厓海义情录-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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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愚道:“这一行人带着弓箭,像是外出打猎,这位军官没有外伤,而且还能打猎,必是突发之症,有可能是中毒。”
心昭道:“自从蒙古建立大元,反元的组织就一直多不胜数,说不准是什么英雄潜入这帮蒙古人中,然后给饭里下了毒。”洛愚听了,心中怅惘,轻轻叹了口气。心昭见了,明白洛愚是因为自己残疾没有办法给汉人出力而伤心,自知失言,不再言语,埋头吃饭。芳伶见了,也看出洛愚心事,她虽豪爽率直,却不是瞧不出形势的。但是此刻心中又实在是好奇乔洛愚的腿,于是按捺不住,低声问道:“老师,你的腿……有没有找医生来治过啊?”洛愚道:“小时寻过医生,可他们都说瞧不出什么病。倒是有一位医生曾提过,要治我的腿,须得备齐一系列的药材,且不说难寻,那些药材备齐了就要好几年的功夫。我父亲非要治好我的腿,费了好大的劲,最终倒是集齐了这些药材,全部按那医生所说,吃了一年光景的药,按理该能站起来了,可我还是站不起来。那医生也束手无策了,父亲虽还要为我治腿,可我终究不想让他那样奔波了。”芳伶听了,心中惋惜。
洛愚和心昭回到客房,过不多一会儿,听到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想是医生已经请来了。到了半夜,洛愚突然被一阵声音吵醒,再一听,原来是隔壁蒙古人在大声咆哮那些没能将那蒙古军官病治好的医生们。他心有不忿,唤道:“心昭,我们去看看。”
两人出了门,那屋喝骂声依旧不绝。不一会儿,很多被吵醒的人都纷纷到近处来看,听着里面一个人喊道:“要是再治不好,把你们这帮没有用的大夫杀了!”洛愚一听这话,取出几枚棋子暗暗扣在手心。
过不片刻,里面一阵呼饶声,房门霍地一下开了,大家纷纷散开,却见一个蒙古兵将一个医生踢了出来,那大夫连滚带爬,迭声求饶。那蒙古人举起刀顺势便要砍下,乔洛愚手疾眼快,那棋子夹着一阵风发了出去,正好打在那士兵手背上,顿时,被打中处鲜血横流,那士兵痛得丢了刀,蹲在地上大声哎呦,用蒙古话大声咒骂,往乔洛愚那边扫视,可是洛愚在人丛后,又是坐着,并不起眼。
芳伶也已经在这,这时,从房里出来一个人,把那些医生带了出来,巡视了一圈,问道:“你们中有没有会治病的医生,这些人全不中用,治不好我们大人的病,现在我要把他们全杀了,如果有人能出来治病,可以救他们。”人们心中大多已经开始不忿,可是对方是蒙古人,又有刀,一个个也只能是敢怒不敢言。这时,芳伶后面有两个人经过她,穿过人丛,到了前面。芳伶一瞧下,不禁大惊。
却见这是两名男子,一位身着深蓝边白色对襟粗布衣,背着个药囊,面目清秀,一身正气,瞧着二十六、七岁年纪,这一位倒没有什么,主要是他身边的一位,身着棕色粗布短褐,束黑色腰带,步伐甚是矫健,而那模样竟然活脱脱是另外一个乔洛愚。
乔洛愚看了二人,也是立即惊住。却见棕衣男子一挑双眉,冷冷道:“你们放了他们,治不好病就杀人,天底下没这个道理。我哥会医人,让他去瞧瞧,瞧好了便罢,瞧不好也是你们自己没造化。”那蒙古人听了,身子一让,说:“请二位进去瞧吧。”那白衣男子进去了,棕衣男子扶起地上的那位医生,对着他们说:“你们快走吧!”那蒙古人伸刀一拦,道:“若是你们治不好怎么办?”那人道:“我已经说过了,治不好,是你们自己没造化。但如果你们不让这些人走的话,我们现在也不会给你们治的,当然,我也不会让你们碰这些医生半下。”那蒙古人瞧着他眉眼间什么都不惧的样子,又是身手颇为矫健,且本来就无意杀这些医生,于是便收起刀,一言不发,放那些医生去了。
众人都散去,芳伶一眼看到洛愚,冲过去问:“刚才那人怎么跟先生长得一模一样啊!”洛愚摇摇头,心昭道:“不仅那个人长得和爷一样,另外一个穿白衣的也和爷有点像呢!”洛愚道:“明日且找到那两人问问清楚。”
待到天亮,洛愚询问掌柜那两位男子住在哪间客房,却听掌柜说他们一夜都在那蒙古军官房中治病,并未出来。洛愚便回到自己房间去等,过了片刻,又听得隔壁发生争吵,一人说道:“我们大人这次醒转,要你和我们回去当我们大人府里的医生是抬举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那棕衣男子声音起:“说了我们还有急事,不能应你。你们找别的人去罢!”一个温软的声音道:“我医术其实不算高明,这次能治好纯属侥幸。我们还有急事在身,恕不能随你们去。”一人声音严厉道:“让你们走就得走,由不得你们!”随即,有茶杯打碎的声音。
洛愚心想,这帮蒙古人是缠上这二位了,我须得想个法子解救才好。他沉思片刻,寻了纸笔写下几行字,唤过心昭道:“你佯作小二,端了咱们屋的茶水到那屋去,说送茶,然后悄悄把这纸塞到那二人其中一人的手里。记住,万不要教蒙古人发现。”心昭答应了。过了片刻回来,说事情已经办妥。洛愚微笑道:“咱们到客栈门外去等。”
结算了钱财,到了客栈外,洛愚让心昭叫芳伶出来。不一会儿,那两位男子出来了,芳伶也到了跟前。芳伶一下子拉住那白衣男子,道:“二位是什么人?”
这时,两个男子也看到了乔洛愚,自是无比惊讶。洛愚微笑着示意了一下,那白衣男子将一包药给了身后随他们一起出来的一位蒙古人,道:“服下这个,大人就可痊愈。”那人不再言语,拿了药走了。
芳伶在旁看得一头雾水,未让大家说话,便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心昭笑笑,道:“刚才蒙古人不让这两位爷走,爷让我装小二,送茶给他们屋,塞给了他们一张纸条。”芳伶道:“纸条上写了什么?”那白衣男子微笑道:“让我假装说那个蒙古官的病还差一味药,若是他们不放我们走的话,这药就不给他们了。”那棕衣男子道:“真是好计策,省了我和他们动手。”芳伶道:“那你刚才给那人的是什么?”那白衣男子道:“是寻常的药材,加入到药中也吃不死人的。”
二人见到乔洛愚,欢喜上前。那白衣男子走到洛愚身旁,拉起他的手,回头对棕衣男子激动地说:“我们虽然药没找全,人先找到了!”
第5章 午风野店掷铁索 夜雪古镇弃银簪 (1)
原来这白衣男子唤乔洛拙,是乔家的长子,棕衣男子唤乔洛怯,是洛愚的孪生兄长。当年这对双胞胎中,乔洛愚有残疾,于是其父母将其丢弃。但是多年后,洛拙从医,洛怯习武,得知了有这样一个兄弟在外,便立志要治好他的腿。于是两人相伴在外寻药,却巧遇了兄弟洛愚。
兄弟见面,自然十分欢喜,洛拙谈到父母很是想念洛愚,多年心中有愧,洛愚便也原谅了他们。几人向郊外走去,一路上愉快闲谈,相述各自从事。
芳伶听了这两位的名号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洛拙问道:“姑娘笑什么?”洛愚在旁亦是微笑不语。芳伶对洛愚道:“惜芷曾经说过你说不定还有一个兄弟叫乔洛怯,没想到还真有啊!不但有洛怯,连洛拙都出来了!”洛拙扶了扶肩上的药囊,一本正经道:“正所谓,大巧若拙,大勇若怯,大智若愚。”芳伶不禁感到好笑,心道:“哪有人这样自己夸自己的,更何况我们先生的大智不用说,还真看不出你们兄弟俩的大巧和大勇。”
洛拙道:“咱们在郊外寻间房子,便给愚弟治腿。”洛愚只是沉默不语,洛怯道:“你好像有心事。你此番出行所为何事啊?是否耽误了你?”
洛愚道:“实不相瞒,小弟此番出行是寻一位学生,她外出漂泊,我实有不放心之处。”洛拙道:“正所谓男儿志在四方,你有什么好为他担心的!”芳伶在旁道:“若是男子还寻找什么?是一位女子,是我们先生的……”她打住不说,生怕说多了让洛愚不好意思。
洛怯已经知晓这要寻的人必定是洛愚的红颜知己,洛拙问道:“是愚弟的什么人啊?”芳伶见状,瞧瞧洛愚,又瞧瞧他这位单纯的兄长,不禁乐了出来。洛拙望着她,眼神中充满了询问之意,芳伶凑到他身旁,眉眼间笑靥丛生,悄声说:“你这名字起对了!”洛愚回答道:“两情相悦之人。”芳伶听老师这样说,心中也暗暗佩服起他来。其实洛愚孤傲诡谲,不拿世俗礼节放在心上。能够当着两位兄长说出来他与自己的学生两情相悦,在他看来也没什么。洛愚心中知晓兄长就是为了治他的腿才在外寻药,这一来自己便不能拂却他们心意。同时,自己何尝不希望再见到惜芷时是可以走路的。可是这一治就不知能治到何时,心中实在放不下在外面漂泊的惜芷,于是思量许久,对洛怯道:“哥,我有一事相托。”洛怯道:“兄弟你说,能办到的我肯定竭尽全力。”洛愚道:“请替我去南边寻找一下我的那位学生。”洛怯道:“没有问题。但不知兄弟心上人是何模样,走的是什么路线?”洛愚道:“她们主仆两人,女扮男装,穿小厮衣裳,必是十分普通的样子。她们此去南方也是寻人,那人被派发到江浙、江西和湖广行省去做徭役,所以她们的路线也必是先从江浙行省开始的。烦请你将这三个行省都细细的找过才好。”洛怯道:“兄弟所托,我一定尽心竭力,待找到那姑娘,肯定毫发无伤带回来。”于是洛怯买了一匹马,别过兄弟,绝尘向南而去。
第6章 午风野店掷铁索 夜雪古镇弃银簪 (2)
洛拙道:“这下他可算是自由自在了!”洛愚问道:“此话怎讲?”洛拙道:“他自幼习武,本来想要投奔反元组织,可是父母说太危险不准他去,这番和我寻药自是也不能随便行走。此次他自己出去了,一定潇洒快乐得多。”
四人在郊外寻了一间破旧房子,准备治腿。洛愚问道:“哥哥,你之前说药还没寻齐,那是否还要花些时日寻药?”洛拙道:“这些药材已经备好了,可是还缺一味药引,必要上山去采。若是没了这药引,你将这药材服下也是一点用都没有的。”洛愚明白之前医治无效恐就是缺了这味药引。芳伶问道:“那要上哪个山?”洛拙道:“离此最近的便是嵩山。我明日即启程去寻药,你们在此等便可。”芳伶喜道:“那我也和你一起去。”洛拙道:“我一个人上山习惯了,姑娘你这么柔弱,怎么能随我同去呢?”芳伶噘嘴道:“呆在这儿太无聊了,我就是想随你去!”洛愚也劝阻,芳伶只是不依,除了芳伶,这其余的都是男子,都不好说什么,于是便奈何不了她,芳伶次日竟便与洛拙同去了。
彤云密布,两人踏着乱琼碎玉直奔嵩山。一路上芳伶说说笑笑,洛拙心中为芳伶不听话要跟着来而感到不悦,为人又比较木讷,故从不主动与她说话。芳伶一开始倒也不觉什么,后来觉得我这么和你说话,你也不理我一理,渐渐感到有些生气。便也寻个事便要取笑他一番,洛拙心里更是不喜。
行了两日,眼见着到了嵩山。晌午时分,芳伶看着前面有个野店,便问道:“你饿不饿,冷不冷?”洛拙摇头。芳伶看他又一副不爱搭理人的样子,气道:“我可又冷又饿,去前面的小店歇歇脚吧。”洛拙虽不愿意让她来,但想她是女孩子家,走了这么久可能比较累了;又因马上要爬山,正好吃些干粮,于是便同意了。两人进了客店,小店没有客人,小二迎上来道:“公子和夫人要吃些什么?”芳伶脸一红,道:“呸!谁是他夫人!”找个座位坐了,点了些菜。洛拙看菜没上来,就先到了炭火边去烤火,芳伶见了,故意也跑去挡住他的路,笑问:“你不是说你不冷么?”洛拙无奈,回到桌子边。过了一会儿,菜上来了,芳伶就等着洛拙吃,然后再说他一番,可是他迟迟不动筷子。芳伶道:“你怎么不吃?”洛拙瞥了她一眼,道:“不饿。”芳伶瞧他一副可怜的样子,心中又好气又好笑,于是不再管他,自己吃起来。
突然,客店门被踢开。只见一个脸上通红的蒙古人拿着个酒葫芦冲进小店,找了个地方坐了,口中还叽里咕噜说些什么。芳伶,洛拙都眄睨在旁。是时,芳伶身着白毛领淡蓝长衣,束着月白色腰带。虽不言语,仍是清纯美丽。那蒙古人看见了,醉眼上前,意图不轨。
芳伶一惊,连忙站起。洛拙抢上前,将她拉在身后。那蒙古人拿出背后长刀砍将过来,洛拙一躲,顺势将芳伶推到一旁以防伤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