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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小狐妻-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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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合欢扇当然是女人之物,公输拓专注的是扇面上的这只栩栩如生的银狐,针线细密到打眼瞧仿佛这银狐不是绣上去的而是画上去的,心有所动,口中喃喃:“银狐……狐兰猗。”


第013章 潘金莲也生得好样貌
  西四街,万宝楼。
  茶房张老福拎着绘着喜鹊登梅的大瓷壶进了个雅间,先朝里面隔着八仙桌相对而坐的两位鞠躬招呼:“侯爷,龙爷。”
  侯爷即是公输拓,龙爷是宇文佑微服时的化名。
  张老福将手抬的高高,一水柱倾泻而下,恰到好处的倒在茶杯里,准的竟不飞溅一滴水在外头。
  公输拓哈哈大笑:“老家伙,你这堪称绝技了。”
  常来常往,彼此熟悉,老家伙是亲切的称谓。
  张老福哈腰陪笑:“侯爷过奖,做跑堂几十年,也就会这点本事了。”
  万宝楼是家老馆子,他如此年纪还能在前面做跑堂,足可以说明他的能力,一壁斟茶,张老福一壁问二人:“今个吃什么?老几样,还是换换口味?”
  公输拓看去宇文佑。
  巍然端坐的宇文佑只道:“随便罢。”
  张老福出去知会厨房了,宇文佑端着茶杯的手停在半空,眉头拧紧道:“西北的夏知问不老实啊,成日的管朕要这个要那个,朕不给,他就经常搞些小动作,不是纵容响马来滋扰百姓,就是一桩接一桩的冤案,上书房都是告他的折子,朕看得头痛。”
  公输拓哧溜哧溜的喝着茶,大大咧咧道:“他要啥皇上给他不就得了。”
  宇文佑脸一沉:“他要朕封他为王。”
  公输拓面色一凝。
  朝廷立意削藩,怎能再行封王,唯有的几个王也都是皇室一家,或是宇文佑的兄弟或是叔伯,即便是三朝元老洪行良也才封了个鲁国公,夏知问不过是镇守西北的一个官员,能力上倒是可以,自他去了,西北再无战事,国内邦外,威名远播,只是他想封王,这不是剜宇文佑的肉吗,所以公输拓深知宇文佑此时是怎样的心情,唯有劝道:“皇上不理他就是。”
  宇文佑哼的一声冷笑:“朕不理他,他不断的给朕制造麻烦,此事不可小觑,正因为不能小觑,朕才拉你出来说,朝上不能说,有他的心腹,宫里不能说,恐他安插了内线,总之此事你给朕拿个主意。”
  宇文佑的多疑公输拓是深知的,夏知问倒也不是难以对付,但公输拓不想这个时候开口,眼下出口就说出一二三条,宇文佑必然着他老早就筹谋好了,也说不定怀疑他与夏知问暗中勾结呢,既然时机不成熟,所以道:“容臣想想。”
  当当当!
  公输拓头也不抬道:“滚进来罢,上个菜而已。”
  门开,却不是酒楼的伙计,而是小厮麒麟,先参见宇文佑,方对公输拓道:“侯爷,老夫人说今个给狐家下聘,请侯爷回去看看。”
  公输拓朝向宇文佑摊摊手:“皇上您瞧瞧,芝麻绿豆大的事也得我拿主意,说来都怪皇上,非得给臣赐婚,这回臣可有的饥荒闹了。”
  宇文佑笑骂:“你这黑鬼,得了便宜还说风凉话,朕可是听说那狐家二姑娘样貌可是倾国倾城。”
  嘴上说着,心里丝丝的痛。
  公输拓大嘴一撇:“潘金莲也生得好样貌。”
  宇文佑一愣,不知所云。
  公输拓靠近他耳朵悄悄道:“那二姑娘不洁,与家里的西席私奔未遂。”
  宇文佑心里一阵轻松,却道:“一派胡言。”
  公输拓标志性的哈哈大笑,然后朝他拜别:“容臣告退,皇上出来也不短了,再不回去,太后又该派人出来找。”
  宇文佑挥挥手:“去罢,别忘了朕方才说的事。”
  公输拓点头因了,作别宇文佑带着麒麟出了万宝楼,于门口翻身上马,看麒麟道:“小子果然机灵,知道爷我正为难呢。”
  麒麟嘿嘿的笑:“卫姑娘没来,小人就知道皇上必然拉着侯爷说些其他的,小人也知道侯爷一准不想听,不过这只是其一。”
  公输拓扬起缰绳方想打马,听他说还有另外的因由,遂道:“还有其二?”
  麒麟也上了自己的马,双腿一夹,驱使那马靠近公输拓道:“老夫人给狐家下聘也是真的,小人见管家只押着一车礼,所以赶紧来禀报侯爷。”
  堂堂侯府,就是管家娶亲也不止一车礼,公输拓娶原配陈毓离的时候,十六辆大车装的满满的,礼单密密麻麻的写了好几张纸,此次虽是续弦,也是正室夫人不是纳妾,区区一车礼未免太寒酸,公输拓心知肚明母亲这样做是为了什么,还不是听说那狐家二姑娘不洁,他本对这桩婚事不上心,考量其他,还是准备回去劝劝母亲。
  主仆二人离了万宝楼回到府里,上房正热闹呢,眼瞅着成亲的日子到了,老夫人便通知了公输拓的几个叔伯,老哥几个听闻大侄子要成亲,当然高兴,可是听说只给女家一车礼,礼单薄薄的一页纸都没写满,公输拓的七叔,这位火爆脾气的七老爷首先不高兴了,气哄哄道:“二哥袭了侯爵,咱们兄弟没啥说的,谁让二哥武功高学识大呢,到拓儿袭侯爵,咱们兄弟也没啥说的,谁让二哥只拓儿一个儿子呢,二哥早早撒手人寰,咱们兄弟把拓儿当亲儿子待,他那女人没了三年,听说他要续娶咱们哪个都是高兴得睡不着觉,可是二嫂子你给女家的聘礼就那么一点点,你说我以后怎么在外头混。”
  这位七老爷素常喜欢结交朋友,门客没有一百也不少于八十,好面子。
  真实原因又不能说,好歹狐家二姑娘此后就是自己的儿媳,家丑不可外扬,老夫人这样解释:“他七叔,你先听我把话说完,宫里头都讲究撙节用度,咱们也不能例外,若咱们大操大办,回头给那些别有用心之人告到御前,还不得把咱们家里翻个底朝上的查。”
  八老爷好性子,弥陀佛似的样貌,觉着二嫂说的在理,帮腔道:“还是小心着好。”
  大老爷、三老爷都不在了,四老爷城府深言辞少,五老爷没个主意,六老爷频频点头,也不知是赞同二嫂的还是赞同七老爷或是八老爷的。
  一番争执,最后也没个决定,这时走进来公输拓,虽为侯爵,也敬重几位叔父,逐个见过,方对母亲道:“皇上赐婚,太过简素,岂不是拂了皇上的面子,纵然咱一文钱也不给,难不成宫里就认为咱公输家已经落魄了么,一车礼,您老打发叫花子呢。”
  老夫人沉吟半晌,方点头:“就依你。”


第014章 木已成舟,我们姊妹能做的,就是把各自的舟行好
  仍旧是十六车的礼。
  “走喽!”
  管家薛庆一声喊,啪啪啪……车夫将鞭子甩的脆响,马车负重,吱吱嘎嘎,碾压着青砖地面,缓缓驶出安远候府那朱红的大门。
  代表公输家前去狐家下聘的,是公输拓的堂兄公输措,应景的,他穿着暗红的衣裳骑着枣红马,后头跟着薛庆、喜媒和一干家仆,回望车队,马头扎着大红的花结,箱子盖着大红的绸布,就连赶车的车夫个个都穿戴簇新,更是人人腰间系着大红的腰带,从梧桐大街往槐花里一路招摇,惹得行人驻足观看,更交头接耳——
  “莫不是公输家的人?”
  “正是。”
  “哪个要成亲呢?”
  “看这阵势当然是安远候了。”
  “那个混世魔王!”
  “嘘,你活的不耐烦了。”
  这些个话不想竟给顺风耳的薛庆听到,他提了提马缰绳贴近公输措道:“大爷,您听见没,外头都怎么说咱侯爷。”
  公输措不问也知道说了什么,轻嗤道:“这些个刁民不过是恨人有笑人无,无需理会。”
  薛庆附和着:“说的是呢,我瞧嘁嘁喳喳的都是些破衣烂衫的穷鬼,不过到底是大爷胸襟开阔,换做是侯爷,一准打他们个满地找牙。”
  公输措用缰绳轻轻打着那马,马蹄哒哒,小步慢行,淡淡一笑,不说其他。
  没多久到了槐花里,今个公输家前来下聘,早已经知会了狐家,是以今个狐彦没有上直,而是穿戴整齐的等在家里,又让管家狐禄带着些家仆候在大门处,遥遥的见红堂堂的来了公输家的车队,狐禄让个小子跑回去禀报狐彦与贺兰氏。
  那小子跑的急,过二门时差点撞在出来的春盛身上,唬的春盛喊了句:“哎呦我的娘啊”,手中紧抱的包袱掉落在地,从里面咕噜噜滚出一锭银子,她边骂那小子瞎了眼,边慌忙蹲下去将银子胡乱塞到包袱里,然后急匆匆的走了。
  素日里春盛对下面的丫头小子一直都是盛气凌人的,今个没骂上半个时辰,那小子很感意外,急着去禀报狐彦,接着拔腿跑,不想过垂花门时又撞到一人,却是秋落。
  “鬼追你么。”秋落捂着给他撞痛的肩头骂道。
  那小子连说“邪气”,又给秋落赔不是。
  秋落揪住他的袖子怒道:“遇见姑奶奶很邪气么。”
  那小子连连摆手:“姐姐误会,我的意思是,刚刚撞到春盛,现下又撞到你,可不就是邪气。”
  秋落眼睛瞄向远处,没有春盛的身影,眼珠一转问那小子:“春盛她出去了?”
  那小子点头:“是了,还抱着个包袱,给我撞到,包袱里掉了块好大个的银子,看她行色匆匆,像是要出远门似的。”
  秋落若有所思。
  那小子看着她揪着自己的手问:“姐姐,安远候府来下聘了,我赶着去禀报老爷夫人。”
  秋落手一松,任那小子去了,她自己思量下,拔腿去追春盛,直出了西侧门,又找了半晌,才看见春盛贴着墙根往街里而去,秋落就躲躲藏藏的跟着,到了街上见春盛进了家客栈,她也想跟进去,又怕给春盛发现,于是在门口的一棵老柳树后头藏了,苦等半天方见春盛出来,而春盛手中的包袱已经不见。
  秋落猜度着——
  春盛偷了主家的财物出来变卖?
  春盛偷了主家的财物给她娘家人?
  春盛偷了主家的财物给她相好的男人?
  拿不准是那一种,正琢磨呢,此时却见客栈里走出个好生眼熟的人,细看下竟是多日不见的西席顾纬天,方才没有看清是因为顾纬天变得非常憔悴,而顾纬天手里拿着的,正是方才春盛拿着的包袱。
  一瞬间秋落洞悉了所有,折回狐家,找到正在绣房看书的兰猗,把刚刚的一切告诉了兰猗,续道:“奴婢觉着那是大小姐指使的,她分明就是……”
  兰猗手中的书啪嗒扣在膝头,制止秋落道:“姐姐已经定了才人位分,而我也马上要嫁入安远候府,木已成舟,我们姊妹能做的,就是把各自的舟行好,不至于累及到父母和族人。”
  秋落仍旧愤愤不平,二小姐不让啰嗦,她就噘嘴生气。
  兰猗将膝头的书重新翻过来,边看边道:“你此后说话行事小心着,姐姐再不是狐家大小姐,而是高高在上的七品才人,是皇家之人,而她后头是皇上,你惹不起。”
  对于兰宜身份的突变,秋落深有体会,而今就连狐彦见着女儿都要作揖施礼,不敢再呼其名字,而是尊为才人,秋落抿着嘴:“奴婢是心疼二小姐。”
  兰猗眼睛仍旧盯着那书,微微叹了口气道:“我理会,你看我从十二岁就有媒人登门提亲,我赶跑一个又一个,现下却要嫁给这么不堪的男人,这或许就是命罢。”
  秋落鼻子一酸,忧心忡忡道:“安远候府来下聘了。”
  兰猗嗯了声:“整个京城都轰动了,我当然知道。”
  秋落擦了擦眼泪:“听说足足十六车的礼,当然轰动。”
  兰猗抬头看她苦笑道:“或许轰动的不止这个。”
  秋落晓得她指的是公输拓的恶名声,问:“下聘之后就迎亲,二小姐你真的要嫁那样的男人?”
  兰猗顿住,手指抠着书上的字,默然不语,随后哗哗的翻着,却再也看不进去一个字,背着父母偷偷的看了不少才子佳人的故事,曾经为有情人终成眷属而高兴,也为劳燕分飞而伤感,无眠的夜晚也大着胆子假设自己将来找了个怎样的相公,文的太柔弱,武的太粗疏,最好是文武全才的,然后两个人恩恩爱爱白头到老,如今确是要嫁个文武全才的,听闻公输拓中了文武双状元,不单单世袭侯爵,还是贵为一品的啸骑大将军,若仅仅如此也还罢了,偏他声色犬马无所不好,而那个昏庸无道的皇帝竟还纵容他。
  兰猗从怀里摸出把短刀来,褪下刀鞘,摩挲着锋利的刀口轻轻道:“死也不嫁。”


第015章 横竖进了门就是公输家的人,可不能让她继续丢人现眼
  兰猗出嫁的日子,也是兰宜入宫的日子。
  大清早狐彦便站在庭中仰头看天,虽然太阳还未出来,仍能看出云气的轻薄和通透,他对身侧的贺兰氏道:“你看我们的一双女儿命多好,连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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