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花醉-第4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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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是一个开始,无数喊声从城头响起,一个稚嫩的小兵一下子趴在城头上哭了起来,因为他看到年迈的阿公也被人搀扶着走了过来,阿公衣衫褴褛,神色灰白。阿离哭得伤心欲绝,一口一口叫着阿公,爹娘死得早,是阿公将他拉扯大的,本以为当了兵能给阿公买些好吃的,哪曾想当兵两个月,阿公就被贼兵绑了。阿离宁愿自己死,也不希望看着阿公死,所以,他只是哭,至于手里的枪已经落在了身旁。
洛阳城头一片大乱,哪怕那些守将也没勇气去责怪那些士卒,因为就连他们的亲人好友也在人群之中,面对他们,如何拉弓,如何持刀,如何挥砍?
一匹战马从人群中奔出,抬手将一支羽箭射向城头,此人便是上官义,“城上官兵听好,我楚王殿下有好生之德,不愿多做杀上,只要尔等不与我淮西大军为敌,我部将允许尔等带走亲人,回归故地,可谁要敢对我淮西大军动手,尔等亲人项上人头必当送上。”
一支箭,上边帮着一张纸条,打开一看,与上官义所言相差无几。淮西贼兵是什么人?他们就是一群强盗,杀人越货,哪怕是吃人的事情都做得出来,还有什么事情是他们不敢干的?于是许多洛阳守兵害怕了,他们不知道该怎么做,是该守城,还是该放弃守城,领着家人回家。
这一刻,洛阳城头无数士兵面临着人性的抉择,是要国,还是要家?其实答案很明显,当所有人都犹豫时,家已经占据了更重要的地位。
虽然这一天淮西贼兵依旧没有攻城,可这不是什么好事,此时攻城,总会有些人来不及思考,本能的选择反抗,可给那些士兵思考一段时间,就会有越来越多的人选择放弃洛阳。也许洛阳对无数大宋豪杰来说是个威严庄重的地方,这里是前朝旧都,是大宋西京,代表着一种荣耀,可对这些普普通通的子弟兵来说,洛阳再美好,依旧不如家人重要。
不知道刘光世是如何想的,至少赵有恭有自己的想法,不管这些西京士兵做出何种样的选择,赵有恭都不会去怪他们,因为他们有权利选择自己的家人。都说有国才有家,可赵有恭从来都对这话嗤之以鼻,说他自私也好,说他没有信仰也好,总之,他觉得华夏文明延续到现在,靠的是家族观念,靠的是浓厚的家族意味,有家,才又国,保护国,因为国中有家,如果家不在这里,谁愿意誓死捍卫?
荣耀与光明相伴的地方,上天有梦,翱翔九万里。仔细说起来,谁也没权利去责怪那些西京子弟,他们应征入伍,保卫洛阳,可大宋却让他们的亲人落入贼人之手,说到底,是朝廷对不住这些子弟兵,而不是这些子弟兵对不住朝廷。不知怎地,想到了后世的大东北,那时候满洲国建立,产生无数关外伪军,他们帮着日本人维持治安,以现在看来行如汉奸,可当站在高处,高高在上批判这些人的时候,良心可安?他们曾经反抗过,他们交着税支撑这个国家,可最终国家放弃了他们,他们怎么办,有些事不去做,家人就得死。当然,世上不乏英雄好汉,可更多地还是普普通通的人,他们有家,他们怕死,他们怕的东西很多。关外不说,日本人从北打到南,滋生多少无奈?赵有恭一直都觉得,当一个国家连自己的家园土地都守护不住了,就不要再去责怪百姓了,百姓有活下去的权力,你保护不了,他们就得找能保护自己的。华夏文明,祖宗荣耀,对不起,你堂堂朝廷都守不住,要让普普通通的百姓用命去守护么?
宣和四年十一月三十日,沉寂了两天的王庆开始了猛攻洛阳,方翰等人领兵攻城,上官义看押百姓,如此情境下,曾经的东都洛阳,仅仅一个冲锋,就宣告陷落。是洛阳城不高,墙不厚?不,洛阳贵为东都,城高墙厚,可问题是,这个城市的信心崩塌了,一个城市没了信心,就是铜墙铁壁也会变城一堆豆腐渣。
第604章 世间最美的女人
赵有恭没有蠢到派兵猛攻淮西兵左翼,洛阳丢就丢吧,他没有必要为了洛阳城拼尽性命,至少,在牛皋大军回归之前,他不会跟王庆正面硬憾的。
谁也没想到洛阳会失守,更不会想到丢的这么轻松,赵有恭寒着脸,一语不发,无药可救的徽宗朝廷,是谁让这些西京子弟变成了麻木的懦夫?是朝廷,如果朝廷能早些年就灭了王庆,何至于他们家人遭难?如今朝廷给予他们的全都是苦涩,他们也没了为朝廷拼尽最后一口气的决心。他们爱国,更爱家。
秦红棉从未感受过真正的战场,那种千军万马,鲜血淋漓的场景,只是听说过,可今日看到真正的攻城之战后,她发现自己的狠,不是真的狠,战场之上,一点规则的都没有,只要能赢,就是好样的。王庆赢了,他用几十万西京百姓的命打开了洛阳城,当看到那些麻木颓废的士兵缠着家人回家时,秦红棉哭了,她梗着脖子,有些生硬的问道,“你为什么不救救他们?”
“救他们?天下可怜人多得是,本王救的过来么?救他们,本王的兵就得葬送在这里,他们有他们的坚守,本王有本王的坚持,秦红棉,你不懂这些,所以免开尊口,哼”赵有恭本来心情就不好,听了秦红棉的话,更是怒火中烧。他不冷血,一点都不冷血,可站到这个位置上,光有同情心是不够的,去找淮西兵拼命吗?对不起。他赵某人的兵很值钱,为了洛阳,为了那些麻木的人,不值,谁都没有错。错的是这个昏聩无能的朝廷,百姓没责任为朝廷擦屁股,他赵某人更没有这个责任。
抬头看看天,呵呵,朝阳初升,洛阳就陷落了。赵佶啊赵佶,你为什么不亲眼来西京看看,整日躲在温柔乡中,可知道天下子民的疾苦?
天洛楼中,东方瑾愣愣的站在窗口。洛阳陷落了,怎么觉得像是在做梦呢?这里可是洛阳,曾经的东都洛阳,天下繁华所在,为何会变得如此不堪一击,甚至还不如那座函谷关。贼兵入城,呵呵,淮西兵是什么。那是一群地地道道的土匪,这下,洛阳百姓要遭殃了。倒是刘光世还领着五千多亲信拼死抵抗。可是他那点实力在势力庞大的淮西兵面前什么又能坚持多久?整整衣袍,东方瑾离开了天洛楼,转眼间,洛阳第一楼变得空空如也,随后不久有淮西贼兵冲进来将楼中之物抢个精光。
洛阳食邑坊,华阴杨家大院。此时院门紧闭,院里仆人们各个拿着枪棒。如临大敌。杨家做为洛阳大户,又在食邑坊最显眼的地方。紧靠府库,如狼似虎的贼兵会放过这里么?当然不会,北市陶光街还在激战,王庆已经领着人兴奋地来到了食邑坊,对王庆来说,食邑坊不仅有着无数财富,还有着一个传说中的仙子。
小玉环杨婼然,王庆曾经无数次想象过这个女人,这个几年前就已经名动西京的小玉环,到底美到了何种程度呢?是的,如今杨婼然已经许给了陈家大公子陈韬烈,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莫说小玉环还未嫁人,就算嫁人了又如何,他王庆根本不在意,他只要小玉环的人。
贼兵来到杨家大院前,方翰上前用力踹向大门,只一脚就将右边那扇门踹塌了,尘土飞扬中,可看见十几个蓝衣仆人站在院中,只是他们战战兢兢的样子很可笑,方翰上前两步,拔出钢刀,嘿嘿冷笑道,“楚王殿下驾到,谁敢动刀柄,杀无赦”
方翰是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狂夫,他的目光里冷酷无情,只一个眼神,就吓得那些杨家仆人丢了手里的棍棒,接着这些人全部跪在地上哭嚷道,“大王饶命,大王饶命啊”
“杨家娘子何在?杨家祠堂何在?”王庆看着这些可笑的家仆,淡淡的问道。
“娘子娘子正在西厢房中祠堂在北院正堂上边挂着牌匾,大王到了一看便知”
王庆今天心情很好,愉快之下,摆摆手笑道,“行了,你们可以滚了,以后少拿那些玩意在本王面前晃,下次,本王把你们剥光了炖了”
真不愧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魔王,说出来的话就是这般阴狠,那些家仆匆匆逃跑,杨府管家挡在西厢房门外,但不是王庆对手,直接被王庆割了脑袋,至于方翰,则去了杨府祠堂。推开西厢房的门,一股幽香扑入鼻中,可以清楚地看到屋中站着三个战战兢兢的女人,一个中年女子背着包袱,还有一个面容姣好的中年妇人搀着一个小女子。王庆阅女无数,可看到那个小女子之后,还是愣住了,这是怎样的女人呢?
眸如星辰,峨眉淡扫,一双凤眼里有风情有春意,有纯真,洁白的鹅蛋脸,就像柔软的白瓷明珠,泛着淡淡光泽。太美了,根本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她的美,这就是小玉环么?这就是那个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女人么?
王庆敢对天发誓,他这辈子从没有见过如此漂亮的女人,不知为何,看到这个女人,竟升不起一点亵渎之心,更不忍让她受到半点伤害。如果能得到她,这辈子再也不会对别的女人动心了。这一刻,王庆就像看到了洛水河畔消失的女神,仰慕、期盼时,夹杂着几分殷切的崇敬。无论如何,这个女人是他的,谁也不能抢走,也没人可以伤害到她。
杨婼然虽出身名门,但时至今日,华阴杨家已经没落了许多,所以她真正见识过的场面并不多,面对这个凶名在外的男人,她慌乱的很,只能躲到娘亲孟氏身后。杨婼然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个长相文静。行如翩翩公子的王庆为什么会吃人,吃的还都是些妙龄少女,感受着王庆灼灼的目光,好生害怕。
杨孟氏强自镇定起来,如今家中官人还在蜀中做官。老太公又在华阴,家里能主事的也就她了,拍拍杨婼然的手,朝着王庆微微福了一礼,“大王,我杨家虽不是豪族。但也颇有资财,家中财物可尽数送与大王,还望大王能保奴家不受伤害。”
杨孟氏说话很有讲究的,既没有明着骂王庆,又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杨家所有的东西都任由取走,唯独不能动屋里的人。不过王庆是谁?如今诺大的财富已经握在手中,又岂会在乎杨家这些钱财?让人倍感意外的是,王庆竟然躬身朝杨孟氏拱了拱手,“杨夫人多心了,本王不会动杨家一分一毫的。”
王庆越是如此,杨孟氏就越担心,王头领不要钱财。那就是图别的了,而且王庆的眼睛一直盯着杨孟氏身后的杨婼然,便是呆子都能看出他的心思。杨孟氏虽是妇道人家。但还是有几分胆识的,挡在杨婼然身前,杨孟氏皱眉道,“大王,你想要什么?”
做为一个贼寇,王庆自然不会拐弯抹角。因为那样实在太累了,“无他。本王有意迎娶杨小娘子为妃,还望杨夫人成全。”
果然如此。杨孟氏心中万分苦涩,此时她真希望女儿长得难看一些,眼下这绝世容貌带来的不是好处,而是一头凶恶的狼。嫁给王庆?说是妃子,可谁都知道那是个什么东西,别说嫁了,只要染上王庆,女儿这辈子就毁了,“大王,对不住了,小女已经许给了东京陈家大公子陈韬烈,断无嫁二人的道理。”
“陈韬烈?什么陈韬烈?本王没有听说过,既然没听说过,这婚约是做不得数的,所以,还请杨夫人成全”王庆可不是什么讲道理的人,他舍不得伤害杨婼然,却不会对杨孟氏太过忍让,哼哼,只是看在小娘子面上与杨孟氏说一说而已,这杨夫人还真把他王庆当成那种夸夸其谈的酸儒才子了。
王庆只是拍了拍手,亲兵统领白月登就迈步走了进来,“来呀,请杨夫人坐下,这一直站着,不累么?”
不管杨孟氏如何,白月登上前两步强行将杨孟氏与杨婼然分开,将她按在了椅子里,同时还将手握在了刀柄上,这时王庆才淡淡的笑道,“小娘子,你觉得呢?”
杨婼然何曾遇到过这种情况,她这一生都是柔情环绕,人人拿她当公主一般对待,可今日就要面临如此抉择。杨婼然深受杨家家学熏陶,自小便聪慧,哪里不明白王庆的意思,这是要逼着她杨婼然离开杨家啊。跟王庆走了,这一辈子也就毁了,一个无比漂亮的女人跟一个好色无度的贼寇沾染上关系,还能有什么好结局?不走,这王庆就会杀了娘亲,还会杀了杨家活着的所有人,那时照样能将她杨婼然强行带走,当然,可以随着娘亲一起死,可杨婼然舍不得,为了她一个人,害得杨家血流成河,真的好么?
轻轻闭上了眼睛,杨婼然心里有一股冲动,她想刮花自己的脸,因为这张脸,已经给杨家带来了多少麻烦?这副容貌,不是上天对她的恩赐,而是一种惩罚。美,是一家好事,可当美到极致,就成了一种罪过。杨婼然不想家人再为她担惊受怕了,十几年来,阿公、阿爹、娘亲还有老管家为她付出了许多,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