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谁的皇后-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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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如今,你还觉得,说服王妃让我进宫参加寿宴的人,是表姑娘吗?”嘉敏问。
甘草沉默地摇头。
“那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甘草垂着头,良久,方才挣扎似的说:“我……奴婢……不想离开姑娘。”
她身边有什么好。嘉敏想着前世她们几个丫头的结局,又想起白芷,叹气说:“你眼下年岁尚小,放你回去我也不放心,好歹陪我这么多年。等你再长大一些,我就去求父亲,销了你的奴籍,你……回自家去吧。”
第20章进宫
甘草万万料不到嘉敏做的竟是这个打算。
不是说笑,也不是惩罚,而是要赶她回家!甘草在嘉敏身边已经很多年。嘉敏说不上是特别好的主子,但是也绝对不坏。这么多年了,她几乎已经记不起自家是什么样子了……要是家里境况好,谁舍得卖儿卖女?
如果再被卖一次,会碰上什么样的人?甘草不敢想,也想不出来。她的人生,已经紧紧和元家绞在一起,她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她没法想象回家后的生活,没完没了的饥饿,没完没了地被喝骂,繁重的体力活,以及随时可能再次被卖掉的恐惧。
甘草双膝一软,跪在嘉敏面前,哑着喉咙说:“姑娘……姑娘是真不要我了么?”
到这时候才知道害怕。
嘉敏别过面孔,疏疏说道:“所以,说服母亲的不会是表姐,而是六妹妹。表姐得知我不进宫的消息,必然会去找六妹妹,她会竭尽全力说服六妹妹,一来让大家敬服她对我的好,二来……”
嘉敏停一停,如果在前世,贺兰初袖是必然会促成她进宫的。因为她不进宫,她就没有机会,但是如今……如今还会这样么?
还会的,没有她的笨拙与失态,谁来成全她光芒万丈?当然贺兰初袖是美的,可是难道帝都会缺少美人儿?
所以她元嘉敏,对于现在的贺兰初袖,还是个不可或缺的存在……那听起来简直像个笑话,实际上也是个笑话。嘉敏于是笑了一笑,继续往下说道:“表姐给的理由,一定能说服六妹妹,也一定能让六妹妹说服母亲。”
她有这个信心。
她对贺兰初袖的信心,恐怕比对自己还足一些。
从来都是贺兰初袖利用她,如今她也用她一次……有什么好奇怪的呢。
嘉敏也想过,贺兰初袖会找什么理由让嘉言去说服王妃呢?也许是抬出南平王的慈父之心,也许是为嘉言的名声着想,也许还有其他。但是她能肯定,嘉言真正拿出来说服王妃的,应该是白芷。
她和王妃之间,不过这点误会,她就不信,逼到这一步,还能解不开来!
甘草这时候却不关心这些了,只哀哀恳求:“姑娘、姑娘不要赶我走……”
“我不是赶你,”嘉敏见她这番形容,解释道:“其实你说得也没有错,我是没打算带你进宫,宫里的危险,不是南平王府可比,那是个要处处留意,步步小心的地方,你没学得机灵,我带你去,就是自寻死路了。”
“姑娘,”甘草咽一口唾沫:“姑娘是要带竹苓去么?”
这回轮到嘉敏一呆。
甘草细细地说道:“竹苓姐姐比我机灵,而且竹苓姐姐是王妃的人。姑娘进宫,需要王妃照应,在王妃面前,竹苓姐姐自然比我好说话,所以姑娘一早想的就是带竹苓姐姐进宫……是这样么?”
你看,这世上原本就没有傻子,只是在被允许的情况下,有人乐意做个傻子,当傻子做不下去了,就会聪明起来。嘉敏瞧着甘草,唇边一抹轻笑,虽然她不知道,在这世上,是傻子,还是聪明人更快活,但是她知道,至少聪明人,会比傻子活得久。已经死了一个白芷,她不想再死一个甘草。
嘉敏说:“你猜得很对。但是三个月的抄经不可以免,你有足够的时间好好想,想通了就来画屏阁找我……你下去吧,叫竹苓和曲莲来。”
甘草恭恭敬敬给嘉敏磕了三个头,这才下去了。
嘉敏一直等到下午,才等来周嬷嬷,周嬷嬷请她去九华堂。
九华堂里,南平王妃和嘉言已经等候多时。初夏的午后,九华堂里用了冰,有丝丝的凉意。嘉敏一眼扫过去,没有看到贺兰初袖。应该的。她一向不肯自己出面。躲在别人背后,但是功劳从来不会少了她。
嘉言抱着一只雕漆嵌玉花卉长方盒,诚心诚意同她道歉:“昨儿我弄坏了阿姐给姨母的寿礼,阿姐能原谅我么?”
嘉敏笑吟吟地说:“我怎么会生妹妹的气呢。”
嘉敏将雕漆嵌玉花卉长方盒推到嘉敏面前,打开来,里面一尊佛像,眉目之间,光彩俨然,果然与太后有七八分像:“这是我给姨母准备的寿礼,是我对姨母的心意,大概能与阿姐对姨母的心意相比——如果阿姐不生气了,就收下它吧。”
嘉敏也不矫情,微微一笑,道:“既是妹妹的心意,我怎么好推辞呢。”
南平王妃见状,一拍手笑道:“好了好了,这才像话,你们是姐妹啊,就要和和睦睦,亲亲热热的,这才像一家子嘛。阿敏,明儿一早,你和阿言、初袖,都随我进宫去。”
都是聪明人,诵经三日之类的话,一个字都没提起。
贺兰初袖会一同进宫,是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前世贺兰初袖为了进宫,不惜装作她的丫鬟,而这一世、这一世,她于王妃有救命之恩,自然不用那么委屈了。嘉敏唇边噙着笑,只不知道为什么,越来越淡,越来越淡。
她的这个好表姐啊,这一次,又会闹出什么样的花样呢?
嘉敏后来,其实很少去回想太后寿宴的那一天,只是不断被人提起,被人笑话,才不得不记得,一直记得。
车厢很宽大,王妃最左,然后贺兰初袖、嘉敏、嘉言依次按年龄长幼分坐,当中摆着小几,几上零零碎碎的酪浆和零嘴。
前世贺兰初袖可没有这个待遇。她只能站着,还怕在进宫之前被王妃瞧破,一路都低着头,没敢吱声。
因为南平王府只收到三张帖子,没有贺兰初袖。
嘉敏还怒气冲冲去质问过王妃为什么,王妃轻描淡写地回答,咱家有几个女孩子,就有几张帖子,贺兰姑娘虽然好,却不是咱家的人。嘉敏还要再争辩,王妃就推脱说,是太后的决定。
那时候太后在嘉敏眼中,就如同九天之上的神仙,看底下芸芸众生如蝼蚁,又有什么好奇怪的呢?
但是怎么和表姐交代?嘉敏记得真真的,记得说起皇宫时候表姐放光的眼睛,记得表姐比自己更勤力地练习礼节,也记得很多次被王妃为难,表姐站出来给她解围。她怎么舍得表姐不能同去呢?
不知道是谁的点醒,让她想到了那个主意。
起初贺兰初袖是不肯的,嘉敏赔了好多好话,说没有表姐在身边会害怕,说表姐答应过的同进退,说王妃只带她和嘉言去,定然包藏祸心……直到贺兰初袖勉为其难,答应扮作甘草与她同去。
她恍惚记得当时表姐问:“阿敏你不带上笛子么?”
“带笛子做什么?”
“万一……”贺兰初袖眨了眨眼睛:“万一宋王也去呢?”
——那简直是必然的,太后寿宴,身为宋王的萧南,怎么可能不去贺寿?那时候嘉敏忸怩地转过头去:“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如今想起,悚然一惊:原来前世这个时候,她已经见过萧南了。重生以来,她一直没有仔细想过萧南,总觉得这辈子离他远远的就好,越远越好,最好一辈子不相遇,不相见,但是……她竟然已经见过萧南了。
不过,那有什么关系?那有什么关系!嘉敏挺直了背脊,一遍一遍和自己说:见过又怎样?见了又怎样?如今是尘归尘,土归土,那个嘉敏已经死了,元嘉敏已经死了!她不必为还没有发生的事问他一句为什么,也不必为还没有发生的事怨恨自己,因为她不必……她不会重蹈覆辙。
“……太后是个很和气的人,初袖你不用害怕。”王妃闲闲地说。
“阿袖不害怕,阿袖就是听说,太后有大福气,所以大伙儿都指着太后生辰,能进宫沾点福气呢。”贺兰初袖笑着应和。
她这样会说话,王妃心里也熨帖,稍稍掀起车窗帘子,遥遥指给贺兰初袖看:“永宁寺的那座浮屠,是太后供养,你们进京时候,应该是看到过的。”
贺兰初袖点头道:“可不是。那时候离城还远着呢,怕有百里之遥,就瞧见一片金光闪闪,好像在云端。我听路人说,当初动工建这座浮屠,就在地下挖出金像三十座,那是菩萨见太后心诚,所以显灵。”
话音未落,就听得嘉言“噗嗤”一声笑:“姨母要建浮屠,莫说是挖出金像三十座,就是百座,又有什么稀奇……”
第21章明月
“嘉言!”
嘉言这样言语无忌,王妃简直头疼,又舍不得训斥,瞪了半晌也没下文。贺兰初袖抓一把果脯塞在嘉言手里:“来来来,甜甜嘴。”
再去看嘉敏,嘉敏一路都沉默着。就算没有贺兰初袖机灵温厚,有嘉敏的城府也好啊。王妃头疼地想,问道:“阿敏在想什么呢?”
“我在想,”嘉敏回过神来,有些慌乱地抹掉心里萧南两个字:“这次进宫,会遇见很多人吧。”
这话让王妃记起之前她和萧南的传言,眉头一皱:又是个不省心的。
正要开口提点,忽然车驾一停,一众人齐齐后仰,王妃身边周嬷嬷扬声问道:“怎么驾车的?”
前头传来车夫的声音:“王、王妃……有人拦路。”
开什么玩笑,光天化日之下,太后诞辰,这洛阳城里,有人敢拦南平王府的车?嘉敏和贺兰初袖还沉得住气,嘉言已经站起:“什么人?”
王妃再瞪了她一眼:“要你多嘴!”
又命周嬷嬷:“去问问什么人,发生了什么事?”
这时候就听得马蹄声得得近了,似是到了窗边上。连王妃的面色里都难免浮起一丝惶惑之色——毕竟瑶光寺的事过去才半个月。幸而,年轻男子的声音适时在窗外响起:“元明炬见过南平王妃。”
声音温文尔雅,一下子满车厢的人都松了口气。
“元明炬?”王妃喃喃地念了一声。姓元,自然是宗亲。不知道什么缘故没有报上爵位。元家人多,她一时也想不起来是哪个。
嘉敏也想不起。她在洛阳毕竟呆得不久,前世又是个人憎鬼嫌,与宗亲几乎没有往来,但是看嘉言,嘉言也一头雾水的样子。
贺兰初袖绞着帕子,大概车厢里这七八个人中,她是唯一的知情人。她知道的,甚至比元明炬本人还更多。
那时候她已经身在吴国,元嘉敏已经死了,丞相周城回朝之后与皇帝翻脸,皇帝不堪受辱西奔,抛下后宫佳丽三千,也抛下了元嘉言,唯一带在身边不离不弃的,就只有元明炬的妹妹,琅琊公主元明月。
之后,燕国以黄河为界,分裂成东西。当初西燕迎接皇帝的大将军慕容泰毒杀了皇帝,另立傀儡,这个傀儡,就是元明炬。元明炬当了十多年的傀儡皇帝,虽然被慕容氏逼得杀妹,废后,另娶,但是竟然活到了寿终就寝,不知道是该夸他忍功了得呢,还是骂一句窝囊废。总之是个不足为虑的人。
倒是琅琊公主元明月……能诓得皇帝只带她一个人西奔,又能帮着哥哥登上帝位,只怕不可小觑。
贺兰初袖还在沉思中,外间元明炬已经将事情来龙去脉娓娓道来:“……车子半途坏了,阿妹还小,很受了些惊吓,可否、可否请王妃带她进宫?”
几句话,元明炬说得甚为吃力。
他父亲是宣武帝的亲弟弟,他是当今的堂兄,论血统,比南平王近了一个洛阳还不止。正因为这近,太后寿宴,他和妹妹不能不去。他父母早亡,父亲还是造反死掉的,他和妹妹自小就被丢进宗正寺里相依为命,前不久才放出来。这一路上他试着求过不少人,但是这样尴尬的身份,哪个肯伸援手?
王妃这会儿也想起来了,眉目里大有犹豫之色。
“既然是亲戚,”嘉敏低声道:“母亲,就让那位妹妹上车吧,别误了时辰。”
她虽然不知道元明炬是谁,但是一个宗室,连辆车都求不到,境况可想而知——当初她们家,可不就是这样?
嘉敏一句话提醒了王妃,元明炬这一家早就是死老虎了,叔伯不管,家里连个成人都没有,没有爵位和官位,也没多少进项,全靠这个半大孩子撑着。别人怕沾上他们晦气,更怕惹圣心不快,她怕什么。阿姐难道会怀疑她不成?再说了,阿敏说得对,都是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