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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停云出岫-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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骸,广岫离得越近就越感到强大的逼迫压抑之感,若非有所牵挂不能后退,他早就有多远跑多远。
  忽然眼前青光一闪,墨邑出现,将赤金符送还。广岫大为感激,道声多谢,让他去守着卫翊。墨邑是个忠正性子,道:“此行凶险,让我去吧。”
  广岫道:“那可不行,你有个闪失,广陵那厮不得撕了我。一会不知会发生什么事,你一定要护好卫翊,把他带出去。”
  墨邑点头,化光而去。广岫深吸一口气,真有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回头看去,卫翊已成为这虚空之处的某一个不起眼的光点。
  捏紧了手中赤金符,他一咬牙,加速而去。
  赤金符是道门灵符中最为罕见最难驾驭的符咒之一。需用上它来镇压的无一不是最为难缠强大之物,需要耗费的灵力也就最多最为伤神。以前的广岫想都没想过自己会有用上它的一天。
  这一次,却是不成功,便成仁了。
  “天方地泽,云腾五荒。天道无轮,万法无形!”
  随着他念出真决,赤金符金光大作,如红日骤出神光大放,片刻驱散了此处幽暗,将那灵眼之处衬得越发幽暗无极,令人胆寒。
  广岫用上半生修炼的成果驱动赤金符,红芒如慧锋坠落直朝那处深渊击去。借由赤金符之威,广岫看到了那黑暗深处,墨色的河车正在飞速旋转着抵御赤金符的入侵,二者僵持不下。
  广岫咬破舌尖含了口血水,加紧驱符,赤金符进了几寸,又被逼退几寸,广岫气血翻腾心口闷滞,已觉难以为继,苦苦咬牙支撑。就在快撑不下去的时候,事情忽然出了转机。
  他感到赤金符逐渐脱离了他的控制,似有另一股力量亦在为其助阵,很快他就得了机会喘息,那股力量反而越来越大。
  广岫明白过来,果然鸡毛当不了令箭,这般重大关乎气运的事,怎么可能让他一个半吊子来扛?只是偏还要折腾自己半天,着实不厚道。
  在他抽空偷懒之时,那边局势已然落定,赤金符冲破了阻碍,如膏药般将河车裹了个严实。那河车如困兽争斗,搅得此处天翻地覆颤抖不已,广岫如一片落叶被颠来倒去七荤八素,吐了好几口血,觉得整个人都快颠散了。
  好一阵了才平静下来,那河车在红芒照耀下逐渐变为莹白,虚浮一阵,便静止不动,如一轮残月悬于夜空。
  广岫心道成了,赶忙回去找卫翊。方才那一番折腾,也不知他有没有受到波及。
  按方才的位置回去却已是面目全非,那一番翻天覆地使得整个阵法七零八落残破不堪,根本无迹可循。
  他惶急寻了一阵,听到了墨邑的声音:“东南方,坤位,速至!”
  广岫心神一凛,急忙赶去,只见墨邑以古月拖住不省人事的卫翊,不远处是个白色漩涡,正源源将此处的黑暗吸入,越来越小。
  “快!”墨邑重回古月剑中,带着卫翊先进入了白色漩涡,广岫紧随其后,只能感觉到身体被不停得抛起摔落往复不歇,身不由己得坠落。
  也不知是如何出去的,神智恢复时广岫发现自己正睡在道观厢房之中。窗外晨曦微露,日头正好,好似发生的一切都已为日光消融,不留痕迹。
  他懵了一会猛地想起卫翊,起身冲出门去,与广陵撞个正着。
  广陵身躯还童哪里禁得住这一撞,一屁股跌坐在地,大叫起来:“瞎眼了你,赶去投胎啊!”
  广岫顾不上他,快步走到另一间厢房,正看到厢房的门被打开,一人走了出来。
  他初以为是卫翊,定睛一看,才见那人竟是四师弟,广御。
  广岫又惊又喜。广御精通医道,有他在卫翊便有救了。他还从没觉得这个严肃刻板的师弟这么亲切过,迎上去问道:“他怎么样了?”
  广御正要开口,广陵抢先道:“死了,等你收尸了。”
  广岫脑中轰然一响,怔怔地又去看广御。广御虽然一向严肃,却从不说谎,听了广陵的话并不反驳,板板正正来了一句:“差不多吧。”
  广岫的心又沉了下去,只觉眼前暗无天日。怔了好一会,回过神时二人都已走了,唯有他还立在檐下,浑身发凉。
  依稀记得广御还说了什么,却根本没有顾得上去听。
  不知是怎么跨出第一步的,每一步都像走在刀尖上,痛得心都麻了。
  卫翊躺在简陋的竹床上,面色苍白毫无人色,伤口已被处理过却依旧是触目惊心,鲜血都已凝结发黑,散发着浓浓的血臭。
  广岫两手死死捏着拳,指甲几乎都要嵌入肉里去,走到最后几乎无法站立,跪在了床边,死死盯着那张犹带着淤青憔悴不堪的脸,仿佛看得狠了,他就会睁开眼,醒过来。
  不知是否是幻觉,他竟然真的看到他睁开了眼。
  “哭得真丑……”卫翊看着他,面容憔悴声音虚弱,眼眸却闪闪发着光。笑容如同荒芜之中开出的小花,苍白却生机勃勃。
  广岫一口气险些停住,使劲眨眼将眼泪挤干,看清了他确实睁着眼后,心又极速跳动起来,几乎就要跳出嗓子眼。
  一时说不出言语,身体动作快过思考,他狠狠抱住了卫翊,心尖子都紧张得颤抖起来。
  “你没事……太好了!”
  卫翊面露痛苦,却依旧笑着,靠在他肩头,笑如阳春三月的和风,只是一瞬,便吹开了三千芳华。
  广岫觉得此时此刻就算立即拿走自己的命也是上天眷顾,顾不上去深究广御的那句差不多究竟是什么意思。
  广陵坐在蒲团上啃烧鸡,吃的小手小脸一片油腻。广御恭恭敬敬为供桌上的三清天尊插上一柱香,回头看了看他:“你这是怎么回事?”
  广陵口齿不清道:“我在漠北戈壁深处发现了一座埋在沙下的古墓,墓中多以人首为祭,在头颅中养着一种毒虫,沾人即死……”
  “那你……”
  “我不小心中了招,想着反正死定了,死也要做个痛快鬼,就喝了墓中窖藏的酒水。还别说,那酒也不知放了几百几千年,喝着别有一番滋味。我连喝了一大坛,醉死过去,醒来就发现自己成了这副样子。”
  广御没说话,走过来抓起他的手,探了脉相,眉头皱起:“算你命大。”
  广陵得意道:“我嘛,向来命大。”
  广御皱着的眉头却没松,沉默着看向窗外。
  藏峰山灵气尽泄,飞禽走兽不至,已久无新绿,此时看去一片凄凉景象。忽然一只黄鼠狼跑了过来,跳进窗内,在广陵边上转圈。
  广陵蹲下来摸摸它的头:“你倒是命大,这次我累你修为尽失,你去停云观后山修炼吧,等我回去再……”
  广御打断他:“掌门有令,不可私养灵宠。”
  广陵不满道:“它是我的跟班,不是灵宠。”
  “有何不同?”广御将他提起来按在椅子上坐下,“你还是先想想自己吧。”
  “我有什么,反正也死不了……”广陵见他的模样尤其冷峻,不敢再说了。
  黄鼠狼看到广御看过来的眼神,浑身一个激灵,转身就窜走了。
  广岫来时正好看到它身影远去,暗暗松了口气,进门对广御道:“还好你来得及时,那个忘尘究竟是什么人?”
  广御道:“忘尘是掌门的师兄,道号玄仰,当初掌门之位本该是他的,他却为浮名私欲所诱,与狐妖生情,已自逐出观。”
  广岫一阵后怕:“难怪玄惪非要我下山,这事说来说去,还是咱们惹下的麻烦。要是被皇帝知道宫中妖乱出自停云观的人之手,怕是也要来个满门抄斩吧。”
  广陵吓了一跳:“不会吧,我还不想死啊。”
  广岫一脸认真道:“所以你们要帮我,停云观的生死存亡叫我一个人扛,就算我肯,观中上上下下只怕也不放心。要是我搞不定留了把柄,给大伙招来杀生之祸可怎么得了。”
  广陵道:“是啊,这家伙一点也靠不住,我看咱们还是……”
  广御道:“此事容后再议,眼下先解你身上的毒。”
  广陵道:“我这个不急,又死不了人。”
  广御语气严肃起来:“你素来喜欢折腾这些,当真不知道中了什么毒么?”
  广陵缩缩脖子:“我是从没见过……”
  广御道:“此为噶希曼国的古老巫术,中术者日日还童,七七四十九日后变为刚出生的婴儿,需剖妇人腹置入其中,以秘术重新孕育十月后予以重生。此国覆灭后此术失传,你再不解毒,真想变为婴儿重回娘胎?”
  广陵怔住,广岫脑中开始想象广御抱着成为婴儿的广陵喂奶的情景,险些忍不住笑出声来。
  广御道:“此山龙眼已开,龙脉已成,灵气会日渐回溯,对宫中妖气已成掣肘,以你的才智想必不难解决,自行去吧。”说完便挟起广陵,越出了窗外,依稀还能听到广陵的抗议。
  广岫无奈,正要回去照看卫翊,道观前来了一群人,当先一人正是柳风屏。山路难行,他看去有些狼狈,却是气度不减,见广岫安然后松了口气。
  广岫迎过去:“柳先生,你怎么来了?”
  柳风屏道:“昨日三公子不辞而别一夜未归,我想大概是来找你,便来看看。三公子可在这里?”
  广岫便带他去见卫翊,将事情大致说了。卫翊已昏睡过去,一身血污憔悴不堪,柳风屏紧皱着眉头,把了把他的脉看看伤势,放下心来,反过来劝广岫莫太自责,又着人拆了床板做了个简易担架,将卫翊抬下山去。
  临走之前,广岫回头看了一眼,看到忘尘立在屋顶,身躯肃立如一株老松,正冷冷盯着自己。
  在下山途中,广岫得知在宫中的卫翾因猥亵嫔妃,已被打下大牢,乍舌的同时还有些幸灾乐祸。
  这小子,还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
    
    ☆、第四十三章

  卫峥一大早就急匆匆进宫,被內监告知皇上未起,只好在宫门口等了一个多时辰。期间不少官员经过,对他明里宽慰暗里嘲讽。他拳头紧了松松了紧,风寒加内火,想咳嗽都被硬生生压下去,憋得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
  丞相肖乾林负手踱步而来甚为闲雅,在他面前站定,道:“春寒料峭,晨露凄清,将军抱病在身,应多休息,怎地这么早就来面圣啊?”
  卫峥冷冷道:“肖相不也这么早么。”
  肖乾林捻捻短须,笑道:“本相也不知为何,近日睡眠少精神足,在家中也呆不住,索性就出来走走。正好今日太后娘娘请去御花园赏花,卫将军既已来了,不如一同前去?”
  卫峥道:“不必,这类附庸风雅之事,卫某粗俗,不懂欣赏。”
  肖乾林道:“嗳,卫将军何必自谦,记得往年你我结义,不是一同去江南赏过梨花么?那时你我一同赋诗,本相现在还记着哩。”
  卫峥脸色越发难看:“难为肖相还记得以往情分。”
  肖乾林道:“卫将军知遇提拔之恩,本相自是记得。这么些年,本相还是想与将军把酒,可惜将军不给这个面子。唉,天下之势合久必分,人情亦是如此,将军已有同饮同醉之人,哪里还会记得昔日之友?那位柳先生大名,肖某也是早有耳闻,只恨道不同,难以结交,实乃人生一大憾事。”
  “我呸!”卫峥怒斥,“你少在这里信口开河,究竟谁先背信弃义,你我各自清楚!”
  肖乾林道:“背信弃义,将军说这话可言重了。当年秀宁小姐尚未过门,郎情妾意之事,本相自认清白,不敢担此四字。”
  “清白?”卫峥冷哼,虽然对外人言自己不曾挂心,可被戴了这么一顶大绿帽要说一点也不介意,也是违心。
  “若非你有意挑逗,她一介闺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如何行得苟且之事?罢了,此事无需再提。”卫峥往边上站,“肖相请吧。”
  肖乾林含着微笑,就是不请:“方才来时听人说起宫中之事,想来将军正遇难处,本相左右无事,便与将军一同等上一等,也帮二公子美言几句罢。”
  卫峥一把揪起肖乾林衣襟,怒道:“你还好意思提!卫翾因何如此你心里清楚!”
  肖乾林一脸茫然:“将军这说的哪里话?二公子因何色胆包天猥亵嬛妃,本相怎会知晓?”
  卫峥拳头捏得嘎吱作响,忍无可忍,一拳打了过去,却不料半途被截住,动弹不得。
  “皇宫重地,卫将军还请自重。”肖长离不动声色将卫峥的手臂按下。
  卫峥只觉手臂发麻,已使不上劲了。
  肖少钦慢慢走来,面上含着笑意:“卫将军与爹乃是故交,方才不过叙叙旧情罢了,大哥你太紧张了。”
  肖乾林亦是沉着脸道:“长离,怎可对卫大将军不敬,还不赔罪。”
  肖长离躬身赔礼,卫峥寒着脸,牙都要咬碎。竟一击便被制服,便是他一生戎马战功赫赫,此时亦不免哀叹光阴无情。
  肖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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