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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美人临安-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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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推开家门,就传来阿娘的唠叨声。
  “阿桓啊,家中就快没米了,你闲时便去买些回来吧!”
  钱钱钱,又是钱!
  林路桓大袖一挥,怒气冲冲地说道:“要钱没有!”
  “啪……”
  后背一疼,林路桓转身瞪着罪魁祸首。“阿爹!”
  林路桓的老爹老林骂道:“你还知道我是你爹?横眉竖眼的给谁看?怎么,要杀了我不成?”
  林路桓反手捂着后背,弱弱地摇头,“不敢。”
  老林抄起地上的笤帚,骂骂咧咧地,“没有钱就去找宋家要!他宋家家大业大的,有的是钱。你媳妇不也是宋家的人么?用她们点银子有什么错?”
  一提起这事,林路桓就来气。“阿爹,要我说多少回?阿宋她死了!死啦!”
  老林抡起笤帚给了林路桓一棒,“不是还有个二娘子嘛?宋家的人又没死绝!”
  林大娘见亲儿子被打,心疼地跑上前将他护在身后,朝老林骂道:“你打他做什么?全家就指望他了,打死他你吃什么?你去赌的钱从哪里来?”
  老林这才悻悻地收回笤帚。
  林大娘护着林路桓,问道:“阿桓啊,怎么样,下个月的银子,二娘子有没有说什么时候给?”
  林路桓烦躁地推开林大娘抚在背上的长满老茧的手,“没有!家里没米就先吃粟!”
  老林躺在椅子上,指着林路桓骂道:“没用的东西,要点钱也要不来!”
  林路桓没理他,大步往屋里走去。
  他是倒了八辈子的霉,这辈子才会遇上这样掉进钱眼儿里的父母。
  老爹好赌,整日没事就往赌坊跑。
  老娘持家,整日唠唠叨叨地念个没完没了。
  钱钱钱!都是钱!
  他上哪里去弄那么多钱?
  林路桓躺在床上,忽然有些怀念起阿宋还在的日子。
  日子困难的时候,阿宋还会接济他们。阿宋的性子极好,不会像宋雪滢这般无理取闹。
  何况阿宋还是个会做生意的,有她在,林家哪里会饿肚子?
  宋酒正急匆匆地往家里赶,突如其来地打了个喷嚏。
  宋酒嫌弃地看着林路桓摸过的衣料,还有他碰过的手上竟开始发痒。
  ……
  一进门,宋酒高声唤着花媪。“花媪,花媪!快打水来!”
  花媪正在厨房里忙碌着,隔着老远听见小娘子的声音,忙搁下手中的活。将热水与冷水勾兑得正合适,又将从马家铺子里买来的梅花花瓣撒入水中。
  花媪端着水盆去时,正瞧见宋酒坐在檐下的石阶上,不住地挠两只手臂。
  “小娘子的手怎的了?”
  花媪牵起宋酒的手一瞧,吓了一跳。
  两只手臂上一片通红,道道血痕。红痕下还起了无数的小疹子,密密麻麻的,怪吓人的。
  宋酒端过水盆,双手放入水中不住地搓洗,似是要洗去上边看不见的脏东西。
  花媪看着她十分使劲地在搓洗,有些心疼,却又不敢劝她。
  小娘子脸上的表情怪可怕的,厌恶、狰狞,就好像手上长了什么骇人的东西,若能将它们洗去,搓层皮下来也无所谓。
  宋酒边洗便问花媪:“阿盼呢?”
  “小郎君正在书房中与王小郎君做功课呢!王郎在一旁看着。”
  用梅花泡的水洗过手后,宋酒觉着手上不那么痒了。“阿盼今日可有发脾气?”
  花媪摇头,“小郎君今日乖得很,似乎很喜欢跟王郎习文。”
  宋酒也不惊奇,若是这点问题王之焕都解决不了,要他来有何用?
  宋酒净了手,回房将身上的襦裙换了下来。
  花媪瞧见满地的衣裳,正欲捡起来去洗。
  宋酒看着那堆衣裳,冷冷地说道:“花媪,这襦裙不要了,将它扔了。”
  “小娘子,这……”这衣裳还是新的呢。
  花媪是个朴实的老人家,见宋酒这件衣裳才穿过一回,觉着有些可惜。
  “扔了!”
  宋酒有些不高兴,只要是林路桓碰过的,她都觉得恶心。
  手上起的这些疹子,足以证明她是有多恨林路桓,多厌恶林路桓的接触。仅仅是简单的碰触,身体还是给出了最清楚的答案。
  花媪瞧见宋酒面上的愠色,悄声拿着襦裙退了出去。
  王之焕进门来,在榻前的桌旁坐下。仿佛是在自家一般自在、无拘无束。
  宋酒也不能责怪他,这房间虽说是她的闺房,但宅子里的房间不多,一间只能当两间用。
  “听花媪说,阿盼今日习得很认真。”
  不是问句,自然不是询问王之焕详细的情形。
  王之焕自己倒了杯茶,刚送到嘴边就搁下了。
  这不是他爱喝的。
  “你这茶叶该换换了。”
  宋酒挠挠手,轻讽道:“我这女商人还没富庶到可以每日饮青凤髓的地步。”
  这些世家郎君个个要求高得很。钱改容用青凤髓待客,而王之焕每日饮的茶皆是青凤髓。
  “听说宋家酒楼要招女子做量酒博士?”王之焕问道。
  宋酒也不知他是从何处知晓的,整日待在宅子里,消息却件件没有落下。
  怪不得世人都说:王氏郎君,闭门不出而知天下事。
  宋酒笑问:“怎的,郎君想去?”
  这是有心要揶揄他。
  王之焕瞟了一眼宋酒发红的手腕,回道:“我倒是有心,就怕你不敢收我!”
  “郎君敢在百姓面前抛头露面,酒娘便敢收下你!”
  “你若不怕酒楼的门槛被踏破,一个量酒博士而已,我还是做得的。”
  两人一来一去地打着太极,也不知有什么意思。
  许是想从对方的话中套些什么,许是探探对方的虚实,却毫无所获。
  未几,王之焕起身,从袖中取出一盒小物什,搁在桌上。
  “睡前擦擦,止痒。明日印记便会消去。”
  宋酒悄悄将袖子放下来,遮住还在发痒的手腕。有些好笑,问道:“郎君这是作甚?酒娘何处需要止痒?”
  王之焕心下暗笑,都这样了还在逞强。
  宋酒看着王之焕一身清俊地走出房间,又看了看那盒东西。没动它。
  夜半,宋酒终于忍不住,摸黑起来。
  燃上烛火,那盒东西仍静静地躺在桌上。
  宋酒实在不愿意用王之焕给的东西,用就意味着她又要欠他一个小小的人情。
  但王之焕的东西肯定是好的,不用又着实可惜,更何况眼下手上实在奇痒无比。总不能大晚上的惊醒花媪,让她去请大夫来吧?
  欠就欠吧,大不了还就是。
  打开盒子,一股清香扑面而来。好香的药膏!
  抹在手上还有一丝丝凉意。真是奇怪,这药膏一抹在手上后,就不痒了。
  这夜,宋酒终于睡了个安稳的觉。


第三十六章 :量酒博士
  宋家酒楼招女量酒博士的消息像是插了翅膀似的,一下子传遍了整个临安城内。
  宋家酒楼的彩楼之下,此刻聚集了不少来看热闹的百姓。
  酒楼要招女子做量酒博士,这种事他们还是头一回听说!也不知这宋家酒楼的东家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宋家酒楼对面的楼上,一间阁子只开了一扇窗,窗的缝隙不是很大,却足以将宋家酒楼前的一切看得清楚。
  白雨噘着嘴,不满道:“郎君帮她作甚?若是让她知道了,指不定以为郎君是个好相与的,每每都要找郎君助她。”
  王之焕倚在窗前,两眼盯着宋家酒楼的二层,手中握着一块玉对蝶配,没说话。
  白雨认得那块玉佩。那是用玉石雕琢而成的可拆可合的蝶配,是夫人留着给未来的新妇的,怎么到郎君的手里了?
  “郎君!”白雨不知郎君有没有在听,继续说着:“您莫忘了她是个商人,商人的心思可多着呢!”
  那个她,自然指的是宋酒。
  王之焕将蝶配放入贴近胸口的衣襟内,道:“她是个不愿求人的,何况她对王氏的人有抵触之心。”
  这一点,从第一次见面时他便知道了。
  白雨嘟囔了几句,没再说话。若是再说,就该被郎君割舌头了。
  宋家酒楼前,人头攒动中走出来一人。
  一身月白色轻纱衣袍,青丝束起,通身的贵气,容颜绝色。
  只是今日来看热闹的人实在太多,并没人将他认出来。
  年少的仆人护在四周,劝到:“郎君,我们还是找个地方坐下看吧。今日百姓实在太多,万一伤着您,阿郎那边……小的们不好交待啊。”
  钱改容摇头,“都说我一人来便可,你们非要跟着来。”
  仆人心下道:还不是郎君长得太过引人注目,阿郎不放心,吩咐要寸步不离地跟着您。
  “郎君在汴京可是寺丞,若是在临安磕着、碰着,误了回京复职的时辰,小的们可担不起啊!”
  钱改容站在四人中间,望着宋家酒楼的彩楼下的台子,道:“我这个大理寺丞只是个八品官,被你们这般护着,倒显得像是三品的大理寺卿了。我虽在朝为官,也是官家的子民,子民与子民在一处,有什么好担心的。”
  仆人们不再说话,个个默默地护在钱改容身旁。
  他们的郎君就是这般,从不与他们这些仆人生气,总是温和地对他们讲道理。
  按道理,郎君相貌非凡,在家中受阿郎和夫人疼爱,在族中也是佼佼者,还有范公的青睐,本该活得肆意潇洒,却是如此宽以待人。
  是何人说的,凡是长得太过好看的男子,都是眼高于顶、性子冷漠的?他们钱氏的九郎便是一个活生生的反例!
  登记名册这方,原叔正忙得焦头烂额。
  原以为来参加的女子会少得可怜,谁知会有如此之多?
  比试分为三轮,第一回 是考验参赛者的嗅觉。参加的人必须蒙着眼,凡是距离越远越能将酒分出品种来的便能留下来。
  第一个回合便淘汰了不少人。
  第二轮考验的是味觉。
  宋酒将酒分别掺进水中,让原叔拿去给剩下的人尝尝,能全部说中酿制原料的,留下。
  第二轮剩下的只有五名女子。
  两个回合下来,宋酒最中意的便是头两人。一个是身穿淡粉绣蝶襦裙的女子,名叫云湘。另一个是身着碧色褙子的女子,名叫杜若。
  这两人在识酒、辨酒方面有天赋,这点让宋酒很满意。
  看来这第三个回合得出点有意思的考题了!
  台上,剩下的五名女子面上带笑,显然是因为留到了最后,喜不自胜。
  那个身穿碧色褙子名叫杜若的女子,在几人中是较为冷静的,但从她的眸中依然能看出难掩的喜悦之色。
  杜若目光在台下的人群中不断搜寻着,待看到了想见到的人时,远远地朝他点点头。
  那人在人群中亦是朝她点头,做了一个手势,示意杜若:你做得很好!
  随后那人便从人群中退出了,消失于无形。
  杜若眼中闪过一丝留恋,显然是希望那人再多留片刻。但她知道这是不可能的,郎君要筹谋的实在太多,剩下的就交与她便好。
  站在杜若身旁的女子恰巧是云湘。
  众人眼中的云湘是可爱狡黠的,身上仿佛有一种灵气,是这浊世中的俗人所没有的。
  无论云湘或嗔或喜,一举一动都是那般毫无违和。
  云湘似乎很喜欢这样的场合,双眼不住地朝各个方向乱瞟。
  原来临安是这样的啊,好热闹啊!
  早知道临安的风景这般好看,人也这般有趣,她应该早些来的。
  ……
  种卿正在院中练剑,仆人脚步匆匆地跑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位一身戎装的将士,一身风尘,显然是刚到临安城。
  将士抱拳,“将军!有官家口谕。”
  种卿手中不停,长剑招招生风,厉气唬得仆人两腿发软。他身旁的将士倒是什么感觉也没有,像根木桩一般站着。
  “胖虎,你怎的跑临安来啦?官家派你来的?”
  种卿收了剑,看向叫胖虎的将士。
  其实胖虎只是种卿给他取的绰号,胖虎原名叫庞虎,喊着喊着就成了胖虎。
  庞虎道:“是。官家说交给将军的事情得尽快查清,莫让王、宋两家的人先找到。”
  种卿神色凝重,确实,事情得赶快查清了。
  庞虎支支吾吾地,道:“将军,还有一事……”
  “说。”
  庞虎环顾左右,小声地说道:“德亲王家的宝贝宗姬跑出来了,有消息说宗姬跑来了临安。德亲王让属下告诉将军一声,希望您能……”
  “扯蛋!”种卿骂道。
  种卿到底是常年在军营混的人,脾气不好的时候自然没什么好话。
  宗姬是什么人?
  德亲王最宝贝的女儿啊!
  都怪德亲王平日里太宝贝她了,不准她四处乱跑,如今跑出来了吧!
  种卿一把扯过庞虎,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脑勺上。“你小子脑子坏了?咱们是在为官家办事,何时竟也听命于德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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