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月姝-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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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不引人耳目,萧清流隐了身。
踏进王府,他发现这顺王府里面和它的外表十分合衬——简朴到令人发指,该有的园林设置几乎没有,夜色衬托下竟有些莫名地萧瑟冷清。
府中只有十几名侍从,见到段无双倒还算恭恭敬敬的,规规矩矩,却也不似睿亲王府中仆从无数,美貌侍女更是数不清。
段无双对他们也是淡淡。
然而,最令萧清流诧异的是这王府中从里到外没有一朵莲花,莲是妖界的国花,上至皇族宫苑,下至百姓家中必然都植有莲花,奉有荷塘,皇族的衣衫,建筑图腾上都有莲花纹样,段无双身为皇子,府中不但不奉国花,衣饰也素简到不曾绣有国花的图样。
萧清流猜测无双或许是对皇族心生不忿,所以故意反行其道,以示心中不平,于是轻轻一叹。
王府中*共*五处园子,除了迎来送往的正堂,其余几个院落都用几座洞门隔开,各自之间并不相连,很是僻静,有两个小小的花园,里面也荒芜了,长满了杂草。
萧清流摇摇头,这孩子过得的确委屈。
蓦地,黑暗中穿过来一行杂乱的脚步声,紧接着不知从哪个角落陡然间蹦出一个高高瘦瘦的身影,无双啊了一声,吓得窜地而起,足有三尺高。
萧清流也是猝不及防,现了身。
只见来人七尺昂藏的个子,手中却提着只胖胖的金鱼灯笼,大笑了一阵,得意洋洋道:“哈哈,吓到你们啦!”
萧清流讶然,眼前这人身材修长,容貌也不俗,但一张本该严肃端正的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浑身上下透着股顽皮的孩子气,傻里傻气的。
段无双拍拍被吓到的自己,瞪着来人没好气道:“三哥!你又半夜不睡觉跑出来吓人了!下次不给你猪蹄吃了!”
那人不以为意,两手扒住眼角扮了个鬼脸:“略,略,略。”
萧清流一怔,问无双道:“这位莫非是三皇子殿下?”
无双点点头:“嗯,正是愚兄。上仙,方才对不住,三哥他之前。。。。。。所以时常会有些无礼的举动,您不要介意。”
三皇子,段辰洹(音同环),未婚妻子曾是妖界第一美人水悠莲,不过因为水悠莲惨死于湛瑶之手,段辰洹似乎亲眼目睹此事,惊痛之下疯了。
段辰洹听到萧清流在问他,青蛙跳得跳了几步,蹦到萧清流面前,抬起晶亮的眼,扯了扯萧清流的仙袍,气势汹汹道:“你是谁,到这里来干吗?”
段无双赶紧将他抓起来,喝道:“三哥,别胡闹,那是上仙,不能对他不敬。”
“上仙是什么东西?可以吃吗?”段辰洹不管,竟然抓着萧清流的衣角啃了起来。
段无双头大,跟他没法解释,往他脑门上拍了一下,低喝道:“再闹不给你买糖葫芦吃!”
段辰洹被打疼了,捂着脸哭道:“你欺负我,你们都欺负我,莲儿,你在哪儿,这里有坏蛋欺负人。。。。。。”
萧清流脑海中闪过一丝清明,心头有了某些领悟:“无双,你府中不种莲花,是不是因为三殿下?”
段无双眼中闪过痛色,低低道:“自从三皇嫂去,去世后,三哥就不能见到莲花了,那是三嫂生前最爱的花,可是。。。。。。”
可是了半天后面的话却说不出来,那些理由不说萧清流心中也明白几分,莲是妖界的国花,放眼偌大的妖界,只怕段辰洹目光所及之处都是煎熬酷刑吧。
“三哥现在的样子还好,就是有时候发发小孩子脾气,哄一哄就过去了,但是如果看到了莲花,他整个人会变得疯癫起来,甚至伤人。”
“后来我就把三哥接到我府中了。”
段无双挠了挠头看着自己府中粗犷而素简的摆设,连些其他像样的花草都没有,他嘿嘿笑道:“我嘛,向来不喜欢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妖皇日理万机无暇关心这个已经疯了的儿子,段辰洹的母妃也早已去世,所以偌大的妖界,偌大的皇宫,没有任何人愿意收留他,他也无法住在别人府上。
只有段无双千里迢迢不辞辛苦奔赴仙界为他报仇,现在又收留他,照顾他。
“你对你三哥很好。”
段无双低下头给在一旁兴致勃勃地拔草的段辰洹整理衣襟:“三哥从前性子冷,但对我很好。”
段辰洹是那个唯一给过他亲情的人。
如今段辰洹落魄了,他人微言轻,能做的只能是给他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段辰洹住的院子在王府深处,无双尽量让他不要碰到外人,尤其是一些不怀好意的人。
拽着不情不愿的段辰洹来到衡武苑,只见有个老妇人蹒跚地走过来,急促道:“三殿下,您跑哪去了?”
段辰洹一听老人的声音,提着金鱼灯笼躲在无双背后,道:“嘘,小声点,不要让俞婆找到我。”
俞婆咳咳了两声无奈道:“三殿下,老奴找到你啦,快回去歇息吧。”
段辰洹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地提着灯笼进去了。
俞婆向段无双点点头,颤颤巍巍地转身回到院中。
萧清流从暗影中走出来,只听段无双向他笑笑,感慨道:“三哥没病之前,是率领妖界三万大军的先锋营统领,这位俞婆是三哥军中一位旧部的亲娘,有一年打仗时,那旧部战死,三哥从尸堆里把他的尸首背了回来,俞婆感恩在心,所以三哥出事后,她自己请愿照顾三哥。”
萧清流道:“我记得之前你出入妖界,总是前呼后拥不少妖兵。”
段无双点点头,想到了什么,苦笑道:“其实他们都是先锋营的旧部,三哥出事后,先锋营就被被编入其他军中了,但先锋营的一些老部下不愿意舍三哥而去,便主动请辞,告老回乡,他们都是些老兵伤兵,无依无靠的,就索性跟着我混口饭吃。”
。。。。。。
无双住的地方倒算得上宽敞,有一个精练的演武场,许是他平日练鞭子所用。
演武场正对面是两间房,一间书房一间卧室,游廊上爬满了绿蔓,装点了些许生机。
夜风飕飕,冷月洒下幽凉的月光,叫人觉出涔涔的冷意。
萧清流环视着段无双的住所,古朴的游廊上青绿色的绿萝鬼魅般匍匐着,倒悬着,在夜色下泛着黝黑的色泽,婉转迤逦,像鬼魅蛰伏的纤细臂膀,几片的萝叶轻轻撩起,诉说着密语,撩拨着心思。
萧清流目光一顿,只见那萝叶后隐约露出一副半旧的褪色绒帘。
蓦地,右肩上猛地又传来一阵急遽的痉挛刺痛,痛楚排山倒海而来,萧清流不得不逼出周身的仙气来护住自己,但那痛楚丝毫不减,如跗骨之蛆,啮噬着啃咬着他的血肉,冷汗在他额上游移着,几如雨下。
段无双正在想怎么委婉得跟萧清流提出:‘他已经到家里头了,不用送了’的话。
忽见萧清流步履踉跄了一下,差点站不住的样子,他匆忙上前扶住他:“上仙,您没事吧!”
萧清流挥开他的手,没说话,他顿住脚步,左手扣住自己的右肩,整个身体都在颤抖,差点跪倒在地。
段无双吓坏了,在他心目中萧清流是个强大而神秘的角色,连温画都要喊他一声师父,无双平日里嘻嘻哈哈装傻,其实心里看的比谁都明白,萧清流的真正实力从来没显露出来。
有时候他甚至觉得就算洪荒马上要灭了,萧清流也会付之一笑。
但是现在看到萧清流痛苦的样子,他才觉得毛骨悚然。
是什么样的遭遇让萧清流都痛成这样!
萧清流虚浮着脚步用一只手靠在一根柱子上,支撑自己,他一手慢慢从肩膀移到了额头上,慢慢握成了拳。
周身仙气浮沉凛冽,叫人不敢靠近。
段无双吓得刚回过神,远远道:“上仙,您怎么了,要,要不然我回去找神君。。。。。。”
萧清流没回答他,而是低低道:“那个房间里有什么?”
段无双啊了一声,显然没反应过来,过了会儿他顺着萧清流指着的方向看过去,原来是自己房前走廊的尽头处有个小小的偏门,那扇门用一重厚厚的绒帘子挡着,底下露出来的部分将一把小锁锁着。
“那是。。。。。。”段无双正要解释,猛地对上萧清流的眼睛,他悄然噤声。
那双眼暗沉如墨,全然没有了平日里的温暖和煦,淡淡地朝他瞥过来,令人遍体生寒。
段无双只觉一阵心惊肉跳,血液中掀起一股可怕的战栗,他哆嗦着不自觉后退了一步,结结巴巴道:“上。。。。。。上仙,你,你。。。。。。”
“无双啊,回答我的问题。”
萧清流柔声催促道,只是那语气中是一丝陌生的不耐与冷厉。
他撑着额头的手缓缓放下,冷冷看着段无双,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了一抹诡谲的笑,那笑意透着捉摸不定的古怪与邪气。
段无双惊恐地咽了咽口水:娘嘞,这。。。。。。这这这人还是他认识的清流上仙吗?
第53章 紫月卷十
萧清流站在那扇偏门前; 低头看着那把锁。
段无双福至心灵地殷勤道:“上仙,您等会儿,我去拿钥匙给你开门。”
“不用了。”萧清流抬手在锁上轻轻一抹; 那把锁上崩裂出细细的纹路,“吧嗒”一声落地; 碎成了几块。
段无双一吓,默默地远离萧清流丈远:好可怕啊; 好可怕。
萧清流掀开门上的帘子低头走了进去。
门内是个极小的斗室; 装饰极为简陋,迎面是一方紫红色木桌,铺着一层黑色绒布,绒布上供着一尊小小的石像,石像外罩了一层薄纱,遮住了石像的脸面; 木桌下; 左右各自有三支燃了一半的红烛; 烛光幽幽,将整间斗室衬得鬼气森森。
萧清流负手站在石像面前; 问道:“这石像是做什么的?”
段无双小心翼翼地跟在萧清流身后走进去; 他手心儿都冒了汗; 连呼吸声都不敢稍微大点儿,就怕吵到萧清流。
听他问话,段无双赶紧思忖一下,小心措辞:“这是平安像; 我小时候身体不好,父皇为了给我护命,特地从梵境请来一尊平安像。”
想了想又道:“其实每年我除了赶回来过生辰之外,最重要的其实是初九晚上回来拜一拜这座平安像。”
“为什么?”
“为什么。。。。。。我,我也不知道,”无双有些懵,这是父皇交待他的任务,他从很小的时候就养成了这个习惯,有一年他因为贪玩忘记拜平安像这回事,被父皇打了个半死,跪在平安像前面壁思过了半个多月。
虽然他不是很理解整件事,但这么些年来拜平安像这件事他一直一丝不苟得履行着,因为他觉得这或许是唯一一件能让他感觉父皇对他重视的事情。
“这样啊。”萧清流轻笑了一声,抬起修长的手拂下石像上的那层薄纱,轻纱微微滑落,露出那石像的脸面。
寻常保佑孩子的平安像大多长得福态喜庆,这尊石像却长相怪异,因为它无眉,无鼻,无嘴,细细凹凸的石面上,有两个小小的凹槽,像是粗制滥刻的2一双眼。
站在萧清流身后,段无双看不到他的神情,只看到他的手轻柔地抚着石像,手势温柔缠绵,恍若在抚摸故人的眉眼。
眼前有奇妙的红芒一闪,无双眯着眼,从他的方向看过去,萧清流的脖子上竟缓缓攀爬起一条猩红的血线,蜿蜿蜒蜒,有生命般从他的脖颈处一路游移到他的下颌。
无双揉了揉眼,他觉得自己眼花了。
萧清流看着石像,右臂又开始了剧痛,他一手握住方桌的边缘,稍稍收紧,想要抑制住那失控的感觉。
仿佛,仿佛——天诛试图用血蛭控制他。
“上仙,你怎么了?”段无双听见自己出声。
下一刹那,他甚至没看到萧清流是怎么动的,自己的双脚已经离地,脖子上的那只手像夺命的铁爪,一点一点将他胸腔里的空气逼出去,他听见自己的骨头在卡啦卡啦作响。
萧清流那双眼暗沉沉的,透着血色,无一丝情感起伏。
窒息的痛楚从骨髓开始狠狠裂开,逐渐模糊的意识里,段无双看到那条猩红的血线陡然间像一只肆意盛放而张开的魔掌,抽长,蔓延,斑驳地布满了萧清流半张脸,横亘他左边的眉眼上。
像一朵血色狰狞的花,妖艳淋漓。
“上仙。。。。。。我是,我是无双,上仙。。。。。。”无双的嗓子嘶哑着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遽然间,那斑驳的血线刹那间褪去了不少,清明的神色重新回到萧清流眼中。
萧清流眨了眨眼,茫然地看着斗室,见自己竟然一手死死扼住段无双的脖子,无双面色紫涨,双脚被他拎地离开了地面,双手痉挛不止地抓住他的手,意图挣开。
愕然松手。
无双双脚着地,一下子软瘫在地上,清冷的空气刀割般灌进了五脏六腑,热辣辣的痛楚让他知道自己死里逃生啊。
无双摸着自己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