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谁的皇后-第18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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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言干咳一声,正要解释,忽然背后传来男子清朗的声音:“正是。据说上巳射柳,祈福最灵。”
“怎么个灵法?”嘉敏偏头,看住来人。
李十一郎容光焕发,应声道:“射柳之前,心有所想,若中,则心想事成——”
嘉敏握住弓,一时游移不定,如果要射这一箭,她该……许下怎样的心愿呢?却听李十一郎又道:“如公主不弃,可以弓箭许我。”
“公主”两个字落音,射柳少年们一时哗然:这位不知道打哪里冒出来的小娘子穿戴既华丽,言语亦不失大方,身手更是漂亮,早让人心生好感,却不料是个公主——既然她阿姐是公主,她自然也是了。
只不知是哪位公主,一时窥测的,赞叹的,好奇的目光,应有尽有。
嘉敏犹豫了一下,李十一郎的手已经伸到了面前。
“阿姐阿姐,那个李十一郎的箭……简直神了!”一直到上车归城,嘉言都不放弃聒噪,只是不敢让母亲听到——要让母亲听到她们这么无法无天,跑去和那些浪荡子射柳,就算是上巳节,也非剥了她的皮不可!
竹苓、白蔻两个自是不敢漏了口风,至于敢借弓箭给两个小娘子的安平、安顺,就更不敢了。
嘉敏已经忍了一路,终于忍无可忍,一指戳到嘉言额上:“瞧你这点出息——没见过阿爷阿兄射箭么?”
“那怎么一样、那怎么一样!”嘉言不服气地嘟囔道,“我哪里就见过阿爷射箭了,阿爷总说他的箭是杀人的箭,不是用来游戏的——难不成阿姐你见过?哥哥就更别说了,今儿上巳节,他都没空出来。”
“他当值呢。”嘉敏漫不经心替昭诩辩解了一句,心里也有些恍惚,弓如满月,箭似流星,她当然见过,不过,那是很多年以后了。
其实嘉言说得也没有错,父亲的箭和李十一郎的箭不一样,父亲的箭更为凶悍,周城也是,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当口想起这些,正常情况下,她难道不该只记得李十一郎对她说的那句话么。
他说:“如有那一日,我会庇护你。”这句话说得又轻又快,如果不是刚刚好擦身而过,嘉敏几乎会怀疑自己并没有听到。
比如嘉言就没有听到,否则这会儿她缠着她唠叨的,就不会只是李十一郎的箭术了。
他说的那一日,是她父兄失势的那一日。
第267章落定
南平王府上下都沉浸在一种喜气洋洋的氛围里——能不喜气么,世子的婚事已经筹备得七七八八,就等着新娘过门,如今连三娘子的婚事也有了准信。之前虽然嘴上不说,心里多少替这位老出事端的三娘子担着心事。
要真许了宋王倒也罢了,偏又不是;要王爷在洛阳能多些时候也就罢了,偏又不能。王妃这做继母的,少不得劳心劳力,好容易小祖宗点了头,莫说王妃,就是宫里头那位,也是欢喜的,衣料首饰流水一样赏下来。
快马加鞭送信到青州去,南平王虽然不能即时回来,也须得他点过头,才能交换庚贴。
昭诩找机会多见了李十一郎几次。虽则之前就已经见过,如今再见,感觉又不一样。好在李十一郎实在没有太多可挑剔的,莫看他上巳那日胡旋跳得欢快,素日上朝却是以端正方刚、不苟言笑著称。
哪家做哥哥的也不想自个儿妹子许个浮华子弟,不苟言笑虽然无趣了些,总好过浪荡儿。
虽然对于宋王没有做成妹婿,昭诩多少有些遗憾,但是既然三娘不肯松口,多半有她的理由。三娘怎么想,他反正是不懂的,索性不去伤这个脑筋。光就身家背景前程来说,李十一郎又胜过宋王良多了。
待收到南平王回信,说三儿应了,他就应了,王府上下就开始正儿八经着手准备,就连成天跑校场习骑射的嘉言都收敛了几日,说是要给阿姐绣荷包——当然这种话,南平王府上下是没个信的。
他家六娘子,不给三娘子折腾出一整套的刀枪剑棒流星锤,已经是手下留情了,怎么还能指望她摸绣花针呢,那不和太阳打西边出来一样稀罕么。
南平王这样的人家,嫁妆自然无须嘉敏操心,便她不开口,王妃也不至于在钱财上亏了她——前世都不曾,何况这一世。
订了亲的小娘子,少不得要约齐了手帕交,办一场告别宴——也有不办的,但是南平王妃力求周全,哪里肯落下。嘉敏从前在平城,来洛阳才多少时日,也就宫中小住时候,认得几个贵女。
转眼两年,死了陆静华、于樱雪、李八娘,出阁了贺兰初袖,到头来这批人里进宫的竟只有穆秋玉。
如今备嫁的倒有谢云然、郑笑薇、李家九娘。郑笑薇许了广怀王的孙子,论起来也是亲戚,再加上中州的崔七娘、九娘、十二娘如今都在京中。宫里慷慨,允了阳平、永泰两位公主和明月一起赴宴。
一圈子数下来,竟只有胡嘉子尚无着落。但是胡嘉子这样的近亲,怎么可能不请,只是叫嘉言多费了心。
嘉敏有嘉敏的费心:她要去见温姨娘。
去年腊月殉葬的闹剧,起先温姨娘被瞒得死死的,王府上下,从主子到奴子,从南平王到昭诩,个个都修得好闭口禅。贺兰初袖又进不了门,自然无事。原本南平王父子、兄妹打的都是同一个主意:能瞒一时是一时,到贺兰初袖死了,给温姨娘报个急病,暴毙,便是伤心,过一阵子也就好了。
却不料贺兰初袖好手段,到底抓住了咸阳王这根救命稻草,温姨娘这头就再瞒不住。要换了别个,没准当时就直闹到西山上,找嘉敏问个明白,但是温姨娘到底是温姨娘,这鹌鹑性子,哭几场也就罢了。
——真要闹到山上来,嘉敏也是为难,她和贺兰初袖之间的恩怨,不是一句两句说得清楚,或者可以说,根本就是个闹不清楚的事。尤其和温姨娘。便说清楚了,手心手背,心与肝,你叫温姨娘选哪个?
总共都逃不过一场痛。
贺兰氏自然不是从南平王府出的阁,横竖咸阳王宅子多,任选了处,收拾出来,给贺兰初袖出门前暂住。
昭诩经不起温姨娘再三再四地求——虽然他是实在想不明白三娘有哪里对不住阿袖,阿袖要三娘的命,如今三娘要阿袖的命……也并没有什么说不过去的,他元家,从来就不出什么道德君子。
他不在乎贺兰初袖有没有人送嫁,但是他在乎温姨娘——和嘉敏一样在乎。
温姨娘母女相见,少不得又抱头痛哭一场。要换在平日,贺兰初袖也能把嘉敏所作所为抖落出来哭给母亲听——她做的事,三娘没有证据,如今三娘逼她殉葬,于情于理,总是三娘对不住她。
偏这日是她的好日子,只能哭过一场就出了门。
温姨娘送过嫁,昭诩要接她回府,这当口反而硬了口气,左右就是不肯回来。南平王素不强她,索性叫人清点了日常用物,一并给温姨娘送过去。咸阳王家大业大,也不在乎多养个丈母娘。
到年十五过完,南平王出京,咸阳王赴任,贺兰初袖也跟了去,就留了温姨娘一个在洛阳——嘉敏就吐槽过,洛阳满地豺狼虎豹,袖表姐倒不怕她娘被生吞了。无非是知道有他们兄妹在,总不至于不管。
如今是昭诩婚事将近,她也订了亲,虽然诸事有王妃坐镇,但真要到那一天,如果温姨娘不在,他们兄妹心里也过不去。如果说昭诩前去,温姨娘好歹还赏个脸,嘉敏去了这么多回,是连门都进不去。
当然嘉敏有嘉敏的法子,留了甘草在宅子外跪了一天一夜,就吃定了温姨娘心软,到底把甘草送了进去。
有甘草在,虽然仍见不到人,隔三差五地,渐渐也能进门,时长日久,嘉敏也不怕温姨娘不软下来。
只是……总要赶在贺兰初袖回来之前。当然最理想的情况,是贺兰初袖再回不来。不过,嘉敏可不敢抱这个希望。她的这个表姐,有着杂草一样旺盛的生命力——没拿臭虫作比,已经是尊重她们在血缘上的联系了。
车轮辘辘辗过青石路,从南平王府到温姨娘暂住的宅子,差不多是半个时辰。快到的时候下起小雨,竹苓机灵撑出伞,被嘉敏拒绝了:“这才几步。”春天里的雨,吹面不寒,沾衣欲湿,也是惬意。
早上竹苓就来知会过,所以这会儿来,也无须叩门,甘草偷偷儿就领了她进去。到温姨娘屋外,嘉敏吩咐道:“你去外头守着。”
甘草领命退了下去。
嘉敏深吸了一口气:“姨娘,是我。”她说。
里头没有声音,理所当然的。温姨娘这辈子就没大声说过话,即便是在她一手带大的女儿和外甥女面前。诚然嘉敏并不是不知道温姨娘伤心,然而她也再找不出她和贺兰初袖之间,和解的可能。
能骗过温姨娘是最好的,然而她没有做到——贺兰初袖的狡诈,不给她这个机会。
骗不过,一五一十地坦白,解释她的不得已,对有的人是可以的,这世上确实有人深明大义,但是大多数人、大多数人的心都只是肉长的。贺兰初袖是温姨娘的女儿,这是切不断也砍不断的关系。
温姨娘不可能舍下贺兰初袖,就如同温姨娘舍不下她。之前不过想的能拖一时是一时,到头来,仍是图穷匕见。
嘉敏知道解释没有用,道理拼不过感情,便是放了甘草在温姨娘身边,说的也不过就是些往昔琐事,在平城时候,从平城来洛阳一路,嘉敏小时候的样子,温姨娘每每听得落泪,心思不知不觉就转了好些。
不然,便是这隔门说话的待遇,温姨娘也是不给的。
嘉敏道:“哥哥的婚期已经定了,就在五月初三,哥哥说已经和姨娘说过了,姨娘答应了要来的,可莫要食言。”
里头还是没有声音——嘉敏也不指着温姨娘回答,但是事情,总还是要说给她听:
“母亲……给我订了门亲事,订的赵郡李氏十一郎。父亲也赞同,已经请过期,日子定在今年九月。”
“再过两个月,母亲……要给我举行及笄礼。父亲不一定赶得回来,三娘、三娘希望姨娘能来给三娘加簪。”
笄礼上除了必须出席的南平王与南平王妃,其余赞礼、赞者、正宾,传统都由身份贵重、声誉良好的女子担任。无论从哪个标准看,温姨娘都不合格,嘉敏这么说,是以母视温姨娘的意思。
然而温姨娘会不会接受,嘉敏也没有把握——她阿娘早逝,一直以来,温姨娘都是最爱护她的人,如果她不能到场,对她总是一场遗憾。
一时倒有些忐忑。
良久,但听得屋里传来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是当真……定了么?”
第268章赴宴
在重生之前,嘉敏也是参加过各种聚会的。
南平王妃既然答应了丈夫把继女接到洛阳来,自然不会不安排这些,只是几次下来,心灰意冷而已。把她关家里请了嬷嬷来指导礼仪,虽然让外头多有非议,也好过放她出去闯祸,到时候坏了名声,南平王回来更不好交代。
当然那是之前了。但即便是重生之后,嘉敏也没有参加过几次正儿八经的社交。虽然城中人物渐渐有所耳闻,但真真见过面的,也就是太后寿辰、永宁塔落成盛典,以及陆静华的赏花宴上。
巧得很,谢家这次办宴,办的是辞花宴,一年好景,花树辞春。
原本谢云然下帖子请了嘉敏和嘉言两个,临了上车,嘉言没来,却来了白蔻,支支吾吾说道:“我家姑娘……小日子来了。”
嘉敏:……
这都叫什么事儿,原本还想着有嘉言在,有个提点,免得人名和人对不上号,这下倒好。要不是昭诩押车,嘉敏真能当逃兵——有这么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哥哥,嘉敏是想当逃兵也当不了。
嘉敏到得不算早,但也不晚,有好些人到了,应该也还有好些人没来,谢家安排了婢子迎宾,玉兰花做的小手串,大约是还缀了银铃,来一个送上一串,有时是正主接了,有时是婢子,璎璎一响,声极悦耳。
这法子倒是讨巧,嘉敏心中忖道,光数数送出去的串子,就知道来了多少人,还少多少。
听说嘉敏来了,谢云然就迎了出来,虽是宴客,还是戴了面纱,却换了米色,纱面上翩然一只蝶,倒不像是遮掩,而是装饰了。
嘉敏笑道:“……可比寿阳公主梅花妆。”——传闻前朝寿阳公主,午后小憩檐下,时有风过,花落缤纷,缀于眉间,留下花痕,拂拭不去,反更添妩媚,之后宫妃、宫女纷纷效颦,风靡一时。
谢云然如今心境开阔不少,只抿嘴笑道:“三娘是刚吃过蜜么,这么甜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