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归桐-第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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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母亲去退婚,可没听说大舅母很高兴。
表哥是她唯一的孩子,做父母的都把孩子看得重,郭圣通要退婚,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想必都会叫大舅母不高兴。
大舅母便是迁怒郭圣通,也实属正常。
郭圣通没想到再见时,大舅母会这般和颜悦色。
有句话叫“事出反常,必有妖也”,还有一句话叫“将欲夺之,必先予之”。
郭圣通面上不显,却是轻轻抽回了双手。
语气中多了些疏离的客气,“大舅母是找母亲有事吧?”
大舅母似是刚痛哭过一场,眼睛红红的,声音也略微带着嘶哑。
“不是,大舅母今天是来特意看桐儿的。”
她笑着说,只是那笑多少有些勉强的意味。
哪有长辈来探望晚辈的道理?
郭圣通心中更觉出不对来,她不知道大舅母所欲为何。
但既然大舅母不先去见母亲,她偏偏就要让大舅母去见母亲!
郭圣通笑着挽住大舅母的胳膊,好似以往一般和大舅母撒娇道:“桐儿正要去母亲那,大舅母和桐儿一块去吧。
还有况儿,见着大舅母来肯定也很高兴。”
说着话,她就要挽着大舅母往锦棠院中去。
大舅母按住她的手,脸上的笑越发有些挂不住。
她压低了声音在郭圣通耳边说,“桐儿,大舅母今日是来求你的。”
求她?
郭圣通不解地望向大舅母,表哥是真定国王太子,可绝不会为婚娶之事犯愁。
大舅母心中的儿媳人选,绝不是非她不可。
大舅母见她目露疑惑却不发问,只得开门见山地道:“问雪的事是大舅母和你表哥对不住你,但桐儿……那好歹也是一条性命,是真定刘氏的血脉……”
她说的断断续续的,到最后已然是控制不住情绪垂下泪来,那话只说了一半便哽咽难语说不下去了。
而从大舅母语焉不详的话语中,郭圣通已然明白了大舅母所求。
只是——
“您是说大舅容不下问雪母子?”她迟疑着问道。
大舅母的泪落个不停,“何止是容不下……你大舅……大舅要杀了他们……”
饶是郭圣通心中有了准备,仍是被吓了一跳。
说到底那也是大舅的亲孙子,何况大舅又是那样疼孩子的人,如今竟然要下杀手,如何能叫人不震惊?
“可是……”郭圣通迎着大舅母期盼的目光,还是不解,“这与我有什么关系?并不是我要杀那孩子啊。”
大舅母见她如此示弱恳求,郭圣通就是硬着心肠不接话茬,心下也是纳罕:按理来说,她不应该劝她不要着急不要担心,由她去劝她大舅吗?
她定是在记恨问雪的事!
她定是在不快尚未过门,得儿膝下就有了长子!
她定是当她平素待她的好都是虚情假意!
李昭宁可以指天发誓:若不是因为真定刘氏子嗣上委实艰难,她决计不会留下这个孩子来!
她的这番苦心,怎么就没有一个人可以谅解?
郭圣通怎么不换个角度想,这对她也是一件好事。
她将来若是膝下有所出也好,若是没有这不有个现成的孩子可以承继血脉吗?
李昭宁握住郭圣通的手,眸中泪光点点,真诚地恳求道:“你大舅是为了让你和你母亲消气,才要杀这孩子。
只要你肯去求情,说不计较这事。
你大舅必定就肯放过这孩子了。”
郭圣通抽回手,叹了口气道:“您是桐儿的至亲长辈,照说只要您开口,桐儿都该应下才是。”
☆、第一百四十四章 痛哭(四更:运气不好的熊和氏璧+)
大舅母眸中涌起希望来。
可下一刻,郭圣通平静的话语就碾碎了她的期待。
“可,这次我不能答应您。
您若是着急孩子,还是再去想想别的办法吧。
我和我母亲可以保证绝不挑唆大舅要杀这孩子,但我们也不会去为他的生死求情。”
大舅母听了这话,眸中满是不可置信。
她心痛地望着郭圣通,见郭圣通始终神色如常,终于确定郭圣通说不会去求情的话是认真的。
“你这孩子……问雪母子的事是大舅母对不住你……可现在不是闹脾气的时候……”大舅母哀切的语气中终于染上了微微的不耐烦和恼怒,“以后的事我们以后再计较好吗?如今人命关天,实在是着急的很。”
郭圣通轻笑着摇头,眸中有璀璨星光在盛开,“我若是要闹脾气,就该领人去闯问雪母子住的院子,而不是好声好气地请求退婚。”
“你——”大舅母被噎住,这事怎么说来都是她站不住道理。
若是郭圣通只是她的外甥女,她未出嫁前,她的夫家便先有了庶出子女。
别说郭圣通母女,便是李昭宁也不能善罢甘休。
还为过门,便不把他们家的孩子看在眼里,将来成婚了哪还能有好日子过?
只是,如今境况实在是不一样。
为什么就没有一个人能体谅到她的苦心呢?
李昭宁原以为郭圣通这孩子不像小时候那般骄纵了,没成想她骨子里还是这般不懂事。
这样的骄纵性子,若只是舅母看外甥女还觉得娇俏可爱。
可若是变成了婆媳,那便有些不太好了。
李昭宁心下涌上些不快,对这婚事也没以前那般热络了。
她想,实在劝不住,要退婚便退婚吧。
难不成,得儿还寻不着妻子了?
李昭宁深吸了口气,目光中柔和退去,“桐儿!
难不成你就着那孩子死!
你就这般见死不救,将来心底怎么都会过意不去的。
大舅母求你了,给那孩子一条活路吧。”
郭圣通先是愕然,而后唇边的笑意更深了。
她虽是笑着,眸中的凉意却是浓得化不开,就似是漫天雪光渗了进去。
“见死不救?
大舅母这意思是这孩子如果死了,就是我害死的,是吗?”
不等李昭宁答话,郭圣通就无奈地继续说道:“怎么就变成我不给那孩子活路了?
大舅母,您这话我是真听不明白了。
是我让表哥幸了问雪的?
还是我让问雪把那孩子生下的?
还是我如今在提着剑要去杀问雪母子?
这事的前因后果,都与我没有一星半点的关系,怎么就全落在我头上了?
您心疼可怜那孩子,想留下他,我理解您的心情。
可您得弄明白了,那剑如今是握在大舅手中。
是大舅要正刘氏门风,是大舅不许嫡庶不分!
只要您能让大舅放下剑来后,我和我母亲再要逼死那孩子,您再说我不给他活路不迟。”
虽然事情到了如今这般模样,但很奇怪的是,郭圣通并不是很怨恨大舅母。
她们都是凡人,有七情六欲的凡人。
大舅母不过是站在她自己的利益上去做事,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
郭圣通并不比旁人伟大无私,她不想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去指责大舅母。
至于心寒吗?
兴许是有一些的吧。
只是也没必要,亲疏有别的道理她懂。
刘得自然比她重要的许多,那个孩子作为大舅母的亲孙子也比她重要的多。
她只是愈发觉得婚姻乏味。
大舅母是她嫡亲的舅母,这么多年下来对她的好她心中是有数的。
可她心中不难想象,她若是真和刘得成婚后,她膝下若无所出,大舅母必定会劝她让刘得纳妾。
让她和别的女子分享夫君吗?
只要想一想,郭圣通便觉得受不了。
她知道这是善妒。
可这是人的本性不是吗?
若是大舅母不善妒,她就该为大舅纳妾,哪怕大舅反对也要给他纳!
她不过是因为大舅心疼她不肯纳妾,才有话分说。
许多事落在自己身上受不住,但落在旁人身上却必须受得住,她不知道这是什么道理!
她唯一能庆幸的是,便是她不喜欢表哥。
不然猛地知道心上人已经悄无声息地有了孩子,她只怕真受不住。
可为什么那时母亲对她说起要把她嫁给表哥时,她会想这次就听母亲的吧?
为什么?
难不成她本来是要拒绝嫁给表哥的?
难不成她真有前世?
在那个前世里,她没有嫁给表哥,而是嫁给了旁人。
这之后她过的并不好,所以她后悔?
可怎么会有前世?
这个问题她已经思考过许多回了,她绝不信有什么前世。
还是说这是先知对她命运的提醒?
可为什么要让她嫁给表哥?
表哥显然不是她的良人。
郭圣通站在原地,猛地觉得有些喘不上气来。
大舅母听了她的话似乎又是落泪又是恼怒,可她已经顾不上去理大舅母了。
有什么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进她的脑海中。
是刘得的声音。
“桐儿,你若是当初嫁了我多好,我必定不会叫你像现在这般难过。”
而后,是她自己的声音。
“有什么要紧?
喜欢他,是我自己的事情。
他待我如何,并不是我能决定的。
我能做的,只是喜欢他。”
…………
这声音似是从九天之上传来,缥缈又模糊,可郭圣通还是听得很真切。
她决计不会听错,那确实是她和刘得的声音。
将来会发生什么?
她的以后究竟有怎样的苦痛在等待着她?
郭圣通的眼前,倏然浮现出刘秀的脸来。
那窒息的感觉更明显了,一股无法遏制的悲伤席卷了她。
她整个人都身不由己地颤抖起来,大颗大颗的泪滑过她的脸庞。
她先时还咬牙支撑着,到最后实在承受不住抱着肩蹲下痛哭起来。
…………
“桐儿!桐儿!”
泪眼迷蒙中,郭圣通似乎听到母亲焦急的呼唤。
她努力抑制住心绪,睁开眼看去。
果然是母亲来了。
母亲哽咽着抱住她,泪也扑簌往下落。
她轻轻拍打着郭圣通的肩安慰她:“好了,阿母来了,阿母来了。”
母亲的怀抱叫郭圣通从情绪失控中渐渐镇定下来,她缓缓站起身来,却发现大舅母不知何时已经走了。
是母亲劝走了她吗?
郭圣通本不关心,可母亲的脸色很不好,只怕本就为大舅母故意以她为切入口而生气,再见了她这般痛哭就更恼火了。
她想了想,还是张嘴说道:“阿母,我哭不是因为大舅母……我自己……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哭……”
母亲眸中恼色虽未退去,却还是点头道:“我知道,阿母知道。”
她已经听侍女们说了,桐儿和大嫂说着说着就突然蹲下身去痛哭,不像是大嫂把她说哭的。
那桐儿是怎么了?
是心里受不住,才会如此情绪失控吗?
母亲的心里蒙上了一层阴影。
她极力压制住汹涌的泪意,喉间哽咽了一下,方才道:“走吧,我们进屋里去。在外面这么久,都快把我们桐儿冻僵了吧。”
☆、第一百四十五章 前世
不知何时,又下起雪来。
一阵风来,寒意逼人。
郭圣通由着母亲搀扶起身后,却并没觉得冷。
她的心神全被方才那场痛哭牵扯住了,铺天盖地的难过几乎将她湮没。
有什么东西从很远很远的地方漫卷过来,拼命地往她脑海中钻。
她本能地抵抗着,心神俱疲。
模模糊糊地,她又听见有许多人在唤她。
“母后——”
“太后——”
郭圣通鼻子发酸,热泪止不住地又往下淌。
母亲又是着慌又是心疼,搂住她哄道:“好了好了,没事了,阿母在这呢。走,我们进去。”
母亲的语气中着意添了几分笑意,郭圣通的难过便更重了。
为什么?
为什么她又觉得和母亲有许久许久未见?
为什么她又生出恍如隔世之感?
她究竟是怎么了?
那场怪烧究竟带给了她什么?
她很想很想告诉母亲,她不想哭。
可是这情绪来得滂湃激昂,哭到后来她即便极力克制着仍然止不住抽咽。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进的屋里,也不知道母亲后来又跟她说了什么,等着她从那场心酸难过中抽离出来,已是第二天了。
极为强烈的白光照射在菱花窗上,一地光影浮动。
兴许是昨天哭闹的狠了,她的太阳穴有些隐隐作痛。
她望着绣着莲花卷草纹的帐子底出了半天神,才意识到这是在母亲房里。
估计是因为她昨天情绪失控,母亲担心的紧,就没让她回漆里舍。
她撩开卷云纹的床幔,趿拉着珍珠丝履下了地。
朱青彩绘流云纹的香炉中青烟袅袅,一室寂静。
她慢慢坐下来,伸手从案上的青釉茶壶中倒了杯水喝。
她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