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昊] 土星着陆-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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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3　第6期　　　…　’93科幻文艺奖征文
王昊
　　　　巨型飞船“天罡号”明天就要起航，执行首登土星的任务了，可作为这次飞行指挥长的冯鹰却忙得连去一次发射场的时间都没有。几天来他一直奔忙于各位领导的住所之间，听他们指示工作，偶尔也谈一点私事。
　　　　这不，中午刚回到家中，自动录音器就告诉他贾部长找他有重要公务。他急忙赶到贾部长家时，迎面正遇上方局长。方局长是冯鹰的顶头上司，五十多岁，为人精明，办事干练、稳重，他一手提拔了冯鹰。冯鹰上前恭敬地叫了一声：“局长。”方局长用欣赏的眼光看着冯鹰，问道：“小冯啊！是来找贾部长的吧？他去航天中心开会了。你立刻去发射场，有你的任务。”冯鹰一听，不敢怠慢，转身刚要走，却又被方局长叫住：“小冯呀！我儿子最近要结婚，你看是不是……”冯鹰不待对方说完，已明白了方局长的意思，略微思忖了一下，答道：“好吧，局长您放心，小方和我是同学，我一定给他办好。”说完，跳上气垫车飞驰而去。
　　　　气垫车开进发射场还未停稳，宇航员徐键就递上两份指挥部的命令：一份是让他立即对“罡风号”登陆舱进行最后的检查并准备装舰；另一份是让他上报“喜讯”节目的内容．冯鹰不敢怠慢，一边让徐键带人去检查登陆舱，自己则赶回办公室，赶排节目。
　　　　“喜讯”是星际航行中对地面直播的最引人注目的节目。在这个由冯鹰亲自设计和主持的节目中，他将作为“月下老人”。在太空为地面上的一对新人系上红绳，并为几名新生婴儿定名，许多人都希望能够有幸参加这一节目。如今，冯鹰心里已经有了初步的人选，那对新人自然是方局长的儿子，谁让他是自己顶头上司的公子呢？何况老同学今年都三十多了，至于那几个新生儿，几位领导的孙子都安排上了，好在只有三、四个，再加上几位工程师的孙子、孙女，就是这些小家伙了。他边想边写，写完以后，立刻交往指挥中心。
　　　　刚走出指挥中心，正遇上徐键带来了一张条子。一眼扫过，是贾部长的手书，让他检查“罡风号”。冯鹰以为是例行公事，来不及细看就往航天服口袋里一揣，拉上徐键赶往现场检查罡风艇去了。
　　　　几遍查下来，天已经擦黑了，除了登陆舱的返回点火阀有些松动外，其余全部正常。
　　　　“用不用计算一下相关的数据？”徐键略带不安地建议。
　　　　冯鹰看了看表，已经快九点了。“算了，问题不大，起飞后来得及检查。赶快走吧，明天还要起飞呢。”说着拉了在场在几位宇航员，走进密闭式休息楼。
　　　　次日清晨，阳光洒满了发射场。“天罡号”在严密的组织下进入了最后准备阶段。宇航员已经全部进入飞船，方局长和众位领导也都在观察台上就座。全部工作人的发射指示灯亮起，运载员撤离发射现场。随着红色火箭的尾部喷出浅蓝色火焰。“起航！”指挥中心一声令下，“天罡号”轻轻一震，就在运载火箭的推动下，如利箭一般直钻向天空。
　　　　方局长和几位领导满意地交谈着走下观察台，正看见贾部长在指挥通讯室门口冲着机械门卫大发雷霆呢。方局长忙走上前去，拉住贾部长一问，原来贾部长准备与冯鹰谈话，但是机械门卫死活不让他进去。方局长只得对部长好言劝解：“我的部长，现在是‘天罡号’与运载火箭分离的关键时刻，您不是预定的工作人员，那铁家伙是不会让您进去的。算了吧！”贾部长对这种情况似乎很不满意，但也没说什么，只怒气冲冲地瞪了机械门卫一眼，就甩下众人走了。
　　　　几天来，“天罡号”的飞行一直很顺利，但是，冯鹰仍然忙得不可开交。他既要指挥飞行，组织分析登陆方案，又要向地面汇报工作，还要进行电视直播。最让他着急的就是，登陆舱的检查结果经过计算机处理以后显示出异常。现在，徐键正带人对计算结果进行复查，而冯鹰自己则在准备播出“喜讯”节目。
　　　　突然，徐键推门冲了进来，他一边抓着乱成一团的头发，一边把一张表格递给冯鹰：“计算结果显示，松动的点火阀可能导致登陆舱在着陆时失控，自动点火返回，造成登陆失败。看来只有组织全船的技术力量进行抢修了。”冯鹰愣愣地盯着那张数据表，沉默不语。组织抢修就必须取消“喜讯”节目，地面上的领导会怎么想？可是现在的情况又只有这一种办法解决。半晌，他终于命令徐键：“准备组织全船技术力量进行抢修。”徐键知道只有这一个办法，但他还是为难地指着已经布置好的演播现场问：“那这个节目？”“取消！”冯鹰咬了咬牙说，“贾部长和众位领导会理解的。”
　　　　此时，在航天中心，众位领导正在兴高彩烈地谈论着即将开播的“喜讯”节目，忽然发现贾部长正在对工作人员发火。众人连忙劝解，贾部长才气哼哼地摔门而去。众人望着房门议论纷纷，都觉得这位大人物近来情绪极糟，动不动就莫名其妙地发火，却又不对大家说什么，只是不断对这次飞行进行干预，但每每发号施令却总也不能如愿。大家正说着，却见一名工作人员将一份电报交给方局长，电报上写着：
　　　　因登陆艇出现故障，所以决定取消“喜讯”一节目，组织力量抢修登陆艇。
　　　　在航天中心的会议室里，众位领导一致决定对冯鹰随便取消节目的做法给予处分，但这一决定要等贾部长批准后才能公布。可是，贾部长前不久去广州参加他女儿的婚礼了。派人去请，还没有请回来。
　　　　而“天罡号”上的人们对这一切并不知道，他们都在关注着登陆舱的登陆情况。在飞船控制室里，众人忙作一团。登陆舱已经按照预定方案飞临土星表面，徐键报告他们已经接近着陆点，控制舱里的喧闹声顿时小了下去。“我们离土星表面仅有三十米了，十五米了，三米了，土星的地表特征清晰可辨。”“天罡号”的控制室中一片寂静，人们等待着那个神圣时刻的到来。”“我们已经着陆！……”徐键后面的话被控制室中人们的欢呼声淹没了，冯鹰也欣喜若狂，他满意地甩掉送话器，加入了欢乐的人群。
　　　　这时在地球上，贾部长正满脸怒气地走进会议室，刚坐到椅子上就盯住方局长问道：“为什么取消节目？”方局长小心地答道：“是因为登陆舱出了故障……”“行了，”贾部长打断他的话，吼着训斥道，“什么故障？这是事故！起飞前就几次让你们检查，结果还是出了问题，你们是怎么检查的？”贾部长一边吼着，一边从身旁的工作人员手中接过冯鹰的处分和一份刚刚收到的电报，电报发自“天罡号”上面只有四个字：登土成功！
　　　　贾部长扫了一眼电文，就顺手在处分冯鹰的决定上签上自己的大名，递给工作人员说：“把这个立刻发往‘天罡号”。
　　　　当冯鹰接到这份电报时，“罡风号”也已经着陆了，对土星的科学考察已经开始。
　　　　冯鹰展开电报读了一遍，以为自己看错了。可再仔细看时，却见纸上明明白白的写着：
　　　　撤消“天罡号”总指挥冯鹰的一切职务，隔离审查，飞船交由徐键临时指挥。电报的下面是贾部长的大名。
　　　　冯鹰怎么也想不通贾部长为什么会在现在发来这样一封电文。回到自己的卧舱，一头扎在床上。他默默地想了半天，可怎么也不明白贾部长为什么会批准这样的命令。猛地他伸手去摸宇航服兜里的撤职令，可他摸出的却是起飞前贾部长让他检查“罡风号”的条子。冯鹰发现自己掏错了，叹了口气，正要把条子扔掉，却猛然发现贾部长的签名下面有一行铅笔写的很淡的小字：
　　　　请考虑小女的婚事是否可以由你在“喜讯”节目中主持举行？
　　　　　　　　图/张健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