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岁约阿希姆-第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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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来。”希尔公爵仍站在窗前。
“您好,希尔公爵阁下!”
听到这个声音,希尔公爵眉头忽的紧紧皱起,而当他转过身时,愁眉已然换成了苦笑。
“是威灵顿公爵阁下,您……今天正好在伦敦么?”
“不,刚从温莎镇赶来。”进门之人年纪看起来比公爵小不了几岁,个头不高,穿着没有军阶的陆军便服,毫不见外地找了张椅子坐下来。
“受陛下之邀,参加狩猎活动,听闻那个消息,向陛下告假前来。”
听到这里,希尔公爵的眉头不由得抖了两下:“那陛下已经……”
“他还不知道这事,至少没从我这里得知消息。”来者从口袋里掏出一支雪茄,熟练地剪开雪茄头,却没有马上掏出火柴。
希尔公爵从桌上拾起火柴盒,走到第五代威灵顿公爵旁边坐下,一边说话一边帮其划燃火柴:“这是一件令希尔家族蒙羞的事情,真不知陛下听了会怎么想。”
来者盯着希尔公爵手中静静燃烧的火柴:“这对威灵顿家族何不是奇耻大辱?”
希尔公爵皱了皱眉头,强压着情绪解释道:“就我所知,夏洛特也是受了他人蒙蔽。这件事,我们一定会给威灵顿家族一个交代。”
威灵顿公爵虽未摆出嚣张跋扈的架子,气势却明显占了上风,眼见希尔公爵手里的火柴快烧到头了,他才往前一凑,勉强点着了雪茄:“这是绑架,无耻的强盗行径,是对大英帝国的蔑视,是挑衅!全世界也只有狂妄的德国人有这样大的胆子,您说呢?”
希尔公爵当即一怔,紧接着附和说:“确实狂妄至极。”
“话说回来,我也曾见过那位德国王子一面,相貌英俊、口才出众,德国人视之为几百年难得一遇的造舰天才,也难怪女士们不分国界和年龄的痴迷于他。”
希尔公爵没有马上接话,他起身回到办公桌,从抽屉里取出一个未开封的精致木盒,打开,取出一支浑圆粗大的雪茄,慢吞吞地剪开雪茄头,借机思虑一番,言道:“这些年来,德意志国力日盛,霍亨索伦王族声威渐增,以至于他们高估了自己的实力,摈弃与英国的传统合作关系,转而走向竞争与对抗。看看现在的英国舆论,德国人是多么的不受欢迎。就算两个国家还没有成为宿敌,而皇室之间的血脉联系依然存在,希尔家族也绝不会同德国人联姻,哪怕对方是显赫无比的王室成员。同时,话也说回来,我们确实对威灵顿家族心怀敬慕,可婚姻不同于生意,只有在他们两个年轻人都认可彼此的情况下才会最终结合,如若不然,我们也无能为力吧!”
威灵顿公爵冷冷一笑:“您说得一点没错,两情相悦才会有美满的结合,只是以现在的情况,我们有理由担心夏洛特…希尔小姐已经彻底迷上了那个德国人,才会毫无反抗地登上飞机。那样的话,就算把她人带回来又有什么意义呢?”
希尔公爵顿时怒目圆睁:“只要她还承认希尔这个姓氏,就必须服从家族的意志。等她回来之后,我们自会让她清醒过来,这点阁下无须担心。”
威灵顿公爵毕竟是军政界的老手,他脸上的笑意转眼变得和善起来:“我与阁下相识已有四十多年,一直以来彼此坦诚、相互信任,若能顺利联姻,这段插曲便不必再提。坦白说,威尔对夏洛特的爱慕之心让我非常感动,相信婚姻能让他迅速成长起来,以他的潜质和能力,完全可以在政界成就一番事业。”
希尔公爵勉强挤出苦涩的笑容,到了他这样的年龄和阅历,看人识才的能力多少还是有的。威尔利斯…威灵顿能有多大的潜质,他心里清楚得很,婚后能够踏踏实实为人就不错了。虽然有些残忍,但与其让那个德国王子毁了希尔家族子嗣后辈在英**界的前途,不如让夏洛特接受这段政治婚姻,还不必担上成为战争寡妇之虞。
“顺道说一句,来这之前,我已以私人名义请罗伯茨勋爵施以援手,陆军所属的气球和飞机将在诺福克郡展开全面搜索。另外,我还给现任法军参谋长迪巴伊将军去了一份电报,如果有德国人驾机飞越英吉利海峡,请他以涉嫌间谍活动予以扣押,并在第一时间通知我们。”
“哦?”希尔公爵抬眼看了看对方,这与其说是考虑周全,不如说是人脉更广、手腕更强的体现。
“好了,我还要赶回温莎镇去,希望今天之内便会有好消息传来。”威灵顿公爵起身说道。
尽管底气不足而落于被动,希尔公爵仍拍胸脯说:“请放心,只要一有消息,我会立即派人通知您的。”
来者离开之后,希尔公爵在自己的高靠背木椅上坐下,目不转睛地望着天花板,心里盘算着事态发展的各种可能。想到那个德国王子向来不是循规蹈矩之辈,这些搜寻拦截措施未必能够收效,他猛地站了起来,踌躇片刻,终于还是给那个久未联系的老朋友打去电话。当对方一口应允下来,希尔公爵的烦忧却是有增无减。
第97章 自由之路〔下〕
清清碧海之上,淡淡浮云之间,外形好似大鸥的双翼飞机承载了一段古典而又超前的浪漫旅程。放眼四界,除了美到无以言表的自然景观,心心相映的年轻情侣无需担心外人打扰,飞机发动机格外吵闹的轰鸣也不是问题,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共同勾勒着属于彼此的未来。
“其实……就在几天之前,我去见过你的父亲,跟他进行了一次男人和男人的谈话。看得出来,他并不讨厌我,没准还有些欣赏吧!”
“男人和男人的谈话?”夏洛特意外并好奇着。
“嗯哼!”夏树转头对她说,“一个男人向另一个男人做出保证,此生此世会对他的女儿好,用心爱护她、呵护她,让她当一个幸福的女人。”
为了讨得异性的欢心,男人们不吝于献上各种甜蜜语言,夏树这话只算是常规等级,小威灵顿每天送来的花里都有一张卡片,里面的内容时而充满诗情画意,时而甜得令人发腻。
“那他怎么说?”
“你觉得他会怎么说?”夏树反问。
“不知道……如果是不明来路的家伙这样对他讲话,十之九会被他扔到海里去的。”夏洛特把目光从夏树身上挪开,脸上似有失落之意。私奔证明了她对爱情的无限执着,但从另一个角度看,这却是将个人置于家庭之上的极度自私之举。所以,无论做出怎样的抉择,她都将面临感情上的痛苦纠葛。
夏树理解她的苦处,故而岔开话题。可是过了一会儿,夏洛特突然“杀了个回马枪”:“其实……他什么也没说,对吧?”
“嗯……看来你很了解自己的父亲。”夏树说。
夏洛特却不讲话了。
意识到夏洛特的沉默,夏树再次扭身转头,果见她一脸伤感。
“放心,夏萝,我答应你,等条件成熟了,我亲自去英国接你的父母来做客。”夏树安抚道,“我们在城堡里准备一些英式套间,再在花园种满玫瑰,让他们可以感受到家的温馨。如果他们愿意,可以长住下来,我们的家不像英国那样潮湿多雨,动不动让人关节疼。”
夏洛特抬眼看着夏树,嘴角泛起的笑容满是苦涩。
面对现实的时刻,夏树不再叹气,而是勇敢担负起自己的责任:“我能够体会你的心情,夏萝。为了捍卫这份可贵的爱情,我同样在违逆家人的意愿,甚至有可能发生更加激烈的冲突,但我已经做好了准备。无论如何,我都要和你在一起,因为你是全世界独一无二的。错过了你,我此生必将饱受遗憾和懊悔的折磨。只要与你相守,就算只能得到很少一部分人的祝福,我依然会坚持到底。我觉得……我们的爱情将成就一段令世人钦佩的传奇。是的,旷世传奇!”
得到夏树的鼓励,夏洛特的情绪恢复了一些,她泪眼婆娑地望着夏树:“只要能跟你在一起,约亨,我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不惧怕!”
“就让我们勇敢地走下去,无所畏惧!”
夏树转头正视前方。要将这段难能可贵的爱情进行下去,首先必须完成这段特殊的旅程。经过两个多小时的飞行,欧洲大陆的深色海岸线已经出现在了视线远端。在这个没有电子导航设备的年代,远距离飞行的精确度主要依靠指南针、人工计算、标志物辨认以及无法量化的经验和感官。稳妥起见,夏树一开始就让雨果…容克选派最好的飞行员前来,穆勒便是他心目中的。如果有这位方向感极佳且拥有多次飞行经历的人担任护航员兼领航员,此行势必可以减少许多麻烦,但由于在希尔庄园降落时出现的意外,夏树的抉择意味着他必须独力承担这次跨海飞行的重任,包括从空中寻找并确认降落地点。
因为没有遇上逆风天气,飞机燃料这时还有富余,夏树得以从容不迫地辨识附近的海岸线轮廓,对比经过裁剪的荷兰地图,推算出自己所处的位置并未偏离预定降落点太远。接下来,他小心翼翼地沿着海岸线飞行,半个小时之后,位于荷兰港口哈勒姆航道外的大灯塔终于出现在视野之中。
夏树指了指下面的港口,告诉夏洛特:“我们到了!”
从靠近海岸线开始,夏洛特一直在往外观望,前所未有的视角让她感到无比新奇。
“这里很漂亮!”她大声说话的时候,嗓音依然悦耳。
“荷兰,风车和郁金香的国度,属于我们的自由生活将从这里开始。”夏树说道,并从夏洛特脸上看到了会心的微笑。
以大灯塔为基点,向南飞行约公里有一块平整开阔的草地,它是一位德裔富商的私人庄园,军事情报局通过驻荷兰外交官联系上了这位商人并且得到了他的无偿协助。当夏树驾驶飞机从这片草地上空飞过时,它就像是一块干干净净的地毯,除了等候在旁的两辆汽车和几个人,便不再有任何与自然不协调的物体。
呼……上帝庇佑!
夏树在心中做了一个简短但虔诚的祈祷,有了前车之鉴,他将自己的姿态放低到了初学者级别,脑袋里不断重复着降落操作的每一个步骤,并且全神贯注、脑中无它。就在机轮快要接触地面时,一阵横风吹来,导致机身突然出现了水平的倾斜,夏树猛然一惊,唯恐强度有限的机轮支架再度出现问题,连忙将飞机拉起,也不管前面的草地够不够正常降落,稳妥地盘旋一周,回到刚刚的逆风角度,从草地四分之一宽度切入,极其谨慎地滑行下降,并格外注意机翼的水平度……这一次,造物主终于不再戏弄这个之前有些过于自信的家伙,飞机稳稳停落在了草地上,迎候的人们迅速赶到,将疲惫但兴奋的夏树以及他的英国女孩接上了车。后面的行程虽然还很漫长,但荷兰终究不同于法国和比利时,他们的政府和人民奉行的是一种独立、温和的中立。所以,即便受到了英国政府施加的外交压力,他们也不至于强行阻拦夏树一行,更何况军事谍报局携德国驻荷外交机构之力已经安排好了通关事宜,以便在最短的时间内护送这对勇敢的私奔情侣踏上德国的土地。
几个小时后,来到海军部大楼视察的英国王储乔治在忙完正事后单独召见了希尔公爵。
“关于您孙女的事情,我刚刚才知道,这听起来是个很浪漫的爱情故事,不知您对此持何种态度?”
在乔治成为王储之前,希尔公爵曾与他共事过很长一段时间。准确地说,希尔公爵是功勋卓著的海军前辈,乔治是一心上进的贵族军官,新老传带、自然交替,彼此都留下了不错的印象。
“对希尔家族而言,这是一个难以启齿的耻辱。”希尔公爵语气沉重地回答说,“考虑到夏洛特目前既没有头衔也没有特殊身份,我们打算以处理家务事的方式解决,希望殿下能够理解我们的心情。”
“嗯,您的考虑我完全理解,这件事也真是难为你们了。”乔治的平和语气听着像是一个宽和的长官,但“不过”一出,他的话锋立即变得犀利起来:
“不过,我听说希尔小姐是被一个德国青年带走的,而且此人还不是一般的德国人。其实我本人并不反对婚姻自由,如果是个英国小伙子出于爱慕而带走了希尔小姐,哪怕他是个出身卑微的平民,我也会对他的勇气表示赞赏,德国人就不一样了。”
说到这里,乔治王储停顿了一下,这时希尔公爵几欲张口,肚子里的话还是没说出来。
“因为心怀侥幸,我一直命人收集整理德国的各种报刊,希望狂妄好斗只是某个人的表现。让我感到绝望的是,几乎整个德意志民族都被这种病态的情绪所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