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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9章

美人临安-第1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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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里亮着,一众的丫头分列两边,皆是垂头站立。
  猛然见这样的架势,沈氏和宋酒的心中都生出一股不安。今夜突发的事情实在太多,先是大房正妻的院子被烧,接着是妾室屋里的孩子生病,说是巧合也没人会信。
  蒋氏一夜未睡,一脸倦容守在宋妙柔的床边,连身上的衣裳也来不及更换。
  沈氏蹑手蹑足上前,一手轻柔的靠在蒋氏的肩上,起伏了两下。
  蒋氏所有的注意都在宋妙柔的身上,也没有注意到有人来了。她擦着眼泪回头一看,见是沈氏和宋酒,眼泪更加汹涌了。
  “先不哭,我们出去再说。”沈氏低声对蒋氏说话,伸着脑袋去察看宋妙柔的病况。
  三人出了宋妙柔的屋子,转而来到蒋氏的房间。
  蒋氏压制了太久的哭声终于能够肆无忌惮的释放出来,一个劲埋在沈氏的肩头,抽噎道:“姐姐,要是妙柔那孩子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想活了……”
  沈氏搂着蒋氏,扭头去问计荔:“妙柔的病,张大夫怎么说?”
  计荔,人如其名,长得是红彤彤白嫩嫩的模样。她比计雯要冷静,脸上只看得见愁容,却不见半点泪痕,也难怪能成为蒋氏的心腹。
  “回夫人的话,张大夫说娘子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再加上郁结在心,才闹得个上吐下泻的症状。”
  郁结在心?沈氏狐疑,妙柔那孩子平日里虽然话少,但不至于到郁郁寡欢的地步,怎么会郁结在心?
  “妙柔这些日子总是疑神疑鬼的,我出个门她总要跟着,一双眼睛警惕四周从没闲着。就连在家里,她也是将门窗关得死死的,夜里总要缠着我一起睡。”蒋氏一抽一噎的说道。
  宋酒听蒋氏的话,大概也猜到了宋妙柔为何病了。全然是被宋锦瑶的威胁给吓住了,她如此在乎蒋氏的性命,自然日思夜想,因此熬坏了身子。
  蒋氏哭得无泪了,才想起问沈氏和宋酒的来意。
  “我那院子被一把邪火给烧了大半,我寻思着到你这儿来歇一晚上,等天亮了老太太那边自会审问。”
  蒋氏大惊,“邪火?这个天气总不至于烧去一大半吧?你院子里的丫头可都是数一数二的机灵稳重,怎么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
  青柠和青水这时端着一盆清水进来,“夫人,您手上的伤得上些药,不然会坏掉的。”
  沈氏这才撩开袖口,一条筷子般长短的伤口赫然映入眼帘。
  “伯娘,方才你怎么说只蹭破了皮?”宋酒取来帕子,浸水绞干去擦拭伤口。
  沈氏忍着疼说道:“说了又能怎么样呢,老太太也只是关切一两句,更何况还有其他人在,有些人巴不得我出点什么事,这样才能衬她们的心如她们的意。”
  “都说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瞧着勤园这一大家子的人,分的分散的散,哪里还是一个大家庭?”宋酒埋头仔细的替沈氏清洗伤口,再敷上一些药粉。
  “伯娘今夜就在蒋伯娘这里歇息,等天明之后看祖母如何处理。这个家到底还是祖母在做主,就算伯娘眼下正掌着家,在大是大非上还是不能擅自做主的。”
  “可不是嘛。”沈氏嘶了一声,继续道:“其实我倒希望老太太别将掌家的权力给我,你大伯又不在朝中做官,日后家里的财产怎么也不会多我们大房一两份。老爷在外经商,就是日后分家,我们也能独自生活。只可惜她们总想不清楚这一点,眼红我掌管着家里的大小事务,明面上害我不成就来暗的。”


第一百五十二章 :修葺
  一把大火,将沈氏的屋子烧成了一堆黑黢黢的断壁残垣,宋酒站在废墟前,仅凭着记忆勾勒出这屋子的原貌。
  “怎么不回去?”
  王之焕左等右等也不见她回来,便出来寻她。
  院子里的下人早已散了,只搁下几盏灯笼稀稀落落的固定在树杈上,照映出一个单薄的身影。
  宋酒回头的瞬间,斗篷已经披在身上,一股暖意瞬间包裹着她的身体。“我来看看这场大火是否是人为。”
  王之焕一扫眼,抬起手指向东南角那烧得最为严重的一角。“火应该是从那里烧起来的,说不定还加了一些东西。”
  “能否查出是什么东西?”宋酒心中存了些希望,若是有一点线索说不定就能查出纵火的人。
  王之焕给了她否定的答案,“眼下正是风大的时候,稍微有点火星子就能迅速的燃烧起来。如果要在一瞬间起火且不易被扑灭,须得在房门上洒上烈酒。但若是洒烈酒,大夫人应该能察觉才是。”
  “那如果纵火之人是趁伯娘入睡之后才洒上烈酒的呢?火势越来越大,伯娘和婢女们都只顾着逃命,自然察觉不到。”宋酒冷静的分析,她并非有意要找茬,而是急切的想要找出罪魁祸首。
  眼下大房已经成为众人的眼中钉,宋锦瑶以蒋氏的性命来威胁宋妙柔,小李氏虽然面上没有表现出什么,但肯定对沈氏掌家一事颇为不满。
  且不说大李氏,因为她实在是没有记恨大房的理由。宋家所有的人都认为三房在争夺家产一事上毫无胜算,平日里与三房的关系也是不冷不淡的,而三房也不在意,老老实实的过他们的日子。
  但二房那边可就不同了,杜氏眼下一定恨死了自己。
  宋酒想着,觉得沈氏的房子被烧毁,自己是有一份责任在的。
  “之焕,王家也和宋家一样么?家里的人互相勾心斗角,就为了那一点儿蝇头小利,争得鱼死网破。”宋酒靠在王之焕怀中,眼睛一直盯着那堆废墟,心中百感交集。
  王之焕嗯了一声,“王家的争斗比宋家要多,一是后院女人们的争斗,二是男人之间的争斗。女的为争宠,男的为争官,风刀霜剑堪比战场。”
  “你去过战场吗?”宋酒微微仰头,看着他圆滑的下巴。
  王之焕的下巴往下动了动,“自然是去过的,在漠北的时候曾与种卿黄沙百战,守漠北五年安定。”
  宋酒恍惚记得漠北的风光,自言自语道:“儿时我也曾去过漠北,险些在那儿丧命。从那以后,我再也不敢去了,怕死……”
  “漠北虽是四下荒野,却好过这繁华的都城。”
  “之焕,我觉得王宋两家也许用不着在朝堂上斗,宋家就已完败。宋家同室操戈,王氏兵不血刃便已定了结局,当真没有什么必要。”宋酒轻嘲,从前她只看眼前的事情,并不想介入王宋两家的争斗。她始终不是真正的宋玉姝,没有责任和义务去替宋家完成振兴家族的任务。
  但接二连三的发生这些事情之后,她忽然看得更远了。她从这一方小小的后院跳脱出来,看到了日后宋家的败局,无法挽回的败局。勤园就是宋家穿在外面的衣裳,外面看着仍是光鲜亮丽,但内里已是千疮百孔。
  宋酒闭目,深吸道:“之焕,如果将来宋家败了,能否放过大房和三房的人?”
  王之焕微微诧异,“只放过大房和三房?”
  宋酒点头,宋玉姝的事情必须要有个了结,而二房、四房以及老太太那儿都逃不了干系!
  “好,只要是你说的,我都答应。”
  “那我不嫁你,你可答应?”宋酒笑问。
  “你敢!”王之焕紧紧的搂住她,“你若是敢跑,我追到天涯海角也不放。”
  宋酒笑着没有言语。
  东方破晓,青白的光线一条一条的打在废墟上。被烧焦的木炭上的一层灰白的薄片,被风一吹,扑簌簌的飘飞在空中。
  王之焕在天明之前就已经离开了,宋酒则是整理好衣襟,返回蒋氏的院子去接沈氏。
  等赶到静得堂的时候,些暖的阳光早已照耀了静得堂的院子,有几分和暖的意思。
  宋怀风仍旧没有回家,不知道他的生意做到哪里去了。宋锦承也寻不到身影,听掬香馆那儿的仆人提起,说是外出访友了,便也不提。
  一大家子稀稀拉拉的赶来,很快就坐满了。
  宋琦来的时候,目光在宋酒身上停留了片刻,等宋酒察觉到时,他便躲闪开了。
  宋酒也不知他是否知道昨晚的事情,只当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与平日无异。
  老太太端坐上位,扯着嗓子一顿一顿的说道:“昨夜芙灵的院子起火,你们也该听说了。至于为什么会起火,我想问问你们有什么想法。”
  众人都垂首静默,屋里安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都不肯说吗?”老太太冷眼一扫众人,威仪之气渐渐的从她身上渗透出来。“不用我说你们也该知道,家里的院子、屋子周围都放不得半点引火的东西,为何好端端的能烧起一把邪火?”
  老太太环视一周,见三个孙子只有宋锦泽和宋琦在,插了句话:“玉恒呢,跑哪儿去了?”
  宋锦泽正要趁机给宋玉恒安个罪名,哪知宋酒已经开口了。“祖母,七哥前阵子心情不大好,我担心他想不开,就让他出门散心去了。不过祖母不用担心,七哥出门时带着仆人的,不会有事。”
  老太太原本有气,但听宋酒说宋玉恒心情不好,料想是因为秦氏的离开给闹的,也就不追究了。虽然不追究,但一想起二房的那点儿事儿,老太太不免瞅了瞅死板的坐在座上的宋淮宥和杜氏,心里很窝火。
  杜氏在祠堂跪了两日,就被宋淮宥接回来了。
  “祖母,伯娘院里失火的事情一时半会儿是查不出来的。不如祖母将此事交给孙儿来查,届时孙儿一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宋锦泽挺着微胖的身子上前来,讨好老太太。
  老太太自然知道一时间查不出,见宋锦泽毛遂自荐就答应了。
  “眼下芙灵的院子被烧,需要请人来修葺。一场大火烧完,芙灵那儿肯定是没有积蓄的,你们另外几房想想法子凑出些钱来,尽量在半月之内修好。年关将至,家里总得规规整整的才好过年。”


第一百五十三章 :算计
  一屋子的人你看我我看你,心里盘算着如何委婉又不失身份的拒绝老太太的提议。
  沈氏的位子离老太太只有两三步的距离,她坐在座上十分清楚的将所有的人神色都看在眼里。
  夫妻大难临头尚且各自飞,何况他们这些与自己并不亲密的“一家人”。
  “母亲,犯不着为难弟弟、弟妹他们。烧的是大房的房子,自然是由大房来管,怎么能让弟弟、弟妹们掏钱呢?”沈氏一边温婉的对老太太说着,一边歉意的朝众人笑笑。
  老太太见没有人肯站出来说话,心中不爽。眼下正是考验一家人齐不齐心的时候,儿孙们的做法当真令她失望。“既然你这么说,那你自己做主吧。”
  众人再无逗留的意思,纷纷告辞。
  小李氏出门后,在门外等了一会儿,见宋锦泽慢吞吞的走出来,拉着他往汲雪楼的方向走去。
  宋锦泽没反应过来,以为自己和春芽的事情被发现了,一张脸忽白忽青,手心顿生虚汗。“娘,你慢些走,到底有什么事?”
  小李氏一回头,正巧看见宋酒站在静得堂的檐下。一束束透明的光线穿过雕梁画栋照在她衣襟的金片上,反射一道有力的光晃了一下自己的眼睛。
  宋锦泽见小李氏停了脚步,也跟着扭头去看。
  宋酒背着手站在檐下,嘴角噙着笑,亮白的贝齿与那殷红的唇形成鲜明的对比。
  小李氏摸不准宋酒的意思,率先问了句:“小九儿站在那里作甚?还不回去?”
  “二婶婶与大哥的感情真好,连走路也要和二婶婶挨在一块儿。我想着八姐从不挨着二婶婶走,心中有些感慨。”宋酒笑得更深了,两只鹿眼弯成了月牙。“大哥和二婶婶慢走,顺便替我向八姐问个好!”
  小李氏回以一笑,扯着宋锦泽快步走了,仿佛有人在后面追她似的。
  这时,杜氏和宋淮宥也从屋里出来了。见宋酒站在门外,宋淮宥先是一愣,随后便沉着脸不说话。
  宋酒扭头看了他一眼,眼角一飞,头也不回地走了。
  宋淮宥捕捉到了她不屑的眼神,喝道:“你给我站住!”
  宋酒已经走下了台阶,正站在垂丝海棠树下。
  这个季节,垂丝海棠是不开花的,就连树叶也少得可怜。所以当宋酒站在树下的时候,那枯枝败叶很有力的张开怀抱做出要保护宋酒的姿势,他怔住了,一时间想不起自己要说什么。
  “二老爷要是没有话说,我可不奉陪了。”宋酒福了福身,撇嘴抬脚要走。
  “你连亲爹也不叫了?”宋淮宥已回神,板着脸斥道。
  宋酒回头嗤笑,一挑眉一飞眼。“爹?我爹可不在这儿!”
  “你!”宋淮宥被呛了一句,剩下的话再也骂不出来。
  “无话可说,那我便走了。”宋酒走了几步,忽然停了下来。“对了,好心提醒你们一句。三哥也到了该成家的年纪,你们若是闲来无事,就多多关心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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