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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鸾归桐-第10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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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因此向我建言拜吴汉为大将军,说他勇鸷有智谋,诸将鲜能及之。”
  她心道,邓禹的影响力果然大,倘若他能旗帜鲜明地站在她这边也就好了。
  高祖时,吕后不就幸得张良相助吗?
  可邓禹放着刘秀不抱紧,怎么会来助她?
  不过是痴人说梦罢了。
  她和吕后虽都会成为开国之后,但委实差的太多。
  她私下以为,以吕后治国成就,便是称帝也无妨的。
  只不过,就连吕后自个儿都不敢迈出这一步,她也只能是心底想想为其抱憾。
  也不知这天下何时能出个女帝?
  她轻轻摇头,展开了手中下一卷帛书。
  才不过看了两眼,她脸上就漫起笑来。
  远远还没到可以高枕无忧的时候,刘玄就自觉天下已经大一统,把政事托付给赵萌,成日里只顾着宠爱嫔妃饮酒作乐。
  好了,这下,现世报到了。
  梁王刘永在睢阳县擅权行令,公孙述在巴蜀自称为王,李宪自立为淮南王,秦丰自号楚黎王,张步在琅邪郡起兵,董宪在东海郡起兵,延岑在汉中起兵,田戎在夷陵起兵,这些人割据一方,再不称臣。
  也不知道刘玄知道这消息时,脸上有没有精彩纷呈?
  不,大概是没有的。
  下面人为了欺瞒他定然回他些编造好的捷报来哄他开心。
  说来也真是可笑,都说上位者耳目清明,可其实站得越高听到的越多,就越不容易做出明智的判断。
  因为,人人都只说他们想说的,人人也只听他们想听的。
  大前天时,尚书令府上传来丧信。
  范氏死了。
  也不知道她死前时是不是恨她恨的不行,也不知道如今赵曼薇是不是哭得眼睛通红在骂她。
  郭圣通想,她们即便再不通医理,但未必就看不出范氏已然是病入膏肓。
  扁鹊那般厉害人物,千百年来不也就只出了一个吗?
  其后名医,谁敢说句能与之比肩?何况郭圣通这个连名医都算不上的。
  她们难道心底就不知道她说救不得是真的吗?
  应该是知道的。
  只不过那不是她们想听到的话,所以她们认定了她试一试也是有希望的。
  郭圣通忍不住长出了一口气,这下心底是真涌起了挫败感。
  她以为她知道刘秀必胜就是占住了先机,所以打着预先丰满羽翼的想法。
  可世事难料,哪会如此从人心意呢?
  她非但没有帮上忙,反而叫刘秀和谢躬结仇。
  这给了她一个教训:千万不要觉得重生一世,凡事就会顺利起来。
  倘若会,前世她就该是胜利者了。
  又过了五日,有军报快马送来。
  吴汉领轻骑二十余人到苗曾驻地无终城去求见,苗曾见其人少遂放松了警惕出城迎之。
  吴汉趁其不备,一刀斩于身前。
  无终城乱,苗曾所部群龙无首,吴汉顺势接管了其部兵马。
  幽州各郡闻信惊恐,再无不敢从者,吴汉顺利征集到了各郡最为精良的全部突骑莫南下。
  紧随其后随来的是更始帝刘玄的旨意,他绝口不提苗曾的死,任谢躬为幽州牧,韦顺为上谷太守,蔡充为渔阳太守,全面接管刘秀在河北的势力。
  而对刘秀的安排是封其为萧王,罢兵回长安。
  是日,天色昏暗,黑云压顶。
  尚是午后,便阴沉得好似迟暮之时。
  未过片刻,豆大的雨滴便噼里啪啦地砸下来。
  静默的厅堂内立时有些嘈杂起来,被刘玄派来传旨的黄门笑眯眯地催刘秀接旨:“萧王——”
  刘秀缓缓站起身来,双眸幽深,见不出喜怒波动。
  他躬身拜道:“河北未平,有负陛下重托,还请恕臣无法就征。”
  说罢,他大步而去,把目瞪口呆,惊骇莫名的黄门就那么撇在了身后。

  ☆、第两百零四章 点痣

  风如拔山努,雨如决河倾。
  漫天黑沉沉的乌云把苍穹压得极低,叫人心下有种喘不过来气的窒息感。
  廊下已经提前燃上了挂灯,橘黄色的光影漫下来,愈发显得庭中昏暗。
  郭圣通站在廊下等刘秀。
  瓢泼大雨暴躁地击打在庭院中,狂风漫卷过来的水雾浇湿了她的裙角。
  她看着庭中和暴风雨撕扯的石榴树,忽地担忧起了那满满一荷塘清丽的荷花。
  “轰隆隆……”
  一声惊雷滚过,而后哗啦几道闪电炸得天地间异常明亮。
  常夏怕她害怕,和羽年紧紧围在她身边。
  郭圣通很想说她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可是想了想还是算了。
  能被人永远当成孩子看待,也是一种福气不是吗?
  瓢泼大雨中,羽年凑到她耳边压低了声音问道:“您说那天使是来干什么?”
  郭圣通摇头,“我也不知道……”
  她看向雨帘,轻声道:“我只肯定,他是不会接旨的。”
  王昌既死,刘玄怎么还能指望站住脚的刘秀对他俯首称臣呢?
  真当杀兄之仇是闹着玩的吗?
  拿忠君大义压他?
  别闹了好吗?
  你是一统了天下还是血统高贵纯正?
  认真计较起来,刘秀是高祖九世孙,可比你这个自称的汉室皇裔更有资格逐鹿中原不是?
  她的声音极低,在滂泼大雨中实在听不真切,羽年正要再问一遍,刘秀出来了。
  他面容沉静,脚步平稳,黝黑深邃的双眸中有冰冷的风暴在凝结。
  羽年一凛,不敢再问。
  郭圣通不惧他的冷意,笑着迎上去挽住他的手臂,“我都饿了,快回去吧。”
  他唇角微弯,眸中洋溢起暖意来。
  “都不想问我什么吗?”
  她摇头,“有什么好问的?”
  她那副小事而已的样子逗笑了他,他笑笑,和她疾步回了漆里舍中。
  一进到内室中,嘈杂的雨声立时去了大半。
  他催她去洗热水澡:“洗个澡,再换身衣裳,出来吃顿热乎乎的古董羹,好出身汗。”
  “……”
  母亲说的没错,她这嫁的哪是夫君啊?
  明明是管头管脚的长辈啊!
  等等——
  他字文叔,文……叔……
  叔叔……
  嗯,取得很好。
  她抿嘴忍住笑,跺着脚跑进了后面的浴池。
  刘秀被她笑得莫名其妙,低头打量了自己半晌,又趁着屋里没人凑到铜镜前反复看了看。
  他确定他脸上没墨点,冠也没有戴反啊。
  这小丫头在笑什么啊?
  说到这个,他自己也忍不住失笑起来。
  这些天他晚睡早起,和她的作息都快错开了。
  前天她都歇过午了,他才睡下。
  大抵午后漫长,她读了两卷书后实在无聊,便提了笔来给他点了个美人痣。
  过后她又给忘了,等着他黄昏时起身时叫人进来时,侍女们一个接一个目露愕然而后掩嘴偷笑。
  他被她们笑得莫名其妙,还是常夏进来呵斥她们:“有什么好笑的?还不快捧水来给君候净面。”
  恰在此时,郭圣通走了进来。
  她倒好,先是一楞,而后笑的花枝乱颤。
  “我……我我……忘了……”
  她取了铜镜来递给他,他往里一看终于明白了她们在笑什么。
  他脸一沉,她也不怕,笑着道:“你生的比我还好,点美人痣又不丑,就别生气了。”
  从他生的好的不知道有多少人,甚至有些族里的伯母婶婶见他脾性好常逗她说他该去投女胎。
  这样的话听多了,委实叫人心中窝火。
  但不知为何,这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倒不刺耳。
  他不禁失笑,这是喜欢一个人就哪都看她顺眼吗?
  见他一笑,她又缠上来:“我给你更衣赔罪,就别生气了。”
  新婚后分别的数月中,她只给他来了两封书信。
  他此次回来,心中不是不忐忑的。
  他们年纪本就相差的大,又是政治联姻,她本就不太愿意,他很怕他们的隔阂日渐扩大。
  这月余相处下来,他们慢慢熟稔起来,话多了起来,对彼此之间也更了解了。
  他爱慕她,起于蓦然心悸。
  因为不得,愈发深刻。
  因缘巧合下,终于得以梦想成真后。
  他发现她比他想象的还要好。
  每走近她一步,他都能看到她不同的一面,带给他一次又一次惊喜。
  能有几个长于珠玉绮罗中的女子肯屈尊服侍夫君更衣?
  在她们看来,那是侍女的事。
  更别说如珠如宝长大的郭圣通,何须做这些来讨好人?
  但她肯,而且神色自如,就像这本来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于是,他笑着受了,说不出来不用劳烦夫人的话来。
  然后,笨手笨脚的她就把冠给他戴反了。
  当时正要赶着去锦棠院中陪岳母一起用晚膳,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觉得也没出错便就没照镜子。
  谁知道出了漆里舍,一路上碰着的侍女看着他还抿嘴而笑。
  他只当为那个墨点笑,也不甚在意。
  他虽居高位已久,但还没有一言一行皆要雷霆万钧的习惯。
  等到了锦棠院,他听了岳母说才终于明白过来。
  而她,瞪大了眼睛问岳母:“不是那么戴的吗?”
  那样子真是娇憨无比,若不是在岳母跟前,他只怕忍不住揽她入怀了。
  想起这些,他唇边的笑就没有落下来过。
  可,这次她又是在笑什么呢?
  他不觉微微蹙起了眉头。
  等着郭圣通进来时,瞧着他这模样,还只当他还在为刘玄带来的旨意心烦。
  她走上前去,跪坐在他旁边,为他倒了杯温水。
  “很为难吗?”
  他抬头看她,刚沐浴过的她脸颊微红,在灯下看来分外动人。
  “不为难,因为这决定早就我听闻长兄惨死的噩耗时就下了。”
  他把刘玄封他为萧王召他回长安的旨意说给他听,“他倒也不糊涂,看我在河北站住了脚,怕我声势浩大起来越发没法控制。
  可迟了,从他许我渡河北上时就迟了。”
  郭圣通听后忍不住愤怒,“用你早就该得到的封王来换河北之地和你的兵权,他还真划得来。而且等着你回长安后,还不是任他摆布?这算盘倒是打的极妙。”
  他不禁失笑,他都不气,她气什么呢?
  他握住她温热纤细的手,笑道:“别担心,我又不是傻子,自然不从。”
  “可……”她语气中染上了担心,“和更始帝就这般撕破了脸,谢躬怎么办?”

  ☆、第两百零五章 生气

  她心下霍然闪过那个染满了鲜血的梦境。
  在梦中,他和吴汉一起诛杀了谢躬。
  想必这之后,刘秀就正式和更始帝决裂。
  从此天高海阔,再没有任何能束缚到刘秀。
  好风凭借力,送他上青云。
  可再之后,就该是她的悲剧了。
  她轻叹了口气,低垂下眼帘来。
  他以为她担心,“他翻不起什么风浪来的。
  刘玄知道我不肯应召得一段时间,再下密诏给谢躬还得一段时间,足够我处置他了。”
  她望着他,轻轻点了点头,不再多问。
  他见气氛沉闷下来,便拉她起身:“不是嚷饿了吗?走,我们去吃饭。”
  外间食案上早就摆好了两只冒着热气的铜火锅,鲜虾骨头汤炖的够久,香味弥漫在空气中,叫人一刻都不想多等。
  郭圣通跪坐在食案前,刚要举起筷子来,就听刘秀道:“抬张大案来。”
  他看她抬头,便笑着解释道:“吃这个还是合食吃着有意思。”
  合食?
  她听荒年被卖进府中的,乡间人家常有合食的。
  虽不合礼制,但她却一直想试一试。
  一大家人围在一起吃饭,肯定守不住食不言的规矩,必定得说说笑笑,热闹极了。
  可她始终没有机会,这会却不妨刘秀冷不丁地提出来,她当下自然笑着道好。
  换了一方大案,又搬来了一个大的铜火锅后,郭圣通开始往汤锅里下香菜和竹荪,这是她的习惯,她喜欢在汤味更鲜浓美妙后涮肉。
  她忙着的时候,刘秀也没闲着。
  他调好了两碟蘸料递给她,“从前在家时,母亲会一口气调上一罐然后分给我们。”
  一罐?
  她有些想笑,可想到刘秀有两个哥哥两个姐姐和一个妹妹,又觉得只怕还不够。
  她有意说两句,可想到刘秀已经接连失去三个骨肉至亲,她便把话咽回了喉咙,笑着和他说起古董羹的来源:“商周时每逢祭祀或庆典,都要击钟列鼎而食。
  众人围鼎将牛羊肉等放入鼎中煮熟分食,只怕那就是是最早的古董羹吧。
  等着汉时,出现了可以送入炭火和通风烟孔锅鼎,常日无聊的海昏侯便灵机一动发明了古董羹。”
  海昏侯有四任,郭圣通说的是第二任海昏侯刘贺。
  刘贺的父亲是武帝宠妃李夫人之子刘髆,因着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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