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王冠-第2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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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接着,浑身带着电光的少年直接启动任督装甲,狂奔而来,悄无声息地落在他身旁。
两个人凝视着面前的东西,同时屏住了呼吸。
漫长的沉默,沉默……雨水泼洒,将两个人淋成落汤鸡。
山缪深吸了一口气,长叹一声:
“——值了。”
……
在瓢泼大雨中,浓厚冰冷的雨水将地上变成泥塘。
叶青玄和山缪趴在这个泥塘里,像是傻子一样专注地看着面前的东西。在他们面前所盛开的,是一株“向日葵”。
它像是从虚无中生长而出,越是向下,根茎的质感就越是稀薄,直到最后,再不存在实体。
那一轮堪称硕大的浅黄色花瓣如同阳光一般地盛开着。
在这乌云笼罩的黑暗里,它却像是隐隐焕发出光芒一般,瑰丽地令人不可直视,却又不可触碰。雨水和风都如同幻影一般穿过了它的身体,甚至无法让它动摇。
明明如此渺小,但和它相比,竟然映衬的整个世界都虚幻了起来。
山缪看了许久,有些不确信地问:“这真的是……”
“影葵,没错。”
叶青玄点头,伸手,拂过了“向日葵”,手指却穿空而过。像是穿透了空气一样,什么都没有触摸到。可在视线中,确是他自己的手掌在向日葵面前溃散成了雾气,又在离开之后重组。
明明不应该存在于此处的是它,可和它相比,其他的东西反而都成了幻影。
没有任何道理可言。
没错了。
叶青玄叹息:“天灾中的四活物之一,最著名的‘影葵’。”
……
对于乐师来说,天灾的分类和名单绝对都是必修课之一。
虽然某些天灾的存在会因为一些原因而保密,但大部分天灾的情报都不会对乐师们进行隐瞒。其中就包括“影葵”。
实际上,以对人类的危害性来说,影葵绝对是和星环一样被丢在榜单上最后面的。它们一个是环绕在天空之中的以太之河,一个是生长在地上的迷一样的植物。根本从来没有对人类造成过任何影响。
除了带来了很多谈资以外。
“影葵”的本体并非存在于物质界,它此刻所显露的姿态只是从以太界中所降落的投影而已。就像是物体在阳光下投落的影子。
和百目者不同,它本身除了像是植物一样,根本就没有过任何影响。从来不响应外界的干涉,也从来不曾和其他什么东西互动。甚至连别的天灾都不理会。
也没有任何东西能够触碰到它。
根据人类的观测记录,它的出现没有任何规律,纯粹是巧合:只要在某些以太密度过高,乐理紊乱的地方,就有一定几率出现这样的向日葵。向日葵静静的出现,静静地开放,然后静静地凋谢,静静地消失。
如果不是它本身显露出诸多植物的特性,比如说趋光、生长的话,它早就和“银白之潮”一样,被归类到无法解释的“现象类天灾”中去了。
“真是神奇啊。”
山缪呆呆地看了许久,心满意足的点头:“果然和老师说的那样,它无时无刻地在保持着自己和外界的距离。看似只有一线之隔,但不论你接近到什么程度,这一线之隔都不会消失……它根本就不想和任何东西发生关系。”
“是这样么?”
叶青玄怔怔地看着影葵,只是呆板敷衍的回应,就连山缪说了什么他都不知道。山缪似乎说了很长的一段话,但最后却发现也叶青玄完全没有听。
这个自称为天竺人的年轻人像是如获至宝一样趴在烂泥塘里,只是呆呆地看着影葵,眼神狂热,口中喃喃自语着什么,浑身散发着混乱又动荡的以太波澜。
似有所获。
感悟?
山缪有些茫然:为什么会有人从这种事情上获得感悟?真是太奇怪了。
实际上对于大部分乐师来说,能够亲眼目睹到影葵,绝对不枉千里迢迢跑一趟了。但对于大部分人来说,影葵只是罕见的奇观。毕竟,无法干涉就代表无法研究,就连接触都接触不到,忽略掉表象就可以直接当做不存在的东西了。
不存在的东西又会有什么价值呢?
山缪想了很久,然后没有打扰叶青玄,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而叶青玄依旧趴在地上,全神贯注地看着面前的那一颗向日葵,口中凌乱地低声呢喃着什么,专注思索。
就在寂静之中,只有雨声。
漫长的雨声里,随着以太波动的变化,影葵无声地绽放,又缓慢地凋谢了。一片一片花瓣枯萎,脱落,凋谢消散在风中。
花开,花谢。
叶青玄怔怔地看着影葵黯淡消失,一片片花瓣接连消散,直至最后,影葵已经黯淡地看不清轮廓,最后一片如真似幻的金色花瓣脱落、枯萎、凋谢,飘零中在风中。
鬼使神差的,叶青玄伸出手,向着那一枚飘飞的花瓣,右手的拇指和食指合拢。
那一瞬间,手指拈合。
像是接住了。
或者又没接住。
如梦似幻的花瓣消散了。
可叶青玄依旧维持着原本的姿势,呆滞地看着自己的手指,就好像那一片本来就不存在的花瓣还存在于此处。
“原来如此……”
他轻声说。
轰!
爆鸣声随着他喉咙中的哼唱而迸发,洒落在他身上的雨水骤然一震,倒转,骤然扩散开来,向着天空升起——宛如火焰!
这是由水汽所幻化而成的烈火。
在如火焰一般的雨水中,少年的眼瞳亮起:“原来如此……这就是以太变化,性质干涉!”
这就是禁绝派系的核心要素!
对于禁绝学派来说,这世界上一切都是以太的显像,因此,本质上并不存在任何区别。一切都可以通过乐理而构建,也可以通过对性质的干涉而改变。
因此,只要改变乐理,就可以令火焰流动,令雨水燃烧。
影葵的存在,看似静止——却只是相对“外界”而言。
它通过不断地改变自己的性质,维持着自我的独立性,并顽固和外界保持着相对的距离,从乐理上断绝了连接。
宛如一线天堑。
我在这一头,你在那一头,彼此相望,却不可跨越。在整个过程中,以一贯彻的,就是“性质干涉”的精髓。
就是在恍然大悟的那一瞬间,数日以来在奈卡晶巢中所得到的模糊感悟,隐藏在心底最深处的迷惑,被一条完整的线索串联而起。
叶清玄终于触碰到了乐师七问中的核心——隐藏在“弃绝自身”这个命题中的真意。
既然人类眼中的万物都是由以太所构建而成,那么,叶清玄,这其中,是否包括你自己?
而这一份你所坚持的“自我”,是否同样源自于以太?
他陷入深深地思索。
第三百二十六章 知难而退?
深夜,同样的暴雨之下。
奥斯维辛聚集区的周围,那一道道灰墙高耸,被漆黑的云层覆盖。天地之间,一片黑暗,没有星辰和月光。
只有暴雨倾盆。
透过那微微开启的城门,能够看到无数雨水从天而降,还有聚集区之中的黯淡灯火。
那城门高达数十米,像是通体由钢铁浇筑而成,多少年的风吹雨打,已经遍布锈迹,已经失去修理,早已经难以推动。
只能勉强打开一道两米余宽的缝隙,供人进出。
在雨水中,光明黯淡。
黯淡光芒照亮了几个门口伫立的几个身影。
他们的装束各不相同,像是来自于世界各地。唯一相同的,就是身上几乎凝结成实质的以太波动,还有不折不扣的敌意。
哪怕彼此已经罢战,勉强站在一起的时候,彼此眼神交错时所火花一般迸射的战意。
可以预见,哪怕只要稍微有一个人有所意动的话,那么下一瞬间,所有人都会毫不犹豫的大打出手。
只不过现在,目前大家都保持着最基础的克制,没有忽然翻脸动手。
确切的说,他们都是这一次奥斯维辛试炼的参与者。
那些能够成功活着到达奥斯维辛的乐师们中的最强者。
其他的,似乎死得死,退得退,逃得逃。
能够存留在这里的,都是全世界各大学派年轻一代的精英,天才、都代表着学派本身的尊严和骄傲。抛去已经功成名就、建功立业的乐师们不谈,二十年之后,来到这里的人就是下一代乐师中的中流砥柱。
他们所代表的,便是每个学派的未来。
正因为如此,他们才会在试炼开始之前尽量克制,甚至某种程度上的……“联合起来”,为以后的试炼所减少一些麻烦。
按照提议者“柯尔特·弗拉格”的原话来说:
——一路上来到这里,大家都不容易,何必再增加新的对手?
在这一次试炼的热门人选中,有不少人被他说动了,并且来到了这里。为得就是,在参与试炼的最后截止时间之前,将最大可能的将一切变数都排出在奥斯维辛之外。
简而言之,就是让不够资格的后来者们,知难而退。
参与者包括,来自岩铁学院的代表乐师,启示学派的“柯尔特·弗拉格”,来自海外群岛的圣咏乐师“保罗·班扬”,来自勃艮第的召唤乐师豪泽兄弟,心相学派名门的亚丽安娜,以及幻术学派巫毒地穴的代表人瑞贝卡等等。
一般人看到这个阵容,恐怕明智一点的会掉头就走。如果不走的话,其实也没关系,只不过会被友好地在进入奥斯维辛之前被邀请去切磋一下而已。
反正进了奥斯维辛之后就禁止乐师们私斗了,所以,在进入之前,分出个胜负难道不好么?
当然,该有的分寸还是有的。
点到为止,并不会像是荒野中的突袭暗杀一样,伤及性命。
“毕竟,一切都在圣城的监看之中。”
队伍中,有人抬头,似笑非笑地看向天空中的云端。
……
漆黑的云层之中,电闪雷鸣,暴雨倾盆落下。
偶尔一道闪电跨过,却照亮了几个飘飞在天空中的人影。
他们的姿态各异,似是来自于不同的地方,相同的是,每个人身上都散发着强大的以太波动,隐隐扭曲了物质界,将其规则改变,幻化成以太的界域。
权杖。
伫立在这里的,全都是权杖级!
就在这庄严肃穆的气氛之中,有个人却忽然打了个喷嚏,有些狼狈地从口袋里抽出了一条手绢,洗了个鼻涕。
“抱歉,这鬼地方太冷了,早知道应该穿厚点的。”
说着,他低头看向脚下的聚集区:“都快十一点了,还没结束么?这群熊孩子也不知道睡觉,深更半夜的发什么神经呢?难道要开个裸体PATTY?”
旁边有人冷冷地瞪了他一眼:
“十二点才是最后的截止时间,今夜十二点过后,再不允许有其他乐师进入奥斯维辛试炼。”
“是,是,我懂。各位辛苦了。”
那个曾经出现在麦克斯韦办公室里的家伙洗着鼻涕,低声抱怨着:“真难过啊,我只不过是乱搞了一下嘛!就被发配到这个鬼地方做保姆避风头——你们看看,这群熊孩子,一个比一个难搞,大晚上的还一个劲儿给我们添麻烦。不如由他们去吧,我们回去睡觉怎么样?”
一片沉默,没有人理他。
几个身影中,有个东方装束的男子回过头来,笑吟吟地安慰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先生不如再耐心等等?毕竟,你们安格鲁的代表还没来呢。”
“胡先生,你是说那个白头发小鬼?”
神秘人将手绢揣进口袋里,惋惜地感叹:“到现在还没到,说不定已经横死在路上啦。”
“我倒是很看好他。”胡先生笑了笑。
“那你家那几个小孩儿呢?听到你这句话会伤心的啊。”
胡先生依旧笑着:“反正国子监让我这带队来奥斯维辛,也只是那几个小家伙增长见闻,我们看看热闹就行了。”
几个身影中,有人扫了一眼,冷淡摇头:“散漫。”
胡先生只是一笑,反而捏着嗓子唱起来:“我本是卧龙岗上散淡地人呐……”
“……”
一阵难言地尴尬,所有人都移开视线装作没听见。
漫长的寂静中,忽然有人抬起眼睛:
“——有人来了。”
……
“有人来了!”
在浓厚暴雨中,柯尔特·弗拉格忽然抬起眼睛。他在道路尽头埋下的印记被触发了,感应到有人乘马而来,撞破了暴雨。
在他的身后,隐隐有庞大的鲸鱼虚影隐现。狂风暴雨阻挡不了它,反而变成了它的助理,令他宛如飞翔一般呼啸而来。
那庞大到骇人的虚影游走在海天之间,发出了悠长而沉重的鲸歌。鲸歌声震碎了雨幕,将世界唤作了海洋。
察觉到城门方向隐隐传来的敌意,马背上的乐师冷笑,反而加快了速度。鲸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