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谁的皇后-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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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南朝的皇族,无论如何落魄,北朝的皇帝都不可能全心信任他,没有信任,空有官爵,能有什么好?
正如元十七郎笑言,元家女儿不愁嫁。
彭城长公主的心高气傲,根本就是不自量力。
萧南这次沉默得更久一些,文渊阁里的沉默,黑暗里能听到窸窸窣窣的墨香,而咫尺之地,光影黯淡。
这是个不难预想到的结果,但是当初护送母亲北来的时候,要的不过是个骨肉团圆,但是人心不足,得陇而望蜀,他吃了那么些苦头,母亲又有咽不下去的气,连仲雪、仲雪倒是不提,只是有次失言,说起家乡莼菜。
萧南记得当时,像是整个世界都静了下来,你看,你背负的那些东西,是永远都不可能卸下来的。北人不可能信任他,叔父不可能再容他回去,天下之大,原本就没有他多少立足之地。
但是人总想活着,活得好一点,再好一点,所以就算有什么图谋,其实也并非不能原谅。
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想起元嘉敏方才的样子,傻呆呆地张大嘴,走也不能,不走也不能,最后是并手并脚转的身,那样滑稽可笑的模样,她自己一定没有看过。而那样惨白的脸色,却是他没有看过。
什么眼波流转,什么笑靥如花,这姑娘是下辈子也学不会了。但是他竟然有些隐隐地羡慕,羡慕她可以理直气壮,理直气壮地喜欢,理直气壮地憎恶,理直气壮地来缠他,理直气壮制造偶遇。她有一个足够强大的父亲,和足够强大的背景,也许她自己还不知道,不过他是看得明白的。
燕国的内乱,不会让他等太久了。
萧南重又低头去看书,他看的是《战国策》,战国多士,纵横捭阖之学,对他,原本是没有用的。
“清河王人到哪里了?”萧南忽然问。
离了萧南的“势力”范围,嘉敏一路几乎要跑起来——来的时候没觉得,这时候才发现,原来她住的玉琼苑,离文渊阁竟然有这么远,远到总也到不了似的。嘉敏走得太急,一个没留神就撞到了人。嘉敏没头没脑说一句:“对不住。”
看清楚面前人,竟然是个三十岁上下的中年男子,宽袍缓带,俨然神仙中人。
嘉敏一愣:“你、你是谁?”
这绝对是惊吓过度的后遗症,嘉敏心里想:这皇宫里的人,哪里轮得到她来问“你是谁”?
中年男子竟也有些慌乱,迟疑片刻才道:“本王……本王清河王元怿,受直阁将军元明炬所托来这里探望侄女——姑娘你是?”
清河王。燕国有封宗室为王的习俗,从太祖到如今,积累下来的元姓王多如牛毛。要是嘉言在这里,定然已经喊起“叔父”,嘉敏没有受过严格的牒谱训练,哪里知道这么多,愣了好半晌,方才呆头呆脑左右打量片刻,说道:“明月不住这儿,明月住清秋阁——我带王爷去吧。”
清河王再迟疑了片刻:“姑娘你是——”
嘉敏这才想起来,自我介绍:“家父南平王。”
“三娘?”清河王却是记性极好,一听说是南平王的女儿,就叫出了嘉敏的排行:“三娘该叫小王一声叔父。”
“叔父。”嘉敏从善如流:“怎么也没个人给叔父领路?”
这该是早想起来的,只是嘉敏才见过萧南,脑袋实在不灵光。清河王道:“有人领路的,方才走丢了。”
嘉敏“嗯”了一声,没有细究——这时候她也反应过来,皇宫里大多数事都轮不到她来细究。她问过明月的身世,既然元明炬托清河王来探望,想必是很亲近的宗室,没准就在这皇宫里长大,熟悉路径,无须领路也不奇怪。
清河王十分健谈,即便是嘉敏这样神不守舍,心不在焉,与他说话,也如沐春风。
往南走了大约了两刻钟,就到清秋阁。自有人前去禀报,明月听说嘉敏来了,一路小跑来见:“三姐姐好久不见!”
猛地瞧见清河王,刹住脚步,却是恭恭敬敬屈膝行礼,垂头道:“明月见过叔父。”
果然是认得的。
嘉敏不打搅他们叔侄相逢,略坐一坐,就回了玉琼苑。这时候贵女们还在戏耍,看到嘉敏,胡嘉子就叫起来:“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不会被文渊阁的看守赶出来的吧——说什么皇帝哥哥允你上文渊阁,谁知道是不是吹的。”
她提到文渊阁,嘉敏心里又是翻腾起来,也不与她计较,三步两步就回了房。
要这时候才忽地想起,皇帝当时说“允她进文渊阁”,所指,并非避开贵女们的追拦堵截,而是因为,萧南常常去文渊阁么?嘉敏觉得一口气噎在喉中,简直想就此昏过去,不去尝这个五味俱全。
大约在皇帝眼里,在所有其他人眼里,能见到萧南,对她,都是一种恩赐吧。
嘉敏茫然地想,要到什么时候,他们才会忘掉这件事呢?又低声问自己,要到什么时候,见到萧南,才能给从容,镇定,如见到任何一个路人呢——如果不能,那就还是不要再相见了吧。
嘉敏拉过被子,蒙上头,她难过得几乎无法原谅自己。
——大约人性是这样,最恋慕的是自己,最憎恶的是自己,最无法原谅的是自己,但是一次一次纵容的,还是自己,就算能重生一次,也还是人,是人,就须得绝大的毅力,方才能够摆脱人性固有的弱点。
也许做鬼还轻松一点,嘉敏忍不住说了一句符合她眼下这个年龄的小姑娘该说的话。
第31章清河王
又过了几日,虽然小有纷争,大体也算是风平浪静。
嘉言称母亲有恙须侍疾,避开了贵女们的交游。胡嘉子逮住机会,尖刻地责备嘉敏怎么不去。嘉敏只能当做没听见。如果南平王妃得的是别的病也就罢了,她衣不解带服侍几日,还能得个好名声,但是如今王妃是有孕在身,她这时候跑去亲近,要有个万一,浑身是嘴都说不清。
亲生和非亲生,区别就在这里。亲生的孩子,话多,那是能说会道,话少,沉默是金。聪明,自然千好万好,愚钝,那是憨厚老实,没坏心眼。生得千娇百媚自不待说,万一长坏了,还有个现成的词,叫敝帚自珍。嘉敏不记得从哪里看到过的诗,诗中说,唯愿生儿愚且鲁,无灾无难到公卿。
——当时看得嘉敏笑出声来:这世上多少聪明人,费尽心机,绞尽脑汁,要到公卿位上,也千难万难,稍有不慎,就是灭顶之灾。不知道既没有含金匙出生,既鲁且愚的孩子,凭什么无灾无难到公卿啊?诗者大有视天下聪明人如无物的气魄。
亲生的孩子,就算做错点什么,做母亲的,也没有不能原谅的,就如同她在父亲面前一样。但是在王妃那里,她总得小心一点——再怎么小心也不为过,哪怕她与王妃没有直接利害冲突,王妃也未必就会害她。
重活一次的收获就是这些,知道人活得谨慎些,警醒些,总没有坏处。
自那日撞到清河王之后,嘉敏也觉得明月小小年纪一个人在宫里,未免可怜,又去探望过几次。经过近半月的调养,明月的气色好看了许多,眉目也渐渐显山露水。她这时候年岁尚小,日后应该也是个美人——只是这时候,嘉敏还没有想过,元明月会美到那种惊心动魄的地步。
明月很亲近嘉敏,嘉敏也不知道缘故,明明平日里贺兰初袖对她照顾得更多一点。嘉敏没有无故亲近人的习惯,就像她在太后面前为陆静华解围说话,之后也就不咸不淡来往着,并不比其余贵女更亲近。
她卖她一个好,至于她会不会报答,嘉敏不去想。挟恩求报,很少会有好结果,中山狼多着呢,时间还长,日久见人心。
亲近一个人,需要时机来了解,需要时间来沉淀,而有贺兰初袖这个前车之鉴,嘉敏实在再不敢轻信。
但是明月终究年纪小。你能够拒绝一个同龄人,但是多半时候,你无法拒绝一个孩子。
明月显然也很知道这一点。
嘉敏询问明月起居,功课,明月给嘉敏看她的习作,字写得并不太好,但是每天都有进步,嘉敏不由对这个小姑娘刮目相看:也许是吃过苦的人,心志比寻常孩子坚毅得多。嘉敏很惭愧地想起自个儿晃荡过去的岁月。
忽听明月说:“……清河叔父,其实不是来探望明月的。”
“什么?”
明月飞快抬头看一眼嘉敏,又低头去,笑容里有狡黠的光:“清河叔父是个大忙人,怎么会有空来看明月。”
嘉敏微微皱起眉头。明月的声音里听不出怨怼。她像是在说一件极为有趣的事。嘉敏甚至隐约觉得,这个小姑娘,是在考察她——怎么会有这么诡异的想法,明月才多大?但是心里分明又有个声音在提醒她:皇家的孩子,原本就懂事早。何况明月这种,一出生就在宗正寺里,瞧人白眼长大的。
这样一个孩子的话,哪怕是没根没据的直觉,嘉敏也不敢掉以轻心。
细想清河王元怿这个人,嘉敏其实是听过的,只是年代久远,当时没反应过来。清河王元怿也是权重一时的人物。难得名声也好。明月说他是大忙人,这话不错。替幼主掌管朝政,协理上下,怎么不忙?这样一个人,如果肯庇护明月兄妹,他们早不是这么个处境了。就算如今元明炬被委任了直阁将军,元明月被养在宫里,对他那样一个人物,也算不得什么,犯不上来讨好。所以明月说得没有错,清河王元怿那天,应该不是来探望她的。那么,他是来做什么的?
嘉敏记得当时情形,元怿被她撞到,像是有瞬间的慌乱,只是那时候嘉敏自个儿更慌乱,也就没有注意了。他一个人出现在那里,没有小厮跟随,也没有宫女引路——他怎么会一个人出现在宫里?
论理,摄政王进宫,不算什么稀奇事,但是那个时辰,独自一人……嘉敏心里猛地一跳。不由自主回头往太后居住的昭阳殿里看了一眼。如她果真是个十三岁的小姑娘,自然不会想到这一层,但是她不是。
胡太后如今,也尚未到而立之年。北朝习气,太后养面首,虽然不便在明面上说,私底下,也算不得什么大事。远有秦始皇的母亲、赵姬养嫪毒,后有汉高祖的吕后、汉惠帝的母亲养审食其。近到本朝,嘉敏隐约记得早年文成帝的皇后冯氏做了太后之后,很养过几个面首,还都是一时之俊杰。
——后来嘉敏念这些事给周城听的时候,周城这样点评:事母当孝。
嘉敏当时瞠目结舌,几乎要脱口问:那事父呢?母亲养面首,如何对父亲交代?随即想起,周城是打小被父亲丢给姐姐姐夫抚养的,成亲的聘礼,是周夫人自个儿送来的,周城对他那个浪荡子父亲能有多少感情,可想而知。嘉敏在心里腹诽:要是日后周城早逝,他的儿子要事母至孝,不知道他九泉之下,忍得忍不得。
周城大约是看出她心中所想,嘿嘿一笑,得意至极——以芈氏对他的死心塌地,他根本不担心此事。
清河王当然是个美男子,可是嘉敏想起那天撞上他的样子,那眉目之间,并无一丝一毫愉悦之色,也没有春风得意,以他的身份,要找个借口搪塞她其实不难,不知怎的,却偏偏提起探望明月……明月说这个,是有心还是无意?而明月又嘻嘻笑起来,说:“清河叔父的琴弹得极好,三姐姐会不会?”
嘉敏心里有些乱,勉强应说:“……姐姐不会,姐姐等着明月学好了,弹给姐姐听。”
从清秋阁出来,嘉敏心中有很多疑虑,也不知道该与谁说——像是与谁说都不合适。竹苓虽然机灵,还是困在内宅,和贺兰初袖说话,又须得打起十二分精神,而且贺兰初袖出一个主意,哪怕十成十看起来是为她,只怕实际上九成九是为了自己。嘉言……嘉言对于家族之间的关系,倒是比她知道得多,但是嘉言的性子……嘉敏思忖良久,忽听得有人拊掌笑道:“三妹妹也在这里?”
嘉敏听出是皇帝的声音,微微屈膝行礼,被叫了平身起来,才品出那个“也”字来得蹊跷,抬头一瞧,皇帝身边那个穿浅青色长裳,眉目如画的少年,不是萧南却是哪个。嘉敏只看了一眼,就垂头去。
有皇帝在,她总不可能拔脚就走。
他在也不奇怪。彭城长公主为了让他亲近皇帝,一早就谋划了让他做皇帝的伴读,不过后来,太子少师发现他学识渊博,索性就让他教皇帝礼仪——整个大燕,也没有人能像他那样,把礼之一字实践得那么赏心悦目。
皇帝笑吟吟问:“三妹妹这是打哪里来?”
嘉敏道:“我方才去清秋阁看了明月。”
“哦,”皇帝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