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浓花娇芙蓉帐-第8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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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她才会让宗哥儿作为质子,换取裴蓁远赴蜀地,作为母亲来说,孩子是她最重要的,残忍的是裴蓁不止是有母亲这个身份,所以注定她不能只为儿子活着
第107章
京都距离蜀地有千里之遥; 李复又担心裴蓁养尊处优受不得颠簸之苦,与孙员一商量; 行程便放慢了下来; 走了近一个月,离蜀地尚有一半的路程。
孙员是个极其规矩的人; 不知是不是因曾为德宗大长公主私宠的缘故; 他已这般年纪,尚对女娘避而不及; 若无事素来不会主动来寻裴蓁,便是说话,也要隔着车厢,这在风气开放的启圣来说是极罕见的行为。
马车突然缓缓停稳; 裴蓁在车厢内已有些晕晕欲睡; 倒是没有察觉这一变故; 李复手一挥,命一众侍卫去一旁歇息; 之后打马迎向了前方来人,一番交谈后; 他脸色微微一变; 调马回身去寻孙员。
“孙大人,蜀地有变。”
孙员脸色亦是一变; 他想到的是锦川王莫不是已有反意,那尚且京中的德宗大长公主该如何自处。
“回纥来袭,锦川王已率兵应战; 眼下该如何是好?可还要继续护送王妃去往蜀地?”李复倒是没察觉孙员的心思,只当他与自己一般,不知该如何行事。
孙员听了此言心里松了一口气,说道:“李将军稍等,这件事我也做不得主意,还得去问过王妃才是。”说完,抬手一拱,转身朝着马车的位置走去。
隔着车厢,孙员微躬着身,沉声道:“属下孙员求见。”
他声音浑厚有力,隔着车厢已震得裴蓁从睡梦中惊醒,这才发现不知何时马车已停下,她抬手掀了幔帐,问道:“车怎么停了?”
“王妃,蜀地出事了,回纥突然来袭,如今锦川王正领兵应战,您看是否立即调头赶回京都?”既有战事发生,蜀地自然不比在京中安全,他来时受了德宗大长公主再三叮嘱,万不可让王妃出事,是以他才有此一问。
裴蓁听了这话立时大惊,面色一变,直接掀了车帘从车厢探身而出,紧接着便踩着辕座跳了下来,冷声问道:“哪里得来的消息?李复何在?”
“刚刚从蜀地传来的消息。”孙员沉声回道,又扬声请了李复过来。
李复带了那递信的人同来,裴蓁接过信件一看,便知真伪,那笔字正是出自严之涣之手,想来此信写的匆忙,字迹极是潦草,几句话便交代了蜀地的变故,后面则是劝裴蓁立即回京,勿要在前往蜀地。
依着李复的意思,也是让裴蓁立即返回京都,一面路上出了闪失。
裴蓁面色冷沉,沉吟了片刻后,凤目微微一眯,冷声道:“孙大人带着骑兵随我先行,让人给我备马。”
“王妃不可。”李复与孙员一口同声的说道,他们怎敢让裴蓁涉险,她若是有个闪失,他们便是万死也难辞其咎。
裴蓁做下的决定却是不会轻易更改,大丈夫言出必鉴,她虽不是儿郎,自幼却听从德宗大长公主的教导,知上位者言出不改,血溅五步亦不悔的道理。
“吩咐下去,让他们在歇一会便动身。”裴蓁沉声说道,下颚微微一抬,看向李复道:“我身边的人便交给李将军了,等到了驿站,把我那辆马车留下,让姜妈妈和我那两个侍女挤在后面的马车中便可。”
“您这样太危险了,若是路上撞到回纥的人,身边只有百人随行却是未必能护得住您。”李复不赞同的说道,他一家老小的命可都拴在了裴蓁的身上,他又怎敢让她以身涉险。
裴蓁手一摆,笑道:“李将军不必心急,我可是比你还在乎这条命,可回让自己身陷险境,我的骑术你自可放心,前两年亦是带着一行侍卫从洛邑打马回京,不曾出过什么岔子,况且,有孙大人随在我身边,尽可护我太平无忧。”
李复自是不会傻到当着孙员的面质疑他的能力,迟疑之间,还未等他想到劝阻之言,裴蓁已转身回了车厢,过了半响后,她才从车厢中下来,此时已换了一身窄袖胡服,原本繁复华丽的发髻也用一个花冠束起,手上拎着一条玄黑色的长鞭,她似想试一下趁手与否,凌空甩了几响,满意的点了下头,朝李复一扬尖细的下颚,笑道:“李将军,你身下的这匹宝马便先借我一骑,等回京后我在另寻了良驹与你。”
李复一怔,随即苦笑:“您这是想让臣待罪回京那!”
裴蓁嘴角轻弯,笑道:“怎会,只怕等我再次回京之时,李将军已是步步高升了。”
李复沉声一叹,扬声唤人把人牵来,他亲自交到裴蓁手上,一拱手道:“借王妃吉言了。”
裴蓁微微一笑,拉紧马缰,脚踩马蹬,跃身上了马,手上的长鞭一扬,身下骏马飞驰而去,扬起尘土一片。
孙员紧接着带着百名骑兵追了身后,他随护在裴蓁身后,距离她尚有一定距离,裴蓁勒紧马缰,让马速慢了下来,与孙员并肩而行,扭过头去,凤目一转,妩媚横生的同时一抹凌厉之色溢出眼底。
“等过了下一个城镇,孙大人派你一个信重的人绕过官道快马回京,高知外祖母务必准好准备,不可让京中断了粮草。”裴蓁低声说道:“回纥来袭,必然是做好了完全准备,身后说不定还有人暗中支持,所以蜀地决不可断了粮草,这消息既是从蜀地传来,咱们在半路得到的消息,那送信回京的人必然也是在路上了,绝不可能让送信之人比咱们更早一步把消息传出。”
孙员眸中精光一闪,顿时明白了裴蓁的意思:“您放心,德宗大长公主必然是第一个得到消息之人。”
裴蓁微微点头,又添了一句:“若有人阻挠,先不用与那人计较,让外祖母开了我的私库先买了粮草送来。”
“您大义。”孙员眼底露出一丝意外的神色,忍不住赞了一句。
裴蓁自嘲一笑,摇了摇头,她算什么大义,为的不过是一己之私罢了,眼下蜀地必乱,说不得已经封城,若京中粮草送来的不及时,谁知会闹出怎样的内乱来,内不安,又如何安外。
裴蓁一行人到达蜀地之时已是十一月初,一路上虽遇到一些流民,万幸的是不曾遇到回纥将士,这也让护送裴蓁的百名骑兵心里松了一口气,进城之时守卫森严,盘查也是十分严厉,如裴蓁这一行人,更是受到了格外的盘查,直到孙员亮明身份,才被恭请进城。
“您可要去大营?”孙员低声问道。
裴蓁摇了摇头,她既不懂行军布阵去往大营又有何用。
“去锦川王府别院。”
蜀地的锦川王府别院正是原本成国公府在蜀地的府邸,在严之涣赴蜀后余玄礼拱手相让,只不过严之涣不曾在这府里住过一日,只让一个六品武将之妻范氏代为打理,她听闻锦川王府来人后,不由一怔,连忙出去想迎,裴蓁此时已在大堂高位而坐,身边只跟着孙员一人。
范氏瞧见裴蓁尚不知她的身份,只见这女娘身姿婉转纤柔,生了一张美艳绝伦的脸庞,虽面有憔悴之色却难掩明艳之姿,通身的气派更是说不出的矜贵,不由目光惊艳之色,赶忙福身见礼,口中道:“不知这位娘子是?”范氏拿不准裴蓁的身份,她自是知锦川王有一极爱重的王妃,只是这女娘虽一身贵气,容貌艳冶,却着窄袖胡服,与她想象中的端庄高雅的王妃形象有些相差甚远,故而她不曾往锦川王妃的身上做联想。
裴蓁微微一笑,她早从严之涣给她的信中知道范氏的存在。
“夫人可是范氏?”裴蓁轻声开口道,见范氏面露诧异之色,便笑道:“王爷曾在信中与我提及过夫人,还要多谢夫人代为打理别院。”
这范氏也不是一个愚笨的,闻言便恍然大悟,赶紧重新见了礼,口中道:“小妇不知王妃驾临,实在是…是…”范氏想用一个温雅的词汇,可出身不显,不过是为人爽利才被严之涣随手指派到别院,故而想了半响也想不出一个适合的词汇来,情急之下,羞得脸色涨红一片。
裴蓁轻笑一声:“夫人不曾见过我,认不出来实属平常,不知夫人可方便让人带个口信去大营,便说我已到了别院,等王爷空出时间让他回府一趟。”
“这个是自然的。”范氏连连点着头,扬声就唤了一半大的孩子进来,把裴蓁的话学与他听,让他赶紧去军营报信,等那半大的小子走了,范氏才反应过来,她只顾着传话,竟忘了让那孩子来给王妃见礼。
“乡下孩子不懂事,还请王妃恕罪。”范氏脸上带出几分慌色,声音轻细几乎让人不可闻。
裴蓁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无妨,还劳烦夫人让下人带路,让我先去洗漱一番,我带来的侍卫也劳烦夫人帮着安排一下午膳。”说着,扭头看向了孙员,轻声道:“孙大人也去洗漱一番,这一路上大家都幸苦了,等一会不妨让他们稍饮些酒水。”
孙员连道“不敢”,先让范氏带了裴蓁去梳洗,之后自己则带了几人在府里巡视了一番,见并无可疑之人,这才放下心来,前去大厅用膳。
第108章
范氏家在城南头; 是一座二进院的小宅子,一儿一女正在院子外与人做耍; 见母亲被一顶小轿抬了回来; 身边还跟着四名高高壮壮,腰挂长刀; 与父亲穿戴一般的男子; 先是一呆,紧接着撒欢一样撞进范氏的怀中。
范氏站稳了身子; 回身一福,脸上带着歉意的笑,口中道:“劳烦几位大人相送了。”
其中一侍卫摆了摆手:“夫人既有到家,我等就回去复命了。”说罢; 一拱手; 又让小厮抬了轿子折回原路。
范氏把一双儿女拢在怀中; 问道:“你爹可回来了?”
小儿子笑嘻嘻的道:“回来了,回来了; 爹刚刚还念叨着娘呢!”
范氏携了儿女进院,低声嘱咐了几句; 随后进了屋; 她刚刚已在别院用过晚膳,见丈夫招呼她; 便摇了摇头,坐到了他身边,捏了一块白糖糕吃着。
“锦川王妃来了; 你可听说了?”
秦忠嘴里嚼着大饼,头也没抬的说道:“你让狗子去递话,那小子嚷着满军营都知晓了。”
“那你咋还这样没心没肺。”范氏气的拧了他一把。
秦忠抬头,把最后一口饼子咽了下去,说道:“王妃来了和咱们也不相干,咱们管那么多干啥,不过我瞧着王爷挺高兴的。”
范氏叹了一声:“我怎么嫁了你这么个二货,你说王爷让我帮着打理别院,如今王妃来了,自然是用不着我了,那明儿个我还去不去别院?”
“为啥不去?”秦忠一脸不解,他是个直爽性子,笑道:“王爷吩咐的事咱们直管听令就是了,王妃来了你更该过去瞧瞧能不能有用得上你的地方,要是没有,你再回来被,先听听王妃怎么说。”说完,他看范氏一脸的愁容,问道:“刚刚王妃说你了?”
范氏连连摇头,眼底带了笑:“哪能,王妃别提多客气了,还留了我在那用晚饭呢!”
“王妃啥也没说,明个儿一早你还照旧过去,我听说王妃是骑马来的,身边也没带什么人,你正好还能服侍一下。”秦忠说道,又拿饼子蘸了菜汤吃了起来。
范氏琢磨了一下这话,也觉得有些道理,又见秦忠吃的香,勾得她馋虫都出来了,索性也不合计那么多了,又捏了块白糖糕来吃。
孙员留了一半的侍卫在别院,守在范氏帮着收拾出来的正房院内,另一半则让他安排去了驿站,那四个送范氏回家的侍卫一回来,他便把人叫了来,一问,才知那范氏早就嫁了人,不是锦川王在蜀地纳的私宠,顿时放下了心来。
裴蓁倒不知孙员还有这样心细的一面,把他叫进来,知范氏已到了家,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指着下首的宽倚,说道:“孙大人坐下说话。”
孙员连声道“不敢”,身姿笔挺的站在那里,说道:“王妃有话直接交代便是。”
裴蓁笑了一声:“孙大人还是坐下说吧!你是外祖母信重的人,我自也是倚重大人,若你一直与我这般客气说话,反倒是让我疑心可是我有哪处待大人不周了。”
孙员犹豫了一下,坐在了裴蓁所指的那把椅子上,刚一落座,便听裴蓁开口道:“孙大人不必让这么多人都守在别院,大家伙赶了这么久的路,风餐露宿的,都该好好休息休息了。”
“王妃不必担心,臣已把人分作两批,分别去休息,您这里还是得留了人守卫才能让臣放心。”孙员恭声回道,他对裴蓁多少有些刮目相看的意思,他不曾想到裴蓁这样娇生惯养的女娘竟能与他们一起赶了这么久的路也不曾见过一声苦。
裴蓁知他一板一眼的性子,便不再与他分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