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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他从夜色深处来-第98章

小说: 他从夜色深处来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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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从辰时醒来就会一直等他回来,一等就是一天。
  他照顾了她七天,连续七晚给她抚琴,她的伤势慢慢好起来,神音带来的治愈力量将她的灵脉修补好。
  她七天后终于可以下床了。
  男子端详了一会儿她的伤口,淡淡道:“好的差不多了,不用再治了。”
  太阴琢磨了一下他话里的意思,大概他是想说她已经恢复了,可以不用留在这了吧。
  没想到离别来的这样快,她刚习惯了这里,就要离开了。意识到自己是在不舍时,太阴觉得有些惊讶,才不过短短几天而已,她竟然会对一个凡人产生依赖。
  窗外日光灿烂,竹影绰绰。
  太阴走出小屋回头看他,目光有些复杂,“你会一直在这吗?”
  男子摇了摇头,“也许不会。”
  她沉默良久,折返回去给了他三柱香,道:“你救了一个神,以后如果遇到闯不过的事情就把它点燃,我会下界来帮你。”
  男子握住手中的香看了她一眼,淡淡说了句,“谢谢。”
  风从山上吹了下来,竹海翻腾,太阴在日光下飞升回了善见城。
  她不知道自己在凡世遇到的人就是羌无,也不知道自己所在的小竹林只是他的一叶小世界。
  更不知道他是因为和她同根同源所以才会救她。
  神界善见城的中心,太阴站在树冠巨大的扶桑树下认错,天台云雾缭绕,她对羲上说,“赤繁很厉害,我收服不了他。”
  羲上指着远处的因缘墙,叹息,“没事,已经解决了,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太阴有些好奇,她站在因缘墙前面,终于看清了事情始末。
  赤繁最终还是把时音神君引下凡尘了,而且毁了他的元神,灭掉了他的神格。
  归荑出关后才知道百年间发生的这些血腥事,其实她的佛性如此深厚,对于当年背叛她的时音神君早已看淡,前尘往事已随时间流转而烟消云散,奈何赤繁却将这件事情记了几百年。
  赤繁把她当成这世间唯一的神袛,是以这许多年来,他无视天地诸路神魔,却唯独对她言听计从。归荑对他说,“是我自负了,我根本教不了你。”
  她要赶他出西荒,赤繁却跪在她身前,自己废了自己一身修为,他浑身是血的趴在她脚边说,“我知道我杀了他,你不会原谅我,但什么惩罚我都能接受,只要别赶我出去。”
  他以为她到底还是爱着时音神君的,她却恨他不懂她的苦心。
  善见城派下第二位神明降临时,归荑最终还是心软,她对使者苦苦求情,一再承诺赤繁不会再为祸世间,而且那时的赤繁已经没有任何修为了。
  善见城本来便对归荑有愧,自然只能做顺水人情。
  后来归荑虽然没有再赶走赤繁,但她自己却毅然离开了西荒,从此一人孤身漂泊。
  赤繁被她丢下,因为身无修为,也无法跟随她的脚步找到她,最后只能绝望化为妖龙沉入海河州下。
  ……
  太阴看的有些唏嘘,赤繁杀了很多人,固然可恨,却也着实可怜。
  她将那些死于水患和瘟疫的凡人们引渡到弱水之地好好往生,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她坐在了扶桑树下的天台上,看着下界。
  天阙的水百年如一日的从极昼之地流往极夜之地,最后再流到归墟,这些水可以永远的记录下他们的画面和故事。
  平静无波的岁月里,太阴总是会想起那个为她抚琴的人,当她意识到她可能有了和凡人一样的情绪时,她伸手摘下了扶桑树叶,在上面写上她的字。
  她每天都会写,内容不尽相同。
  “你叫什么名字?”
  “你在哪?”
  “你在干什么?”
  “你是不是还是一个人?”
  “……”
  那些树叶顺着天阙之水飘零而下,流经永夜之地的幻夜森林时,被一只修长莹白的手捞了上来。
  羌无在水中看到了善见城的景象,还有树下一脸迷茫的神明。
  五神之一的天机率先发现了她的异常,问她在凡世经历之事。
  太阴没有隐瞒她,如实相告,“我被妖龙打伤,遇到了一个方士……”
  天机听完她口述了全过程之后便说,“你从来没在人间修行过,缺少情感历练罢了,神要先学会做一个人,才会成为更好的神,当你有了人的所有情感,才能驾驭那些情感带给你的力量。”
  太阴顿悟,在扶桑树下坐了五天之后,她让羲上收了她的神力,只留了记忆便跳下凡尘。
  羲上看着这一批神界里修成的神,有些头疼。
  其实,需要历练和修行的又哪里只是太阴?于是他一道神谕下去,五位主神除了他自己,皆入了凡尘历劫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更新太赶,忘记在作话感谢小天使啦~感谢花怜要吃糖小天使投雷,感谢空闲、十秒,哈哈哈哈哈哈哈,maru,“”,lml,鹿港这几位小天使这几天的营养液~

  ☆、一起生活

  太阴下界之后; 凡世正好迎来了冬天。
  她去了那个当初发生水患的地方; 找到了那个城郊外的小竹林; 还有那个小木屋。
  然而小屋里灰尘堆积,蛛网遍布; 显然已经好几年没住人了。
  她仔细将这间小屋清扫干净; 然后在空落落的木屋里等了他好几天,而等到每一个夜晚都不会再有人推门归来时; 她终于意识到这个她一直不愿接受却又不得不接受的事实——他早就离开了这里; 也许以后都不会回来了。
  但这里又有他所有的东西,就连那架古琴也在,她不禁怀揣一丝希望; 也许; 他还是有可能回来的吧。
  她没有了神力,等他的同时便要做很多事情,因为当下她是凡人,所以如何果腹便是个头等重要的大问题。
  但这里什么都没有,要养活自己便需要谋个出路来——所幸她虽无神力,但占卜的本事还在; 去外面替人卜个吉凶应该还不至于被饿死。
  在好几天都没有吃东西后,她在脸上蒙上面纱; 站在熙熙攘攘的街头——凡世似乎很快要过一个什么节日了,孩子们在街上打闹,大人们在集市上讨价还价,街边的店铺都挂上了灯。
  她在街边支起一个小桌; 行人纷纷侧目,有人问她,“姑娘,这是做什么啊?”
  “占卜。”她答。
  寒风簌簌吹着,行人都拉紧了小孩裹紧了衣裳,见她一个姑娘家这大过年的还要在外面谋生便忍不住替她心酸,“姑娘,你夫君呢?”
  太阴愣了一下,半天才道:“他离家了,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
  路人中一个面目慈祥的老妇叹了一声,“真真是作孽哦,这天杀的肯定是在外面有女人了。”说罢便同情的摸出钱袋道:“那姑娘就给我算算我那儿子的亲事,这已经是第五个给他说亲的了,也不知是什么原因,每次都要成了结果又黄了……”
  太阴仔细看了那老妇给的八字,脸色微变,斟酌着道:“您的儿子上一世业障太重,这辈子可能要无妻无儿,孤独终老了。如果要破这层业障……”
  “你说谁孤独终老?”未听完她说话,老妇便激动的骂起来,“你这姑娘太不识好歹!我好心照顾你生意,你却这样诅咒我儿子?”
  太阴脸色难看的想解释,却见那老妇已经骂骂咧咧的走远了,边走还边嘟囔,“活该男人离家,这样的媳妇怎么要哦。”
  周围围观的路人也三三两两窃窃私语的走开了。
  人群散开,寒风便更加肆无忌惮的吹过来,她裹紧单薄的衣裳,手冻的有些发紫,低头不断呵着气取暖。
  望向地面的视线里忽然多出了一双男人的靴子。
  她抬头,一个年轻男子就站在她的桌前,是个普通人的模样,眼神也很平静。他好似目睹了她刚刚的全过程,唇角带着极浅的笑意道:“我来求个吉凶。”
  太阴拢了拢袖子问道:“公子测什么?”
  “姻缘。”年轻男子伸出手掌,“不看八字,只看手相,姑娘可以吗?”
  太阴点头,“都可以,我会看的很多。”她握住他的指尖细细看起来,他掌心纹路复杂,她时而皱眉时而眯眼,半天才下定论道:“会有一番波折,不过是段好姻缘。”
  年轻男子笑了一声,“是么?”
  太阴点头。
  “承姑娘吉言。”男子在她桌上放了一袋钱,“快过年了,早点回去吧。”
  太阴睁大了眼睛,正想说不用这么多时,便见那男子已经走远了。
  后来她便在这个人身上悟出一个道理——给人占卜一定要挑好的说,看看这前后差别大的。
  ……
  天色阴沉,很快就要下雪了,她没有冬衣,便早早收了摊子。
  集市依旧热闹,人头攒动,她看了看袋子里的钱——够她买很多东西了。
  担心生食做不来,她买了些熟肉,买了壶酒,不过去成衣店买冬衣时,她的钱袋子却被人偷了。她要付钱时才发现没了钱袋,只得尴尬的将身上的冬衣脱下还给店主。
  生气倒是没有,不过身外之物罢了,可能小偷也想过个好年吧。
  而且肉和酒还在。
  她搓搓手往回走,路上果然下起了雪,天色越来越黑了,一远离热闹的集市,通往郊区竹林的路便显得格外冷清孤寂。
  身后的天空上出现烟花,耳边是闹市的爆竹声。
  她回到了那个冷清无人的小屋,劈柴烧上火给自己烫上了酒。
  屋外风雪簌簌,她蜷坐在窗前,看着外面的夜空,天色阴沉,今晚并没有月光和星星可以看——远处爆竹声不绝于耳,这热闹却一点也不属于她。
  她看着柴门外的夜色深处,叹息,“你什么时候回来?”
  锅里的水沸了,锅下烧的正旺的竹子劈啪作响,酒已经烫好了,她把它拿出来,给自己倒了一杯,又将肉随意切了一切,便算是晚饭了。
  双手握着滚烫的酒杯暖手,她关上窗户,心底终于有了孤寂的感觉。
  不过他的琴还在,总让她有个他会回来的念想。
  她放下酒杯,指尖抚上琴弦。
  除夕风雪弥漫的夜里,竹林深处传来她的琴音,是山鬼谣。
  ……
  冬天的日子总是过得很艰难,好在过完年后,便离春天不远了。太阴每天白天都会去城镇上给人占卜,她卜算的很准,日子便慢慢好过起来了。
  然后她就开始打听他的下落,每遇到一个方士,她都会问他们有没有见过一个长相俊秀很年轻的方士。
  他们都说不知道。
  晚上她会自己劈柴煮饭,早早休息,她总是梦见他,和他相处的时候,他都是白天出门,夜晚才回来。
  太阴总觉得她这样等下去,他总会在某一个夜晚推门回来,所以从来不敢在外面过夜,再晚也要回到小屋中休息。
  这样的日子过了一天又一天,他的琴也被她弄断了一根弦,彻底不能弹了。后来她去了更远的地方找他,每天往返在路上就要花半天的时间。
  但总是没有他的消息,她甚至连他叫什么名字也不知道。
  秋天过去,冬天很快又要来了,她就这样顺遂的过了一年,除了有些孤苦无依以外,并没有遇见过其他不好的事情,就连别人口中常为她担心的地痞流氓她也没有见过,她自己也觉得很神奇。
  年关将近,她从很远的城镇赶回来,花了她所有积攒的银钱修好了他的琴。
  依旧是个窘迫的除夕。
  去年还有酒和肉,今年什么都没有。
  好在她有存粮和种的蔬菜。
  她不知道人间的每个除夕是不是都下雪,但今年的雪下的好像要比去年的大。
  关上门窗,依旧能听见远处的爆竹声和窗外的风雪声。
  她从厨房盛出清粥和清炒的两样小菜,其实炒菜她也是最近才学会的,原本不知道要放油,以为放到锅里直接焖熟就可以吃了,结果做出来难以下咽。
  刚刚端出来放在桌子上,门外风雪太大似乎吹到了门栓。
  她听到了一声极轻微的叩门声。
  一个人生活最开始还会疑神疑鬼,习惯了之后便不会这样了,太阴以为自己听错了,然而坐下之后,那叩门声又响了一下,紧接着便传来一个人的声音,“有人吗?”
  是记忆里的那个声音,她只听了一声,筷子就一下子掉到了地上,“我、我在。”
  然后她冲过去将门栓拉开,风雪一下子灌了进来。
  一个人就立在门前,他眉眼熟悉的让她想哭——男子的头上和肩上都落满了雪。她一边帮他拍一边想着要说些什么。
  “你……我住到了你家里来,你不会介意吧?”她想过一万种重逢后打招呼的话,临到嘴边却一句也想不起来。
  男子拍了拍肩上的雪,风雪迷乱的屋檐下,他问,“你在找的人是我吗?”
  本来是很高兴的一件事情,但他问出这句话后她不知怎么就眼睛红了,似乎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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