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落江淮-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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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心疼呢……是了,我只是同情他,他虽然讨厌,不过还不至于要受这么大的冤屈吧,要是勾结金国危害社稷的罪名坐实,他可真的是要万劫不复了……到时候江湖上对他人人喊打,恐怕我们蜀山派的师长就先饶不过他,那时我要怎么做呢?就算我是圣女,也左右不了江湖的舆论吧?……不管怎么说,我只是同情他,一定是的……
辛弃疾把薛妍扶坐到椅上,又让下人服侍秦浅月去休息,才转身对弄影道:“这件事应在最近传到建康,到时且看薛泰如何处理,希望他能拿出破除谣言的有力证据。最怕就是薛泰果真贩卖了兵器,那时众口铄金,薛真无论如何也翻不了身。”
“除非我们能证明那封信乃是伪造。”弄影道,“可惜信落在杜伯伯手里。他性子直,只认一个理儿,且又对金人恨之入骨,弄不好已经把信交给山水行了。”
辛弃疾默然无语,江湖之路的风云变幻,薛真尚可凭借自己的出身和一些朋友安然度过,可一旦牵扯到国恨家仇,就非个人力量所能左右了。当今皇上雄才大志,虽因符离之败不得已签下了和约,心中却时刻未曾放下对金国的仇恨,只是受阻于一班安于现状的朝臣罢了。既然暂时不能对金国大动干戈,那些地方官员揣摩上意,便时常挖一些所谓“勾结金人,祸害大宋”的案子,杀几个“宋奸金狗”以迎合皇上的心理,借以邀功。因而被扣上这项重罪之人,从未有得善终的,轻则发配流放,重则凌迟诛九族。至于里面有多少枉杀冤死的,在群情激愤之下,也不会有人追究,实在是官员晋升之最佳阶梯,那扬州知州莫?,会轻易放过这个机会么?
他这样静静的躺着,倒比平日讨人喜欢得多了,却不知他还要昏迷多久……弄影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悉心用锦帕为薛真擦脸。几天以来,她一直守在薛真身边,不知不觉中,薛真俊美桀骜的面容已让她产生了一分眷恋。或许,这份突如其来的心动,是从那天她在芍药园外偷看到薛真的“蝶恋花”之舞时开始的吧?不知传说中的那人,是否和薛真有一点相像?
正在思绪万千之际,薛真眼睑突地一动,把她吓了一跳,随之而来的是万分惊喜:“薛真,你醒了?你醒了吗?”
薛真的惊讶不下于她:“咦?弄影姑娘?怎么是你?这是哪里?”
“这是你大哥辛弃疾的府上,你已经昏迷整整七日了。”弄影将当日的情形大概说了一遍,只是略过了自己是蜀山圣女一节,又道:“现在辛大人在官府,薛姑娘回了广运盟总舵,时时都在关注着此事。”
薛真愣了半天,无言以对。自己第一次为广运盟押货,拼死拼活护送的,竟然是一封勾结敌国的书信?怪不得那杜纯老头要称自己为“败类”了。
“那这七天里又发生了什么事?”
“扬州知州莫?发了公文,要求全力缉拿你和薛泰,扬州你是回不去了。只是不知为何,那封书信和玉佩竟然失去了下落,因此建康知府史大人以没有确凿证据为理由,暂时搁置了扬州的公文,只要求薛泰不得离开建康府。两边争执不下,听说已经上报了刑部定夺,但尚未得到回音,结果如何殊难预料。”
“老大老二他们两个的反应呢?”
第四章 兄长(上)
弄影道:“薛泰沉稳得很,整日不出广运盟总舵一步,对整件事既不承认也不否认。薛姑娘费尽心机,也问不出一句话来。至于薛德么……”
弄影犹豫起来,薛真不由心中一颤:“他怎么了?”
“薛德在第一时间便做出反应,宣称与你和薛泰断绝关系,扬州分舵不再受薛泰节制。并称不再视你和薛泰为广运盟中人,盼天下人与广运盟众共讨之云云。还说广运盟若在他治下,就算分文不赚,亦不能使金狗得益,坑害大宋百姓。现在已有平江、绍兴及江州的广运盟分舵公开宣布支持薛德,其他地方似在观望,但投向薛德恐怕也是迟早的事,薛泰还能控制得住的,恐怕就只有建康总舵了。而整个广运盟的业务,几乎已经全盘落入薛德掌握,可以说薛泰已经惨败。”
薛真长叹一声,薛德果真是蓄谋已久,志在必得。此一计一石二鸟,把薛泰薛真同时卷了进去,又借着卖国这顶大帽子,轻易扭转了人心所向,使得众人都忽略了他分裂广运盟、对兄弟痛下狠手的不义之举,反而敬佩他识大体、重大义,不为利益所驱。从以脱籍诱使秦浅月与薛真同行,到故意放出风声,使薛真受袭,书信被夺,虽然在细节上薛真还不甚了了,但薛德布下的陷阱却已跃然而出。
而这计划得以成功实施,林雪涵对薛真的了解至关重要。她知道就算有许多人的武功可以胜过薛真,但要将他留下却是极难,可薛真的弱点,就是会不顾自身安危地将身旁的女人置于保护之下。
难道那时她令人心痛的眼神,也是为了让我轻易应承这个任务的伪装么……一想到林雪涵,薛真胸中就是一阵郁结,这个曾经带给他无限温柔,如同姐姐一般的女子,终于彻底弃他而去了。
弄影见他面色不善,以为他在为今后担忧,便劝解道:“虽然形势不利,却也未到不可挽回的程度,那信和玉佩均不见踪影,只要薛泰能想办法证实自己的清白,你自然也就可以无恙了。”
“老二虽然阴狠,但还不至于下作到伪造书信的地步。”薛真冷冷道,“那封信应该是真的,老大或许真和金人有暗中往来。”
“什么?”
“我要去总舵见老大。”薛真挣扎着要爬起来,却被弄影一把按了回去。
“告诉我,你对薛泰的事全不知情。”弄影凝视着薛真双眼,肃然道。
“我不知情。你信我?”薛真淡淡地问。
“我信。”弄影明显是松了一口气。
“我也有一个疑问,你为何会及时出现?”
弄影顿时手足无措起来,“这个……是凑巧……”
“桃源阁大名鼎鼎的花解语小姐,凑巧在大江岸边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树林里散步?”
弄影涨红了脸,憋了半晌,脱口道:“你这个大混蛋怎么这么讨厌,我就是跟着你去的,得了吧?”
薛真倒不明白起来:“你为何要跟着我?”
“干吗不能跟着你?归雁跟得,我就跟不得?我就是要看着你被打成半死,然后救你,让你欠我一个大大的人情,好不好?”弄影撅起小嘴,当真是美艳不可方物。
薛真哭笑不得,似乎女子比他想象当中还要复杂的多,上一刻可以正襟危坐,摆出一副名门高徒的架势侃侃而谈,下一刻便成了任性刁蛮,无理取闹的小女孩。细想起来,如归雁、弄影这样多变,才是女人的真本性吧,而唐安安碍于身份,林雪涵碍于年龄,她们都会始终以一面对着自己,自己从来也未能对她们得以真正了解吧?
归雁……她现在如何了?应该很担心我吧……薛真虽然想念那朵小芍药,却也清楚弄影不是他打探归雁消息的好人选,便道:“现在我可以去总舵了么?”
弄影嫣然一笑:“睡了七日,也不饿么?吃过东西再去吧,我亲自去煮哦……”
广运盟的总舵,可以用金碧辉煌来形容,比之巨贾高门的府第毫不逊色。建康作为大宋的行都,其繁华仅比京城临安稍逊,著名的秦淮河更是南北豪客最中意的销金窟,即便在这样一个金银遍地的都市,广运盟总舵也显出高人一等的体面与张扬。
而此时,这座华丽的庭院上空,却似乎笼罩着一片愁云惨雾,就连为薛真引路的盟中弟子,都耷拉着脑袋没有精神。只有闻讯赶来的文墨和余风,虽然不敢在大当家面前随意开口,但望向薛真的眼神中充满着喜意。
雄浑有力的身躯,粗犷豪放的面容,坚定不移的眼神,年届而立的薛泰好像一切都没有改变,只有微微抿起的嘴唇,透露出一点无奈和失落。
“是我不准他们去看你。”薛泰的语速很慢,“以免暴露你的行藏。”
“我明白。”在薛泰面前,薛真总会不自觉地收敛轻佻,变得严谨起来。
薛泰挥挥手,示意其他人退下。文墨等见到薛真无恙,已是心满意足,薛妍却不愿离开,一向严厉的薛泰竟也没有反对。
“小妍已经长大了,哥哥们也不应该有什么秘密瞒着你……”薛泰似自语,似喟叹,让薛妍有些不祥的预感。薛氏兄弟三人虽然不和,但对这个妹妹都是宠爱有加,薛妍实在不愿见到他们如此剑拔弩张,但这一切,都并非她能够左右。
“你有话要问我?”薛泰淡然问道。
“是。那信和玉佩,是不是真的?”薛真也尽可能让自己的语气变得淡定,却还是难以掩饰一丝不安。
“不错。老二真本事,可以在我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截取了东西,又故意安排你送往建康,再找人从中拦截。”
薛泰的坦白在薛真意料之中,可旁边的薛妍却脸色霎时变得惨白,咬紧了嘴唇,她很想知道薛泰为何要这么做,但现在不是她应该插嘴的时候。
薛真道:“那信不知所踪,你现在彻底切断与金人的联系还来得及。”
薛泰摇头道:“来不及了,三日前我已经让人把货运了出去。”
“什么?”薛真这才大吃一惊,“事情已到如此地步,你为何仍要铤而走险?”
“就是因为到了如此地步,才更加不得不做。”薛泰突然恼怒起来,吼道,“无钱无人,我拿什么和老二抗衡?拿什么去夺回本应属于我的东西?”
“为此不惜与金狗为伍,置黎民百姓安危于不顾?”
“老二陷害了你,你却和他一个鼻孔出气?你究竟知不知道,是谁维持着这些年广运盟的生计运作?是谁不断招兵买马,让广运盟成为江南第一大帮,压得山水行抬不起头?是谁让你们能身着绫罗绸缎,整日品茶饮酒,游山玩水?你当银子都是天上掉下来的?你当各地官员的层层盘剥是好应付的?卖兵器是死罪,私盐私茶,一样也是死罪,既然如此,我为何不能选择利益最大的?天下熙熙,皆为利来,有利可图之时,为何要管他金人宋人,为何要在乎什么黎民百姓?”
看着和往日沉稳形象完全不符的薛泰,薛真倍感绝望,他仍是不了解这个兄长,在那深沉稳重的外表之下,竟然掩藏着如此执着的利益欲望?可是薛泰所说,又让他感到难以辩驳。
薛真默默抽出“珠光”,轻声道:“外人虽不了解,但我却从未忘记,从我八岁被义父收养到十岁的这几年间,曾有一位爱我如亲手足般的义兄,授我武艺,携我玩闹,代我受罚……只是到他离开家加入广运盟后,一切便已不同。他变得冷漠寡言,眼中不再有亲情温暖,唯有货物银钱而已。我再也无法把当年的兄长,和此后的广运盟大当家联系起来……”
薛泰默然无语,薛妍更是怔怔落下泪来。薛真续道:“兄长为广运盟倾尽全力,自然无可厚非,我也只将当年恩情就此藏在心中而已。只是如今,我却不能坐视你身败名裂,就当是弟弟唯一可给予你的回报。”
“好。”薛泰站起身来,“若死在你剑下,我也可瞑目了。”
第四章 兄长(下)
一个月之内,薛真已是第二次面对狂沙刀法。只是与薛德的点到即止不同,这一次则是刀剑相交,生死立判的一战。
旁人或许不理解同样身陷旋涡之中的二人,为何要在这里舍命相斗,薛妍却是明白的。自小她便知道,几位兄长都是为了心中的目标而执迷不悟的人,他们不求别人认同,却愿意用生命去捍卫自己的目标。
若说薛泰此刻的目标是无止境的利益,那么薛真所坚持的,则是对薛泰的一份感情。这份感情让他宁可选择毁灭对方,也不愿看到薛泰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乃至陷入声名俱丧的境地。自然,若他死在薛泰刀下,他也毫无怨言。
薛妍心中如抽紧又撕裂一般疼痛,但她不愿也无力阻止二人。薛泰既然支开了所有属下,眼下的境况显然是他希望出现的。
一样的刀法,一样的招式,一样的炽热气劲,薛泰的狂沙刀带来的压力却远远不及薛德。薛真心中叹息,每日为广运盟的利益绞尽脑汁的兄长,刀法竟已荒疏至此么?
看似霸气十足的一刀,远不似薛德出招时的浑然天成。薛德刀上蕴含的劲气,便如一堵无懈可击的墙壁,而薛泰的刀劲却似一张大网,虽也笼罩了偌大的范围,可对熟悉狂沙刀法的薛真来说实是充满了漏洞。
宛如细石投入平静的湖面,漫天刀光如水波荡漾开去,散尽之后,只余下“珠光”的剑影,刺入薛泰宽厚的胸膛!
然而,剑尖仅仅刺入半寸,便凝住不动,薛真这一剑,终究是刺不下去。
“你精进了不少,虽然还不是老二的对手,不过若这次死不去,将来仍有机会。”薛泰神色淡然,既有喜悦,又带着点遗憾。
薛真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