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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犹似深宫梦里人-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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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入天牢。”

    她始终紧闭的双眸,终是引爆了他的怒气。

    一直在心内强调,她是细作,她是萧湛的细作美人,于宸宫五年,为的只是扳倒自己,可当他真的发号施令要对她严惩,他的心,仍是不舍。

    他那不争气的心,一定是坏掉了,一定是,否则他怎会如此犯贱,天下的好女子多如牛毛,他又怎么会对她真的动心?

    如此告诫,只为一个心安理得,只是,她那样任你处置的表情,在他看来,又何尝不是另一种讽刺,连死都不怕,还有什么能打垮她那麻木不仁的表情?

    云晚歌终于被带走了,萧翊的心也空了,他一直告诉自己是因为受伤了才会如此虚弱,可是为何,为何他甚至不能去想关于她的任何事情?

    心很痛,比之当年更痛,落妃的移情,让他封闭了自己的心,可她的出现,有如一道烈阳,强势的冲开了他的心防。

    他甚至真的想要试着打开心扉,接受她的存在,可她却又一次,为了他的弟弟,在他心上狠狠一刀,难道,他真的比不过萧湛么?

    怒极,他似要失去理智,却在下一刻,陡然归于平静,或者,有很多事情,他早该过问的,至少,昨夜之事,他需要一个更为合理的解释。

    枉顾太医们交待,必须要卧床休息的话语,他已径自行出,直奔天牢而去。

    大周国的天牢,其实不若别国那般恐怖,萧翊虽无情,但却并不残暴,至少,在他的国家内,是绝不允许动用极刑的。

    是以所谓的天牢,不过是比普通牢房要坚固牢靠上许多,使得关押在此的重犯,无法逃脱而已。

    宫人犯罪,大多被送去了役房,在那里,能活下来的人少之又少,可云晚歌早已去过那边,还是他亲手迎出,是以,此番断不会再罚她入内。

    云晚歌弑君,这本是诛连九族的重罪,可他却只是下令将她打入天牢,彼时,便是连莫离也不懂萧翊的心思为何。

    但至少有一点,他可以肯定,萧翊并不想要她死,至少此时看来,该是如此,如若不然,他实在想不出任何理由来解释萧翊这样反常的行为。

    押了云晚歌入牢,莫离本该离开,可他却怎么样也移不开步,在他心里,有些话,实在是不吐不快。

    “为何如此?”

    他问得直接,却也问得莫名。

    云晚歌与他,本也算不得亲近,他有他有立场,她有她的仇怨,会有所交集,不过是因为他尚有利用的价值,可现下,她已功败垂成,自也没有什么好言语再对他。

    “不关你事。”

    冷冷出声,原本清越的嗓声,已变得沙哑。

    她没有泪,只是一脸冷然,仿佛世间万事,都已不再眸中,不再牵挂。

    若真要算及十年前的旧帐,莫离又哪能置身事外,只不过,冤有头,债有主,她找到了罪魁祸首,自也不会在那些帮凶身上浪费时间。

    而莫离,充其量,只能算是帮凶一个。

    “明知不可能成功,为何看不清事实?你可知你犯下是何等大罪?你的亲人都会因你而受罚,会被诛连九族你知道吗?”

    他心痛的开口,却只换来云晚歌无情一句:“受便受,生死有命,怨不得人。”

    若要怨,谁有她的怨恨多?

    贺佳期这个身份,跟了她五年,可她却从未见过贺家任何一个人,虽不知萧湛在外面布局多少,可以他性子,贺家的人五年未有音讯,只有一个可能,那便是,早已变成了死人。

    这个世上,只有死人,才能永远的保守秘密,她懂的道理,不可能萧湛不懂。

    她本已孑然一身,又何需担心那原本早已消失的九族之人?

    “你一点也不后悔吗?在你眼中,皇上真的那般不堪,不如佑亲王贤能不成?”

    莫离心直口快,不过几句,便已透露了太多信息,云晚歌轻笑着点头,心内凄然,莫离即能猜到,萧翊又怎么会不明?

    他们设下重重机关,为的不就是让自己现出原形么?

    可是为何到了现在,他还想要告诉自己萧翊有多么贤能?

    贤能,何谓贤能?

    在他血染白竹,屠尽黄沙之时,他的贤能在她心中早已不存。

    贤者,容天下,可他却用屠刀,亲自教会了她何谓残忍,他那样残忍嗜血之人,又何配称贤能?

    她想痛斥他的不堪,却似乎都不愿再浪费气力,便是说了出来又如何?

    什么也不可能去改变,自古胜着王,败者寇,她即已落在他的手里,便不愿再幻想,她等了十年,终于还是只能与父王与母后黄泉相会,她没用,实在太没用了啊!

    她的绝望看在他眼里,又何尝不是另一种煎熬,他不愿看她如此,可他又不能背叛自己的国家,所以,他还是选择了沉默,也许,在这样的时候,什么也不问,什么也不说,才是对她最大的宽容。

    可是,他的心,真的好痛。

正文 第75章 注定一世孤独

    从未如此渴望自己能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在最关心的人的面前,能力总是变得越来越小,想要保护却也保护不了。

    动了动唇,他终于再度开口,却只是说了一句:“我走了。”

    “不送。”

    她一直闭目,却在听得他离去的脚步声时,浅声相送。

    莫离的心思,她一直不太懂,可是刚才,她似乎又听懂了,虽然他似乎什么也没有说,可她就是懂了。

    原来,他竟是真的对自己动了心的么?

    在她虚情假意的引诱他的时候,他竟然真的沦陷了么?

    只是,这个男人到底是太过单纯还是太过认真?

    他想要顶天立地,想要忠义两全,可他不知道世事难两全吗?

    鱼与熊掌永远不可兼得,在忠与情之间,他的最终选择,也许永远也不会是自己。

    苦涩般,她又笑了,只是这一次,笑的却是自己的痴。

    扪心自问,这世上还有比莫离更傻的人吗?

    答案是肯定的,当然有,因为那个人,就是她自己。

    虚仰起头,她不肯再落泪,苍白的小脸上,一双大眼似乎变得更亮更黑了,马上要解脱了不是吗?

    她真是太累,太累了,累得连睁眼的气力也没有,所以,她还是选择闭上了眼。

    只是,在她闭眼的同时,那明黄的身影已迅速飘然而去,或者,他永远也不想让她知道,其实他真的来过此地。

    ————

    接到通传口谕,俞婧婉的心一直怦怦直跳,她想,事情也许远没有到那样严重的地步。

    可是,当她终于看清萧翊的脸,终于明白,昨夜看似普通的一句话,葬送的,将会是自己的性命。

    她扑了上去,求饶道:“皇上,饶了臣妾吧,巨妾再也不敢了。”

    “饶你?你所犯何事?”

    萧翊的声音极冷,甚至根本不去看她一眼。

    “皇上,臣妾真的不知道佳期是那样的人啊?臣妾提到她的生辰不过是因为偶尔记起,臣妾也没想到皇上真的会去看她,臣妾有罪,臣妾知错了,皇上,您就饶了臣妾这一回吧!”

    云晚歌的身份被识破,她在入殿之时便已听说,她虽不知萧翊知道多少,但也不会傻到自行招供,是以,仍只是拿昨夜之事为借口说事,可她却忘记了最重要的一点。

    昨夜,不止是她的失策,也是萧翊的耻辱。

    他终于笑了,那样森冷的笑着,如刀的眼神,直直落在她的脸上:“你没有想朕会去看她是吗?那么,朕告诉你,便是你不说那事朕也会去看她,只是,婉婉你可否对朕说说实话?你和她,是一伙的吗?”

    他问得直接,却也不留任何的机会,他要的只是一个答案,一个肯定的答案。

    在所有人都想欺骗他的后宫,找一个还能对自己说真话的人,哪怕,她从一开始就选错了方向。

    “皇上,您在说什么啊?臣妾怎么可能和她是一伙的呢?臣妾这阵子见都见不着她啊,皇上,皇上……”

    她说了那么多,却没有一句是他想听的,他终于失望的摇了摇头:“你还是不肯对朕说实话是么?那么,或许你应该看看一件东西再决定。”

    此语一出,梓桐会意,举步出殿,不多时便端来一物,只随意瞥了那么一眼,俞婧婉便浑身瘫软,那个东西怎么会在皇上的手里?

    她明明亲手扔进了栖梧殿的水井里,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还不想说实话么?或者,你希望朕亲自替你说?”

    他似乎来了兴致,竟从那龙椅之上,走了下来,一步步朝她靠近,他最不喜欢的就是对他撒谎的女人,可惜宸宫之中,敢说真话的实在太少,这么多年来,他从未曾对谁有所要求。

    只是,他的退让,却似乎永远不及他的无情来得有效。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不关臣妾的事,真的不关臣妾的事啊!”

    俞婧婉是个精明的女人,当然明白萧翊若无证据,断不会如此,只是,她实在不敢从实招来,只能不停的喊冤,心中更是盘算着如何解释。

    “不关你的事?那朕倒想听听看了,关谁的事?”

    他能找到井中的传位圣旨,自然也能知道俞婧婉犯下的一切,只是,有些细节,他真的想听,或者,他确实是低估了萧湛的实力,也太过低估了他挑人的能力。

    “这东西,臣妾确实见过,是那日佳期送至臣妾宫中的,她救过臣妾一命,又拿此事相狭,臣妾一心报恩,这才铸成大错。臣妾自知犯了天大的错,可臣妾只是一时无知,还请皇上明鉴,皇上饶命啊。”

    她巧舌如簧,理由多多,无非是想免去一死,可她又如何能理解,萧翊只是想听一句真话的心思呢?

    他终又闭目不许,只是几丝笑意浅浅挂在了嘴角,负手而立,他已心如铁石,他的女人没有一个对他是心。

    除了惶恐,就是邀宠,生于帝王家,他看似风光,却遍尝辛酸,他从不曾抱怨一句,只因,他明白这一切就是他的命数。

    可今日,他厌烦了这一切,厌烦了这样的嘴脸,他刚刚开始回暖的心,在这一刻,又重新紧闭。

    或者,为帝者,注定一世孤独。

    “婉婉,你可知朕为何要你过来?”

    他似乎有些累,连口气都变得那样轻,如雾的眼眸中,浓得化不开的,也许是情,也许是怨,只是,这一刻,他自己也分不清。

    俞婧婉颤抖着伏地,在如此强大的他的面前,她终于明白,当他唤她过来,便已是一切了然,凄然落泪,她惶惶而语:“皇上,臣妾知错了。”

    “知错了,可你却不改,你说,朕还能给你机会么?”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背叛他的人,从来就没有好下场,即使这个女人拥有和落妃一样的脸,也绝不例外。

    “皇上,皇上,臣妾真的是无心的,真的………皇上………”

    她哭得断肠,却是为自己不能控制的命运,会做萧湛的细作入宫,从不是她所自愿,她真的只是想要摆脱那穷苦的命运,可为何这样的难?

    “婉婉,你是他的人,朕不怪你,可朕也不能再留你,你编出种种谎言,不过就是想留下性命,好,看在你这张脸的份上,朕允你,不过,朕也有朕的底限,是生是死,朕给你两种选择。”

    言罢,他人已转身入内,独留俞婧婉一人瑟瑟以对。

    梓桐已奉命端来了鸠酒,跟在她身后的小太监端着的则是一碗浓黑的药汁。

    是她第一个发现了俞婧婉,又看着她一步步走到落妃的位置,现在,却又要亲手断送她的一切,梓桐于心不忍,却也不敢多言,她本是既将离去之人,自不会再多生事。

    “娘娘,选吧!”

    她服侍萧翊已有多年,这亦是第一次有了第二种选择,以往,谁若犯他,都只会有一种结果,除了死,还是死。

    可今日,他却给了她生的选择,只是,对于那碗药汁,她却重新认识到了一点,想要活下去,却是另一种倍受煎熬的选择。

    “梓桐,你跟本宫说实话,这两样,都是什么东西?”

    入宫之前,她已听过那前十三位是什么样待遇,梓桐手中之物,她自是已猜到了是什么,可那小太监手中,飘着异香的药汁为何看上去,比那鸠酒还可怕?

    梓桐不忍,却也只能据实以告:“娘娘,奴婢手中这一杯,是鸠酒,艾公公手中那一碗,是无盐汤。”

    “何谓无盐汤?”

    这名字听来倒也不算可怕,萧翊已然是不会再听自己解释,想要活命,唯有这一个选择,只是,对于不知名的事物,她总还是想要问得更加详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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