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相辞-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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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辞哎呀一叫,露出一个大大的笑来,挽住姑娘的手,语气颇带着撒娇,“我三天不见姐姐,也想姐姐想的紧,这不,赶忙就来见姐姐了。”
姑娘娇笑一声,啐了一句,“就你嘴甜。”然后就领着顾辞往莲花阁里走。
顾辞是莲花阁的常客了,自是有自己特定的房间,这一路走便一路与楼里的姑娘调笑,好不快活。
顾辞直接上了二楼,往下望去,一楼的大厅热闹得不得了,酒酣淋漓,各式各样的少年公子老爷穿梭在脂粉堆里,脸上皆是醉生梦死的表情,他笑意更甚,任由乱哄哄的声音一下子一下子的拍打着他的听觉。
莲花阁的主子芳姨一见小金主来了,这会子虽笑得脸上的脂粉都簌簌的往下落,但也是半老徐娘风姿犹存。
“哟,看看看看,顾小公子几天没来,越发俊郎了,我看,长大后整条永乐街的姑娘都要着了顾小公子的道。”芳姨用红帕子掩唇笑得花枝乱颤,一边走着一边说道,“想必小公子又是来找秋娘的吧,我这就去把秋娘叫来侍候小公子。”
顾辞见人都笑脸相迎,此时也不例外,说话也是讨喜的好听,“还是芳姨知道我,怕是以后我都去不了别的楼里,怕她们不知晓我的心思呢。”
芳姨笑得更欢,立马让人吩咐好吃好喝的下去,这会子到了阁房了,又问道,“今儿个,小公子可要姑娘助乐?”
所谓助乐,无非歌妓奏乐曼舞,顾辞看得多了也有些腻味,进了阁房,到地塌上坐稳了才回,“芳姨,助乐倒不用了,让秋姐姐过来就好。”
芳姨哎了一声,带着姑娘出门去,顺手就带上了门,阻隔了外头的一片欢声笑语。
一个人在阁房里,顾辞就松懈了下来,长长出了口气,在矮几上给自己倒了杯热茶,细细抿了起来。
茶香还算醇厚,他饮着也清醒了几分,起身打开小窗,让外头的夜风灌进来,给屋里驱赶了几分热气。
约摸片刻钟后,阁房的门被敲响,有女子柔声说,“顾小公子,我是秋娘。”
顾辞一听,直接自己走过去开门,门开了后,给了门外的白秋娘一个笑,继而有些轻浮的调侃,“我的秋姐姐来了直接推门就是,我可是迫不及待想见秋姐姐呢。”
来的女子约摸十□□,身量纤纤,肤色白润,着一身鹅黄对襟流苏裙,梳着堕马髻,仅在左发上别了一支浅黄小花簪,脸上淡扫粉黛,整个人散发着柔和的气息,虽不算绝色,也是一位佳人。
秋娘听了顾辞的话,啐了一句,“没个正经。”
顾辞也笑嘻嘻的不反驳,迎着秋娘进来后,把门给关上才转过身道,“来这儿哪里需要正经了?”
秋娘左右看了看,才压低声音,“姑娘家家的,这样子总归不好。”
顾辞走过去,拉着秋娘坐下,给她倒茶,虽是怪责却没有一丝怒气,“都说了不要拿我的真实身份数落我,秋姐姐还总是这样。”
永乐街只有白秋娘一人知晓顾辞的真实身份。
所有人都以为顾辞当真是一个翩翩少年郎,但谁又能想到,这个整日流连花间的风流少年,其实是一个如假包换的女红妆。
秋娘总爱拿这件事调侃她,此时被顾辞有些哀怨的口气逗乐,嗔笑,“好好好,不说,不说。”继而又看向空荡荡的阁房,接着道,“倒是修身养性了。”
顾辞被她这么一说,难免有些不好意思,饮了口茶,环视阁房一圈,贫嘴,“多少姑娘都比不上秋姐姐,秋姐姐一个就够了。”
秋娘才不会相信在花场打滚三年,早就练出油嘴滑舌本事来的顾辞所言,也不想继续和他贫嘴,恰逢门外有侍者的声音响起,二人就沉默了下来,“顾小公子,饭菜送来了。”
顾辞和秋娘对望一眼,继而秋娘起身坐到顾辞身侧,顾辞轻车熟路的就将身子躺了下来,把头枕在了秋娘上腿上,顺便将自己的双腿架在了矮几上,侍者进来后,对这样的场面也见怪不怪,安安静静将饭菜放下,躬着身子又退出去了。
侍者一走,顾辞却没有起身的意思,这么夜了,她实在有些乏,连矮几上色香味俱全的饭菜也勾不起她的胃口,于是懒懒的打了个哈欠后道,“秋姐姐,半夜把你喊过来实在对不住,不如今夜就在这里睡了罢,一张床两个人挤挤就是。”
秋娘任由她枕着自己的腿,说,“你倒是不怕又被人嚼了舌根,我还是回去的好。”
自从顾辞上次留宿她房里,便被人议论至今,顾辞嘴上不说,秋娘心里可明白得紧——纵然顾辞再怎么老练,说到底还是一个孩子,被人指指点点心里总归不好受。
至于为何顾辞会留宿她的房里,这说起来又是另一桩事情了。
顾辞听她一句话,哼了一声,岔岔的说,“他们的风言风语还少么,我不在乎。”
秋娘并没有拆穿她的话,将她的身子扶正坐起来,揉了揉有些酸麻的腿,“要是困了就去床上睡,我明儿再来找你。”
顾辞努了努嘴,没有再说什么,从地上爬起来,秋娘也站起身往门口走去,顾辞送她,刚刚开门,起先房里只有少许声音的便一下子喧闹了起来。
☆、莲花阁里生事端
顾辞的房间离大厅是很远的,隔音效果也好,往常房里的声音并不大,这会子开了门,却发现外头闹哄哄的,顾辞不由得皱眉。
“看样子是发生什么事了。”秋娘走到护栏处,往下看去,却被走廊给挡住了视线,“看不真切。”
顾辞有些好奇,永乐街多多少少会有人挑事,但莲花阁上头有几个不小的官员护着,按道理是没有人会来找麻烦,怕是有不清楚情况的不知死活了。
“走,我们去看看。”热闹谁都爱看,更何况是顾辞现在这个年龄,于是她也不等秋娘同意,拉了秋娘的手就往楼梯口走。
“你不是困了么?”秋娘笑问。
顾辞回头一笑,“秋姐姐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心中有事不舒坦,我要是不知道今夜发生了什么,肯定睡不安稳。”
秋娘早就领教了顾辞的言语功夫,也不回她,随她拉着自己往下走,越往前走,发现靠近大厅的客房里的客人都纷纷出来了,看样子,这件事闹得还不小。
二人才到大厅楼梯口,见密密麻麻都是人,闹哄哄的像集市,终于挤到了视野好的地方,就看见不远处惊悚的一幕——一个披头散发的妇人拿着一把菜刀架在一个姑娘的脖子上,她面色狰狞,拿着刀子的手不住发抖,已经将被挟持的吓得花容失色的姑娘的脖子划出了细小的一个口子,鲜血触目惊心。
顾辞第一次遇见这样的事吓了一大跳,继而听见临近崩溃的妇人歇斯底里的声音,“谁都别过来,谁过来我就杀了她。”
顾辞不明所以,身旁的秋娘却叹了一口气,“怕是又一个被丈夫抛弃的可怜女子了。”
顾辞听秋娘这么一句话,心里也明白了几分,那发了疯挟持姑娘的的妇人,估摸着是忍受不了丈夫流连花楼夜不归宿,怨气积多了,也就做出这般疯狂的事情来,如此一想,顾辞也觉得她有几分可怜。
大厅里人挤人,声音一层高过一层,楼里的护院已经拿了棍子围住了妇人,但谁都不敢上前,毕竟在面对危险关头,人都会有些怯懦,更不要说他们此刻面对的是一个已经崩溃,不顾一切的可怜女子,谁知道她会做出怎样的举动来呢。
那被挟持的姑娘满脸的泪与汗,半张着嘴,却不敢发出声音怕激怒了妇人,她身子僵硬的,一动不动的,眼睛里写满了惊恐。
“大姐,你把刀子放下,有话好好说。”顾辞这才注意到芳姨也在人群里,她是莲花阁的领事人,这种事情若处理不好了,她可是要倒大霉的,“你相公快到了,你不要伤了我楼里的姑娘。”
“他不来见我,我就杀了这个不要脸的狐媚子。”妇人大吼,这一激动,手里的菜刀又往姑娘的脖子口陷了一点,鲜血立马就流了下来,染在了妇人粗糙不已的手上。
姑娘身子剧烈颤抖着,许是以为自己死定了,想要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声音断断续续的,“芳姨救我,芳姨。”
芳姨也束手无策,姑娘在妇人手里,纵然她有万分手段也使不出来啊,于是她只好继续劝妇人,“这杀人是要偿命的,你何苦为了一个男人如此,把刀放下吧,我答应你今天的事既往不咎。”
“偿命,我不怕偿命,我这条命早就不要了,但是就算我死,也要拉着这对狗男女陪葬。”她突然嚎啕大哭起来,哭声悲恸,听着悲伤,“那个冤家,他丧尽天良,他没有良心,没有良心。”
在场的人都不由得有些同情这个发疯的女子,顾辞虽还不能体会那种绝望,但心里实在难受的紧,转头去看秋娘,秋娘也是一脸凝重不言不语。
事情闹到这里僵持不下,本以为被挟持的姑娘今日是在劫难逃了,却突然有一个穿着粗布灰袍的中年男人从人群里挤了出来,面上是异常的酒红色,骂骂咧咧的指着大厅中央的妇人,“你跑来干什么,还不快给我滚回去,老子见你就心烦。”
顾辞望过去,男子长得实在丑陋,胡子拉碴,一开口就露出一口大黄牙,这说话也是粗鄙,想必这个男人就是妇人的丈夫了,顾辞不由冷笑一声,这副妆容,还敢背弃结发之妻出来寻花问柳,当真是不要了脸面。
众人大约也明白了男人的身份,纷纷窃窃私语起来,男人酒醉的厉害,显然还没有搞清楚情况,见妻子架着一个姑娘,他晃了晃脑袋,大吼,“老子叫你滚回去你听见没有,聋了。”
原本哭得厉害的妇人一见男人来了,便一声都不发,只流着眼泪恶狠狠的瞪着男人,那眼里,是滔天恨意,男人骂骂咧咧个不停,她终于开口,句句泣血,“我打十八岁嫁给你,就没有过一天的好日子,你酗酒打我可以忍,你夜不归宿我也可以忍,但为什么我们的女儿高烧不退,你却把女儿的医药费花在这龌蹉之地,你知不知道,女儿临走前还在问爹在哪里,你的良心呢,你根本不配为人父。”
原来还有这样一桩缘故,顾辞越发看不起这个男人了,却没想到,男人只是一时晃神后,摇摇晃晃的跌坐在地下,打了个酒嗝,无所谓的说,“死了好,活着也是个赔钱货。”
这下子连见惯薄情男人的芳姨都忍不住了,朝地下的男人呸了一声。
顾辞曾经听闻过芳姨的身世,原先她也只是寻常人间的孩子,却因为父亲嫌弃她是个女儿,在她十三岁就将她卖到了烟花场地受尽苦楚,年纪渐渐大了爬到这个位置,见多了薄情寡义早已习惯麻木,但终究对抛儿弃女的人感到不耻,她吐了口水后,好似仍嫌不满,又低声骂了一句,“畜生。”
妇人大笑起来,枯槁的脸因为这放肆大笑显得狰狞,她终于看清了她委曲求全跟了十几年的男人究竟是个怎样狼心狗肺的东西,她笑着笑着,谁都没想到她突然一把推开被挟持的姑娘,举起染了血的菜刀发了疯一般大叫的往男人去。
顿时,大厅里因为女人这一举动乱成一团,谁都害怕被误伤,于是纷纷四处乱窜,顾辞站得近,瞬间就被惊慌的人群带走,她的身子根本由不得自己控制,眼见自己和秋娘被人群冲散,她也顾不得秋娘了,只得勉强护着自己不让自己摔倒。
中年男人眼见妻子执刀向自己冲来,酒终于醒了一大半,大吼一声马上从地上爬起来就跑,一边跑还一边求救,“这疯女人要杀人了,还不快点抓住她。”
楼里的护院终于反应过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下定了决心,一齐举着棍子往妇人去,这么一来,大厅里你追我赶就更乱成一团了,尖叫声也是此起彼伏,人人都自顾不暇。
顾辞被人群带着走已经有些晕头转向了,人群里各种各样的味道也让她有些受不了,更雪上加霜的是,她竟然听见了一个尖叫着的声音,“不要挤不要挤,壶里是开水,不要挤了,洒出来要出人命了哟。”
声音听起来离顾辞只有几步之遥,果不其然,顾辞稍稍转头一看,就见一个离她两三步的地方有一个小厮模样的人高高举着一个铜色的水壶,他摇摇晃晃的,水壶的水洒出来几滴,有的甚至溅到了顾辞的脸上,虽然不是特别疼,但也是灼热的紧,她瞬间就头皮发麻起来,想要尽快离开这不利之地。
但她想离开却由不得她,眼见她越来越靠近那水壶,她急得脑袋一片空白,此时又不知谁撞了她一把,她立刻就往小厮方向倒去,她惊得面色惨白,几乎能想象到热水浇到身上那灼人的痛楚。
一声铜壶落地的沉闷声,一声从骨子里发出来的惨叫声,加之一句抓住了的大吼声,混杂在纷杂的人声鼎沸里,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