——他敢来金陵,他就敢让他死。

    “南平王世子,”他说,“我会送他回南平王府。我听说世子妃即将临盆,论理,世子是应该守在世子妃身边。”

    无懈可击的答案,在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

    留在宋王府是不可能的,嘉敏之前就想过,萧南有萧南的谋划,留了昭诩在府中,元明修怕是十二个时辰都要盯上了。萧南固然动弹不得,昭诩有能得什么好处。送回王府,好歹能让谢云然心安。

    反正她眼下也走不得。

    因说道:“那三娘先替哥哥谢过殿下了。”

    萧南看了看她的餐盘,虽然动得不多,但是三娘食量一向不大,她心里存着事,也没有必要逼她多吃。

    便只说道:“三娘真要谢我,就陪我去一趟家庙罢。”

    嘉敏:

    “我原不过是与殿下客气”

    “三娘客气过了。”

    嘉敏:

    要去家庙见王氏,莫说嘉敏,就是萧南自个儿,也是头疼。他娘为人冷清,又偏疼阿雪。虽然以她的涵养,未见得就明面上刁难,但是绵里藏针的厉害,三娘虽然不傻,在他娘面前,也就是个菜。

    ——他这会儿倒又忘了,嘉敏既与他成过亲,自然见识过王氏的厉害。

    正踌躇该交代三娘点什么好应对,一出门,就看见苏仲雪冷着脸站在那里:“江淮军闹腾得厉害了,恐怕须得殿下出面压一压。”苏仲雪淡淡地说,目光落在萧南手上,萧南的手牵着嘉敏的袖子。

    那目光刀一般锋利。萧南下意识松了手。犹豫了片刻。嘉敏道:“请殿下准许我随殿下过去看看。”

    “公主千金之体,岂可随意涉险!”苏仲雪断然拒绝。

    她还是呼她公主。嘉敏也不知道是该好笑还是好气,前世她杀她的时候,也呼她公主。想是萧南猜到了她那个“梦”的蹊跷,却没有说与苏仲雪听。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事实让她心里微微欢喜。

    也许是幸灾乐祸。她原可以回她一句“有殿下珠玉在前,三娘不敢自矜”,却没有吭声,看了萧南一眼,凭君裁断的意思。你看,这些技巧,她原是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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