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相辞-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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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者面露难色,在门口支支吾吾,许久才说,“白秋娘正受罚呢,怕是不能出来献曲了。”
顾辞一听,沉了脸色,问,“为什么受罚?”
青青也豁出去了,泪着眼跪在顾辞面前,哭道,“求小公子救救秋姐姐吧。”
“你先不要哭,将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我。”顾辞的音色是不属于这个年纪的冷静,他皱着眉,紧紧抿着唇,脸色沉如水。
厢房里只余下青青带着哭腔的声音,顾辞到底是从她哭得断断续续的话里听懂了来龙去脉——秋娘接客时,那客人发了酒疯,往死里折腾了秋娘,秋娘实在无法,随手就抓了头上的簪子刺了客人的手臂。
妓子的命是最不值钱的,芳姨为了息事宁人,就将秋娘关进了柴房,吩咐不准让任何人靠近,这数下来已经整整两天了,也不知道秋娘怎么样了。
顾辞越听面色越难看,听到最后,怒气一下子上头,嚯的站起身,厉声道,“给我叫芳姨过来。”
侍者一见这仗势,暗叫不好,赶忙一溜烟就去找芳姨了,顾辞见青青还在哭,小柳儿和月儿也抽泣着,就安慰,“不要哭了,这件事我会处理,任芳姨她也不敢闹出人命。”
三人这才多多少少压下了悲伤,陪着顾辞等芳姨过来。
约摸半刻钟,芳姨就风风火火的到了厢房,见顾辞端坐在正位上,心里一疙瘩,还是堆满了笑说,“小公子找我来可是有什么吩咐?”
顾辞也不和她绕弯弯,开门见山道,“放了秋娘,客人那边我会交代。”
“这,这不好吧。”芳姨面露难色,她并非不想卖顾辞一个人情,只是这另一个客人,她也招惹不起。
顾辞问,“是谁?”
“户部尚书之子,刘义。”芳姨难得的轻声说。
顾辞沉默了一会儿,“先把秋娘放出来,找大夫看着,刘义那边我会处理。”
刘义这人,顾辞早有耳闻,说起来,他们还算“同道中人”——年纪轻轻就不思进取,流连花间,皆是众人口中的纨绔子弟。
“哎,好,那我就听小公子的。”芳姨应着就下去了。
说起来,顾辞的老子比刘义的老子官要大,况且刘义也实在不是什么善类,既然有人肯出面,芳姨也乐得见之。还有一个原因是,到底秋娘是芳姨一手带起来的,多多少少有点感情,她也不想秋娘就这么香消玉殒。
事情解决了,三个小姑娘也松了一口气,顾辞被这件事扰了心情,实在没有耐心再应对任何人,就让她们三个回去等消息,自己在厢房里歇息起来。
秋娘很快被放出来了,整个人奄奄一息的,好在调养几天就好,而刘义在听说顾辞插手了这件事,次日就找上门来了。
那会子顾辞正在厢房里和青青有一搭没一搭的谈天,突然就听得门外一阵喧闹,他被吵得心烦,门却一下子被人踢开,一看,是一个衣衫不整浑身散发着酒气的年轻男子。
男子瘦骨嶙峋的,实在算不上英俊,整张脸红彤彤的活脱脱似染了姑娘家的胭脂,相貌不行,谈吐也令人生厌,他骂骂咧咧的,“顾辞在哪里,给小爷滚过来。”
顾辞对他的挑衅无动于衷,倒是青青害怕得抓着顾辞的衣袖,顾辞拍拍她瑟瑟发抖的手,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青青突然就不害怕起来了。
明明顾辞年纪与她相当,却偏偏有让人安心的力量,她无端端的,心里突然一漏。
来人正是刘义,他见房里没有人应他,气极了,更加猖狂,竟然想要过来抓顾辞,顾辞突然发了怒,吼道,“发酒疯到别处发去,别来污了本公子的眼。”
顾辞这一句无疑火上浇油,刘义大红着眼想要更上前一步,幸好这时候莲花阁的侍者也赶到了,三两个过来按住他,劝道,“刘公子,使不得,使不得。”
“怎么使不得了,这小子奶都还没有断就学人逛花楼,怕是娘早死了没有人教,今天小爷就好好教教他。”刘义一醉口不择言,他的话一落,刚刚还算风轻云淡的顾辞骤然冷了一张脸,从眼里迸发出无限的怒火来,似要将刘义烧得一丝不剩。
青青被这样顾辞吓了一跳,她还没有反应过来,顾辞突然站起身,电光火石之间他已经到了刘义面前,紧紧抿着唇甩手就是给刘义一巴掌,啪的一声,不仅侍者们目瞪口呆,就连发酒疯的刘义也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足足矮他一个多头的顾辞。
他刚才,竟然让一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打了一巴掌。
他酒醒了一半,就听顾辞冷冰冰威胁着说,“刘义,我告诉你,我今日就仗势欺人了,你要是敢还手,我保证,明天你老子户部尚书的位子就易了主。”
刘义气得脸色越发涨红,可二十的他竟然被一个十二岁少年的气势压住了,他怒火冲天却还就真的不敢还手,刚刚他是借酒发疯,现下酒醒了一大半,其中的厉害关系他还是想得通的,他还没有从错愕里回过神来,顾辞一字一字砸出来,“还不快滚。”
任何人都有逆鳞,顾辞的逆鳞是他逝去的母亲,谁都不能触碰。
原本顾辞并不想大家闹得太僵,却没有想到因为刘义的一席话让他失控,他心里烦闷,待刘义走后也没有心情待在这个地方,只给青青留下一句我回府了就头也不回的迈出厢房,留下一脸惊魂未定的青青望着他远去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
作者有话要说: 交代背景也会多,毕竟这篇文是大坑,每一个人物后来可能都有作用。
☆、日复一日不复回
顾辞与刘义自从就结下梁子,而顾辞也在那件事发生过后半个月没有踏足莲花阁,秋娘无处感谢,青青她们也想念顾辞想念得紧。
在日日的盼望里,终于才是盼来了顾辞。
青青和月儿那时候不在楼里,小柳儿第一个到厢房来找顾辞的,一见顾辞她就笑得和一朵开放正艳丽的雏菊一般,朝气蓬勃的,迫不及待行礼,“小公子。”
顾辞往后看了看没有看见青青和月儿,问道,“她们二人呢?”
小柳儿走到他身边为他沏茶,回,“她们去赶晚市了,要晚一些才回来。”
顾辞点点头,又问,“最近楼里可有发生什么大事?”
“大事倒没有,小事可有一大堆呢。”小柳儿这个人话多,此时见顾辞问了,就恨不得将一肚子的话都说出来。
顾辞也由着她叽叽喳喳的,偶尔插一两句话,大约将楼里这半月的情况摸了个底——秋娘已经全然调养过来了,刘义再也没有来过莲花阁,楼里又收了几个姑娘,芳姨昨日大发了一顿脾气。
大大小小的事情,小柳儿都给说了个遍,颇有滔滔不绝的意思,顾辞就笑道,“你呀,这话说起来没个尾。”
小柳儿煞红一张脸,说,“小公子就会取笑人家。”说完又想起什么,醍醐灌顶一般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叫道,“哎呀,我忘记了,芳姨刚刚才吩咐我给姑娘送胭脂去,惨了惨了,等一下又要挨骂了。”
看她咋咋呼呼的,顾辞也被她逗笑,赶忙挥挥手让她去,小柳儿得了应允,拉了裙子就往外跑,迎面就撞上刚刚到了门口的秋娘,秋娘被她这么一撞差点就跌了,小柳儿扶稳她,匆匆忙忙道歉,“秋姐姐,对不住,我实在敢得急,过会再和你赔罪。”
秋娘揉揉被撞头,倒也没生气,柔声道,“快去吧。”
小柳儿这才拔起腿又跑,秋娘笑着摇摇头,进了屋子向顾辞行礼。
顾辞招手让她过来坐,这次她也不推脱,但她走近了却没有坐下,而是突然一下子跪在顾辞面前,脸色极其认真,声音也压低了几分,“秋娘在此多谢小公子的救命之恩。”
顾辞倒也没有推了她的谢意,道,“举手之劳罢了,你起来吧。”
二人相视一笑,秋娘这才走过去坐在顾辞身旁。
一个十二的少年,一个十七的姑娘,两人相差了五岁,可在那一晚却相谈甚欢。
“小公子,其实我有时候真羡慕青青她们,可以在这样的年纪遇上小公子这样的人。”
顾辞只静静的听。
秋娘的语气是毫不掩饰的羡慕,眸子有流光婉转,似乎下一刻就要流淌出来,“我是真心为她们开心,她们三个都是好人家的孩子,不像我,生来就是妓子女儿的身份。”
“有时候我在想,是不是我。”她叹了一口气,“哎,我怎么就在小公子面前说这些话了,真是让人笑话了。”
顾辞在她的声音里听出了对现实的无奈与绝望,她或许压抑了太久,才会在只见过两面的顾辞面前流露出她的痛苦。
许久,她听见顾辞轻轻说,“秋娘,你不必去羡慕谁,打第一次相见,我就觉得你是一个好姑娘,若不是如此,我也不会救你。”
秋娘给顾辞的感觉,就似开在风雨里的一朵昙花,明明柔柔弱弱的,却还是努力的存活下去。
秋娘突然在顾辞面前哽咽,只两个字就表达她全部的心绪,“多谢。”
那是放下身份后,单单作为白秋娘对一个对她心存善意的少年的肺腑之言。
茶水有些凉了,可谁都没有再唤人来添。
两天后,顾辞去找了芳姨,包下了秋娘。
起先芳姨万分不肯,还是顾辞用身份压着又出了重金秋娘才勉强同意,待秋娘想和顾辞道谢之时,顾辞只淡笑着说了一句,“人生苦短,我只是做了自己想要做的事情罢了。”
秋娘因为这句话久久不能忘怀,她想,如果自己在几年前就能遇见顾辞,她一定会将自己的心交给这样一个八面玲珑的少年,只是可惜,自己早已只能是奢望。
夏去秋来,秋去冬到,下了第一场雪后,天气骤然冷得似要把人冻结,日复一日的冰寒,迎来了除夕。
永乐街的花楼在今夜关了许多,再怎么说,阖家团圆的这一刻,谁都不想还出来卖笑,是以,永乐街终于迎来一年一度的真正的夜晚。
白秋娘,青青,小柳儿和月儿不出去和大家伙一起用除夕宴,四人早早就约定好了要一起守岁,四个姑娘围在火炉边,热气腾腾的,将她们都脸熏得红彤彤的。
吃的玩的正欢的时候,却迎来了一个谁都没想到的客人——顾辞。
他披着雪白的斗篷,里头一件朱红色长袍,风尘仆仆的站在门外,脸上带了几分笑意。
除夕夜,顾辞竟然来了莲花阁,四人虽然心下疑惑却也没有问,赶忙将顾辞迎进来,席间,顾辞不似以往那样善谈,也不多吃菜,但脸上还是笑着的,并没有什么异常。
快到新年时,秋娘说,“我们每个人都说说自己的新年愿望吧。”
众人纷纷说好。
秋娘先开头,只吟了一句,“愿岁月静好,合年安康。”
她的声音轻柔,顾辞望了她一眼,笑了。
“我希望我的娘亲病能好起来。”青青低声说了一句,她之所以被卖到青楼,是因为家里有了染了重病终年卧床的娘亲,她其实不怨家里人,只是想着,娘亲的病能早日好起来她也就开心了。
顾辞同样也看了她一眼,若有所思。
小柳儿夹了一只虾子,放进火炉里,才笑着说,“我呢,只要能吃饱穿暖就好了,其他的我不求。”小柳儿这是饿怕了。三年前家乡饥荒,她父母在饥荒里饿死了,只有她一个人逃了出来的,却没想到被卖入了青楼,虽然她知道在青楼都是让人看不起的,但能吃饱穿暖她已经满足。
月儿想了许久,垂着头支支吾吾的说,“我自己没有什么念想,那就祝小公子在新的一年里能更加快乐。”这半年,顾辞虽只是每隔半个月才来一次莲花阁,但是顾辞待她们好是众人有目共睹的,她也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思了,只是看着顾辞开心,她也会开心。
顾辞因为月儿这一句话露出一个璀璨的笑意来,道,“那我就借月儿吉言了。”
众人皆大笑起来,月儿就更是害羞得不敢看人了。
青青对着顾辞问了一句,“那小公子的愿望是什么?”
突然一阵沉默,四人纷纷望向顾辞,顾辞的脸在白雾里模糊,他的表情淡淡的,浅浅的,许久,他才风轻云淡吐出四个字,“恣意快活。”
这是所有人都在追求的四个字,也是最难追求的四个字,厢房里更静了,只余火炉里滚滚热水的声音。
窗外突然燃起了烟花,噼里啪啦的,小柳儿第一个出声,“看,烟花,新年了。”
三个小姑娘欢欢乐乐跑到窗口,见顾辞和秋娘没有起身,青青就催促道,“小公子,秋姐姐,快些过来,烟花好看极了。”
顾辞应了一句然后起身,走到窗口和她们一起看烟花,秋娘看了顾辞许久,也跟上。
烟花在天边开得艳丽,将暗夜染得五彩缤纷,顾辞弯着眸带着笑意看着烟花,几个姑娘围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