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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他从夜色深处来-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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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休息吧。”叶沉掖了掖她的被子,去忙了。
  徐长老也要去研究医方连带着还得配药,一屋子的人登时便只剩下了苏念和她两个人。
  见那道黑色身影也要跟着出去,她连忙喊住他。
  微仰着头看着天花板,视线仍然微微有些发黑,她一反常态的沉默下来,忽然低低问了一句,“你一直在这里是不是?那你有见过我的娘亲……她来看过我吗?”
  已经走到门外的人微微一抬眼,便看见了那双眸子里满是隐忍的局促和渴望,“她来过吗?”
  “没有。”略迟疑了片刻,他淡淡答了一句,眉间隐隐已有了复杂的神色——他和她说过的话其实并不算很多,也远远不到交心的程度,但他却是这偌大的家宅里,唯一一个听过她最多话的人。
  然而,尽管如此,他却鲜少听她提及她的母亲。
  “没有吗?”脸上流露出“果然如此”的自嘲和失望,她的嗓音蓦地低了许多,却只“哦。”了一句,便噤下声去,闭着眼睛不再说话。
  他看着她的方向,知道她在装睡——因为那双渐渐发红的眼圈。
  “疼吗?”他难得语气温和一次,问她。
  “谢谢你,我不疼。”她似乎终于没有忍住,睁开了眼,有些自厌的狠狠将锦被使劲儿的向上拉了拉,而后把整个脑袋都捂了进去。
  人们关心的从来就只有她什么时候会痊愈,却并不在乎她到底疼不疼。而她的母亲却甚至连她什么时候痊愈也只是应付性的问问父亲,之后便就不再做任何反应。
  她想起在半个时辰前,她拖着一具病体从北苑里溜出去的时候,经过了花园方向正好便看到了她的娘亲拉着她七岁的弟弟,要穿过园子里的假山石。
  她的弟弟叶寻自小就身子孱弱,几乎是在药罐里泡着长到如今这般大。花园里的路很不好走,叶寻向前跑着,突然就跌坐下来。其实膝盖并没有受什么伤,甚至连皮都不曾蹭破。她的母亲却忽的脸色一变,低头把他抱了起来,眼里是满满的自责和柔软的爱怜神色。一边心疼的揉着孩子的膝盖,一边嘴里念念有词,“乖乖,娘亲揉一揉就不疼了……不疼了……”
  那样哄慰的语气,几乎让她忘记她的弟弟已经七岁了,不是个小孩子了。
  她在远远的地方看着那样温柔心疼的目光,近乎羡慕的怔怔发起了呆,眼睛也睁得老大,竟全然忘了她浑身那大片火辣辣的被扯裂的,正在滴血的伤口。那般专注的神色,仿佛正在接受母亲抚慰的不是弟弟,而是她自己。
  她分明记得在她很小很小,尚未进入秘阁之中接受调/教的时候,那个人也曾对着自己露出过这样心疼而慈爱,独属于母亲才有的温暖目光。然而从什么时候起,从那双温和的眸子里不再有这样的神色了呢?
  大概是六岁的时候。
  那一年,她记得第一次被自己的母亲打。
  她当时捂着右脸浑身僵硬的不敢动,惊慌的眸子里聚满了不安和恐惧。她想不明白一向对她尽管疏离但还算客气的母亲为什么会发那么大的脾气,也不明白母亲眼中流露而出的心疼和悲伤究竟从何而来。
  她只记得,当她有些疑惑的问自己的母亲为什么弟弟爱生病时,回复她的,却是毫不犹豫的一巴掌和隐忍着怒气的脸。
  “你这个什么都占优先权的自私小孩懂什么?!你从小就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用担心,每次都会有人为你打点好一切。可你知不知道寻儿他什么都没有?他就只有我……”一向举止优雅的妇人一巴掌下去,眼圈突然就红了,眸中蓄着的水汽压抑翻滚着,迟迟不肯落下,眼里全是难过,却不是因为她,“我的寻儿是个多么可怜的孩子……你知道么?”
  “娘亲,我不是故意要问这句话的……我这次来只是想问问,您上次说要和我一起吃饭的……”她忍了忍,终归没忍住,泪水掉了下来。她其实是想说,‘娘亲,今天见到二婶和阿瑶相互夹菜的吃饭情景,我很羡慕。”
  “那么多人围着你,还不够?”听到她的请求,她的母亲冷笑。“你就和你那个父亲一样,贪婪自私到不惜夺走别人的一切!”
  她从那样的语气和点点泪光中看出了母亲毫不掩饰对她的排斥和厌恶,以及,对弟弟深入骨髓的心疼和爱惜,“你不是想知道他为什么爱生病么?当时,他都病的那么重了,却因为你一点小伤就要抢走一直都在替他诊治的徐长老。你知不知道,他病的那几天一直都抱着我的胳膊唤着‘娘亲,我很难受。’我没日每夜的守着他,生怕他永远就睡了过去,你知道我这做母亲的心里是什么滋味吗?”
  妇人微微弯下身去,终于不再顾着身份和优雅,双手捂着脸仿佛奔溃了一般的失声痛哭,几乎是失控的朝她开口,“我跪了那么久去求他,让徐长老缓些替你治病他都不肯,结果害得寻儿落了一身的病根……同样都是孩子,家主的眼里却只有肩负重任,成为下一任家主的你……为什么没有继承到上神之力的寻儿就得这么可怜?连生病了父亲都难得来看一眼。而你只是早生了几年,为什么就能得到一切?”
  “要是从来都没有生过你就好了啊——”
  她听到她的生身母亲这样毫不顾忌的如是在她面前说着,心里某个不知名的东西如同五雷轰顶般正在悄然碎裂。
  已经厌恶到后悔生下她的地步了吗?
  她微微一笑,脸色发白。娘亲你知不知道,我每天都躲在你看不见的地方偷偷注视着你和弟弟,想象着你为我梳头扎辫子的样子,想象着你抱我会是什么感觉,甚至可笑的想着哪一天等你想起我问我话的时候,我该怎么和你回答,你会高兴……
  可既然这样,你当初为什么还要生下我?
  迷迷糊糊的想着以前的事情,她捂在被子里的脸一片濡湿,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发丝粘在额上,眼前的锦被湿了好大一片。她突然觉得有些晕,浑身似乎更烫了。
  想起了苏念就在床边,她迷蒙着,似乎觉得有些安心了,尽管心里堵得十分难受,却仍旧没能挡住那股强烈的倦意,她再一次沉沉的睡了过去。
  苏念靠坐在床边的榻椅上,看着被子里的动静一点一点平息下去,始终垂着眼帘,没有说话,脸色出乎意料的越来越冷。
  许久,房外似乎有什么动静传了过来。苏念微微侧头看了看窗外的方向,却是一声冷笑,无动于衷。
  “嘎吱——”一声,门被什么人推开了。苏念依旧没有动,甚至连半垂下的眼帘都不曾抬一下。待到来人完全走进了,他才毫无温度的低低唤了一声,“夫人。”
  “我找少主有些事情,你先下去吧。”来人是一位眉目如画的年轻妇人,刚朝他轻轻遣了一句,须臾,却见床上坐着的少年仍旧坐在原处,没有要起来的意思,不禁陡生愠意,“你没听见我说的话吗——”
  正想要斥责,靠在床栏上的少年却微微站起身,表情疏离却不失礼的点首,语气里浸着淡淡的笑意,笑意却未达眼底,“抱歉,夫人——”顿了顿,他轻声解释了一句,嗓音渐冷,“按照家主的意思,我不能离开少主半步。”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我知道女主的妈很可恨,不过她妈以前也是个很温柔的小美人,都是她爹造的孽……大家骂爹吧。。因为女主被调/教的越来越像她爹了,所以女主的妈妈对自己女儿也捎带着没啥好感了。。其实妈妈的故事挺惨。。

  ☆、神启试炼

  “是吗?”粉黛不施的年轻妇人微微蹙眉; 心有疑惑; “半个时辰前; 我分明还见她好好的在花园那边闲逛……莫不是,在我面前用苦肉计么?”
  “夫人不信的话; 何不自己来看看。”苏念站在一旁冷眼看着; 声音虽轻语气也淡,但话语里却第一次充满了浓浓的嘲讽意味; “只是自己的女儿成了这副样子; 不知你忍不忍心看?”
  “哼……”听出了少年言语之间的讥讽,年轻的妇人脸色也十分的不好看,径直便走了过去; 猛地掀开了床上的被子。
  “……”突然觉得身上一轻; 蜷缩在床榻上的女子瑟缩了一下,下意识的梦呓了一句,似乎有要醒的迹象。
  站在不远处的少年原本是漠然看着的,却突然察觉到床上之人面上泛出的不正常的嫣红,他下意识便走了过去,微皱着眉将手搭到了床上女子的额上; 语气猛地一沉,“怎么比之前还要烫?”
  “柠儿——你醒醒。”妇人丝毫不带感情的一句轻唤; 带着显而易见的芥蒂和疏离,竟让尚在梦里的女子微微动了动。
  “是什么天大的事,让夫人这样没有分寸?”苏念上前一步将她挡了下来,冷淡的语气里最后一丝客气和耐心终于完全湮灭。
  看到她浑身密密麻麻崩裂开来的伤口; 饶是妇人再怎么冷淡的性子也是脸色微微变了变,却转眼便又恢复如初。
  “……娘亲?”苏念刚刚伸过手想要重新帮她盖好被子,便看到床榻上的女子缓缓睁开眼,有些不确信的微弱唤了一句,须臾,她再次揉了揉眼,两眼有了些紧张的局促意味,“真的是啊……可……你怎么会来?”
  “我听说你的父亲要推迟神启试炼……”年轻的妇人敛着眉,平静的开口,并没有多问她的伤势,“你能不能帮我劝劝他如期进行?”
  “为什么?”这次开口的却是一直旁观的苏念。似笑非笑的脸上携了一抹寒意,他轻声反问,“少主的伤势这么重,如期进行根本就是寻死吧?”
  年轻的妇人却没有看他,只是将目光瞥向脸色苍白的女孩,很有把握似的问,“你能不能答应我?”
  “能。”她僵硬的点了点头——实在无法说出拒绝的话。
  但当她试图露出一个看上去十分乖巧的笑容来给这个被她称作‘娘亲’的人看时,却因为伤口太疼,因而笑容显得有些难看和滑稽。
  “我就知道。”年轻的妇人却似乎早就预料到会有这样肯定的答复,所以并不惊讶,毫不吝啬的表扬了一句,“好孩子……”
  她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微微一怔,常年被教导喜怒不形于色的习惯让她并没有太大的表情起伏。但其他人又怎会看不出来她脸上那一抹真正的欢喜。
  苏念的五指紧紧扣着着床沿,轻侧过头去没有看她的脸,脸色很是阴郁,“夫人还是有话直说吧?”
  “那我就开门见山了。”不施粉黛的妇人也不再多话,道:“寻儿的旧病又复发了,这一次连徐长老都说很是棘手。不过我却记得幻夜森林里面有一种叫做‘寒石藤’的药草,可以根治我寻儿的热疾。不知你愿不愿意在神启试炼的时候顺便帮我拿到它?”
  “可是,幻夜森林那么大,寒石藤应当在哪里找呢?”她的姿态依旧压得极低,小心翼翼的问着。带着显而易见的讨好,一板一眼都落到妇人微微冷笑的眼里。
  “就在进幻夜森林百里处的天水河一带……”妇人徐徐说着,如同叙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到时候我画好图样,你就按照图去找就行了。”
  她靠在那里,面上拘谨的局促笑意渐渐僵硬,须臾,脸色一阵惨白。
  幻夜森林是个多么凶险的永夜之地,不会没人清楚。仅是外围,参加试炼的神启们想要活命便就要活活的蜕层皮,更不必说那在天河水一带的中围处。就算等她养好伤,以她最完美的状态去参加延迟的外围试炼,也不一定能安然返回。更何况是森林中段?背负着一身的伤去,根本就是送死……
  “你不愿意了么?”妇人看着她的眉眼,目光渐渐冷漠起来,讥讽的笑,“她可是你弟弟。”
  “我……”
  我难道就不是你女儿了么?
  她一句话噎在那里,看着转身就要走的妇人,抬手便紧紧抓住了母亲的衣角,眼里渐渐溢出了水汽,颤抖着声音问她,“娘亲,都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子女若受了疼痛,父母必会跟着一块疼。我从来都晓得爱惜我自己……可是我如今的这个样子,娘亲你都不会心疼吗?”
  她哽咽着,嗓子里模模糊糊的再说不清话来,只一味低着头,紧紧攥着她的衣角不肯松手,泪珠啪嗒啪嗒的落在被褥上,“娘亲,你好不容易来看我一次,不要这么快走好不好?”
  毕竟是个才八九岁的孩子,年轻的妇人似乎终于有些心软,回过了头,耐心的坐了下来,嗓音轻慢的劝慰道:“如果有别的办法,我也不会让你去。只是寻儿的病再拖不得,能进入幻夜森林里的也只有你,娘亲不指望你,指望谁?”
  “……我去。”她低着头,听到妇人如是说着,面无表情的应了下来。随后,又补充了一句,“我会尽快拿到寒石藤来给弟弟治病,娘亲你别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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