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临安-第1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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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刚落,沈氏便提着裙角进了门。“阿恒啊,听说你病了,伯娘来看看你!”
宋酒急忙起身,盈盈对沈氏施了一礼,柔声道:“伯娘的消息真是快呢,我才来不久,您这就到了!”
沈氏过来笑着说道:“我哪里快了?还不是晨时给老太太请安的时候听她念叨了几句,这才来看看!”
沈氏看向趴在榻上的宋玉恒,秀眉一蹙,爱怜的走过去。“我们的阿恒平日里最听话了,伯娘瞧着都心生喜欢,怎的还被打了呢?”
宋玉恒干笑了几声,有些害怕沈氏的靠近,急忙说道:“伯娘,侄儿这点伤算不得什么的,劳您特意过来一趟,真是……”
沈氏丰腴的手眼见着就要往宋玉恒的脸上摸去,宋玉恒可怜兮兮的看向宋酒,求她出手相救。
宋酒笑着摇头,眨眼,暗暗说道:“七哥,伯娘这是心疼你呢,你就好生收下她的怜爱吧!”
宋玉恒此刻多么希望自己能有一张棱角分明的脸,这样沈氏就不会每回见到他都要伸手捏上一捏。认命的紧闭双眼,宋玉恒豁出去了。
可是这回沈氏只是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脸,笑道:“阿恒被打了一顿,消瘦了不少。伯娘回去就让青柠炖一锅骨头汤来,给你好好补补!”
宋玉恒受宠若惊的摸了摸自己还算英俊的脸,暗叹沈氏这回终于手下留情了。“伯娘,不过是些皮肉伤,不必破费的。”
沈氏正要说话呢,门外就传来一道尖锐的声音。
“二娘让我来的,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拦我?”
屋子里的三人不约而同的朝门外看去,只见一个身穿绯色轻纱褙子的婢女趾高气扬地责骂宋玉恒院里的婢女。
宋玉恒皱眉,开口朝门外说道:“让她进来!”
守门的婢女含着泪侧身让开,那身穿绯色褙子的婢女满是笑意的进门来。
见沈氏也在这里,婢女的面色一僵,却很快反应过来,虚虚行了一礼。“婢计荔见过大娘、九娘子、七郎君。”
沈氏面上的笑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不冷不淡地问道:“你们二娘让你来的?”
沈氏说的二娘就是大房里的妾室,蒋氏。来的婢女显然就是蒋氏身边的婢女,果然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婢!
计荔甜甜地笑着回答道:“二娘今日身子不适,听说七郎君病了,特意遣婢带上一盒上好的膏药来。”计荔说着,从袖中掏出一个精致的陶瓷小罐。“二娘说这膏药特管用,七郎君用了,过不了几日又会生龙活虎的!”
宋玉恒淡淡的笑着说道:“劳你跑这一趟,替我谢谢蒋伯娘的好意。”
宋酒上前去将药膏拿过来,搁在一旁的桌上。
计荔朝宋玉恒行了一礼,说汲雪楼还有事,就不多留了。
第三十二章 :红皮黑心(加更)
计荔离开不多久,院外又传来一阵急切的脚步声,听着比沈氏来的时候的阵仗还要大。
小李氏带着身边的婢女兰秋和明秋进来,守门的婢女见是小李氏,低着头让她们进门。
前脚刚踏进房门,小李氏明亮的声音就响起。“哟,这不是大嫂么?看来我还是来晚了一步,竟叫大嫂抢先了一步!”
沈氏陪着宋酒在一旁坐着,柳叶眉一动,笑道:“既然都是来看侄儿的,谁先谁后不是一样么?瞧你说的,好像我来早了能得到什么好处似的!”
小李氏迈着莲花步过来,纤长的手指搭在桌沿,埋头对沈氏笑着说道:“那倒是,大嫂处事一向都比我稳重,早些来也是好的!”
兰秋和明秋一人抱着一只盒子,轻轻的将盒子搁在桌上。沈氏指着那两个盒子对宋玉恒说道:“阿恒啊,这盒子里一个装着一只人参,一个装着燕窝。你瞧着哪个用得上,就用了吧!”
真是气派!小李氏出手竟然如此阔绰!
宋玉恒支着脑袋感激说道:“多谢二婶婶,二婶婶送的礼太贵重了,侄儿怕是用不上。”
小李氏哈哈笑道:“那你就留着吧,指不定什么时候能用上呢!反正这些搁在我哪里也是浪费的命,倒不如给你们补补身子。”
沈氏幽幽饮着香茗,道:“方才淑鱼遣计荔那个丫头送来了一盒上好的药膏,你这贵重的东西他怕是暂时用不上。”
小李氏眼角一飞,尖着嗓子不屑的说道:“我说呢,怎的会在掬香馆这里见到计荔那个丫头,原来是蒋淑鱼派她来的!计荔当真是攀了高枝儿了,如今过得真是风光,见了我也不吱一声!”
小李氏绞着手里的帕子,匿笑道:“怪不得我如此讨厌吃荔枝,原来是这个理儿!”
沈氏和宋酒不明,一脸迷惑的看向小李氏。
宋酒半开玩笑的说道:“二婶婶许是误会了什么,计荔不过是来送药膏的。”
小李氏哼笑,甩了甩帕子,道:“小九你不必替一个低贱的婢女说好话,那是你几年不在家中,不晓得这其中的因果缘由。你知道荔枝长什么模样吗?”
宋酒点头,从容的说道:“红皮儿,白肉,黑子。”
小李氏赞许的点头,蹙着吊梢眉道:“有一半儿你是说对了,可有一点得改改。荔枝不是黑子,而是黑心。计荔那个丫头,表面待人热情,内里却黑得污糟!”
沈氏倒了一杯香茗递到小李氏手中,道:“那件事情你还记着呐?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提着也烦心,何必呢?”
小李氏啪的一声将茶杯丢在桌上,银牙暗咬。“大嫂,你又不是不知道,当初计荔可是我院子里的婢女。就因为她一句话,就将计荔要了去,我心有不甘呐!”
宋酒暗暗和床榻上的宋玉恒对了一眼,不着痕迹的摇摇头。她当真是听不得这些女人家之间的互诉苦衷,没奈何,再怎么无聊她也得坐在这里听着。
似乎意识到自己在小辈面前过于失态,而且还是在宋玉恒的屋子里。小李氏敛了敛神色,又恢复了先前的笑容。
“咦?怎么没瞧见二嫂?”小李氏东张西望地在找秦氏的身影。
宋酒急忙说道:“来的时候,我瞧着母亲往祖母的院子去了,许是有什么要紧事情。”
小李氏喃喃道:“二嫂也真是的,阿恒都弄成这副模样了,她不来瞧一眼。若是我的锦泽磕着碰着了,我可是要心疼死的。”
宋酒和沈氏互相看了一眼,闭口不言。
小李氏的嘴从进门来之后一刻也不闲着,仿佛她才是这屋子的主子,全然忘了屋里还有一个病人需要静养。
兰秋这时上前来提醒小李氏道:“夫人,等会子给八娘子裁衣裳的大娘该到了。”
小李氏轻轻敲了自己的脑袋,“瞧我这记性,看来我得赶紧回汲雪楼去了。入了秋,锦瑶去年的秋衣也小了,得添置些新衣裳了。”
宋酒起身,委婉的笑道:“那二婶婶慢走,路上仔细些,急不得。八姐姐做衣裳可以慢慢来,伤了二婶婶可不好了。”
小李氏嗔笑道:“小九就是贴心,那二婶婶这就走了!”小李氏同沈氏打了招呼,由兰秋和明秋扶着走了。
宋玉恒趴在那里终于松了一大口气,惹得沈氏在一旁哈哈大笑。
为了不打扰宋玉恒静养,沈氏便叫上宋酒一道离去。月心和采蓝两个牵着宋清盼远远地跟在她们身后。
因着宋酒的左手还有伤,沈氏便拉着她的右手慢慢地走在长廊上,笑道:“你二婶婶和蒋氏有嫌隙,你下回再听见她说蒋氏和她婢女不是,就捂着耳朵当没听见。”
宋酒抿嘴笑,方才听小李氏跟沈氏诉苦,她大概也猜到了。无非是蒋氏没经过小李的允许,擅自将小李氏底下的计荔要去使唤了。
“伯娘,我瞧着兰秋和明秋两个在二婶婶那里也算是衣着光鲜,怎的计荔愿意到蒋伯娘那里去呢?”宋酒柔声问道,一脸的天真让沈氏见了怜爱万分。
沈氏和宋怀风只有一个儿子,宋锦承。这么多年,她一直想要一个女儿,可惜天不随人愿。老天宁愿让蒋氏得了女儿,也不愿赐她一个。沈氏一向和秦氏亲厚,对秦氏的女儿就像对自己的孩子一般,有什么好东西也会送到她那里。
都说女儿是娘亲的贴心宝贝,沈氏多么希望小九就是她的女儿。沈氏慢慢解释给宋酒听。“蒋氏身边不是还有一个计雯吗?计雯和计荔两个自小一块儿长大,虽不是亲姐妹却胜似亲姐妹。当初蒋氏就是拿计雯来引诱计荔,计荔这才弃了你二婶婶这个主子,转而投靠蒋氏的。”
沈氏说着,不禁戏谑道:“再加上那个时候蒋氏正得你伯父宠爱,要什么就有什么,谁敢拿她如何?”
宋酒轻拍她的手,安慰道:“母亲先前不是同伯娘说过么?妾大妻尊,蒋伯娘再怎么受宠,您始终是正主。何况还有二哥哥护着您,伯娘还担心什么呢?”
沈氏欣慰的点头,心中愈发希望眼前贴心的小女儿能成为自己的孩子。沈氏想着,得找个日子同秦氏商量,她想做小九的干娘。
家里的其他几个小娘子她都瞧不上,唯独喜欢小九。不是说她不喜三房的琳姿,宋琳姿也不错。可惜琳姿对大李氏很是孝顺,怎么可能会认自己这个干娘呢?
思及此,沈氏还是认为小九是最好的人选。
第三十三章 :和谁置气
静得堂的里屋,老太太面朝里背朝外的躺在罗汉床上,一声不吭。
秦氏半跪在罗汉床边,拿捏着合适的力度轻轻的替老太太捶腿。秦氏来静得堂也有半个时辰了,这半个时辰里,老太太一句话也不说,就这么躺着,于媪端香茗来她也不喝。
遇春和遇夏从院子里抱了一盆开得正鲜艳的玉簪花进来,欢声笑语的,只盼着老太太能回头来瞧上一眼。“老太太,昨日园子里的玉簪花还是含苞,今儿却是开了,我们瞧着喜庆,就抱了来。您起来瞧瞧?”
老太太抬起搁在腿上的手,前后摆了摆。遇春和遇夏顿时垂头丧气地抱着玉簪花出门去,于媪在一旁看着心里也不好受。
老太太自从昨夜从鹊桥仙回来之后,整个人的精气神儿就不大好。天明时分,于媪从外间进来,隐隐约约还听见老太太叹息的声音。
秦氏跪在罗汉床边,低头垂泪。于媪见了心疼,掏出帕子递给秦氏,劝慰道:“二夫人,你这是何苦呢!”
秦氏擦了擦眼泪,伸手去握着老太太的手。老太太浑身一怔,没有推开秦氏,任由她拉着。
秦氏哭哑着道:“母亲,您这是在生音音的气吗?若是我哪里做得不好,您只管说,我都听着……”
秦氏的一声音音,叫得老太太差点热了盈眶,眼见着就要落泪了。到底老太太还是忍住了,硬撑着说道:“我没生你的气!”
“那母亲就是在生两个孩子的气了?”秦氏往前挪了挪,“母亲,阿恒和阿姝昨日冲撞您,是音音疏于教导。日后,我定会对他们严加管教的!”
于媪在一旁摇头,老太太哪里是在生郎君和娘子的气啊,她分明是在气二老爷太过意气用事了。七郎君顶撞了老太太是不对,可那是为了维护自己的亲妹妹。二老爷回家了也不问清楚前后缘由,只顾着一顿毒打七郎君。
老太太去了,二老爷还是坚持自己做的是对的。其实,老太太气的就是二老爷这一点。
其实秦氏心里也知道老太太在和谁置气,只是她未明说,就是想老太太能够搭理自己,这样才能和老太太好好说话。
老太太听见秦氏抽抽搭搭的声音在耳边盘旋,终于忍不住坐了起来。“玉露啊,你嫁到宋家多少年了,怎么这眼泪愣是没见少呢?”
秦氏破涕为笑,“母亲终于肯说话了!”
老太太伸手将秦氏扶起来,语重心长的说道:“我不是在和你置气,也不是在和两个孙儿置气。我是在气我自己,怎么会把阿宥教养成这个样子!”
于媪在一旁帮劝道:“老太太,其实二老爷很好的。您想想,二老爷如今已经做了永嘉的县令,这份功名也是靠他自己挣来的!”
老太太抬手揉着眉心,秦氏见状立即坐上罗汉床替她揉着眼边的两个穴位。
“阿宥性子冲动,有事做事全然不考虑原因,这回将阿恒打成这个样子……恐怕这回阿恒心中对他这个父亲生了怨恨。”
秦氏急忙说道:“怎么会呢?父子哪有隔夜仇的!阿恒向来懂得宥郎的苦楚,定能体谅他父亲的一片苦心。”
老太太半闭着眼,疲累的听着秦氏在一旁说道。儿子是她生养的,宋淮宥是什么性子她难道不知道吗?秦氏就是心太软,既想护着丈夫,又想保着一双儿女。可是世间的事情有多少是能两全的?你要想这个,就得弃了那个,再者就是两个都不碰触。
“音音,我同你说几句贴心话,你自己回去琢磨琢磨。”老太太拉着秦氏的手,缓缓说道:“这养女儿和养儿子是不一样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