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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流金嫁纱-第63章

小说: 流金嫁纱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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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年——”

  孙柠撕心裂肺的哭喊打破了所有人的愣怔,他们纷纷丢下手中的工具,飞速向舞台下方跑去。很快,有更多的女生开始尖叫,略显冷静的男生则掏出手机,心急如焚地拨打着急救中心的电话。

  最先冲过来的孙柠跪坐在年年身边,拨开她护着头的手臂,一遍遍地哭喊:“年年,你醒醒,不要吓我!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该让你跳这个舞……”

  年年紧闭的双目颤抖了几下,似乎想睁开眼睛给好友一个安抚的微笑。但她虚弱的挣扎没能战胜腿上传来的剧烈疼痛,并最终昏死过去。

  孙柠这才发现,年年雪白的裙摆早已被鲜血染红,就像是被人从繁华的锦绣上生生拽下来的白蝴蝶,被强劲的风雨折伤翅膀,坠落,沉睡在一朵妖艳的罂粟花上。

  ……
  
  离开学生会的专用会议室,白梓诫转身换上白大褂,埋头扎进求恩楼继续未竟的实验。迫切响起的手机铃声,不合时宜的打断了他的思路。

  “你说什么?”白梓诫放开显微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电话那头的人又重复了一遍,白梓诫立即紧张起来。他下意识地冲出实验室,刚跑到门口,又慌忙折回去带上急救箱和抗生素,这才驾车往大礼堂赶过去。

  京大明令禁止在校园内高速驾车,但此刻人命关天,白梓诫顾不上太多,只是频繁地鸣笛警示校园里的同学们避让。与此同时,冷年年从舞台上意外跌落的消息,也以更快的速度在校园内外传播开来。

  “会长,我们已经联系过最近的京大附属医院了,救护车大概十分钟之后赶到。”看到白梓诫出现,在场的几个男生终于不那么慌乱了。

  “立即清场!”白梓诫头也不抬地下达命令。

  他一把拉开哭哭啼啼的孙柠,俯身仔细检查年年的头部。得幸于年年下坠时条件反射的保护性动作,她的脑部并没有太大损伤,只是两条手臂轻微骨折。

  然而,当白梓诫缓缓掀开年年膝盖上的裙摆时,心里咯噔一下,脸色大变。他极力隐下眼里的惊痛,迅速打开急救箱,取出止血带和消毒纱布为年年的双腿加压止血,并果断给她注射了破伤风抗毒素。

  一直跪坐在旁边的孙柠,看到年年受伤的膝盖时,再次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
  
  聂琬得知消息,从女生宿舍赶到大礼堂的时候,白梓诫已经将年年送上救护车,带去了京大附属医院。连哭到心力憔悴的孙柠也被随后而来的白梓易抱走,送回了工大。
  
  舞台正下方,地板上的血迹已经干涸。前排的观众席上,只留下为数不多的目击者心有余悸地向闻声赶来、负责调查事件缘由的老师,汇报着事故发生时的种种状况。

  一个衣着朴素的女生正语无伦次地哭诉:“对不起,对不起,老师我不是故意的……都怪我擦拭完玻璃舞台后,不该遗落那瓶清洗剂,但是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瓶子会倒、清洗剂会从瓶子里流出来,又刚好被那个排练的女孩踩到……”

  聂琬听了,怎样无法相信,造成冷年年摔伤、甚至可能会断送她舞蹈生涯的罪魁祸首,竟然只是一瓶意外落在舞台上的光学清洗剂。

  聂琬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反复回忆着整个彩排流程。忽然间,她似乎想到什么,大步向二楼的调度室跑去。

  果然,离开调度室之前,聂琬忘记关闭的那台电脑还在运行。而这台唯一运行的电脑里,不仅备份了所有节目的音频,恰巧还连接着一台悬挂在舞台正前方的摄像机。

  聂琬很快找到了放置拍摄视频的路径。她点开最近的一段视频,重点观看着冷年年受伤前舞台上的每一个细节。突然,她快手按下回车,将视频定格在最为关键的那一秒,一幅意想不到的画面强烈地震惊了她的心灵。

  聂琬握着鼠标的手开始颤抖,内心的天人交战使她的双眼涌出了泪水。许久,她对着视频喃喃说道:“对不起,但这是我必须做出的,最好的选择。”

  随后,聂琬关掉视频播放器,选中这段视频,毫不犹豫地将它拖进回收站,并彻底清空。


作者有话要说:
非常期待接下来我们赫先生的登场,但是我更想回去修改前文bug啊……所以,尽管卡在这里不太厚道,下一更是六月初。⊙﹏⊙b






第66章 睡美人殇
  从流云机场出来,慕泽取消了所有的商业预约,直接前往京大附医。
  
  后视镜里的慕总监一直眉头紧锁沉思着什么,令副驾座的马克十分心疼。三年前被调配到慕泽身边担任高级助理以来,马克见证了慕泽从《优悦》的创意主编到恒瑜广场的营运总监艰难走过的每一步。慕泽身上丝毫没有大多数同龄人应有的稚嫩与浮躁,独辟蹊径的见解,领先潮流的品位,万无一失的决策,坚决果断的作风,使他在深不可测的慕氏财团里迅速服众,从而站稳根基羽翼渐丰。

  今年圣诞节,恒瑜广场毫无意外地在各大商圈的鏖战之中笑傲群雄。在法国述职以后,本该好好享受巴黎假日的慕总监,却不得不因为京大的元旦晚会彩排时,一个女生意外从舞台上摔伤而匆忙飞回了京华市。尽管马克很想劝解二十四小时没有合过眼的慕泽回家休息倒时差,但他心里更清楚,这位“拼命三郎”上司此刻最想听的是什么。

  “总监,我们的人在医院得到确切消息,昨天晚上冷年年的手术进展得非常顺利,今天上午她人已经转入了VIP病房。女孩子的头部、手臂没什么大碍,只是有轻微的脑震荡需要后续观察,但是……”马克顿了顿,最糟糕的状况往往就在那些可恶的“但是”后面,“受伤相对严重的是腿部,尤其是她右腿的脚踝扭伤轻微变形,膝盖也破损严重,恐怕她以后……”

  马克不忍心再说下去,对于普通人来说这样的骨伤可能痛一痛、养一养就不留痕迹地康复了。但对于一个心怀舞蹈梦想的女孩却是致命的打击,毕竟越是专业高超的舞蹈技艺,对舞蹈家本身的肢体、关节灵活度要求就越高。而冷年年今日所受到的创伤,恐怕会根植在她年轻的骨骼里,成为她今后登上舞台的终身屏障。

  慕泽仍旧沉默,冷静地低头查阅财务部最新发来的销售报表,倒映在手心屏幕上的微红眼眶、以及紧紧掐在车座里的苍白手指,泄露了他内心的焦灼与钝痛。

  接到白梓诫从医院慌忙打过来的电话时,慕泽实在没有办法将那个全身透着舞美灵气的女孩与鲜血、病房联系在一起,自私的念头在他心里一闪而过:为什么偏偏是她?

  林林总总有数十人在舞台上奔走跳跃,为什么最后受伤的偏偏是她?

  慕泽无力地靠在后座,没想到自己竟会有这样自私的想法。从什么时候开始关注那个名叫冷年年的女孩呢?或许是因为她那知晓了太多秘密的姐姐顾青然,生性多疑的慕泽才会将她也纳入自己的监控范围。又或许当年第一次见到她时,慕泽就在心里隐隐纳罕,一个土里土气的小姑娘何以会让程农农那样臭屁的男孩子傲娇倾目,甚至连最不喜与外人接触的容若都对她青睐有加。

  两天前,他带着比去年同期翻了三倍的销售业绩飞去巴黎向奶奶述职,心里多少带着邀功的春风得意。然而他辛劳赚取的数字只换来老佛爷一个“守成”的评价,所得到笑容与鼓励甚至比不过容若在手术后的一幅涂鸦。合上调研报告,看着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奶奶一勺勺地喂粥给容若,这种难以融入的天伦之乐再一次使慕泽感到了尴尬与难过。

  没有血缘关系,这样一个不争的事实,一开始就注定让他输在了起跑线上。

  见慕泽一直不说话,马克继续为上司排忧解难:“其实您不用太担心,京大以前也出过学生意外伤害事故,自有一套应急预案。校方的慰问金已经准备到位,如果冷年年的家属不满意,还可以从慕氏的瑜瑾基金里调用。”

  慕泽抬起头,恹恹地打断他:“冷年年是顾宵良的女儿,发生这种事情,你认为两张支票就能解决问题吗?”

  “对不起,是我想法不周全,没有考虑到顾家的情况。”马克讪讪地说。据他掌握的资料,尽管顾宵良对外公开只是冷年年的监护人,但他给她的父爱从来都没有少过,甚至为了这个“女儿”多年回避孕育二胎。

  最关键的是,老佛爷一直对顾氏旗下的婚纱品牌Y&D虎视眈眈,顾宵良自然不会对慕氏有什么好感,对老佛爷素来软硬不吃。发生这样的意外,无疑会让两家的关系雪上加霜。
  
  顾、慕两家往昔的恩怨在公司内部一直讳莫如深,马克也不敢妄议是非,只好也跟着慕泽沉默起来。

  车子路过恒瑜广场,购物中心的圣诞氛围还没有完全拆除,一个高挑的男生站在广场的圣诞树前认真拉着一把小提琴,似乎是要向他对面的女孩表白。

  慕泽想起了多年前的那场慈善晚会,九岁的他在众目睽睽下放弃梅纽因音乐学院的深造的机会,从此以后他就再也没有碰过小提琴了。事后很多人夸赞他孙承祖志,但是慕泽心里比谁都清楚,如果那个时候他不放弃小提琴,就会被老佛爷放弃,甚至被另一个“慕泽”代替,今天的他或许只是伦敦街头拉小提琴卖艺的流浪青年,根本不会在慕氏有一席之位。

  同内心的恶魔签署协议,做出选择的那一刻起,慕泽就将自己的未来定性为背负枷锁完成使命的傀儡,然而随着心智的增长,剖开铁血坚硬的战衣,他渐渐发现,比起按部就班地执行任务书,他想要的其实更多。  

  凌晨时分,京大附医。
  
  住院部的二十一楼依然灯火通明,医生、护士们还在枕戈待旦,期盼着VIP病房里沉睡的雨季少女能早些醒来。
  
  白梓诫从病房外的椅子上疲惫地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的四肢。透过半掩的百叶窗依稀可以看到,病床上的冷年年依然没有转醒的迹象。而女孩床边坐着的那个男人,紧紧地握着她的右手,维持着雕像般的祈祷姿势,也很久没有改变的迹象。

  任谁都难以想象,那个满身颓废的男人会是名满京华的儒商顾宵良。

  前一天下午,风度翩翩的顾总刚刚结束了Y&D在三重市最新分店的开业致辞,来自京华大学的一通电话击碎了他脸上的从容和优雅。来不及作解释,顾宵良留下安琪继续应对各界嘉宾,自己则匆忙驱车赶回了京华市。直到现在他还希望那个残酷电话响起之后的每一秒都只是尚未惊醒的噩梦。

  抵达医院的同时,顾宵良调派过来的保安迅速开始了清场工作。闻声而来、一直守候在病房外的许韶康、钱子豪等人都被无情地驱离,只留下学医的白梓诫,多多少少为医生们提供信息以制定最佳治疗方案。

  手术以后,主治医生用最专业、最委婉的语气告诉他们,冷年年拉伤了跟腱,膝关节也受到影响,未来再也不能从事繁重的舞蹈训练时,顾宵良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他红着眼睛,拖着千金重的步伐地走进了VIP病房,坐在年年的床边,将脸埋在她的臂弯里,许久再抬起头时,女孩的衣袖已是湿润一片。

  身为学生会长,白梓诫站在病房外一遍遍地自责,如果彩排结束的时候,他能再认真一点,再耐心一点,指挥大家将舞台打扫干净了再离场,或许就不会有这样的悲剧了吧。

  口袋里的手机一直在震动,白梓诫点开看到了十几个未接来电,有老师、同学们的,还有几个是从国外打来了,他没有心思细看,烦躁地关掉了手机,任悔恨淹没自己。

  “梓诫。”慕泽带着一身狼狈走过来,从身后拍了拍好友的肩膀。马克他们还在楼下和顾宵良的保安们周旋。

  白梓诫紧紧握住慕泽的手,此时此刻,道歉、宽慰,说什么都是苍白无力的。

  顺着白梓诫的肩膀,慕泽看到了躺在病房里的冷年年。他想起上次见到年年时,女孩笑颜如花的样子,干净而清澈。正因为如此,在之后的合约谈判中,慕泽才会一口承应卡尔提出的通过京大元旦晚会的舞蹈节目、植入宣传Maria品牌文化的要求,因为那一刻,他心中已经有了最佳人选,他稳操胜券。
  
  慕泽专注地看着双目紧闭的年年,有那么一恍惚,他仿佛看到了躺在病床上的容若。慕泽心里多少有些理解容若对这个女孩的特殊感情了,他甚至希望冷年年像睡美人一样一直沉睡下去,当她在沧海桑田之后醒来时,所有的伤痛都已经痊愈,迎接她的是王子的热吻,而不是这样冰冷的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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