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网的坠落-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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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此时巴拉卡已扑在他的身上,匕首疯狂地一阵乱捅。
白晃晃的刀子顿时一片血红。刺眼的红色图案慢慢濡湿了巨头的外衣,他脆弱的身子猛地倒在地上,手枪摔在了一边。
“去死吧,老狗!”巴拉卡狞笑地看着地上的死尸。“上帝会保佑你的儿子们的。”
奎恩赤手空拳,正欲扑上去。
“拿去——”巴拉卡也中了枪。他猛咳了一阵,嘴中流出殷红的血,他把匕首掷给奎恩说道,“见你的敏迪去吧!”
说完便朝来路狂奔而去。
奎恩脑子中乱哄哄的,此时他听见有人狂叫,接着便响起了刺耳的警报,他低头一看,发现手中正紧捏着那把匕首。
她为新生的搜寻者感到心痛,一个娇小的孩子,不足她死去王子的三分之一大。她用火热的舌头把小东西身上最后一点点硬壳舔掉,为它的种种不足抱憾不已。
它没有性能力,永远不会恋爱和生育。它没有思想,永远不会知道先祖创造出的辉煌业绩。它是哑巴,永远学不会吟唱那些古老的英雄赞歌。而最可怜的是,由于它天生的娇弱,它只有出去为后来的兄弟姐妹们找回美食。
然而它却是她的第一个孩子,它对这个家又是如此的至关重要。
她看着小家伙娇弱的身子动弹了一下,心中充满了同情和骄傲。她伏下身,喃喃细语以唤醒小家伙的本能。
“你是一个搜寻者,”她告诉它,“去寻找金属作为美食是你的职责。你感到的热量会带你到附近的星球寻找丰富的金属。你要品尝一下看味道是否鲜美。在你寻找的途中,你得找些火热的金属填饱你小小的肚皮,找些冷却后的能量,维持你飞翔所需。你要把那些美味的金属带回家给我,并且带些闪闪发光的金属回家给你王子般的弟弟和公主般的妹妹,他们吃了会长得更加强壮和美丽。”它没有作声,似乎并不明白肩负着她赋予的重大使命。但她注意到它小小的眼睛越来越红,它明白了她的爱。她看着它伸直身子,拍了拍小小的翅膀,内心一阵狂喜。
“孩子,当你长大后袭击外部星球时,这双翅膀对你会非常有用,不过你现在还不需要。”
她抚摸着它的尾巴以点燃羽翼未丰的喷气式飞机模样的东西。
它学会了飞翔,但却一头撞在了墙上,扬起漫天的尘灰。当最终看见它飞离了巢穴,她心中热乎乎的。
但是它很快便飞了回来,张着嘴巴,露出十分恐惧的样子。它没有说话,它不会说是什么东西吓住了它。她把它深深地藏在巢中,慢慢探出头去看有什么危险。原来是一只蚊虫。
不,应该是一大群非常细小的蚊虫,正从她吞吃他们赤道要塞的地点飞出来。这些动物几乎是没有危害的,也许他们还没有意识到这颗小行星上有她的巢穴。她于是用尽办法哄她吓得魂不附体的搜寻者又飞出去。“你得把他们抓住,”她鼓励它,“就当是练习。
他们虽不太适合当食物,但你外出猎食时,这些机灵的小飞虫还可以当个好伙伴。”
小家伙呜咽着把自己可怜的小尾巴牢牢地缠在她的腿上。她感到它浑身都在发抖。
“孩子,孩子!”她抚摸着它小肚子里微弱的火焰。“他们不会伤害你的。他们什么也伤害不了。去击败他们,孩子,狠狠地击败他们!”
红红的火花又照亮了它的眼睛。它尾部的喷气装置式的东西又喷出了热乎乎的气息拂在她脸上。它飞了起来,不安地在空中盘旋了几周后,终于朝蚊群飞了过去。
骄傲自大的蚊群把她逗乐了。可怜的东西,竟想用自己筑起来的要塞保护他们的星球,现在又胆敢向她勇敢的小宝贝挑战。
她注视着这场遭遇战,心中的激情一浪高过一浪。
当蚊群的玩具激光亮起的时候,她的小宝贝晃了晃,但只有那么一会儿,他们径直前来拦截。她看见自己宝贝的小尾巴压了压,喷出了几点火花。蚊虫顿时灰飞烟灭。
一场小小的胜利,但也足够使它充满信心。它看上去更强大,更勇敢。它朝附近蚊虫遍布的星球继续飞去。
它成了她心目中勇敢的英雄!
她胸中充满了无限骄傲。她爬回产房继续孵化那些大的蛋卵,这些蛋卵很快就会成为王子和公主。他们会使她筑起的巢穴更加生机勃勃,更加美丽辉煌。他们会用她曾感到的激情照亮未来。但她的第一个孩子却要永远生活在一个孤独的英雄时代。她要给它的弟弟妹妹们唱这首英雄赞歌,即使在经历了场悲喜剧的高潮转折之后,她仍要唱下去。
太阳政治学:科万家族首脑提出的一套权力哲学,旨在推行和加强其在太阳系长期的统治地位。太阳政治学完全背离了民主的道路,依赖于经济优势,强权政治和太空导弹,捍卫具有太阳标记的精英分子高于芸芸众生的特权地位。
第十五章
奎恩惊惧万分,愣愣地站在那里,看着巨头的死尸慢慢从椅子滑下来,倒在血泊之中,他伸出手刚想扶住倒下的死尸,猛地发现那把血淋淋的匕首仍紧握在颤抖的手上。
他慌忙把匕首扔掉。匕首当地一声撞在墙上,又弹落在他脚边的血渍中。他猛吸了口气,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报警声又骤然响起。他听见咚咚的脚步声正朝巨头接见他的大厅跑去。
桌子那边的门紧紧地闭着。他猛扑了过去,用力拉开,发现是间卧室。卧室很小,很肃穆,装饰得和办公室一样古朴。室内有一张窄窄的床,一把旧木椅,两面墙立着书架。他发现地板上有一道血迹,血迹在一面高墙的屏幕下消失。
屏幕原来是一道可移动的暗门。他把屏幕一把拉开,后面现出一条暗道,依稀的微光照在暗道的金属地板上,尚能看见点点血迹。
贝尼托·巴拉卡的血迹!
他用黏糊糊的手把身后的大屏幕重又合上,然后跳进暗道。刚转了一道弯,他便看见巴拉卡就在前面蹒跚而行。巴拉卡走了几步,便跌了一跤,他看见奎恩追了上来,干脆慢慢地坐在地上,背靠着墙,露出讥笑的鬼脸。
“万岁——”他喘了口气,血从嘴角流了出来。“桑底西莫万岁——”
巴拉卡背靠在墙上,咳得更加厉害。
奎恩停了一会儿,此时报警声又响了,响声更大,而人的呐喊声也越来越近。
他顾不了许多,慌不择路,朝另一个弯道拐去,地道黑色的金属墙壁好像没有任何标志,最后他找到了一个朝上凸出的地方,是一道可以开启的门,门上用什么东西压着。
他用力把门托开,一跃身跳了上去。他重又把门合上,回头发现自己跳进了一个小小的正方形的东西里面。他看见里面有六个软垫座位,明白了这是一辆太空轿车。
他浑身发抖,几乎喘不过气来。他靠在车窗上,发现有一排亮着灯的按钮,上面写着指令:港口、太空实验室、天空大厦、科多、安全部。他伸出染满鲜血的僵硬手指在标示着“太空实验室”
字样的按钮上戳了一下。
“乘客小心,车子加速,注意安全。”指示器里传出冷冰冰的声音。
他拾起压在门上的东西,把它扔在旁边的座位上。轿车猛地朝空中飞去。他打量着放在旁边座位上的那件东西,是扁平的小盒子形状,棕色,有弹性,上面印着两个金色的字母“BB”,散发出一种他十分喜欢的香味。也许还是皮质的东西,他不敢确信,因为皮质的东西在简诺特很少见。里面什么也没有,只有一个套子,也许是巴拉卡装匕首用的,奎恩猜想。
轿车飞升的时候,车内压力很大,他觉得自己浑身都快散架了。也许是因为用尽一生寻找的父亲,刚认识才半个时辰,便被人杀害所带来的痛苦所致。奎恩心想,父亲性情刚烈,工于心计,对他的敌人冷酷无情,但是他也有令人同情的一面。他年纪大了,为时事所迫,面对苦心经营的太空帝国的崩溃,却又无能为力,又何况他还对母亲流露的脉脉温情,对自己也充满了无限关心。
但是他死了。
奎恩紧紧地抓着座椅扶手,感到是那么的无助和迷茫,有太多的事情他无法明白,贝尼托·巴拉卡杀人的动机何在?他又怎么乘私人轿车抵达天空大厦密道,并且正好在巨头命令不准有人进入的时候暗自潜入的呢?他是为启示者卖命的圣族恐怖分子吗?是与科万家族不和的陈氏家族的同党吗?还是一次政变的工具,为杰生夺权的急先锋?敏迪呢?她知不知道巨头会被刺死?他不敢想下去。
现在他又该怎么办?奎恩感到从未有过的剧烈打击,太多太快的打击。他的夙愿竟然难以置信地实现了。他找到了父亲,很快又要拥有太阳标记,也许还有一线希望营救光圈中的朋友,谁知现在这一切都被巴拉卡击得粉碎。父亲的鲜血还凝在手上未干,而自己又成为众矢之的。
这轿车也是一个谜,是巨头秘密出巡的坐车吗?也许很久之前他用此来和他妈妈幽会过?也许巨头本人并不知道,是太阳公司安全部门的人秘密放在这里的?轿车继续朝上飞升,终于抵达了一个拐弯处。天网的拉力变得较小,车子翻了个身,载着疑惑满腹的他朝另一个方向飞去。
还会载他到多远?去港口吗?那太危险,重新回科多吗?他禁不住想见一见敏迪。但她是——巴拉卡的情人?特工?他打了个哆嗦。
在这座太空城市,他是个苦恼的陌生人,因为他没有太阳标记的面庞是那么惹人注目,无论他到何处,都将被人出卖,被人追捕。
太空实验室呢?至少那里还有逃生的机会。在已死巨头钦定的委员会对天鱼进行裁决前,那里将一直被封着,也许他可以在那里藏一段时间。轿车停了下来,车门无声地滑开,外面看见一扇扁平的门。他屏住呼吸听了一会儿,但什么也没听见。他推了一下,门开了。门内漆黑一片,散发出刺鼻的化学物质和烟火味道。他刚跨进房间,车门便自动啪地一声合上。轿车飞驰而去。
他一个人站在黑暗中,先什么也看不见,过了一会儿,发现头顶有一点幽暗的微光,他的眼睛才慢慢适应过来。他借着幽暗的微光注意到四周都是高高的隔板,隔板边横七竖八地靠着些烂桌子断椅子。这里是索森的实验室!
他在这幽暗的实验室转来转去,终于找到了一个水池把手上的血迹洗干净。他衣服上也溅满了血迹——不,是巴拉卡的衣服——他稍稍缓了一口气。
实验室外不远的地方,是那艘还没完成的太空飞船模糊的影子。他走进飞船投射出的阴影中,仔细听了听,看了看,周围没有动静,于是他便大胆地朝他妈妈的实验室走去。
天鱼还囚在那里。扁扁的灰扑扑的一团,像死了一样——但上次他和敏迪一起来时,它还动了几下。他上次没看见天鱼的脸,这次他发现它正向着门。他禁不住退了几步。但是,他不停地提醒自己,也许天鱼没有发现他来。
天鱼从不呼吸,所以不需要鼻子,它也从不进食——据他妈妈的观察——所以也没有嘴巴。由于它生活在没有空气的太空,所以没有发声器官,没有耳朵。它们利用放射出的光谱进行交流,光谱的波长从红外线到可见光不等,他妈妈认为,天鱼利用光谱波长复杂的变化来传送接收信息。
天鱼的脸引起了他的兴趣。两只眼睛比人的眼睛稍大,眼睑成灰色,竖着闭在一起。灰色的脸线条优美,呈绳状,从上到下慢慢变细,终成一点,好似人的下巴。下巴处生着三根柔弱无骨的手指。
他惊异地想天鱼会想些什么。它是不是出于某种目的或是一时冲动才游出光圈来入侵太空的人类。他想知道天鱼为什么会如此固执,无论是受尽别人残酷无情的折磨,还是受他妈妈温情脉脉的劝诱,它依然守口如瓶。他最初见到天鱼的震惊慢慢被心底涌起的同情淹没。如今他也是一个孤独的逃亡者,和天鱼同病相怜。
囚着天鱼的笼子被锁着。他顺着电线线路摸到了墙上的开关。
开关离天鱼有好几米远,所以它够不着。开关下面的地板上放着一堆书,一个记满数据的本子和一个小话筒。这些东西肯定是他妈妈生前放在那里的。
他按了一下开关,笼子的锁啪地一下打开。他忐忑不安地走进笼子。天鱼动也没动。他走了过去,跪在天鱼旁边,心中有点害怕。他再次闻到了那种气息,淡淡的、神秘的、令人愉悦的气息。
他伸出颤抖的手朝天鱼摸去。天鱼灰色的皮肤如丝般的光滑,不冷不热。他摸着它垂下的翅膀,觉得富有弹性。他没有摸到天鱼的脉搏。天鱼也没抖动,一点反应也没有。
“你好——”他用沙哑的声音说到,“我叫奎恩。娜娅博士是我的妈妈——你知道我妈妈的。我想她在设法帮助你。我也要尽力帮助你,只要你告诉我你需要些什么——”
他没有感到任何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