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月姝-第1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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刹那间头痛欲裂,他无法控制了,不,不,不,他不甘心!
漆黑的双瞳迅速空洞下去,血色弥漫上来,他捧住自己几欲炸裂的头颅,双膝跪倒,痉挛地俯下身去,额前青筋直冒,云气在他周身四下狂奔怒涌着,阴沉的鬼月姝之力不受控制地外泄。
不,他不甘心,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为什么要这样。。。。。。
不知过了多久,他慢慢站起身,那倾颓幽冷的气息回到他身上,他朝山壁上那女子踉跄而去。
他站在她面前三步远的距离停住,哑声道:“画儿。。。。。。”
温画喘息着,手腕肩头的痛楚剧烈分明,狂风吹乱了她的发,她缓缓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白衣翩然,仿佛和一万年前一样傲然清高的男子。
有时候天绝和华飞尘会用同样的古怪的眼神看着她,但他们毕竟还是有区别。
不知道为什么,她确定眼前的是华飞尘。
她与华飞尘几乎没有任何纠葛,一万年前她还是个孩子,单纯地相信华飞尘华上君是个公正清明之人,她以为他会听她诉说,会洗清她的罪孽,会帮她向整个碧落宣布她无罪,可是她没有想到,他用那双公正无私的眼睛看着她,用那柄秉持正义的剑将她送进了狱火深渊。
如今天道轮回,万年之后,她却听见他对她肺腑衷肠的情意。
起初她还与他周旋,可是后来她连那些虚假都不屑了,因为不论发生何事,这人都对她死心塌地,曾经那位清高傲岸的华上君其实无比的软弱自私。
当年,是她看错了人而已。
他站在那里仿佛不敢靠近她,不敢靠近那真相,他无措而怔忡地看着她,脸色惨白,那双瞳眸里弥漫着血光:“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她微微扬起唇角,开口道:“华飞尘,有没有觉得现在这一幕很眼熟?”
华飞尘心中猛地一跳,像是有人残忍地要将他面前的假象撕碎。
那个可怕的猜测重新浮现心头,那个猜测很早很早以前他就设想过,她会不会就是当年的。。。。。。
不,他不敢深想下去,他欺骗自己,不会的,那孩子早就死了,不会的,不可能是她,怎么可能是她?
温画看着他的样子,笑了:“看来你还什么都不知道,华上神,我来讲一个故事给你听罢!”
温画抬起手腕,用力挣脱碧尘剑,一柄神剑就这样被她折断,半截剑身扔进剑渊,无声无息,温画低着头将剩余半截碧尘剑从手腕上拔出,只听得利刃割破骨肉的声音,血从伤口处翻出来,她竟连眉头都不皱。
“从前,有一个小姑娘,她只有八岁,她不幸被鬼月姝选中成为宿主,世人皆道她是血煞妖星,人人得而诛之,她被母亲出卖,被家人出卖,被人追杀,被人迫害,只能一路逃亡,逃亡的途中她听说了一个人,据说那人清高耿介,那人刚正不阿匡扶正义,所以那个小姑娘冒着自投罗网的危险要去见那个人。。。。。。你猜,那个女孩有没有见到那个人?”
说到这,她故意停了停反问他,她看见华飞尘惨白的脸,空洞的眼睛,仿佛他被人活活剐了一刀,她听见他迟滞的呼吸,还有虚弱的请求:“不。。。。。。不要说了,求你,不要说了。。。。。。”
她看着他毫无血色的颤抖的嘴唇,幽幽一笑继续道:“最后,那个小姑娘还是见到了那个人,她跪下来请求那个人救她,帮她陈诉她的冤屈,给她一方庇护,可是。。。。。。那个人果真铁面无私,他用他的佩剑将那个孩子一剑钉在这面峭壁之上。。。。。。”
华飞尘踉跄着后退,他拼命摇着头,瞳仁涣散充斥着血色,他死白着脸哀求她最后甚至是怒吼:“不要说下去,不要说了!”
却听她的声音如那日日夜夜纠缠他的梦魇一般不曾停歇:
“当年我还是一个孩子,手无缚鸡之力,被钉于思过峰上,那时的绝望至今不愿回想。。。。。。华飞尘,你可知,我就是当年那个鬼月姝。”
“不要说了。。。。。。”华飞尘痛苦地抱着头跪倒在地,嘶哑的声音剧烈地颤抖着从喉间翻滚出来:“不要说了,不要说了。。。。。。不,不要说,求求你。。。。。。”
他不想面对那血淋淋的事实,他对她有多喜欢,现在就有多痛,曾经的清高,曾经的高傲,曾经的尊严,此刻通通化为乌有。
温画心中一片哀凉,她原本以为她是恨华飞尘的,当年他亲手斩断了她所有的希望,将她送进了十八剑阵,如今看到他这般癫狂模样,她应该快意的,可是这一刻,她却只觉荒芜。
紫月道:“华飞尘已经废了,天绝也差不多了,趁现在动手吧。”
谁料他话音未落,只听一阵巨大的浪潮声拔地而起,咆哮而来,紫月大惊:“出了什么事?”
温画朝剑渊望去,那如星河般闪耀的剑气旋转着交融着往两边退散,温画面色一白:“父神法阵要开了!”
天诛冷冷道:“除了上阕,没人能抵抗这法阵中的父神之力,我们快走!”
说着只见那覆在斩云之上的蓝光陡然冲天窜逃而去!
温画全身僵硬,竟动弹不得,紫月天诛从半空回首望去,就见温画已经被法阵中的剑气所遮蔽。
尹歌诸人更是惊惧不已,凛少道:“是,是婴灵。。。。。。”
他手中的婴灵以可怕的速度在衰竭,周身被黑气所覆。
他心急如焚:师父究竟去了哪里,为什么还不来?
上微催动婴灵鬼煞,腹中传来剧烈痛楚令温画僵立当场,剑气如鬼爪攫住她的身体将她迅速拖往剑渊深处。
锋刀利刃成千上万割破皮肉,那痛楚竟比不上小腹中的钝痛,每催动一次,煦儿就遭受那灭顶的折磨。
只要等上阕苏醒,她就可以求他救一救煦儿!只要上阕苏醒!
温画忍受着,等待着,纵横交错的戾气在耳边呼啸,可是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已经到这一步了,上阕为什么还不出现,为什么!
为唤醒上阕,她杀了那么多仙,造下血海作血祭,如今下阕鬼月姝全在四周,父神法阵已开,甚至,甚至萧清流麒麟之身陪伴她多年,上阕都没有丝毫醒来的迹象。
剑渊下的剑气只是抓住了一具血肉之躯往下吞食,而温画根本没有感受到上阕的气息,那一瞬间的绝望几乎要淹没了她!
她是不是错了?许是时机不对,许是下阕虽在却貌合神离,所以还不能真正唤醒上阕。。。。。。
温画心乱如麻,绝望至极,无数恐慌杂念在脑海中盘旋,蓦地一只冰凉的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温画抬眸,戾气纵横间,千万缕的刀光剑影中,竟见华飞尘纵身跃入剑渊,拉住了她的手,五指扣住她的力道一寸寸加深。
温画诧然,居然是他!
华飞尘垂眸看着她,那血色的目光在她的脸庞上不知是刻画还是在贪恋着什么,那死死抓住她的手却矛盾不安地忽而松开忽而抓紧。
即使在这一瞬间,天绝依然在和华飞尘争夺身体的主控权。
华飞尘将目光死死锁在她的脸上吃力的声音从齿缝间溢出:“抓紧我!”
他们下落的速度愈加地快,即将到达剑阵的中心,一股黑色的气息笼罩住他,那是天绝的力量,某种程度上算是替二人抵挡住法阵中央父神之力的鞭笞。
华飞尘痛楚欲裂,血水从他的七窍之中崩溃流出,他蓦地用力将她拉上来一些,这一下耗尽了他最后的力气,温画与他目光相对,看到他瞳仁中依稀有两个灵魂在厮杀。。。。。。。
不知过了多久,那厮杀终于停止,华飞尘浑身气力一泄,颓然地看着她,轻轻笑了。
他记起苍痕曾经对他说过的话。
上阕在他和天绝身上下了禁制,除非上阕苏醒,否则他和天绝没有谁可以解脱。
现在他知道他可以解脱了。
解除上阕的禁制是要付出代价的,同样,违抗上阕的禁制更要付出代价。
现在,他知道代价是什么了。
华飞尘凝望着眼前女子的脸庞,翕了翕唇仿佛想要说什么:
画儿,如果当初我知道我会爱上你,如果当初我知道那个孩子就是你,我会不顾一切地保护你,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可是世间一切没有如果,从一开始,我就亲手斩断了和你的所有可能。
我后悔了,可是我没有机会了。。。。。。
千言万语到口中,他却道:“你恨我是不是?”
她曾经与他虚与委蛇,曾经对他言笑晏晏,他知道她在骗他,可是那没关系,他现在拥有的无一不是假象,但是那也很好,就算是假的也好。
这是唯一一次他触摸到她的手,她的手很软也很冷,当年这只手曾经沾满了血,充满期望地去抓过他的衣角,乞求他的庇护。
当他知道真相后,唯一的希望便是她能恨他,他自私地想着恨他也是好的。
温画望着他道:“或许当时我是恨你的,我恨你亲手葬掉我所有的希望,可是如今想来,以你的立场,这没什么不对。”
“我对你没有恨。”
“我不会恨你。”
他自嘲地笑了一下,目光一黯:她对他连恨意都无。
此时此刻,他多想告诉她,他曾经做过那些纷乱的梦里,都有个同样的结局,在那些梦里,那个满身是血的孩子揪住了他的衣袍,他没有推开她的手而是将她抱在怀里,替她挡去了世间所有的剑影刀光。
可等他醒来,方知,那原来是梦。
他看着她,眸中似有着颓然,疲惫,自嘲,愧疚。。。。。。
他道:“画儿,从现在起,天绝就是我,我就是天绝,我将会永远听从你的意志,还有。。。。。。”
他全身燃起鬼月姝的黑色幽火,那火光威力之大,将她一把推出了剑渊,那一刹,她看见华飞尘眼里的光迅速散去。
他的身躯像一颗星子堕了下去,转瞬被剑渊中汪洋般的剑气所掩埋,纯白的衣角拂过温画的颊边,依稀还有那一丝倾颓的幽冷气息。
父神法阵里,天绝和华飞尘在最后的一刹互相做出了妥协,华飞尘的意志控制了天绝,而天绝利用华飞尘的身躯做屏障逃离父神的法阵。
一道黑色的耀眼的光芒从剑渊下冲出,乖顺地伏在温画的手边。
温画知道这是天绝,是拥有华飞尘的意志,永远臣服她的天绝鬼月姝。
耳边幽幽地响起华飞尘松开她时说的那句话,他说:
“对不起。”
对不起,其实不必说对不起。
华飞尘,你我从一开始就走了不同的道,道不同不相为谋。
我没有错,你也没有错。
温画静默地看着那暂时恢复平静的剑渊,须臾,她转身带着天绝逃出生天。
第103章 天绝卷二十二
冥府; 忘川渡。
一夜之间曼珠沙华花期已过,大多枯萎凋残,忘川渡的景致显得颇为寂寥。
冥殿处理了一天公务带着黑白双童回来; 正见萧清流手执一根钓竿坐在忘川岸边,倒是十分地悠哉。
“今天是第十天了。”冥殿默默地想着。
“我要不要下逐客令?”他又想。
左思右想之后; 他开口道:“上仙,我这实在不方便留您久待; 您不回碧落看看么?”
闻言; 萧清流将斗笠抬了抬,露出那双眼睛,他的瞳仁已经不是前几日那般惊人的琥珀蓝了,泛着浅淡的暖意。
他神色有些空洞的茫然,像是被幽禁多年的人突然重见天日,对外界的一切都不知所措。
萧清流站起身; 四下望了望; 愣怔了一会儿; 看着冥殿茫然道:“你是。。。。。。冥府的少君阁下?我在这里。。。。。。多久了?”
冥殿笑了:“上仙真是健忘,您待在这不多不少正好十天。”
“十天。。。。。。”
萧清流浑身一震; 手里的钓竿“啪嗒”落入水中; 顺着忘川飘走了; 他站在原地似乎不敢置信,一只手揉着额角似乎十分痛苦。
冥殿瞧着不对劲道:“上仙,你没事吧?”
萧清流看了他一眼,哑声道:“画儿呢?”
冥殿被那一眼看得心头一震道:“应该是在。。。。。。碧落; 就是那个十一重天的星野宗。”
萧清流没有再说话,只是沉默着走出忘川渡,冥殿倒吸一口冷气悄然退后几步,因为他看见有无数道浑厚的仙泽从萧清流周身散出,随着他的脚步那些仙泽轻柔和缓地荡漾在已经枯萎的曼珠沙华丛中。
几乎在刹那,原本枯黄凋零的曼珠沙华如获新生,血红妖娆的花朵盛放地无比蓬勃热烈,如清晨天际出现的朝霞,烂漫而祥和,竟然将冥府的寂寞阴沉都驱散了几分。
冥殿不由感慨道:“这就是麒麟之力么?”
见萧清流转身往冥府出口走去,冥殿喊道:“上仙这是要走么?”
但是萧清流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冥府的入口,冥殿松了口气:终于送走这尊瘟神了。
“话说回来,是不是我看错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