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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弃妇-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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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逸轩喝得半醉半醒的脑袋,在深秋的夜风里,昏沉沉头痛欲裂。

她喝下汤药发作时的悲惨情景,他永生永世莫能相忘!那是她的劫,亦是他的梦魇。

那会,她望向他的眼神,充满愕然与无尽的凄苦。她甚至不曾开口问他:“为什么?”

她不问,只因那一刻她已万念俱灰生无可恋。她有多看重多期盼那个孩子,他最是清楚。他割了她的肉,剜了她的心。活生生夺去了她全部的生气。

她看着他的最后一眼,有惊惧有怨恨,还有深深的后悔。她用看生死仇人的眼光看他;用看魔鬼的眼神看他。

她陷入难耐的剧痛,无助挣扎的时候,她该有多恨!恨到咬着牙生捱,也不肯开口求他一句。求他救她,求他救救孩子,他们的孩子。

眼睁睁感受到孩子失去生命力,已无生机时,她该有多悔!有多后悔爱上他,爱上他这么个亲手杀死亲生子的刽子手!

她走的决绝,离开前将他送她的玉佩留了下来。他知她意在告诉他:她与他自此恩断情绝!

犹记得,他送她玉佩待她收下后,告知她,这是只有凌家媳妇才能佩戴的信物。她收了便要做他的妻子。她听到后,那羞涩又欢喜的俏模样,那样的娇憨那样的美。

那一瞬永远的定格在他心里。在无数个午夜梦回之际,无数个相思熬煎的时刻,一次又一次浮现在他眼前,历久弥新。

如斯温柔的人儿,冷下心后,却是说走就走,半点不拖泥带水。她就那么走了,一去不回头。

“湘儿,湘儿……”凌逸轩顿住脚步抱着头痛苦呢喃。月色下的高大身影茕茕孑立,萧索而悲绝。

小半晌后,他努力克制住心中难以自持的伤痛,抬步继续前行。虽喝了不少,已有些酒意上头,但他行路稳健步履轻而快,象只大猫般矫捷而优雅。

从背影上完全看不出这是个临近醉酒的人。只细瞧他的脸,方能看出些端倪。他白皙的俊脸染上了薄红,一双幽深黑眸水洗似湿意氤氲,带着蒙蒙水汽,瞅着格外润湿清透。

他熟门熟路穿过回廊,拐过小径。朝府中后山方向直行而去。一盏茶的功夫后,他走近山脚一处峭壁,拂去壁上已颓败凋落得稀稀落落的,攀岩植物密集的缠藤,修长的手指熟稔的按了某个隐蔽的机关,那峭壁径自沉沉现出一道细缝,宽窄度堪堪能容得一个人进出。

凌逸轩闪身进去。须臾,那道缝隙又自缓缓合拢,直至严丝合缝。若非亲眼所见,大抵不会有人想得到,这里会有这么个神秘封闭的场所。

凌逸轩进去的是凌家祖上早年间,为躲避战乱自建的一个山中密室。即与现代防空洞的功用一样。

目前知道这个密室的人,普天下只有屈屈三个人:凌逸轩,何湘和时靖潇。

哦,还有一个人,秦稹。也是他今天要找的人。

事实上,这个石室在之前,就是凌逸轩自己也没上过心。当下君主圣明,国泰民安。这个密室几无用武之地。遂一直闲置,因为废弃了太久,以至于基本被遗忘,平日无人提及。便是兰烟对此亦然一无所知。

若非当日湘儿生死攸关,他也不会急中生智想起,这个幼年时听父亲提到过的石室。如今这个密室到底派上了用场,成为了一个人的专属囚室。秦稹的地狱。

凌逸轩打开火折子,点燃壁上的火把,原本漆黑阴暗的室内有了光亮。室内恶臭熏天,污浊之气令人作呕。

一个双手吊着锁链,蓬头垢面形销骨立的虚弱身影,迟滞片刻后缓缓抬起了头。这个人衣衫褴褛,浑身脏污。

满头满脸的毛发,乱蓬蓬交错成团。发须灰白,瞧着有些年纪了。这人瘦得可怜,毛发覆盖下的脸早已瘦脱了相。

吊在半空中的两条裤管轻飘飘,空荡荡。竟然是个没有腿的人。这个人便是秦稹。

他并非天生没有腿,他的腿乃是凌逸轩生生砍断的。

秦稹努力睁开眼,长久不见光亮的眼睛,便是在毛发的掩映下,也还是感觉到刺目。

他不知今夕何夕,不知白天黑夜。不知自己被关在这个暗无天日的石室里,有多久了?大概是很久很久了吧,久得他时时刻刻度秒如年。

他望着眼前的魔星,眸中闪过惊惶,顷刻那畏惧转化为认命。他认命的闭上眼。人为刀俎,他为鱼肉。砧板上的肉,哪里逃得了。

凌逸轩望着秦稹,眼里凝聚的狠戾令人心惊。这是他今生最大的仇人。是害他家破人亡,妻离子殇的罪魁祸首。

他恨不能剥他的皮,抽他的筋。生啖其肉,生饮其血,将之碎尸万段捻成肉泥。

可是,他要忍。他不能让这贼子就这么死去,不能!

他要秦稹活着,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活着。让他轻易死去,万难消他心头之恨。每每思念湘儿,痛不欲生之际,他便要过来,折磨秦稹一番。

他拿起挂在壁上的长鞭,劈头盖脸对着秦稹唰了下去。他用着狠力,秦稹瑟缩着,发出暗哑的呜咽声。

为防止他咬舌自尽,凌逸轩割去了他的舌头,尔后为他止血疗伤。使得他不得不活着。

凌逸轩的鞭子一下又一下的落在他身上,一刻不停。他身上已是血迹斑斑,皮肉被揭下来的尖厉剧痛让他本能的想求饶。他呜呜直叫,一声又一声。

凌逸轩充耳不闻,冲天的仇恨让他的眸子变得猩红,整个人仿似地狱里来的索命修罗,周身散发的嗜杀气息,森冷阴寒。

半个钟后,凌逸轩打得累了,他扔掉鞭子,直勾勾看着面前奄奄一息的可怜虫。秦稹身上破烂的衣服已经成了血衣。

他不会让他死的,想死去得到解脱,休想!

凌逸轩与时靖潇曾经兄弟情深,情同手足。他跟着时靖潇学得不少岐黄之术,算得上粗通医理。
他每发泄一次,秦稹都要千疮百孔体无完肤。但每一次,他都会将这贼子从阎王殿前拉回来。

有一回,就是他砍断秦稹双腿的那一次,秦稹差点回不来。为保他的命,凌逸轩给他喂了当世罕有稀世难求,堪比神仙药的续命丹。

此丹为时靖潇独门炼制,因材质找寻,极度刁钻不易得;且对炼制条件的要求,更是苛刻到凶险的地步。是以,世间此丹仅得三枚。绝无仅有的三枚。百年之内都不可能再有。

不说,当今天下难得有人,能超越时靖潇的医术与武功,不说那丹药的配方为时靖潇独创,单那丹药所需的一项——莲霄花便是无价之宝,万金难求。

那花开在苦寒之地,没有高深功力的人,在那一时半刻也呆不了。

更稀罕的是莲霄花一株只得一个花苞,一百年才开一次。此花更离奇的是,只在夜间开花,花期短得稍纵即逝。。开花后不过两,三个时辰,便会枯萎凋零。

是以,世间知道此花的人少,真正见过此花的人,那更是凤毛麟角。

时靖潇凭着师父传给他的古医书,足足找了四年,行遍了崇山峻岭,找遍了天涯海角。踏遍了荆棘,尝尽了苦头。

终于在他坚持不懈的找寻中,在他博识的慧眼下,发现了那传说中的莲霄花。之后,他又在那守了两年,在那花即开之际,眼儿不错的牢牢盯住,方得以如愿以偿,在花儿盛放的当口,摘了下来。

由此,这续命丹有多珍奇,多难得,也就显而易见不言而喻了。

当日,湘儿情况危急,时靖潇给她吃了一颗。许是对从他身边带走湘儿,感到愧疚。时靖潇将余下的两粒丹药都留给了他,临别时,悄悄放在了他书房的暗阁内。

他将其中一颗用来保住了秦稹的命,剩下的那一颗真个叫举世无双。

他不在乎,不在乎这丹药有多珍贵。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务必要让秦稹活着。断不能便宜了他,让这贼子一死百了,得到解脱。

他本来只是挑断了秦稹的手筋与脚筋。那一回,情绪激愤太过,在排山倒海的愤恨中,他失手砍断了秦稹的双腿。

自那后,他强力克制自己,不对秦稹做过激的行为。只鞭挞,给他皮肉之苦,而不伤他筋骨。

凌逸轩望着晕厥过去的秦稹,口中喃喃:“湘儿,湘儿,你在哪?湘儿,我替你报仇了,害你的人,现在生不如死。所有害过你的人,都应当生不如死。

他害了你,我让他生不如死;我也害了你,所以我也活得生不如死,活该生不如死!”

凌逸轩盯着秦稹,悲愤难当。秦稹饥寒交迫倒在何家门前时,湘儿一片善心,收留了他,将他自落魄潦倒中解救出来。惜他有才,尊他为先生,礼遇有加。哪里想到这恶人,居心叵测毒比豺狼。

“湘儿,你不愿见我,躲着我。可我却是一定要找到你,一定要找到你……”凌逸轩颓然倚靠着石壁,低低嘟哝。



作者有话要说:
欢迎小萌看作者君完结文:骄夫娇妻。





第5章 故友重逢(上)
一个月后,子夜。凌逸轩书房的院子里,来了位久未重逢的故人。

端着酒杯的凌逸轩,死死的盯住来人。同样消失了三年的时靖潇,带着晚秋的风霜,风尘仆仆的出现在他面前。

他望着凌逸轩,亦未出声。俩人仿若较劲般相对无言。

末了,时靖潇一声轻叹,摸了摸鼻子,顾自走到他跟前。凌逸轩由来自斟自饮,是以,石桌上并没有多的酒杯。

他也不以为意,拿起酒壶,微仰着脖直接就往嘴里倒,那不羁的架势,一派的英爽豪气。

“她在哪?”凌逸轩捏着酒杯,冷冷开口。

“我不知道。”他答得干脆。

“咔嚓”,凌逸轩手里的酒杯,顷刻间被生生捏成了碎片,而他捏杯的手瞬时鲜血直流。

“你这是作甚?”时靖潇大惊,飞快倾身向前,抓住他的手想替他止血。

凌逸轩却是反手扯住他胸前的衣襟,丝毫不管手上涌动的血珠。

“她在哪?”他咬牙切齿,吐出来的字冷得象冰渣。

“我真的不知道。”时靖潇无奈道:“你先别急,先让我给你止血好不好?之后,我保证会告诉你,我所知晓的一切,绝不隐瞒。”

回应他的是一记重拳,他没有料到凌逸轩会这么快出手,丝毫没做防备,饶是他武功高强,亦被打得一个趔趄,幸得他下盘稳健扎实,否则定要当场摔个大狗趴。。

若真摔成那熊样,那可真要成为他人生中洗刷不掉的污点。。成为他光辉人生永久的黑历史。。。

可惜凌逸轩根本不会顾及他的一世英名。。一个拳头接一个拳头往他身上招呼,拳拳用力毫不留情。

时靖潇不还手,任他出气。讲真,虽然他觉得自己做得没错,但站在凌逸轩密友的角度,他确实理亏。

他不还手,凌逸轩打了几拳,停了下来,恨恨盯着他:“为什么要将她带走,你怎么敢?”

时靖潇抹着嘴角的血迹,龇牙咧嘴。“嘶……”这浑人,真下得了手,若非他有功力护身,这会怕是就得躺在地上了。

“你说啊!为什么要带她走?你带她去了哪里?”凌逸轩不耐烦,怒喝道。

“逸轩”,时靖潇不自觉又叹了口气:“难道你想要逼死她吗?她不走,呆在凌府,依她的性子,她定是活不下去的。你那事做得,唉,”他住了口,说不下去。

何湘性子娇弱柔顺,但这样的人,不伤则已。若是将她的心伤透了,往往会比平素刚烈的女子,更加决绝。

听到他的话,凌逸轩神情黯然,面色惨白。

“是你要带她走,还是她主动要求你带她出府?”

闻言,时靖潇望着他,眼里隐见怜悯。

凌逸轩踉跄两步,失魂落魄坐回石椅。何必问呢,定然是她要求的,不然,时靖潇断不会擅自做主。

他不是不晓得自己的这位挚友,对湘儿动了心怀揣情愫。但他了解时靖潇,这厮脾性虽有些乖张豪放,世俗礼教在他看来,通通都是狗屁,或者说狗屁不值。。

但他却是个磊落君子。骨子里很是高傲,趁人之危争夺朋友妻的事,他不屑为之。

“她都说了些什么?”凌逸轩低问。

“你先让我给你包扎,包扎好了我才告诉你。”时靖潇说着,手已是伸进随身带的医箱,取出止血的药粉,和一块干净的白棉布。无视凌逸轩瞪视自己的眸光,他低头给他清理起来。

利索的为他处理了伤口替他包扎好后,时靖潇拍拍手,说道:“口子有点大,这几日不要碰水。”

凌逸轩不应声,瞪视他的眼睛里,冒着火。

时靖潇嘴里嘀咕:“不知好歹!”

心下却甚是感慨:“情之一字,果然厉害!这家伙陷得太深了。平素多么冷然沉静的一个人,举凡涉及到那个人,便会心焦意乱失了方寸。”

“好好好,我这就说。”时靖潇赶在他又要发飙之前说道。

好汉不吃眼前亏,这家伙不留情面,他又不能还手。何必与自己过不去,他虽然英明神武,可到底也是肉体凡胎也会疼的啊。

“其实,也没说啥,她就让我带她出府。”时靖潇说着,眼前又浮现出那日躺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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