厓海义情录-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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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他拦了咱们,还不打将上去!”说罢右手一挥,剑鞘滑落,剑光闪耀。可突然间面前只剩下一匹马,这陆尹琮不知翻到了何处去。只听得耳后传来声音:“将军,你的剑鞘别不要了!”却见右侧马后,陆尹琮左手正拿着刚才被抛出的剑鞘,右手背到身后,微微笑着。
这武官狂怒,右手挥剑即向尹琮斩去,陆尹琮身子向后一仰,便如风中云燕一般飞了开去,瞬间便回到了马上。这武官和这尖嘴猴腮之人都是一惊,那武官不禁哼了一声:“以前看你也没有这般快的身手啊!”尹琮清朗一笑,随即紧紧盯住那武官,道:“功夫若是全亮出来,打死了那位公子哥儿怎么办!平白伤了和气!”那武官似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仰头大笑,笑声忽停:“从来就没有什么和气!”陆尹琮听了这话,心中发沉,凝神问道:“那你今日是要破了这和气了?”那尖嘴猴腮之人一直未语,尹琮冷眼看去,却见他左手暗暗摸向腰畔,只听得他一声尖叫:“和你哪有什么和气可言!”尹琮眼前登时一片飞光,他猛地一后仰,整个人平直下去,竟将后背贴在马背上,这飞光中的金针尽数从他面前飞过。
尖嘴猴腮之人与那武官都是大惊失色,此人腰肢极细极软,竟似跳舞的优伶一般!却见陆尹琮翻身扬起,长棍出手,喝道:“如此偷袭,该打!”两人瞬息间只觉得一阵凛冽的棍风笼在周边,竟是难以避开。那尖嘴猴腮之人拔剑欲挥,却连剑都未拔出,便连忙翻身躲开这一棒。
那武官单手持剑,开始施展剑法,数记进手招数。陆尹琮看他一味猛攻,没有任何封住自身门户的招式,招数也无比混乱,看不出是哪家名派门路,心中知道此人大抵不出自什么名门正派。他一棒掠出,棍风如洪流激荡,直打那人面门,那人长剑一挥,欲劈其棒,陆尹琮手中的棍恰似生了眼睛一般,忽地按住那剑的剑锋,仿佛粘上去了一般,猛地一推,瞬息之间,借着这剑反弹之力,身子腾跃在空,一脚飞出,踢在那武官的下颚上,却见那人偌大个身躯向后翻去,长剑脱手,被陆尹琮稳稳拿住。
原来这棍棒之法原是以己棍对敌棍的,两棍相斗,讲究劲力连绵不绝,让敌人的棍梢不得离开己之棍风,使得好的,更是沾连粘随,让敌人棍棒随着自己的棍棒。以棍对剑,本处下风,但是这兵器理法大都一个道理,陆尹琮只是将其剑看作是棍,以粘字诀粘住,便可得心应手,更何况此人武功与陆尹琮不能同日而语,故而这棍才可粘住剑,他也才能以剑之力跃起袭人。
尹琮将剑向身后一掷,叫道:“拿好了这位将军的剑!”这剑在空中划了半圈,极利落地落入厓海会兄弟之手。
陆尹琮未等剑落下,便又挥棍向那尖嘴猴腮之人打去,却见尹琮左右两个插步,青影迅疾,伸棍前击。那人大惊失色,拔剑格挡,尹琮使起圈转法,将那剑刃笼在棍风之下。那人只知道这剑劈棍折是天经地义的,怎见过这棍棒笼着剑的,一时之间,自己的剑竟是脱不了这棍风,剑法怎能施展!惊恐大增,却也无计可施。却见尹琮忽地收了棍势,向后稍缓,由下方划个左弧上去,以棍法中“上剃”之招,将那人戳出了数十步开外。尹琮跃起,在两匹马上各点一下,向下猛劈,那武官大惊之下,只得伸那唯一的右臂一挡,尹琮跃起之势何其威力,只听沉闷一声响,那武官已然手臂断折,痛叫不已。
却见那尖嘴猴腮之人快速踉跄着上马,反手一挥,又是一众金针飞来,尹琮手中施展“排棍”棍法,将金针挑落,却见那人如见鹰之兔,已奔得远了去,使劲拍打马屁股,恐怕只恨这马少生了两条腿。
尹琮微微将棍子立在身侧,心道:“我若有心,怎能让你逃了去!”原来这陆尹琮心中还是不想与这伙人伤了和气,是以手下留情,并未出多么厉害的招数,否则凭此人几乎出不了剑的功夫底子,又怎能从他手里逃过?
第20章 青衫赣水非常路 烈棍飞风问归途 (3)
那武官恨道:“这狗腿子跑得倒快!”尹琮横目伫立,淡然道:“你兄弟去了,你也自去吧!我不难为你!”那武官“呸”了一声道:“他怎是我兄弟!怕死的狗腿子!”又生疑地望着尹琮,问道:“你真肯放我去?”尹琮不答,只是径自走去上马。随即缓缓骑马过来,将那剑丢给了武官,淡淡道:“我希望你们四人就已是结束,不要让我看到更多的人,不要坏了这和气,坏了这比赛的方法。”俊目微转,便策马向前奔去,身后众兄弟亦是马儿飞腾,一时间烟尘大作,徒留下这武官在原地呆呆凝望他们远去的身影。
若是换了别人打断了这武官的手臂,他一定恨恨地说:“老子将来一定将你两条臂膀都卸下来!”事实上他已经把弄没他左臂的家伙双臂给卸了下来。而虽知今日己方必胜,且右臂疼痛仍在,可这话竟是说不出口!
骏马飞奔,陆尹琮的思绪一样也是未曾停歇。倘若那一伙人当真要坏了这江湖规矩,那么他今日的处境应是相当危险!四人两两出现,如果按照这样的趋势,他面前还有三对人马等着他,而这三对将是凶险迭增,而且中有五人他压根就没有交过手!
陆尹琮饶是江湖经验颇多,此刻也不禁心里暗暗忧急。这赣江快要走到尽头,前方便是极为险要的峡谷,他难道要绕了道走么?何况也无路可绕,除非他退了回去另从赣江另一侧走,可那无疑要大费周章。况且敌人已经出招,此时再躲,未免显得太过懦弱!他陆尹琮没见敌人时可以先机躲开,可是敌人一旦亮剑,他便也是无可再退的了!
但最让他琢磨不透,让他心中颇为焦灼的是,这些人到底要干什么!
陆尹琮按着一贯江湖路子去想,心里认为只要这规矩不坏,两方仍应和气比较。殊不知这一伙人压根就不是走江湖的人,怎会按照江湖的规矩来!而他也究竟是太过心慈,虽为江湖豪杰,也修为君子风度,虽刀光剑影里来去穿梭,这人心的深奥处还未十分理解得透。
此时尹琮自忖今日之事若能不伤和气,来日比赛分晓了结果,再去上门为这五个冤死的兄弟寻仇。他陆尹琮说到做到,这仇是必要寻的!但如果今日便不忍,寻了仇,结了梁子,势必影响了这比赛的大局,到时候厓海会得不偿失倒没有什么,若是耽搁了反元大计,他陆尹琮恐怕要痛心疾首!
四五十人依旧不避不躲地行在赣江江畔,厓海会兄弟都是十分信任二将军的武艺,是以一点儿都不担心,也本就没什么可担心的,心中还想着这是哪些不知死活的家伙突然袭击,等将来查出,定要泄了今日这口恶气!
过不多时,就在即将走过了赣江,进入一个极为险峻幽谧的大峡谷之时,有马蹄声响起,可是前方却看不到人影。可见这峡谷极其安静,以至于可以将声音先行传来。陆尹琮心里知晓又有两个人到了,隐隐明白了今日恶战之胶着煎熬。
一黑一白两匹马儿自峡谷转出来,这马上的人亦是穿着一黑一白的衣裳,乍一看倒像是梦魂里来索命的黑白无常。却见这穿黑衣的人蒙古装扮,羊羔皮袍外翻半边,满面浓须,唇上厚髭,显得是彪悍异常;而这穿白衣的倒是一派白面书生模样,手上还执着一柄折扇,看起来很是文雅。
陆尹琮见了这二人,知道与自己所料不错。细细观察,黑衣男子手拿大刀,白衣男子袖口停滞,知是藏剑其中。他纵马缓缓上前,这两匹马没有避开他的意思,都是停在当路。
“陆公子,一别多日啦!”那白脸书生缓缓摇着手里的折扇,微微笑着。陆尹琮听他未称呼自己为将军,似有揶揄讽刺之意,但还是淡淡一笑:“两位将军找我,不知有何要事?”那黑须精悍之人双目炯炯有神,凝视他道:“你倒装起糊涂来!”
陆尹琮听了这话,不由得双目上挑,望天一笑:“我这糊涂可是真的!我只道定了规矩便要按规矩办事儿,哪成想这好好的路上多了这许多不速之客!”随即缓缓将目光定在那黑衣人脸上,眼中逐渐凝聚了若有若无的杀气,一字一句道:“今日你们要怎地?”
白面人依旧是摇着折扇,也是慢慢道:“只是想领教一下陆公子的高招!以往总是那么远地看着,今日想自己领教领教!”陆尹琮看此人一副阴阳怪气的模样,心下甚是厌恶,便懒得再多与他说半句话,问道:“是刀先来,还是剑先来?还是刀剑齐上?”那白衣男子微微一惊,知他看出自己袖内藏剑,于是这两招偷袭的第一招便被看出。他干笑一声:“我们怎能以多欺少呢?便由兀良哈兄弟先来罢!”那黑须人微一侧目,道:“承让!”便挥起大刀向陆尹琮砍来。
尹琮将棍舞一个花,凝神来接这人的大刀。却见兀良哈左劈右挥,尽是进手招数。尹琮躲过这两下,以棍回击其刀身,唰唰两声这棍沿着大刀滑了下来,白刃劈风,尹琮不由得退了一步,暗道此人力劲极大。更不泄气,施展起少林寺的小梅花棍法,一式“落英难寻”,棍梢疾点,宛如数不清的繁星点点,落花纷纷。这棍法胜在速度上,兀良哈一开始凭借初战之勇,尚可跟上,到后来陆尹琮愈来愈顺手,这棍便也愈来愈快,兀良哈渐渐跟他不上。忽地,陆尹琮右手使了气力,一招“柔骨玉心”,棍梢软柔,直奔而来,似若一条柔软长蛇吐信。兀良哈还在辗转于他的迅快棍法,而今他突然变了招数,更是难以招架,欲拿刀横劈,可是陆尹琮招法何其娴熟,那人晚了片刻,这软棍已横过大刀,忽地击中兀良哈的前胸。他胸口登时剧痛,这棍法夹带很强的劲力,便不自制地向后翻倒,摔到地上后还向后滑去,他巨大的身子摔翻下去,蓦里烟尘四扬。兀良哈捂着胸口,胸口疼痛至极,不禁大惊于陆尹琮居然能将棍法练到实柔内刚的境界,看似柔软的棍法竟然夹带着如此大的后劲!
陆尹琮也不说话,眼睛一扫,清寒目光瞥着那白面书生,意思是:到了你了。那白面书生不禁心中一凛。
兀良哈大喊:“做什么那么早骄傲,我且没输!”陆尹琮一怔,却见兀良哈从地上爬起来,在胸口上使劲揉了两下,疼痛未减反而更盛,而他却除了上衣,露出了黑黝黝的胸膛,却见腰上系一条绛罗烟袖三串带儿,拴了十二个青兕角牙子扣儿,又将上衣系在腰间,往手里吐了几口唾液,一拍双掌,双膝微屈,双臂大开,正是蒙古风俗里的博克!
第21章 青衫赣水非常路 烈棍飞风问归途 (4)
尹琮不愿与一个受伤之人动手,在马上侧身挥了挥手,道:“我从不乘人之危。”那人哈哈一笑,大声道:“是条汉子,快快与我比试一番,否则便是你自认输了!”陆尹琮道:“你胸口受重击,若要摔跤,恐怕不公!”那兀良哈道:“与人比试摔跤,我本要让别人几招的,否则应算对人不公!”说着,凝视着陆尹琮,双目炯炯有神,那神情似已胜券在握。
尹琮便不多言,轻然离马,扎紧手腕,站近立个门户。却见这兀良哈虽是条粗犷大汉,但是移步换位,灵动非常。两人都各自眼瞧着对方,都不肯率先出手。倏地不防,尹琮只觉得一阵风过来,却见这兀良哈已经握紧了自己腰带,连忙手搭其肩,仗着灵巧,微一用力,侧身挣脱了兀良哈的手腕,从其左胁钻过。兀良哈急转身,左脚迅疾绊住了尹琮右脚,把其臂,托其腰,将陆尹琮举起向左后一翻。尹琮吃惊,未及落地,左脚向兀良哈后心踢去,用力颇猛,登时这兀良哈双手松开,向前踉跄,陆尹琮后转半圈,落地后又向后一跃,方得站稳。
这兀良哈迅疾转过,扑上前来,抓住尹琮双臂,两人开始相持。这兀良哈气壮如虎,虽胸口受重伤,摔跤仍不落下风,陆尹琮相持片刻,不能取胜,不禁暗暗惊叹此人的摔跤本事。眼见着这摔跤中的踢、绊、缠、挑、勾都已尽数使过,兀良哈虽然一时不能取胜,但也是绝对不落下风,而且毫不焦躁,双目一直炯炯有神,似乎极其盼望能打败陆尹琮。过了片刻,陆尹琮已是颇耗体力。
厓海会兄弟见尹琮和这大汉抓着对方,暗蕴气力,转来转去,却分晓不出胜负,都是焦躁不安,很多人都想着抽出弓箭将这黑白两人射死了,但二将军不说话,谁敢动手?
两人相斗正酣,忽听背后兄弟们一声惊呼,那兀良哈登时放开了陆尹琮手臂,扬腿一踢,陆尹琮连忙转身,却见那白面书生正持剑刺来,剑尖呛啷啷,正对准陆尹琮。而兀良哈这一踢,那白衣人登时向侧一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