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他不想弯-第1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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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烟面色煞白,双|唇颤抖,口中发出牙齿打颤的声音。那色似螺黛的远山眉纠结着拧在一处,眼中盈了一眶水露,悲切的目光惹人疼惜。
“姐姐……我哪里做得不好?”
“我有心给你脸面……”她停了停,道:“早些上路罢,只可惜,今岁的饺子你吃不着了。”
锦盒里有一只描牡丹花的小瓷瓶,贴着红纸,上头写着三个字。眉烟不认得字,眨了眨眼,泪珠儿成串滚落,说话时声音却不带哽咽:“姐姐,这是什么字?”
欣馥瞧了她一眼,又将目光落到那只小瓷瓶上,许久,道:“鹤顶红。”
第174章 。0174
。0174 挽霞榭子景劝青莲; 赏天恩君王赐钟杏
送走眉烟后; 欣馥在桌上叩了叩; 招来那对聋哑老夫妻,朝两人比划几下手势,命他们将眉烟抬出去安置了。熄了铜香炉; 将灰倒入火盆里。又静静坐了一时; 待火盆渐熄了; 这才唤甘卿进来。
晓得欣馥是要支开她,甘卿这茶倒了许久。听她唤了,这才捧着茶盏进来。她虽是邢季养大的干女儿,自小学了一些事,瞧见杀人这还是头一遭。故而进来时,步子不大稳; 手里的茶盏也有些颤。
“欣馥姐姐……”
欣馥接过甘卿手里的茶盏; 淡声道:“将火盆拿下去罢。”
“是。”甘卿捧了那火盆出去; 不多时又回来。
欣馥静静将那盏茶吃尽了,命甘卿拿着; 自起身将窗户关上了。再动用这屋子的时候不晓得又是哪年哪月,欣馥只盼着,这一生再没动用的时候。
慕容永宽并不在上书房。此时雪已渐大; 积在地上; 一片皑皑。幸而林玦今日穿了靴子,并不怕浸水,只一脚深一脚浅地往往前走。原身旁跟着的内侍要替他打伞; 他瞧着内侍走得委实艰难,又要顾及着他,故而推了,只道:“干雪沾衣不化,何必挡它。”
挟风带雪走来,亦有情趣三分。
引他往挽霞榭去的除却两个内侍,还有一个宫婢。钟杏自成了御前的人,便许久不做这样的事了。今日林玦过来,却是由她风里雪里地伺候着。
钟杏晓得他素来体弱,略低了眉目,道:“这宫巷上的积雪原是要扫干净的,只是陛下说了,瑞雪兆丰年,留着看在眼里,也格外洁净些,故而留着,不曾扫去。”
林玦面上不显,心内却不由摇首。慕容永宽原也是宽待下头人的,只是现如今成了九五之尊,便连从前的好一并忘记了。也或许并不曾忘记,只是不想再想着从前那样居于人下的滋味。他如今出入有御辇,宫里头有地龙,哪里还能瞧见宫人的苦楚。这雪不扫固然瞧着干净,可知那走路的小太监也罢了,那抬御辇的内侍,深深浅浅在这雪地里走。他们又没有好的鞋子,抬一趟辇轿走一回路,鞋子要湿透大半。
他又瞧了走在身后半步远的钟杏一眼。她仍穿着一双软缎香色绣花鞋,在殿中伺候的宫婢都穿绣花鞋。轻巧灵便,伺候主子时走起来也没动静。最怕遇着刮风落雪天有要出来的差事,那才苦。一双脚冻得冰凉,脚趾都要打结,还得走得四平八稳。钟杏脚上那双鞋,鞋面已湿|了,上头绣着的玉色蝴蝶也污了翅膀,只怕回去就要换一双。换鞋子是小事,那脚想必是要泡许久,方才能缓过来。
慕容永宽在挽霞榭坐着,水榭四面无遮,又面朝湖水,风一吹卷着雪花往里,冷得人身上打颤,牙关发抖。慕容永宽却如没事人一般,连斗篷都不披一件,只着夹袄坐在里头。
林玦远远见着,顿了顿脚步,静静瞧了一刻,这才迈步往前。进了水榭,与他见过一回礼。
慕容永宽手中擎着茶,因侧对着林玦坐,此刻别过头看向他,面带温润笑意。在这雪花纷舞时,更显出如玉光辉来。“子景来迟了,茶也冷了。”
“皇上恕罪。”这原是一句玩笑话,只是友人能打趣玩闹,圣上和臣子之间,也唯有降罪与请罪了。
慕容永宽面上浮出淡笑,似雪花飘过,极快消散不见。“坐罢。”他伸手提起茶壶,替林玦倒了一碗茶。“今日落雪了,倒叫我想起去岁的雪落碧玉来。”
去岁一杯雪落碧玉,令他与慕容以致离散。今岁初雪又至,他与慕容以致已然是不死不休的情意。当日只想着再无以后了,在不曾料到想过还能有今日。
林玦接过茶不说话,静静端了一刻。说是茶冷了,到底有内侍常换常新,端在手里尚且温热。热意自指尖起,缓缓漾到掌心。
有雪花卷至眉间,他闭了闭眼,思及从前的慕容永宽,终究从心底里生出一分不忍不舍。非关风月,盖因昔日那柄玉箫。
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才情不能骗人,林玦宁可信他当日待自个儿有份真心。只是错付了,挚友难得,慕容永宽却偏要执迷于情爱。
“青莲,世间无十全十美之事,何必固执?”他已身登九五,何必再这样执迷不悟。无论待他,还是待着万里江山,他已然走错了路了。“走错路不要紧,难得的是肯回头。”
林玦许久不曾唤他青莲了,如今陡然唤来,令他目色颤抖。不过须臾,便消失无影。他起身立到水榭边上,雪花落入湖中,顷刻间消失不见。宫闱如深潭,人命似薄雪。落下了,还想着有重头再来的机会吗?
“子景你是光风霁月的人……”余下的话,也唯有藏在心里头了。林玦是光风霁月的人,这宫闱之争,这权柄之夺,原就与他无关。慕容永宽原就晓得这紫禁城留不了他,却仍心存奢求。“子景以为,何以为帝?”
这原不是林玦该说的话。只是近些时候明争暗斗这样明显了,今日|他也僭越了一回。捧着茶盏吃了一口,是六安茶,吃着略凉略涩,不是冬季该吃的茶。“君者仁心,当以天下百姓为子女,以国泰民安为己任。”
这些都是空口能说出来的大话,人人都在说,听得人耳中生茧。这固然是大话,却也是实话。现如今信君权神授,君王是九五之尊。正是因着如此,才更求帝王贤德圣明。世上没有完美无缺的人,为帝者,却要无限趋于完美。这是必须的。
慕容以致摩挲着手上扳指,许久方才呵出一口气,天冷,呵气出来,瞬间便成了霜雾。“子景,我一直想做个好皇帝。”
林玦望着他的背影不说话,不知怎么,今日|他这背影里,瞧着倒透出几分瑟缩来。慕容永宽初时必然想要做个好皇帝,只是权欲如大烟,沾身不能脱。故而林玦才想劝他回头,却不晓得他已不能回头了。登上高处的人,心也跟着身子一并高了,再不肯屈居人下了。
慕容永宽转过身来,连带着身侧飘零的雪花也一并打了个旋儿。他笑道:“不说这些阴沉的话,子景年已及冠,尚未娶妻。我倒想为子景做媒……”
林玦不防他会提起这个,诧异抬头:“皇上……”
“子景先听我与你说。”慕容永宽抬手令他停口,面上笑意却不及眼底,倒格外透出几分阴损来。“钟杏你原先也认得,她一路服侍我继位,现如今是御前的人。宫里头有规矩,贴身服侍主子的宫婢,不论主子大小,都得是良家子。钟杏亦出身官宦之族,只是她父亲官位低,故而只小选入宫进来做宫婢。她的人品相貌都是一等一的,段文识字,写词作诗都不在话下。我有心为她赐婚,目之所见,唯有子景,少年英才,堪堪能配。若此婚可成,我即刻封钟杏为永昌郡主,认为义妹,赐慕容皇姓!”
连大选都不能入的姑娘,服侍了新帝一回,能得他赐婚已然长脸至极。竟还能封为郡主,冠慕容国姓?一个女子,并未丰功伟绩,何德何能?
林玦静坐一刻,心中波涛起伏,只觉怒意要喷薄而出,偏又被牢牢压在里头,不得章法,只汹涌撞击着,倒叫自个儿生出闷闷的疼痛来。
他陡然起身,撩起衣袍,结结实实跪倒在地。水榭里是石板,一跪地便冰凉彻骨,冷入肺腑。“皇上天恩赐婚,原是林玦的福分。只是家父家母已为林玦定下旧友之女,苏州穆氏嫡女为妻。皇上厚爱,林玦不敢受。还请皇上收回成命。”
“苏州穆氏?”慕容永宽只当他已应了慕容永宽,故这一生再不会娶妻,方有此一着。竟不料他一早定了亲事!苏州穆氏他亦有耳闻,乃是鸿儒大家。穆氏子弟数代不入仕,却仍是门阀大家。盖因学子遍布天下,位尊不可撼动的缘故。穆氏清名已久,嫡女便是做皇后也绰绰有余。如今与林玦定亲,绝没有为侧的道理。
林玦道:“正是苏州穆氏。”心中暗自叹息,幸而昔日慕容永宽一早在苏州时便有所部署,否则今日关头难过。
慕容永宽却是下定决心要将钟杏嫁给他,又道:“穆氏女不为侧室,这我原晓得。郡主亦不能为侧,子景可娶二人为平妻。”
他自觉退让至极,却听林玦一口回绝:“皇上,这万万不能。林玦一早立誓,若此生娶妻,便只娶一人。余生这条路,两个走才稳当,若多出一个来……林玦宁可剃了头发出世做和尚,也绝不肯违背誓言!何况皇上一早知道,纵然林玦娶妻,亦难得相敬如宾!”
慕容永宽为着什么非要他娶钟杏,他一清二楚。他为着什么偏要拒婚,慕容永宽也该清楚。
林玦绝不肯让步,慕容永宽却不肯再让他跪下去。隆冬腊月跪在石板上,他又素来娇生惯养。慕容永宽尝过这个滋味,若再跪下去,只怕林玦这双|腿就要不成了。
“子景先起来……”慕容永宽伸手要去搀扶,林玦侧身避开,并不起身。他的手僵在空中,许久方才收回。又等了一刻,终究退让:“子景若不肯,就算了……不过略提一句玩笑话,哪里能当真?”
他终究不舍得叫林玦受损,故而唯有他自个儿退让。
第175章 。0175
。0175 道嫁娶合睿王请缨; 闻噩耗康贤王重病
慕容永宽并未多留林玦; 只留他又坐了一刻; 说了些无关紧要的话,便命张华显送他出去。林玦步伐较来时略快,匆匆而去; 张华显在后紧紧跟着。慕容永宽望着他的背影; 状似无奈; 长长呵出一口气,小|腿并上膝盖隐隐作痛。
忽而膝上一暖,却是钟杏将一条厚毯子盖到他腿上。
慕容永宽朝她笑了笑:“原想着能将你摘出去,子景重情义,你若嫁给他,自当一生无忧。”纵然林玦不能给她宠爱; 也会令她平和顺遂地过完这一生。他知道自个儿得不了林玦的心; 便想着得到人也是好的。岂料有太上皇在上压制着; 便是连这个也成了奢望。样样求不得,他便只求有个人跟在他身旁。能时时刻刻晓得他一举一动; 也是好的。只是林玦果然没辜负他的名,决然至此,连半分干系都不肯沾染。
他原能强逼林玦娶钟杏; 末了却转了口。
他道:“罢了; 先封你做永昌郡主。再为你挑好的。文人雅士这样多,总有一个能配得上你。”
“嫁人有什么好的,长长久久服侍皇上才是最风光的事。”小宫婢递了暖手炉来; 钟杏细细将手炉裹紧了,送到他膝上。“挽霞榭风大,寒意侵体可不是小事,若是伤了风,皇上的腿脚又要受煎熬……”
这是昔年做皇子的时候积攒下来的旧疾了。他当日装作是个瞎子,东太后倒不再注意他,反而为着一份贤名关爱有加。对他视作眼中钉的却是左太贵人,昔日明妃。明妃自小嫉恨西太后,连着带将这份恨一并给了慕容永宽。昔年家宴,东太后抱恙,明妃协理六宫,主持家宴。隆冬腊月,祭祖时令慕容永宽只隔着一层薄垫跪在冰冷石板上,这腿便是那时候跪坏了。回养光宫后钟杏并倩侬暗中为他调理过,只是伤了就伤了,再补救不回来。
每逢刮风落雪,腿脚便疼得不得了。立一立尚且使得,要长久走路,却会露出端倪来。
“是了……朕也该走了……”林玦已去,徒留自个儿坐在这水榭里,又有什么意趣。
慕容永宽眸中带痛,轻抚桌上一柄白玉箫。这与赠了林玦那柄原是一对,上头刻着“玉人何处教吹|箫”。这是西太后当年的陪嫁,也是西太后再闺中时与太上皇的定情信物。原赠了林玦那柄玉箫该给皇后,他却早早将它赠人了。
今日|他本想为林玦吹一曲故园梦,终不能成。
慕容永宽拿起那柄冰凉的玉箫,淡声道:“收起来罢。”
今岁雨雪尤其多,自那日初雪后,断断续续不是落雨便是落雪,竟有近大半月不曾放晴。林玦自那日打宫里回来就病了,多少汤药吃下去,也不见好。慕容以致隔几日便登门来瞧他,见他蔫蔫的躺在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