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他不想弯-第10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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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玦便笑道:“我竟不知这个。既说到这丫头很出众了,我便少不得问一句,你可知道这丫头改了叫什么,我好问清楚了,给穆大|爷送过来。”
石婆见他们只是问这个,心下松了口气,接着道:“莲溪进了林家就是深宅大院里的大丫头,林家又不常买人的,便是买人,我也不能见到她,故而竟不知道她后来改了叫什么名字。只是听闻林夫人极喜欢她,叫在房里伺候的。”
“这却难办了,不知道叫什么,又怎么找来给你?”
慕容以致回道:“叫她讲讲那丫头的模样就是了,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说出来。左右在你们林家宅子里,还能飞了不成?”
这话一出,不必林玦问,石婆子便自个儿答了。虽不知道他们怎么就对一个丫头这样上心,却也十分详尽地说了:“容色过人,却是端方的标致,绝没有狐媚相的。说话沉稳又和气,有些北边的音。对了,她身上还带着一枚玉佩。一半小指大小的一尾游鱼,十分玲珑精致。只是磕坏了一角,不值钱了,竟没叫人收走,她贴身藏着。”
旁的倒也罢了,这枚游鱼玉佩,却是苏归盈最贴身的物件,另有一半在舒郡王妃手里收着!此时二人已经确信,这石婆口中的莲溪,便是林家的珠珰,更是舒郡王府的大姑娘,苏归盈。
林玦并上慕容以致对视一眼,不约而同都在对方眼里搜寻出疼痛来。整颗心犹如被人摘下来在热锅上灼烧,汩|汩流出一汪碧血来。两汪碧血里写着痛惜,更映着千刀万剐一般的凄楚。
一朝家败,原先呼奴唤婢的千金闺秀沦为官奴,经历多方人马,辗转被卖。便是连名姓都颠来倒去,原先尊贵的姓氏,竟成了最屈辱的字眼,最终只能藏在心里,不足为外人道。
林玦又想起贾敏并上霍处家的说过的话,她到了林家,贾敏问过她家原在什么地方,唤作什么,她说自己一概忘了,无名无姓,叫贾敏拣可心的叫就是了。
当日只觉她是因着年岁太小记不清了,如今知道了这背后的缘故,却叫人心如刀绞。
二人皆心神大怮,却都只能忍住。
慕容以致灌了半盏冷茶下去,才僵声问:“如今话已至此,我也不必瞒你了。因我才娶了夫人,因她说当日|他们家里曾遭逢大变,她嫡亲的妹妹走丢了,找了好些年都不曾找回来。她爹妈日日以泪洗面,几乎肝肠寸断。前些时候在林家吃席,倒见着他们府里有个丫头,和我夫人的妹妹长得很像,她有心要问,又怕唐突了人家,空欢喜一场。因知道那个丫头是你这里买来的,我又赶巧要来苏州采买东西,便叫你过来问一问。那方游鱼玉佩,正是我妻妹贴身的物件,自小带到大的。”
那石婆再没料到这里头有这样的曲折,再一想,那莲溪何等出众的人物,果然要这样的富贵人家,才能配得上她的出身。只是名门闺秀,千金之质,沦落至此,如何不叫人叹息?
她听了便叹道:“我再料不到有这样一回事,原先看着莲溪的行止谈吐,便与众人不同。并不矫揉,文气中透着庄重。”一面又是叹自个儿,幸而那日想着莲溪姿色过人,奇货可居,便不曾打骂过她。谁能想到莲溪能有这一日呢?
慕容以致目色沉沉,郁郁道:“还请你将我妻妹怎么来你这处的原原本本告诉我,我知道了,才好找那拐子算账!”
这一句话虽是语气平平,其中透出的狠辣,却又如何不叫石婆胆战心惊。
石婆磕磕绊绊道:“是……这样的人,天打雷劈……也不算过!”于是将莲溪到她那里的事都缓缓道来。
原来那一日正是下雨天,石婆有个女儿叫寒芸的,生得亦是不俗。她因在书里看了,这无根水煮茶吃,比寻常的水好些,便举了一只青瓷的罐子出来,放在廊下接水。
才放下,就听见有人叫门,是住在他们隔壁的,叫声很急切。寒芸开门一看,只见是隔壁屠户家的娘子领着一个容色灵秀,约莫六七岁的小丫头过来。屠户娘子只自个儿撑着伞,那小丫头却淋在雨里。她只穿了一身暗蓝碎花的短打,被雨浇得湿透,紧紧贴在身上。
那已是初秋了,寒芸见了便觉得冷,不由打了个哆嗦。
屠户娘子开口便问:“芸丫头,你|妈在里头?快让我进去,我才捡了一个大便宜,这不,冒着雨就给你|妈送银子来了!”
寒芸领着屠户娘子进去,一路上回头好几次,对着那走在雨里的丫头看了又看。
她想必原本梳着极精致的小髻,只是现下都散乱了,零零碎碎贴在脸上,却仍然显出一种超然的灵秀文雅来。那双眼睛却无神采,只跟着他们走,一句话都没有的。
寒芸心想,莫非是个傻|子?
第146章 。0146
。0146 究细里叹声需怜惜; 偶提及道句真应怜
寒芸领着他们进了屋子; 屠户娘子收了伞,随手放在廊下。寒芸叫他们坐,自打帘子进里屋去,一面进去一面喊道:“妈,隔壁李婶子来了。”
石婆原在屋子里纳鞋底; 听寒芸说这话,忙放了针线; 道:“快请进来罢,初秋了,外头是穿堂风,怪冷的。”
寒芸便站在那里; 撩着帘子; 半边身子往外,喊道:“婶子; 我妈喊你们进去呢。”
“哎。”李婶应了一声,站起身来; 领着身后那丫头往里去了。
石婆一看; 李婶身后还领着一个浑身湿透的丫头,心里哪有不明白的。当下却并不说透; 只又拿起了针线并上顶针,随口道:“呦,老李家的,今天怎么有工夫过来?”
李婶在石婆手侧的玫瑰椅上坐了; 笑道:“捡便宜这样的事,倒不好我一个人占全了。想来想去,唯有姐姐你这里,是个好去处。”说着,她朝一直站在自己身侧不做声的丫头招了招手:“莲溪!你过来!”
“去,往厨房里去烧壶开水给你李婶子沏茶吃。”打发了寒芸,石婆才抬头认真打量那个叫莲溪的丫头一眼。身上穿的衣裳倒是好料子,只是脏乱得很,那绣的花儿也被水泡得没法看了。丫头的模样也是好的,虽是潦草凌|乱,到底能从这份混乱里瞧出原有的贞静秀美来。
石婆瞧了一眼便收回目光,口中淡声道:“老李家的,你这是哪里找过来的姑娘,这么大的雨,你倒忍心叫她淋着过来。”
老李家的摆摆手,丝毫不放在心上:“她又不是我养的,左右与我没有相干。这丫头皮实着呢,且受得住。”
便是石婆这样买人卖人惯了的,也不由叹一句,老李家的这心肠太硬了些。纵然不是自己养的,是要卖了人家来换银子的,也是一条性命。何必这个作践人家呢?
心下如此,便不由多生了两分恻隐。伸手召莲溪往前两步,声音也放软些:“来,上前来我瞧瞧。”
莲溪往前走了两步,并不低头,只平视前方。即使沦落至此了,举止中仍带一股端方。
石婆见了,心下更喜,便问:“我方才听你李婶子说,你叫莲心?”
莲溪便回道:“妈妈,我叫莲溪,莲子的莲,溪流的溪。”
“你认字的?”石婆一惊,若是认字的,又这样落落大方的举止,便是不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也该是人家深宅里伺候主子起居的大丫头,怎么就落到这地步?况且又说了,虽是有家里犯了事的。竟不曾听见近段出了这样的事。石婆瞧老李家的那目光越发古怪了:“老李家的,你今儿不与我说实话,这姑娘就是再好,能卖黄金千两,我也不敢收。”
老李家的面上笑意略僵,旋即道:“姐姐,我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这丫头绝不是我拐骗过来的,我也不是成心为着银子,不过是看她孤苦伶仃,年纪小也长得好,恐怕被龟|公瞧中了卖到妓院里去,那这丫头的一辈子可就毁了。不如领她到姐姐你这里来,好歹是个正经的去处。调理几年往大户人家去做事,做好了,过上几年放出来,也是一回事。有手有脚的,何苦去做皮肉生意。”
这话说罢了,那边寒芸已热热泡了一壶茶,放在木盘里,托着进来。先给老李家的倒了一碗,才给她妈倒了一碗。另又有个小青瓷碗,她也倒了一碗茶,奉与莲溪,轻声道:“吃一口茶,暖暖身子罢。”
老李家的最见不得寒芸这样的做派,便哼笑一声道:“芸丫头,你倒心好,还记着她。到底是官家的人,我们连茶也吃不起的,你们倒有闲茶给小蹄子们吃。”
寒芸并不理她,只将茶碗往莲溪手里送。莲溪接了,又屈膝行了一礼,轻言细语道:“多谢姑娘。”
石婆因有话要问,又恐莲溪并上寒芸在这里,老李家的不肯说实话,便道:“莲姑娘,我瞧你身上都湿透了,恐怕冷得很。我有个长女,业已嫁出去了,家里还有她留下的旧衣裳,倒有你这个年纪的。好不好的,好歹是干爽的,叫寒芸找出来了给你换上罢。”
莲溪便与石婆见了一礼,道:“多谢妈妈。”
当下寒芸拉着莲溪出去了,石婆这才又问老李家的:“你这人究竟是哪里来的?”
老李家的放下茶碗,冷声道:“寻根究底的,倒是个麻烦了。你若不想要她,我便换一个就是了。”
石婆见状,不由冷笑道:“老李家的,好歹听我一句,何苦做这种亏心的事。一时贪财,丢了性命的都有。这样的姑娘岂是你能捏在手里卖人的,快快告诉我,再别今儿当捡了宝贝,明儿拿着盘缠回老家,这真是得不偿失了。”
“你咒我?”
“我说的都是实话!捡了人胡乱发卖的有,原先住在桥下那一家,你当是怎么发迹,又是怎么没的?他们儿子做的正是偷人儿女这样丧尽天良的事,前些年除夕偷了一个人家在门外放炮仗的哥儿,生得多好,只当是奇货可居了。后费尽心思养着,想卖与无儿无女的人家。谁知道那个哥儿,竟然是一个员外郎的儿子,啧,躲了大半年,到底叫人找着了,判了秋后处斩不说,抓进去了还打了个稀烂。”
唬得老李家的心头一紧,面色发白,忙发问:“我听过这个,传言倒说他是因着偷了人家价值连城的东西,才叫判的。没料到,竟有这样一层。”
“故而你这丫头怎么来的,还不快快与我说了?早些说了,你送回去,这是大事化小。若是说迟了,只怕你要和那桥下的去作伴了。”
老李家的一个激灵,忙道:“姐姐,这丫头真不是我拐来的。原是昨儿我娘病了,说要见我,我提了二两肉回去了,住了一晚。今儿回来,偏下雨,路也不好走,深一脚浅一脚的。眼见雨越发大了,我就想往山神庙里去躲躲雨。那路偏,寻常没人的。偏今儿一进去,倒像是被什么绊了一跤……”
偏是山神庙这样的地方,老李家的还当是神仙显灵,吓得不得了,跪在地上,也不分山神像在哪处了,赶忙胡乱磕起头来。才磕了几下,便觉不对,抬起头来,只见是一个浑身湿透的丫头站在身侧,一双眼睛乌亮,先是将她一吓,过后才叫她松了口气。
老李家的坐在地上骂:“死丫头!哪家的孩子!不声不响地在这里绊人!我倒要问问你爹妈!”
那小丫头七|八岁模样,坐到一堆稻草上,却很有模有样。只听她淡声道:“我早没了爹妈了,婶子恐怕找不到了。将才我没见着婶子,竟绊了婶子了,这是我的不是。只是我身无分文,竟没法描补。”
老李家的听她说没爹没妈,当下觉得晦气,竟遇着一个克亲的!啐了一口,骂道:“呸!你绊了人了,还有理了?我腿疼得很,只怕是摔伤了。你没爹没妈的,身上也没钱,叫我白吃了这个亏?不能够!我要拉你去见官!”
她不过是随口唬她两句,哪里知道那小丫头竟仍然纹丝不乱地,并不惊慌,接着说:“既这样,我倒有个主意,婶子不如听一听。我爹妈没了,只留下我。我是往苏州来投奔外祖家的,哪里知道外祖家竟然早遭劫焚毁了。我身上的钱一早用光了,原先还有个奶妈子护着我,只是前些时候奶妈子重病一场,治不好,还是死了。况且又因着奶妈妈吃药的缘故,欠了人许多债。我昨儿才知道,那借银子给我的掌柜,他和妓院子里的龟|公有些交情,他要我还钱,我一时间还不上,他就要把我卖到妓院子里去。我家里原先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