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城故事-从深圳到乌鲁木齐-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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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的一纸调令,令所有人措手不及,我觉得自己就像一个逃兵,一个背叛者,不声不响为自己谋好退路,当时正是任务高峰期,我一走,整个中队的人员部署就被打乱,行动计划就要调整,这些都是极大的潜在危险,我的战友因此重伤,我无法原谅自己!”
秦远山抬起头,有些不解地看着自己的儿子,“秦朗,我很理解你的心情。但你18岁上军校,开始接受部队教育,也有十多年了吧,应该是个成熟的军人了,为什么还会有如此不成熟的想法?”
秦朗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禁坐直身体。
“你们那支部队,算是中国最好的特种部队之一,如果仅仅因为行动前缺席一个战士就将自己陷于危险之境,那根本就是军队的奇耻大辱,是指挥官的奇耻大辱,不,确切地说,是失职。”
秦朗震惊,想要开口却被秦远山抬手制止。
“或许当时你们军区在处理调动时跟特种大队沟通不足,但这能成为行动受挫的借口吗,这样的理由太荒唐了!秦朗,我知道,你的一个战友后来因为重伤退役,我也很难过……这并不是你的错,作为个人你并没有那么重要,而你的那位战友,更不要小瞧了他!”
秦远山声音已恢复平日的威严和力度,字字掷地有声。
秦朗内心起伏,却发现无话可说。他不得不痛苦地承认,父亲说的是对的。一直放不下的,其实是自己。
不愿离开,不愿隔舍,他的战场,他的战友。
刚回来那会儿,他每天只能靠高强度的训练麻醉自己,不给自己丝毫喘息和思考的机会。
沉浸在训练里的时候,就好像他人还在那里,并未真正地离开。
那些武警战士哪见过他这号的,整个中队被折磨得哭爹喊娘,人仰马翻,虽然战士们的训练任务已经在他个人强度的基础上打了百分之五十的折扣。
也有几个硬气的,说咱队长都这么不要命了,队员们也不能太怂了吧,于是豁了出去要跟上队长的节奏,差点没弄出人命,最后被廖指导员狠狠教育了一通,强行要求重新调整作训计划。
他这才像忽然醒过来,秦朗,你那段波澜壮阔的岁月已经过去,你已经回不去了。
他感觉自己眼眶发热,调整一下呼吸,尽量平静道,“ 您知道吗?那里是我所有的理想,我本来打算在那里呆一辈子。”
秦远山声音温和起来,“秦朗,我知道你有理想、有抱负,你在那里一直发展得很好,如果不走,现在也能执掌一个中队了。
但是,当武警一样是保家卫国,一样可以建功立业,你一样还穿着军装。况且,这里是新疆,乌鲁木齐,全国反恐形式最为严峻的一个地区。
每年我们的武警战士都有重伤有牺牲,前几年那次□□,甚至牺牲了一个中队长,难道你认为他们的牺牲都没有价值?难道你觉得这就不是在保卫国家和人民?你要放正心态,不要再执迷于过去了。”
秦朗不禁肃然,他想起2009年夏天的乌鲁木齐,那次震惊世界的恐怖袭击和□□,想起那个牺牲的武警中队长。
半响,秦朗郑重道,“是,我知道了。”
秦远山略显疲惫地捏着鼻梁,抬眼看钟,“要没其他问题,就去病房看你妈妈吧。”
秦朗坐着不动,似犹豫了一下,终于说,“爸,其实我一直想知道,您和我妈之间……”
他顿住,不知如何措词,最后决定单刀直入,“我曾听到你们争吵,您爱的,一直是另一个女人,并不是我妈,是吗?”
☆、他的焰火
秦远山忽然直视过来,眼里的锐利让秦朗心里一惊,但只一晃,光芒敛去,随之而来的是各种道不明的复杂情绪。
“你妈妈她,始终都不能相信我,或许还是我做得不够吧。”秦远山叹口气,顿了一会儿,仿佛陷入久远的回忆。
“当年,我是曾经爱过另一个人,那时候,我还不认识你妈。。。。。。那个女子,很特别,是当时一位领导的亲戚,我在一次家属联欢会上见到了她。。。。。。第一眼就被吸引,很多很多人,热闹非凡,而她安安静静站在人群中,干净、清冷,好像周围的一切跟她都没什么关系,可轮到要出节目,又那么自然大方,光彩夺目,她朗诵英文诗歌、弹琴唱歌,样样出类拔萃。
我不由自主地接近她,她似乎对我也有好感,自然而然地,我们开始约会,一起出去。。。。。。我很快坠入情网,爱上了她,她是个外地人,之前病了一场,来亲戚家休养,消磨时光,我请求她留下来。
可她不是那样的女子,我一直知道,她多才多艺,个性独特,有时候她身上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不羁和野性气质,好像随时都会走掉,再也不回来,但我仍然不可自拔地为她着迷。
两个月后,她不告而别,她之前的男朋友来找她,他们和好,然后一起离开。”秦远山闭上眼睛,看不出什么表情。
秦朗一直安静地听着,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头,很奇怪。良久,当他以为父亲不会再说下去,秦远山又开口了。
“当年,这在部队家属院是个大事件,传得沸沸扬扬。而我确实消沉了一阵。她走之后,我只觉得一切都不真实,像做了个梦,她突然闯进我的生命,像焰火绽放,又迅速消失不见。”
秦朗终于想到哪里不对头了。纪海潮。那个突然闯进自己生命的异乡姑娘,几乎相似的女子,相似的故事。只差一个结尾。
他们父子竟会遇上同一类女人。不同的是,他的父亲爱得明白,而自己。。。。。。
他突然问,“您后悔过吗?当时爱上她,明知可能没有结果,您后悔自己付出的感情吗?”
秦远山看他一眼,脸上是秦朗从未见过的温柔,“人的一生中,总要有那么一次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疯狂,和她的相遇,是我这一生不会再有的奇迹。我从来不曾后悔。”
“那么,您现在还爱她吗?”秦朗又问。
秦远山摇头笑了,“她已死去多年,现在,我对她的感情已经不能用爱与不爱来形容了,她是一个故人,一段青春记忆,一个往事。但她会一直在那里,就是这样,你懂吗?”
他似乎并未期待秦朗的回答,叹息一声,“可惜你妈妈不懂,这么多年,她一直耿耿于怀,一直认为。。。。。。我跟你妈从相识相知到相爱相守,再相濡以沫几十年,这份感情又岂能与一次焰火般的相遇相提并论?只不过平常夫妻,俗世相守,没有那么多轰轰烈烈罢了,可那不是爱,又是什么呢?
可能我一直工作太忙,又不善表达,的确做得不好吧……看样子,得对你妈妈更好点才行,我现在啊,就盼着早点退休。。。。。。”
秦朗低下头,他还是第一次听父亲这样直白对母亲的感情。
“秦朗,你也不小了,也该正经交个女朋友,结婚成家,早点生个孩子,你妈就没时间胡思乱想喽!”
秦朗没想到以威严著称的父亲竟难得开起了玩笑,不由也笑道,“爸,安抚我妈那是您义不容辞的责任,怎么扯我身上了。”
“你小子!”或许是太久没跟儿子这么交心的谈话,秦远山心情轻松不少,说话都随意起来,“别看我平时不管你,听说你可是乱七八糟的女朋友交过不少啊,我怎么就一个都没见过?”
“爸,瞧您说的,您儿子的女朋友怎么可能乱七八糟,只不过之前就没碰上想带回家的。”秦朗突然心中一动,想跟父亲说说纪海潮。
“哦,听你这口气,那是现在碰上啦?”秦远山显然颇有兴趣。
“。。。。。。刚认识,等时机到了,我自然会带回家给您和妈过目。”秦朗说出口自己都吓一跳。
秦远山意味深长地指指他,头一回见儿子这副神情,看来有戏。秦远山想到过两年或许就能抱上孙子,不禁喜形于色,“走吧,去看你妈妈醒了没,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她!”
他走在前头,突然又想起什么似地回头,“那姑娘哪里人?做什么工作?”
秦朗没来由地紧张,“她,她是湖南湘西人,在深圳工作,跟夏珊同一家公司。”
果然,秦远山停了下来。没有转身也没有动,就那么静了好几秒。
秦远山转过身,脸上表情怪异,极认真地看着秦朗,说,“别跟你妈提这事儿了,记住,千万别提!”
秦朗的一颗心突地动了一下,“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秦远山欲言又止,脸上竟有一丝愧疚,终于叹口气,“她也是个湘西女子,那是你妈妈最大的禁忌。”
他看到儿子脸上极为难得的情急,苦笑一下,他们父子何其相似,“你妈有时候跟我开玩笑,说湘女多才多情,像妖精,最善惑人,说我当年就是被她给迷惑了。。。。。。秦朗,你妈还病着,你什么都不能说,别再刺激她,昨天晚上,她一个人坐在客厅里发呆,我猜,她又在想以前的事儿了。”
明明医院里温度适宜,不冷不热,可不知为什么,秦朗身上竟细细密密出了一身冷汗。
他心中惶恐,一下子感觉什么都抓不住。其实他从未想过跟纪海潮以后会怎样,她走了,或许就没有以后了。
可是,为什么他会如此惶恐无助。就像当年进入特种大队后的第一次任务,腹背受敌,孤立无援,没有退路。是的,就是这种感觉,他被逼入死角,没有退路。
为什么他内心竟会存在如此矛盾的念头?也许潜意识里,他并不认为她离开就代表彻底的结束。那么现在呢,真的就只能结束了吗。
他竟下意识地去抓父亲的手臂,“爸,您呢?您是怎么想的!”
那是一张跟自己相似的脸,都说他们父子长得像。这一刻,秦远山觉得他们才最像,一样的慌乱,也一样的执着,明知可能没有结果,却仍然义无反顾地要投入一试。
这是他唯一的儿子,他一直默默引以为傲的儿子。这么多年来,从未让自己操过心,也从未因任何事求助过他这个在别人眼中执掌生杀大权的父亲。
可是今天,他却为了一个姑娘近乎在哀求。他觉得有些心疼。可是。。。。。。
秦远山只轻轻拍了拍秦朗的手背,不置可否。
秦朗觉得身上的细汗又冷了些,冷得心底都有点发凉。
他有些搞不懂自己了。明明他没有这么在乎的。
他们是一对清醒的男女,不过贪恋眼前的疯狂爱欲,哪管明天各自一方。
退一步说,即便他们相互真心喜欢,那么在一起了又能走多久?一年,两年?够吗?够吗?
还是,长长久久,一生一世?他被自己的念头吓到,他追问自己,秦朗,这是你要的吗?如果不是,那么你要的究竟是什么?
秦远山在病房一直等到早晨妻子傅心芸醒过来。王院长过来查房,忍不住调侃了几句,说心芸真是好福气,被家里两个大男人宠得跟女王似的,赶都赶不走,非得都在这儿侍侯着。
秦远山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副摸样被傅心芸瞥见,顿时有些恍惚,想,他也不是不在意自己的。
王院长说目前情况一切皆好,今天观察一天,没什么异常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于是秦朗开口道,“爸,您回吧,不是还要开会吗,我在这儿陪妈。”
秦远山揉揉眉心,嘱咐妻子几句,又意味深长地看了秦朗一眼,拍着他肩膀说,“照顾好你妈妈。” 随后便匆忙离去。
傅心芸觉着奇怪,不明白这父子俩怎么突然就同往常不一样了,“秦朗,你跟你爸。。。。。。”
秦朗存心讨好母亲,“那还不是您面子大,我和我爸在共同陪护您的过程中,已经建立起了深厚的革命友情。而且,我们达成共识,一切为了您的健康,以后吵架,必须得背着您吵,谁敢当着您的面挑事儿,谁就是小狗。”
傅心芸本来心中有事,正想趁秦远山不在跟儿子好好谈谈,却听他前两句还算正经,后两句又开始胡绉,便也忍不住笑,“就你贫!这么大了也没个正经。”
秦朗趁热打铁,“妈,我爸他昨晚拉着您的手,在您床边趴了一晚,都那么大年纪了,真怕他累坏,可怎么劝都不听!”
他不遗余力地为父亲邀功请赏,其实心底里那点用心,可能此时他自己都没意识到。
傅心芸听了果然心情大好,说把床摇起来,我要起身坐坐。
刚安顿好,夏珊便拧着两个保温盒进来,盒里装的排骨粥和素菜饺子,说都是一大早现做的,还热腾腾冒着气儿,秦朗也一块来吃点。
秦朗说你们吃我不饿,便一旁自顾自摆弄手机去了。
傅心芸吃完一小碗排骨粥,靠在厚软的垫枕上与夏珊闲聊家常,说,“小珊,你妈妈这排骨粥熬得又糯又香,一会儿我还得再吃一碗。”
夏珊笑答,“那太好了,您爱吃,明儿再煮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