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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霸官-第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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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童也过来了,刚想伸手拽节南袖子,却不料袖子突然缩了上去。
    “有话可以用嘴说。”真当她泥人啊!谁都想来捏一把!
    书童暗道不愧能耍剑的人,动作好不灵敏,“我是想让你别傻愣,跟紧公子。”
    “我还是离他远着些得好,免得失手——”一刀鞘劈了王泮林。
    谁知,虽然进了岛,连大当家仍不请王泮林到有屋顶的地方坐,一杯茶都舍不得,直接带着走过那片宁静的岛居,来到一大片梯田下面。
    节南不懂茶树,只觉满月夜色中冒出来的新绿嫩尖很灵跃。
    “就少报了一成。”连大当家小心摘下一颗茶尖,放在掌心让王泮林看,“是我前两年改良的品种,今年似有收成,但还不确定茶味,所以才没敢多报。”
    王泮林拿着看了闻了,“香气倒甚过往年。”
    “闻香还要泡得出香,又不知清明雨季会不会早到,也不确定春雨对改良品种的影响有多大。”
    连大当家说得一本正经,节南听得无感,但看王泮林点头,又若有所思的表情,还以为这位是懂茶的行家。
    王泮林拈着那颗茶尖半晌,“茶叶和庄稼一样,要看老天爷的脸色,收成本来就不好估,也怪不得大家总要少报两三成,哪怕司天监说风调雨顺……”
    连大当家眼中露出喜亮,“就是说——”
    没等他一个啊字蹦出来,王泮林就走上梯田,蹲身拔出竖在梗边的一块小木牌子,对着月光看完,又给它插回地里,然后又上一阶梯,拔另一块木牌子再看。
    每棵茶树下都插这么一块小木牌,写着南一一,南一二,诸如此类。
    节南虽然完全搞不懂这位公子想干嘛,但察觉连大当家的眼神变了。
    “九东家,我带你去东坡贡茶场瞧瞧。”干笑着,连大当家要去拉王泮林的胳膊肘。
    “剑童。”王泮林道。
    节南手里那柄旧剑压住了连大当家的手背,几乎同时。
    王泮林蹲在那儿,双手搁膝盖,侧着脸向上瞧看连大当家,微笑,“你家茶树怎么不跟你的姓?”
    连大当家目光闪又闪,声音发干,喉头滚动,“九东家说笑,我连家六代住在岛上,岛上一根野草都姓连——啊——除了已让官家征收了的。”
    王泮林但掏了一会儿袖子,从里面拿出一卷纸来,递给节南,“剑童,给连大当家念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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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引 深知我心(90票加更)

节南好奇,被喊剑童也听话,铺开纸卷念道,“南一一至南一二十,安阳王大福购三年……”
    她多机灵的一个人,淘气哟了一声——
    “原来第一排茶树有二十株姓王。”
    有些人为了品尝最好的茶,直接跟茶农包下茶树,无论出产多寡优劣,甘心情愿花大钱。只是这几年禁茶私贩,像云茶岛这样的地方,朝廷更加管得严密,包树等同走私。
    连大当家一眼珠子大一眼珠子小,看着拍土站起来的王泮林,又惊又恼,“你如何得知?”
    王泮林将纸卷重新放回袖中,“安阳,安平,都安,三城中爱茶的富人能有多少,数都数得过来,且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连大当家,你岂止小看了我的剑童。”
    连大当家一掌抹过满脸的胡子,神情颓然,“不,我自认没小看九东家,只是聪明不及你罢了。”
    节南在一旁听着,竟同意连大当家的说法。
    王泮林走下梯田,月光在他眼中闪动,“连大当家该知,私自卖茶也好,私自让人包茶树也好,罪可不轻,尤其这云茶岛上的茶树,就等于是帮宫中养着的。”
    连大当家长吐一口气,有点豁出去的刚毅眼神,“说是这么说,可榷务司从我这儿收茶哪一回不压到底?我云茶岛拥有万顷茶田,朝廷只给贱价,还要交地赋杂税,分到茶农手里所剩无几,一年辛苦只换得二三十贯钱。要是不另想办法挣钱,让茶农们如何撑得下去?”
    节南听出连大当家语气诚挚,不像找借口,暗道这位是个好地主。
    “其实辛苦没什么,最辛苦的是辛苦之后还饿肚子,还要卖儿卖女,日子不能好过起来。”连大当家拢紧眉头,“行了,我说什么都没用,九东家有备而来,我抵赖不了。不过,一人做事一人当,没有我发话,谁敢私下把茶树包给别人。九东家明日见到榷务官时,千万不要牵连无辜。”
    “连大当家说没小看我,这不是又小看了我?谁说我要告诉榷务官?”王泮林眸里月光转而幽暗,让人看不出心思。
    这下,连节南都诧异了。
    “我已知你把茶树包给别人,也握有证据,今晚却为何还到你这儿来?”王泮林反问,反问,再反问。
    “这……”连大当家懵着。
    节南听到自己的声音,“想私了。”
    王泮林朗笑开来。
    他容颜俊好,笑起来明眸皓齿,真是一点奸气也无,偏偏说得就是奸话,“连大当家能给好处,榷务官那里却要倒贴好处。”
    节南看得有些眼花,还上火,烦这人瞎炫脸蛋。
    连大当家却不敢把心放回肚子里,两眼狐疑,“怎么个私了法?”
    “由纪老爷为云茶岛担保,三司那里绝不多看云茶岛一眼,只要连大当家将云茶岛卖三分之一给纪老爷,许他一个二当家的位置,就行了。”
    节南呐道,“好处居然是别人得?”
    王泮林听得分明,可也不理会。
    连大当家眉头纹丝不展,“姓纪的富可敌国,我这个小岛还不够他塞牙缝的。九东家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他究竟图什么?”
    王泮林面上露出一丝兴味,“也许纪老爷钱多得没地方使,也许纪老爷喜欢连大当家这样豪爽的邻居,也许……”
    别看连大当家长得豪迈,心里一副算盘却打得不慢,“九东家别也许了,我不和传话的人浪费口舌,让纪老爷来跟我谈吧。可我也先说好,云茶岛是我家传祖地,他敢打鬼主意,我就敢吃官司去。”
    王泮林并未得理不让人,“连大当家要是早收纪老爷的帖子,我也不用特意来讨连大当家的嫌弃。”
    连大当家眼神鄙睨,“姓纪的名声不好,我本不想和他打交道,如今让九东家捏了短处,勉为其难见一见吧。”
    王泮林作个浅揖,“那就最好。”
    连大当家送王泮林上船,顺便提到王家才子多,问道,“九东家若今年得以高中,谁会接管万德楼呢?”
    节南兔子耳朵竖起来。
    王泮林凉声回道,“王某志大才疏,没有走仕途的打算,此时既在家里,就听从长辈吩咐,帮忙担起一些子弟责任罢了。”
    连大当家说得大大咧咧,“也好,当官不为民,当也白当。单是禁茶私贩这一样,引起民间多少怨声,那些朝堂上发号施令的高官们却根本不听这些抱怨。”
    王泮林无言淡笑,拱手告辞。
    节南跟随其后。
    船离岛岸,她忽听他说了一句话——
    “包茶树一事并不难办,要让官府承认其合法,只需找推官。”
    节南好奇,“找推官有什么用?”
    “推官监管农桑,每年可以评鉴一定亩数的土地是否适合种植作物,只要他说不适合,那块土地就减产,甚至不算产量。不属茶田而出茶,为野茶,自然不在官府征禁之中。”
    节南听着新鲜,“为何连大当家不找推官?”
    王泮林侧过眼来,似乎斟酌怎么回答这个问题,片刻才道,“因为推官们不知道兼管的农桑地也包括茶田,而茶商茶庄也想不到这一途径。”
    “一提推官,只会往刑案上头去想,谁能想得到推官挽裤脚下田评地的模样?”节南自觉长见识了。
    书童乖听半天,“九公子为何不告诉连大当家呢?”
    王泮林和节南同时呵笑出声。
    书童眼珠子转左转右,没懂,摸摸脑袋,“哪里好笑?”
    王泮林嘴角刁翘,目光疏冷,“我为何要多管闲事?”
    节南面具后的双眼淡淡瞥过王泮林,语气微嘲,“又没好处可拿。”
    “剑童深知我心。”王泮林伸手要弹兔儿脸。
    节南抬起手中长剑,想用剑柄隔开那只不规矩的手,“还是我该说,已经拿了一家好处,就不好拿另一家的了?”
    王泮林却反手握住剑鞘,稍稍一用力,就拿回了长剑,“有借有还,再借不难。”
    节南嗤笑,“什么破剑,拔都拔不出来,赶紧拿走。”
    她也没问他借,是他硬塞给她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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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引 山水相逢

王泮林将长剑随意扔在脚边,“长白虽为江南第一大帮,那七人更是专练剑阵,据闻曾为云茶岛挡过数十名江盗,不过碰上一等一的高手也只有挨打的份,实在不必你出杀剑。”
    原来怕蜻螭杀人。
    节南沉眼,“让人死得愉快些,又说不必出杀剑,什么话都让你说了。要我说,今夜根本不需要剑童,九公子也能让那些守门的不战而退。”
    王泮林不看节南,但眺望江浪将月光扯成丝条,缕缕流动不歇,嘴角往上微弯,“怎么会呢?若没有你拿下第一局,就轮不到我下第二局。我与你,自最初起,一直配合得极好。”
    奇怪,明明这些好话应该是中听的,节南却觉冷飕飕。
    大船换乘小舟,小舟摇回湖湾。
    无论从岸上看,还是从湖上望,小楼廊桥水亭都美若画中仙景,可惜主人不入仙流。
    “九公子怎么才回来?”小舟尚未靠岸,就有一只小船划过来,一位身着碧萝百叶裙,容貌秀丽的姑娘,在船头优雅福礼,身后一名摇船丫头,一名掌灯丫头。
    王泮林微拢眉心,似不认识说话的人。
    那姑娘就道,“婢子音落,是伺候老夫人的大丫头。”
    音落礼毕抬头,目光落在节南的兔儿面具上,一抹好奇逝过。
    王泮林淡然颔首,“何事?”
    “众公子都到了,独缺九公子,眼看寿席将过,老夫人就让婢子来请九公子过去,与各家夫人问个好,今后遇上就不至于失礼。”
    节南心念一转,“九公子快去,我先上岸……”身为剑童,跳来蹿去很正常,她打算施展轻功跑路。
    哪知,跳不起来,让某人拽住了袖子。
    王泮林要笑不笑,“剑童,跟你家公子我去见见各家夫人,免得今后遇见却不认得,让我跟着你失礼。”
    节南张着嘴,当着这么些人的面,不好骂一个字。
    书童见风使舵,摇橹调头,很快就停在一处岸边。
    节南不情不愿上岸,随王泮林走入湖畔花厅。
    她知道男客在宴楼,女客在花厅,这时瞧见花厅里立着不少年轻公子,不由咕噜一句,“趁着问安,顺便挑一挑入眼的,真是相看的好时机。”
    王泮林听了,故意慢下脚步,调侃节南,“你却算了。”
    节南本来就没那种想法,但她对王泮林的逆反心很强,立刻嘴犟,“别人挑得,我为何挑不得?”
    “你眼光太刁,这里没人能中你的意。”王泮林刚说完,就见前方一双灼火明目,直盯着自己
    他却撇笑,侧过头去,似无心,其实有数,“你怎么得罪崔大人了?”
    节南也看见了对面那位,没在意王泮林冷嘲瞧好的语调,往他身后蹭进一点,压低了声,“恰恰相反,我为他鞍前马后……”尚有心思说笑。
    “所以,不是他当你大王岭山贼,你卸了他的弩,然后又在凤来遇上,拖了他的后腿,以至于看到兔子面具就怒火中烧,怀疑兔子都是从一窝蹦出来的?”王泮林也低声。
    “你如何知道?”节南愕然,不知当初王泮林派出吉平到凤来支援。
    大王岭上山贼来讹诈的时候,看起来混乱,但戴着兔面具的节南,是不可能逃过像吉平这等好手的双眼的。吉平瞧见了一回,在凤来又瞧见了一回,因此告知王泮林。
    王泮林再一推算,全盘皆清。
    “九哥去哪儿了?我让人请你,南山楼却空无一人。”
    王楚风与崔衍知并排,一看就是这哥俩交情好。
    南山楼?
    面具下,节南挑眉斜目。
    是她想多了吧?她的名字和王九住的楼名这么像,肯定只是巧合!
    王泮林气定神闲,偏眼看戏台上演得热闹,“出去办点事,还好赶上了压轴戏。”
    “……希孟……”崔衍知喃喃,“真像……”
    节南一怔,原来崔衍知的目光那么吃惊,不是因为看到她这张兔子脸,而是也将王泮林当作了王希孟。
    王泮林笑容散漫,眼中无温,却一言不发。
    那冷淡的神情,大概被错认太多,已懒得解释什么。
    王楚风注重待客之道,为自家冷淡的九堂兄澄清,“衍知,这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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