厓海义情录-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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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打棋子的人正是乔洛愚。他一看到这些汉人要被无缘无故地杀害,心中愤懑,这才出手相救。他为了掩饰自己,在林子里的一处打完棋子后,立刻跑到另一个地方再打出棋子,这样一来,倒真把那个蒙古女子给唬住了。
这棋子虽然暂且缓住了局势,使得那些人不致立即被杀,可那女子等了一会儿,要引那林子里的人出来,于是她便着令士兵还是杀死这些汉人。
便在蒙古兵手起刀欲落之时,那乔洛愚从林中策马而出,他身着浅蓝色长袍,于那白雪松林中现来,着实是谦谦君子,俊雅无伦,便是女子也要逊了他三分颜色。可此时他却摇着头,唉声叹气,一副倒了霉的模样。
那女子见了乔洛愚,即令士兵先不要杀人。她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乔洛愚,对这个俊雅公子一般的人物除了戒备之外,竟生出了一些好感,她问道:“你是什么人?刚才那棋子是你打的么?”
乔洛愚见了众人,连忙装作一副很惊恐的样子,翻身下了马,跪在那女子面前道:“小人不知道有什么棋子啊!小人就是个做生意的!”那女子看着乔洛愚一派书生气,也觉得他不是会发暗器的,可于他是生意人一节倒也有些吃惊,她问道:“你是做生意的,这可看不出来啊!”乔洛愚道:“小人素爱这打扮,是不太像生意人。”那女子道:“你起来说话罢!你做什么生意啊?怎么就你一人?”乔洛愚站了起来,哭丧着脸道:“小人年灾月厄,小人年灾月厄啊!”那女子看乔洛愚这般痛楚模样,心生怜意,问道:“怎地了?”乔洛愚带着哭腔道:“小人孤身一人,没有什么钱,买了一批衣裳要去卖。可是中途小人碰上了一伙儿泼皮破落户儿,他们非要以贱价买下小人这些衣裳!小人害怕他们,只得顺了他们的意思。小人正一路地哀叹时运不济呢,这时候却碰上了一个算命先生。小人也是心痒,想着自己这么落魄,该让那先生给算算。结果……”那女子听得入迷,连忙问:“怎么了?”乔洛愚竟是大哭起来,他抽咽道:“结果那算命先生说我今年犯太岁,不该做生意,若是做生意赔了本,不出七日,则有血光之灾!”那女子心头一惊,连忙问道:“那可怎么是好啊!这怎么化解?”乔洛愚道:“小人也问那先生啊。结果那先生说了一个破解这血光之灾的不二法门,这法门就是让小人与小人接下来碰上的第一个人做一笔生意,这生意一定是要十分公平的,只要这生意做成了,那小人的血光之灾也就消了。娘娘,你是小人碰上的第一个人,你可得救救小人啊!要是你不和小人做这个生意,小人七日后也就见阎王爷了!”他说得惨痛,那女子听了,心中更加不忍,她连忙道:“好!我和你做这个生意,只是这生意怎么来做呢?”
乔洛愚听了,装作十分感恩戴德的样子,又伏下身来给那女子磕了几个头,他站起身道:“娘娘看你有什么东西好卖给我的,一定不要太贵,我身上没多少钱了。”那女子全身上下,没有一个东西不是昂贵至极的,一时之间她倒颇感踌躇。她摘下了自己头上的一柄金钗,道:“这个我只要你三十文。”乔洛愚连连摇手道:“这不行的!虽然娘娘体恤小人,不让小人死掉,可是这生意一定要公平的,就算是娘娘愿意也不行啊!”乔洛愚翻开包裹,在包裹里数了一数,佯装穷困已极,道:“我只剩下五十文了。可是我一件娘娘的东西也买不起啊!”说着深深皱起了眉头。
那女子束手无策,可她心中十分喜欢乔洛愚,做不成这生意她心里也不好受。那乔洛愚突然指着那些贩棉靴的汉人,抽冷子问道:“娘娘,我看那些人是你的这些兵大人要杀了的,那在你眼里,一定下贱如草芥了?”那女子不明白乔洛愚的意思,瞪了那些人一眼,道:“在我眼里,这帮人比他们卖的破棉靴还要便宜得多!”乔洛愚装得十分喜悦的样子,拍手道:“那我唯一买得起的,就是他们了!”
那女子还未搭话,只听乔洛愚道:“我身边的钱财太少了,唯一买得起的就是这些人了……”他看了看那女子神色,又继续道:“更何况,我看这些人也挺可怜的,要是他们没犯什么事儿,我买了他们,放了他们,说不定可以洗刷我的霉运!”
那女子十分喜欢乔洛愚,听了乔洛愚一番话,顿时觉得他说得很是在理;她又一想这些人着实没犯错,自己要是就这么杀了他们,恐怕残忍得过了头!她微微一笑,道:“好吧,就照你说得办!”她策马过去,抬起一鞭打在一人身上,厉声道:“推着你们的车,赶紧随着这位公子去!”那些人连滚带爬地,千恩万谢,赶紧推着车子跑到了乔洛愚身旁,乔洛愚对那女子道:“我把这五十文给你。”说着往外拿钱,那女子道:“这些人在我眼里啊,一个子儿不值!你若非要给钱,那就给我一文钱好了。这也是公平的生意啦!”乔洛愚道:“好,那就一文钱!多谢娘娘救我性命!”他说着拿出了一文钱给了那女子。
乔洛愚对那些汉人道:“你们快走吧!”那些人都跪下来给乔洛愚和那女子磕头,千恩万谢的话说了一大箩筐,这才推着车子离去。
那女子看着乔洛愚面有喜色,只道他血光之灾已除才高兴起来,自己也不由得替他高兴。可她怎知道这乔洛愚实则是为救了那些人而喜悦呢!
她问乔洛愚道:“你刚刚从林子里出来,可曾看到过什么人?”乔洛愚摇头道:“不曾见,我刚才失魂落魄的,就算是有人,我也看不着了。”那女子只道打棋子的人打完棋子心中害怕就跑了,倒也不是很在意了。
那乔洛愚对女子拱手道:“这次多亏了蒙古娘娘!小人以前就听人们说这蒙古人好,可是究竟也没和官老爷打过交道,不知道怎样个好法,今次见了蒙古娘娘,才知道大家说的不错。”
这女子怎不知道汉人都恨死了蒙古人,可是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她听了这话,倒也十分受用;兼着她喜欢乔洛愚,听了他来称赞自己,心中的欢喜自是又添了千倍万倍。她此时瞧着这乔洛愚,竟是越看越喜欢,心中竟是惴惴而动。
乔洛愚问候那些兵的伤势:“这些兵大人可还好罢?”那女子道:“不知哪里来的缩头乌龟,躲在林子里打出棋子来,伤了我这些人!当真是气死我了!”乔洛愚道:“当真是奇怪,谁人那么胆大包天,敢来打娘娘的人!”他道:“兵大人,回去好好将养将养,找个医生来治治,一定能好的!”
乔洛愚冷眼看这女子,心下暗笑,心想:“若不是这个女子过于蠢笨,我这条计策也没那么容易就成功!”
那女子下得马来,细细凝望着乔洛愚。这女子颇为美艳,乔洛愚被她这么一看,不由得低下头来。只听那女子道:“我叫海拉苏,不知公子叫什么?”乔洛愚道:“我叫阮中。”他肯定不会告诉这个女子他叫什么,只得信口胡诌一个名来,可他心心念念都想着阮惜芷,竟然一出口便说自己姓阮。那女子点点头,道:“阮公子,你很漂亮。”蒙古女子素来豪放,她心中十分倾慕乔洛愚,竟然一脱口便称赞他很漂亮。
乔洛愚有点看出了这个女子的意思,心中叫得一声苦,连忙道:“娘娘,你救了小人,小人没什么可以报答的,只盼来世做牛做马报答娘娘。小人着急赶路,这便要走了。”说罢他快步上了马,往江浙行省方向疾驰而去。
那海拉苏没有想到乔洛愚会这样说,感觉自己被闪了一下子,心中一怔,竟是在原地愣了好大一会儿。待得那乔洛愚都已然奔出去不知多少里路时,她才如梦方醒。这时这海拉苏不知在原地踌躇些什么,又是过了好大一会儿,她好像下定了决心一般深吸了一口气。她翻身上马,大声喊道:“我非要得到你这个阮中不可!”说罢她吆喝一声,带着这些蒙古兵,顺着乔洛愚驶去的方向疾驰而去。
却说这乔洛愚和海拉苏等人走后,那松树林又恢复了寂静。不过这寂静只停留了片刻工夫,忽然,一条白影飘飘忽忽地,从一棵高耸的松树上飞了下来,这人袭一身白衣,美丽无伦,正是钟梨蓦。原来她听了惜芷的话,这段时间里正在去往北边。她赶路颇累,便登上了一棵松树上休憩,她把马匹拴在了远处,是以乔洛愚没有发现她的马。可是这乔洛愚固然是一点儿钟梨蓦的行踪都没发现,这钟梨蓦却在高处把乔洛愚和海拉苏的事情看得一清二楚。她看到乔洛愚打棋子如此精准,已是十分诧异,后来看他以计谋取胜,让海拉苏放了那些人,更是对这个男子青眼有加。她见这个男子不但生得英俊潇洒,而且还有武功有计谋,钟梨蓦一时之间,竟是对他十分仰慕;而且她见海拉苏这般气势汹汹地要得到他,她竟是生出敌忾之心,竟是不想让海拉苏得到他!于是这钟梨蓦索性不去北边了,她牵了自己的马,直接顺着乔洛愚和海拉苏等人的方向,跟了过去。
这一路上,乔洛愚在前面走,浑不知晓这后面还跟着两批人!却说海拉苏和钟梨蓦的初次碰面是在海拉苏找到了乔洛愚,然后要上前去找他的时候。这钟梨蓦也看到了乔洛愚,她赶在海拉苏找乔洛愚之前先来到了海拉苏的面前!那时候,冷雨斜飘,雪霰细碎,钟梨蓦立在大道中央,拦住了这一行人。
那海拉苏问道:“你是什么人?敢来拦我?”钟梨蓦眉尖微蹙,道:“你是蒙古人,我是汉人,为何拦你不得?”那海拉苏是个火爆脾气,听了这话如何不怒!她喜怒现于颜色,不由得纤眉一竖,厉声叫道:“你这个汉人,活得确是不耐烦了!”她本来可以喝令手下的士兵去将钟梨蓦擒来,可这海拉苏生性好战,平时也遇不到什么人和她真正地比试武功,她一看到钟梨蓦,就看出钟梨蓦一定是会些武功的;而且她觉得这钟梨蓦如此嚣张,若不是练家子,哪有这样的胆子!于是,这海拉苏更不搭话,直接抽出一柄长剑,纵身离马,便上前与钟梨蓦相斗!
却看这钟梨蓦亦是离了马匹,跃起上前,只见她挥起衣袂,两条白影闪过,便将这海拉苏的剑势轻然化去,她心里暗道:“这蒙古女子的功夫也不过如此!”心神一稳,双手一收,抽出了两把剑。顿时,这海拉苏眼前现出两道泠泠似水的白光,这白光纵横交错,却来势凛厉!她仰身一躲,长剑出手袭击钟梨蓦下三路,钟梨蓦侧身翻开,这才发觉这女子闪躲之快,宛如鬼魅。她心头一紧,不敢轻视敌人,急忙运剑出招,两人一时之间斗将在一起!
却见红影白影互错,单剑双剑相交,使单剑的红衣女子身手矫健至极,剑招快速;使双剑的白衣女子剑招飘逸灵巧,纤手持剑,如拈柳枝,逍遥洒脱已极!两人一时之间拆了三四十招。
却见这钟梨蓦一个“雁低头”避过了海拉苏的一招,随即,她左手长剑微摆,拦住海拉苏右侧身子,右手圈转长剑,拦腰横削,海拉苏不等她右手剑法使完,已然纵身上跃,钟梨蓦早料到她会这么闪躲,可还是不禁为她反应之快而暗暗喝彩。钟梨蓦见她上跃,左手长剑反撩,要刺向她的后心,可由于海拉苏适才闪躲得太快,这一杀招竟是没有对她造成多大危险。
钟梨蓦双手持剑,剑招虚实无定,宛如演练《孙子兵法》,饶是这海拉苏闪躲极快,可是也渐渐落了下风。这海拉苏是个性急之人,她一见自己半天不能取胜,心头冒火,长剑出手失了准头;兼着心静方能从容闪躲,她这一心急,便是连闪躲也没那般灵巧了。过得片刻工夫,自己已是艰难应对钟梨蓦的剑招,防守多而进攻少了。
那海拉苏对那些士兵喝了一声:“一帮傻子,还不赶紧上来给我擒住她!”那些人应了一声,都上来掠阵。正所谓:好汉不敌人多。钟梨蓦的武功虽在海拉苏之上,可是也没胜过她多少,这一时之间上来这么多人来帮她,钟梨蓦还真是有些棘手!她又斗了一会儿,这边刚挡开那些人的刀剑,那边海拉苏的快招又来了,钟梨蓦素来愿意以自己的智慧融入剑招,使剑招灵活多变,虚实无定,可这么多人一上来,自己很快就难以将自己的灵巧剑法使将出来了。钟梨蓦心想:“好汉不吃眼前亏,我走为上计!反正那个阮公子肯定也离我们远了。”她心中这般想着,手上剑招变快,几招刺出,将众人逼退,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却说这海拉苏与钟梨蓦打完,深知对方武功不弱。她非常惊叹于钟梨蓦的剑招怎么如此虚虚实实,多变诡谲,她只以为这是她自家的独门剑法,丝毫看不出来实则这钟梨蓦的剑法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