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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美人临安-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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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谷一椿又火上浇油,道:“你什么你!老夫自问在这临安还是有点名声的,你九哥见了我也得叫一声‘师傅’。哪像你这般……放诞无礼!”
  宋酒在一旁暗暗替谷一椿叫好,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开头一个小郎先将钱方的气势打压下去,再将他与罗三郎这种寻常人相比,显出钱方的无知。最后更是厉害,将钱改容作为标杆,暗道钱氏旁支出来的人终究比不过正系的。


第二十章 :惩治钱方
  钱宅
  钱氏正支的人都住在钱宅,如今钱氏一族掌权的是钱改容的父亲——钱诩。
  钱诩此刻正在书房里,吹胡子瞪眼的,恨不得将钱方拉到跟前来劈头盖脸地骂一顿。
  旁支的钱方将宋家酒楼的东家告上了公庭,如今谷一椿正在庭上将他骂得狗血淋头,派了仆人来求救。
  这都是些什么事?
  钱改容轻轻推开书房的门,问:“爹找我有事?”
  钱诩一见他来了,收起了怒气,不想在爱子面前过多的表现。“九郎,快进来!”
  钱改容一眼瞟过桌上被揉皱的宣纸,关切地问:“爹又生气了?”
  钱诩看着姿容太过惊艳的爱子,心里的气也消了一半。摆摆手,道:“无事。”。
  钱改容满月时小脸就初露绝色,害得他为此忧心了好久。若是女儿家,生得绝色自然是好,可是他家的是个郎君啊,男生女相终归是不大好的。
  幸而那次范公到钱家做客,听了此事后,说道:“太白诗中所言:兰秋香风远,松寒不改容。孩子的容貌是父母赐予的、不可更改,与其担忧他日后事事受阻,不如让他学会如松般,林立寒霜也不会退缩。这孩子就叫‘改容’吧!”
  便是因范公所说的一句“松寒不改容”,钱改容在刚满月时就轰动了一次临安。
  范公何许人也?曾官至右丞相,天下皆知。后因称病致仕,返徐州养病时正好来临安。
  “爹!您又在想事情了?”钱改容等了有一会儿,不见钱诩说话,这才开口问道。
  钱诩回过神来,道:“在想你什么时候回京复职。”
  “再过三个月便回去了。”
  钱改容因母忧暂时解除大理寺丞一职,给假三年。但由于今年大理寺内堆积的案子太多,官家下了旨意,给假由三年缩为两年,是以再过三个月,他便要回京复职了。
  钱诩默然点点头,忽而又皱眉。“钱氏旁支的钱方,如今正在府衙的公庭,你说说这事如何处理。”
  钱改容来之前也听说了此事,鉴于钱方之前在酒楼的行为,他这回并不打算出手相助。虽说钱方是钱氏的旁支,但旁支的人做错了事,哪有正支的人替他们收拾烂摊子的道理?
  “我朝律法规定,凡诬告他人偷窃不实者,反坐。杖四十,按情节轻重判以徒刑。”
  徒,便是坐牢的意思。钱改容身为大理寺丞,对本朝的律法自然是了然于胸。
  钱诩听爱子这么一说便明白了,这是要抱手旁观的意思。
  钱方的斑斑劣迹,钱诩也听了不少,若是仗着钱氏的威望去救他,临安还会有多少人看得起钱氏一族?
  “那依你看,他会徒几年?”
  钱改容摇头,“最多杖责四十。”
  见父亲疑惑的神情,钱改容又说道:“审案的是郑进前。他是出了名的两边不得罪,却又能做到案案不冤屈。钱方落在他手里,他会顾及钱氏的面子,最多杖四十就放人了。”
  经爱子这么一说,钱诩喜从心来。
  一是可以借钱方一事向钱氏的旁支提个醒,不要借着钱氏的名号四处招摇。二是见儿子这几年在官场中历练得不错,心中甚是欣慰。
  ……
  府衙公庭
  钱方左等右等终于看到仆人回来了,不过是一脸的丧气。这时才意识到,钱氏正支的人打算袖手旁观,他这是在劫难逃了。
  郑进前将他的神情看得一清二楚,厉声喝道:“钱方,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钱方抖如筛糠,扑通一声跪下。“官人……”
  谷一椿负手,睨他一眼,暗骂他没出息。
  郑进前觉得该定案了,清清嗓子。“钱方告宋家酒楼的罗三郎偷盗其银两,不实。按本朝律法,诬告者反坐,杖四十、徒一年……”
  宋酒突然出声,道:“官人,酒娘有一个不情之请!”
  “哦?你说来听听!”
  宋酒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钱方,对郑进前说道:“官人,人非草木,孰能无过?何况钱郎君年纪尚轻,难免会做些错事,既然此次没有伤及人命,官人就从轻处罚吧!”
  宋酒早就料到郑进前会顾及钱氏一族,从而对钱方从轻发落。反正无论如何结果都是一样的,倒不如由她提出来。
  卖府衙一个人情,这笔生意很划算!
  郑进前十分欣赏这样的人,赞许地点头。“既然宋酒娘也替你求情了,那一年的刑期就免了,杖四十以示责罚!”
  说罢,郑进前先行离开公庭。
  小吏两人上来将钱方拖到府衙后边实施杖刑,钱方却挣脱开手,走到宋酒面前。语气不善地道:“宋酒娘,本郎君还以为你有多厉害,到头来还不是要搬谷一椿这个救兵。”
  宋酒轻笑,悄声对钱方说道:“钱方,你还不值得我出手!你最好时刻感念自己是钱氏的旁支,不然,我有的是方法让你在牢里出不来!”
  “哦?是吗?我倒是很感兴趣,如果谷一椿那老家伙没来,你要怎么让我进牢房?”
  “你当真以为我宋家酒楼养的‘千里眼’是吃白食的?还是你以为郑官人是个能用银两打点就会偏袒于你的人?钱方,有句话我还是要提醒你的。一着不慎满盘皆输,诬陷我之前烦请你将事情都安排好!”
  千里眼,顾名思义,便是那些眼尖的人。而千里眼正是宋酒雇在酒楼中画画的那一拨人,而那一拨人在临安的声名也不可小觑。
  钱方莫名一颤,一股恐惧感油然而生。小吏上来将他拉到后边去,他也没反抗。
  宋酒出了府衙,谷一椿正在门前站着。
  虽然不知他为何会帮自己作证,但于情于理,宋酒都应该向他道谢。何况,她想让宋君顾跟随谷一椿学习的念头还没有消失。
  “谷老,多谢您今日替宋家酒楼作证!”宋酒叉手,对着谷一椿行了一个大礼,以示谢意。
  谷一椿捋捋胡须,笑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小娘子行事镇定自若,大有前人风范。老夫今日不来,想必你也会将此事处理妥当。哈哈哈……凤鸣朝阳,指日可待矣!”
  (①致仕:辞官退休。②母忧:母亲逝世,回家守孝。③反坐:把被诬告的人应得的罪责反过来加在诬告的人身上,简单来说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第二十一章 :君顾疑心
  凤鸣朝阳,乃极高的夸赞之辞。
  宋酒谦虚地垂下头,道:“谷老谬赞了,酒娘担不起。”
  软软糯糯的声音,完全没了方才在庭下与钱方对峙时的强硬之势。
  谷一椿哈哈大笑,挥着袖子走了。“若你实在想答谢,下回请老夫喝酒吧!”
  待谷一椿的马车离去,府衙门前的另一辆马车里出来一人。
  面如冠玉,眉目似画。他就静静地站在那处,什么也不做,却格外的惹眼。荼白衣袍因风飘动,将他身上的仙人气质衬得更加出众。
  宋酒只是一时的恍神,随即走下台阶,并不打算与来人交谈。她说了不再与王氏的人来往,便不会出尔反尔。
  可王之焕并不这么想,“怎么,分明是看见了,却当没看见?”
  宋酒不情愿地转身,立马换上一副笑脸。“郎君真是贵人多忘事啊!郎君昨日才警告酒娘莫要与王氏的人来往,酒娘答应了。郎君忘了,酒娘可没忘。”
  言语间,有意无意地要拉开距离。
  王之焕神色无变,道:“你欠我一个人情,这人情还没还,你还是要与我往来。至于你昨日答应的事情,就暂时放一放。”
  “人情?”宋酒不解,一双水汪汪的鹿眼瞧着王之焕。“我何时欠了郎君人情,还请明示!”
  王之焕抬头瞧了一眼府衙的牌匾,漫不经心地说道:“谷老若是不来,恐怕你还得在里边待到日落西山。”
  宋酒很快便明白了谷一椿所说的“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的含义,原来是王之焕在暗里操作。
  但她好像没有请求他帮忙吧?
  “宋酒愚笨,不记得何时向郎君示意我有难处,要郎君卖我一个人情。郎君高才,不妨提示我一二?”
  王之焕飘然一笑,好像自昨日见面起,他们两人在言语上谁也没谦让过谁。
  面前的人娇容妍丽,一双水灵的鹿眼煞是好看。今日又穿着天青色上襦、素白下裙,臂上搭着一条轻飘飘的稍淡些的天青色轻纱披帛,饶是任何人看了,都会觉得这小娘子纯真无害。
  可偏生宋酒有一张利嘴,在他面前一直都是处于防备、恭维的状态。
  “这倒没有,只是今日我高兴,想卖个人情出去。正愁找不到人,你就出现了。”
  这话说得如此理所当然,难道王家的郎君都是如此的厚脸皮么?
  宋酒很是佩服王之焕那睁眼说瞎话的本事,“那也是郎君你自愿的,我可没同意。”
  王之焕是什么人,若是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就能将他打发了,他就不是王之焕了。“那你在里边卖郑进前人情的时候,他可答应了?”
  宋酒暗里磨牙,他怎么什么都知道!
  “郎君大恩,酒娘铭感五内,还请郎君早些让我还了这份人情,好让我离王氏之人远远地。”
  王之焕转身上了马车,一身清俊。“日子还长,容我想想吧。”
  宋酒站在原地看着远去的马车,气得将地上的石子踢得老远。“什么太原王氏!简直就是一个无赖!比无赖还无赖!”
  宋酒行至家中时,天色已晚,街市上已是华灯初上。这一路上她都在想怎么尽可能快地还了人情,然后离王之焕、离太原王氏远远地。
  宋酒可以去接近种卿,可以去接近临安的任何一个权贵,却独独不能接近太原王氏的人。
  当年,太原王氏留给宋酒的恐惧感依旧盘桓在内心深处。即便她已经死过了一次,依旧害怕那残忍又血腥的一幕。
  过了这么多年,那句话依旧深深烙印在宋酒心中:太原王氏,只能远观,不可亵玩!
  花媪早就备好了昏食,只等宋酒回来。
  宋清盼今日倒是乖巧得很,也不粘着宋酒,用过昏食后便同花媪去院里玩耍了。
  今日最反常的反倒是宋君顾,宋酒回来后不见他说一句话,用昏食的时候也很少动筷子。
  宋酒正在房里看账簿,宋君顾站在门外默默地望着她,眼神里含着三分探究和七分怀念。
  宋酒抬头,见宋君顾正站在门前擦眼泪,有些惊讶。“怎么站在门外?”
  宋君顾快速地擦干眼角的泪痕,道:“只是有点事情想和你谈一谈。”
  宋酒展颜一笑,搁下账簿,招他进来。
  “想谈谈什么事?”
  宋君顾神色凝重,犹疑地问道:“你……你……与我阿姐到底是什么关系?”
  “怎么这么问?”宋酒没想到他会这么问,怔愣住了。“我与你阿姐定然是十分要好的,不然怎么会知道你这么多事情。”
  宋君顾神色突变,猛地站起来,“你骗我!你方才回答我的时候分明没有看着我的眼睛!你撒谎!”
  宋酒抬头看着宋君顾,一年没见,她如今看他竟然要仰着脖子了。宋酒施施然倒了一杯茶,道:“我骗你做什么?我又不图你什么,何苦编谎话来骗你!”
  宋君顾又问:“那你为何迟迟不提让我回家的事情?还是你知道我家中的二姐想要害我,特地将我留下来?”
  宋酒手中的茶杯一颤,半杯茶水泼了出来。“你知道宋雪滢要害你?”
  “我怎会不知道?不过是不想让阿爹和阿姐担心,才一直装成小孩心性被宋雪滢操控着,成为临安人人厌弃的纨绔子弟之一。”
  宋酒如今才知道,她一直错怪了宋君顾。她以为是自己教导无方,才会让宋君顾误入歧途。她心里是有些责怪宋君顾的,甚至临死前都还盼着他良心发现,能回来见她这个阿姐最后一面。
  “那你为何没在你阿姐临死前赶回来?你可知道她是多渴望再见你最后一面?”
  宋君顾哽哽咽咽地说道:“途中大雨冲了山,道路被堵……”
  突如其来的,宋君顾在宋酒面前跪了下来。神色凄惶地喊道:“阿姐,你是我阿姐对不对?”
  宋酒被宋君顾的举动吓得站起,喝道:“你这是做什么?赶快起来!”
  宋君顾仍跪地不起。
  “宋君顾!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父母,你跪我算什么?起来!”宋酒这一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
  “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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