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豚岛-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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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妹用身子擦着冲浪板,约翰尼随着塑料钢板剧烈地上下晃动起来。他紧抓板的边沿,以防跌入海里。而事实是,对虎鲸来说,这算是最轻柔的摩擦——要知道它有15英尺长啊!当它游回来再用身子去擦冲浪板的另一边时,约翰尼放心多了。显然,它是在表示友好,他心中默默地感激着米克。
尽管心有余悸,约翰尼在雪妹游近时伸手轻轻地拍着它那光滑的背。它的皮肤摸上去和海豚的皮肤差不多,像橡皮似的,富有弹性。这当然是十分自然的。人们很容易疏忽,以为这个海洋中的死神只是另一种海豚而已,只不过比一般海豚大罢了。
雪妹好像很喜欢约翰尼的抚摸,所以它游回来希望约翰尼能再拍拍它那光滑的背。
“我想,你独自一个一定感到很寂寞吧。”约翰尼同情地说。可话刚出口,他已吓得僵住了。
雪妹不是独自一个,它并不孤单。它的男朋友正悠然自得地向这儿游来——它有30英尺长!
那鳍肢比人还高。只有雄虎鲸才有这么巨大的鳍肢。那黑色的三角形鳍肢,就像船帆,慢慢地向约翰尼坐着的冲浪板游来。约翰尼吓得动也不敢动。他只是在想:你可没有形成条件反射——你也不是米克的朋友。
这才是约翰尼见到过的真正最大的动物——它看上去有一条船那么大——与雪妹相比,雪妹只不过像条海豚那么大了。雪妹身子虽小,却是主宰者——是女主人。它那硕大无比的男朋友在冲浪板周围游弋时,它沿着冲浪板内圈打转,始终把它的男朋友和约翰尼隔开。
有一次,雄虎鲸停住了,把头探出水面6英尺高,然后纵身跳过雪妹,试图向约翰尼的背后扑去。那双眼睛中有饥饿、智慧和凶残——就是没有一丝友善!也许,约翰尼的高度想象把它的形象夸大了。但它还是一直绕着冲浪板打圈,且圈子越缩越小。再过一会儿,它就要挤到雪妹身边了。
然而,雪妹另有高招,当它的男朋友离约翰尼仅10英尺远时,那巨大的身躯已挡住了约翰尼的视线。这时,雪妹用头向雄虎鲸中腰一撞。约翰尼甚至可以清晰地听到水里传出“膨”的一声重击声。那力量足以捅穿一条小船的船板。
大虎鲸领会了雪妹的意图,开始向外游去,使约翰尼总算松了口气。在50英尺外,雪妹又捅了它一下。这次可好了。几分钟后,雪妹和它的男朋友径直往北游去,不久就消失在波浪中。当约翰尼看着它们游去时,他想到,那么庞大无比的“巨人”,一下子变成了一个“怕老婆”的丈夫,连吃点点心也吃不成。约翰尼心里对雪妹真是感激不尽。
约翰尼坐在冲浪板上,竭力使自己恢复镇静。他一生中从未如此害怕过,而且,他也并不因此感到羞愧。他遇到过的可怕的事情可多着呢!最后,他不再胆战心惊地时时回头看了,头脑也开始清醒起来。现在,第一件大事是:苏西和斯普特尼克在哪儿?
附近没有它俩的影子。约翰尼并不感到意外。毫无疑问,它们也发觉虎鲸在附近,所以有意游开回避。即使它们可以信任雪妹,但也不愿接近它的男朋友。
难道虎鲸把它们吓跑了吗?或者,虎鲸早就把它们吞下肚子了——这念头实在太可怕了!如果苏西和雪妹不回来,约翰尼知道,自己就完了。这儿离澳大利亚海岸至少还有40英里!
他不敢再按召唤的按钮,怕把虎鲸重新引回来。刚才那种胆战心惊的场面,即使结局不坏,他也不想再经历一次了。现在,他只有坐等,并四下潦望。如果有不到一英尺高的鳍肢出现在水面上,那肯定是苏西它俩了。
整整15分钟过去了,时间显得无比漫长。斯普特尼克和苏西终于从南面朝约翰尼游来了。它们也许等待虎鲸游远后再游过来。约翰尼看到这两条海豚向他游来,真是高兴极了,即使看到有人来,他也不会这么高兴。他跳下冲浪板,把挽具套到斯普特尼克头上时,他抚摸着它俩,轻拍着它俩的背——他知道,它们喜欢他的抚摸和轻拍。他还不停地和它俩讲话,好像它们能听懂他的话似的。事实上,它们完全可能听懂,因为尽管它们只懂几个英语单词,但它们对语气语调特别敏感。从约翰尼的语气中,它们往往能知道这孩子是高兴还是生气。现在,它们也一定体会到约翰尼此时此刻的心情了,也跟着约翰尼大大地松了口气。
约翰尼把斯普特尼克头上挽具的带子勒紧,又仔细检查了一下,不让带子扎住呼吸孔和鳍,然后重新爬上冲浪板。他一躺平,斯普特尼克就开始游出去了。
这次,斯普特尼克没有径直往西朝澳大利亚游,而是向南游。“嗨!”约翰尼说。“方向错了!”但他马上想到虎鲸,知道它们这样游是个好办法。他应该让斯普特尼克自己决定怎么游。
现在,它们的游速极快,约翰尼感到,以前他在冲浪板上由它们拖着滑行从未这么快过。人如此接近水面,就很难准确判断滑行的速度。但若它们这时的游速达每小时15英里的话,约翰尼也不会感到奇怪的。斯普特尼克这时的实际游速是每小时20英里。然后,正如约翰尼所预料和希望的,它们开始向西游了。只要运气不错,它们正直奔澳大利亚而去。
上午九十点钟时,斯普特尼克的速度慢卞来了,但仍然游得很快。约翰尼想,在没有看到海岸线之前,不能再停下来休息。到那时,他再让苏西拖他,它该休息够了。如果他对游速估计正确的话,离澳大利亚大陆不到10英里远了,海岸线随时都可能在前方出现。
他记得他第一次见到海豚岛的情景。那时的情况与现在差不多,但又大不一样。海豚岛像地平线上的一小朵云,在热雾中颤抖。现在,他要去的地方不是一个岛,而是有几千英里海岸线的一块大陆。最蹩脚的海员也不会找不到——何况,他身边的是两位最佳领航员。对此,他是不用担心的,但他还是有点感到不安。
一个大浪把他高高抛起,他突然第一次瞥见前方的海岸。他在浪尖上停了一会儿,抬头潦望。前方远处,一条白线,沿着地平线延伸……
他激动得心都要跳出来了。热血直向脸上涌。再过一两个小时,他就安全了,教授也就得救了。他在冲浪板上横越大洋的航行也可随之结束了。
30分钟后,大海掀起了一个更高的浪头。这次,远方的海岸线看得更清楚了。后来,他才知道,大海还没把他捉弄够,他的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呢!
第二十一章
暴风雨是两天之前过去的,但大海尚未平静下来。当约翰尼越来越靠近海岸时,已能看清岸上的树木和房屋、以及大陆深处郁郁葱葱的山峰。但他也听到前方海浪的咆哮声,响彻云端。滔天白浪,由北向南,以排山倒海之势,冲击着海岸。巨浪在海滩和岩石上掀起的浪花,又冲回大海,直泻千余英尺之外,同时在岸边卷起阵阵浪沫,烟雾弥漫。
在约翰尼前面,是一堵巨浪形成的围墙,墙高似山,汹涌澎湃,发出轰然巨响。他想找个突破口,冲破障碍,然而,他站在冲浪板上极目张望,只见那漫长的海岸线,一字展开,无头无尾,既看不到港湾,也看不到河流的入海口。他无法安抵岸边。即使寻找,也是白白浪费时光。唯一的办法是顺着巨浪冲上去,并要在他还没有丧失勇气前冲上去!
要想让巨浪把他冲上海滩,他身边倒是有合适的工具,但这以前他从未使用过。在海豚岛,坚硬平坦的珊瑚礁紧贴海岸,无法进行冲浪运动。海岸在水下也没有缓坡,使从岸上溅开的浪花可重新顺坡爬上陆地。但米克常常对所谓“赶浪头”的技巧津津乐道,而且听起来好像也不难掌且先等浪头掀起,当巨浪赶到你背后时,就拼命划水。然后,只要紧贴冲浪板,千万别从板上掉下水去,巨浪就可以把你推向前去。
“赶浪头”又叫“赶潮头”,听起来挺简单——但约翰尼能否做到呢?这不禁使他记起了一个无聊的笑话:“你会拉小提琴吗?”“我不知道——我从未拉过。”若不会拉小提琴而硬要去试一下,最多不过拉出几个难听走调的音符而已。但在这儿,不会“赶潮头”而偏要去试一下,那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
离陆地半英里处,他向苏西发出信号,让它停下来。他自己跳下冲浪板,解下套在苏西头上的挽具。然后,他割断了冲浪板上的带子,他这样做是万不得已,因为,在赶浪头时,海浪带着他高速前进,若有这些带子在他四周飘舞,那是十分危险的,这个挽具他是花了很多工夫才制成的,把它丢掉未免可惜。但他记起了卡赞教授的话:“设备可以替换。”现在它成了致命的危险,只得遗弃了。
在他向岸边用力划时,两条海豚仍陪他在身边游着。他用脚蹼踢水,扶者冲浪板前进,但苏西和斯普特尼克已帮不了什么忙了。尽管海豚是游泳能手,但面对前面汹涌的旋涡状浪头,也许也会望而生畏的。海豚经常在这种情况下被搁浅在沙滩上,约翰尼当然不希望苏西和斯普特尼克冒这个风险。
这儿似乎是可以突破的好地方:飞溅的浪花与海岸线平行,回浪中似乎没有危险的旋涡。岸上有不少人站在低低的沙堆上看着阵阵排浪。也许他们已经看到他了。不管怎么样,他们一定会设法帮助他上岸的。
他站在冲浪板上拼命挥舞手臂——在这个上下颠簸的小小冲浪板上,要这样做亦非易事。啊,他们真的见到他了!远处的人群突然变得焦躁不安起来,有好几个人用手向约翰尼的方向指着。
然后,约翰尼看到,在沙堆上,至少有十来块冲浪板,有的平放在汽车后面的拖车上;有的插在沙堆里。所有的冲浪板都在岸上,没有一个人在海里冲浪。米克多次告诉他,澳大利亚人是世界上最善于游泳和冲浪的民族。然而现在,他们也站在岸上等待观望,不敢下海。约翰尼知道,能不能下海,他们知道得最清楚。看到这种情景,约翰尼不免感到有点气绥。连世界上最善于冲浪的人都不敢下海,而他,一个从未玩过冲浪的人,竟然要在这惊涛骇浪中赶潮头,真是谈何容易啊!
他慢慢向前划着,前方浪涛的呼啸声越来越响,直到现在,从他身边滚滚而过的海浪尚算平稳。不久,浪头泛起白沫。大约在他前方100码处,浪头开始爬高,然后发出雷鸣般的巨响倒向海滩。约翰尼目前所处的位置,正好在大海和回浪之间的安全区。在浩瀚的太平洋上,海浪无遮无拦,滚滚向前,一直到这儿,才碰到了陆地的阻挡。它们以雷霆万钧之势,冲击海岸,而后终其穷尽。
约翰尼在回溅的浪花外沿,随海浪起伏,长久地观察着海浪的运动规律,研究它们在哪儿开始冲上沙滩。他能想象其排山倒海之威力,而又不屈服于其淫威。有一两次,他想赶着潮头冲上去,但本能和慎重阻止了他。他知道——凭着眼睛和耳朵的感觉他可以判断,一旦赶上浪头,成败仅此一举!
岸上的人越来越激动了。有的人挥舞双臂,示意他回去。约翰尼感到他们这样做未免太蠢了。他们要他回到哪儿去?但后来,他明白了,他们是在设法帮助他——他们向他发出警告,有些浪头,他是不能赶的。有一次,他刚开始划,远处的人们拼命向他召唤,要他赶上这一浪头,到最后一刻他竟失去了勇气。当他看到他未能赶上的潮头平稳地卷上沙滩,他明白了,该冲还是不该冲,他应该听他们的,他们经验丰富,而且熟悉这儿的海岸。下次他就按他们的意思办。
他把冲浪板对准陆地,同时回头观望滚滚而来的巨浪。这时,一个浪头已开始溅起浪花,在浪头上白沫四溅,约翰尼连忙往岸上看,只见人们拼命挥手向他召唤。对,正是这个浪头,赶上去!
他不顾一切,用狗扒式的游泳姿势拼力划着,推着冲浪板以最快的速度向前冲去。但冲浪板似乎推不动,似乎他自己只是在水面上爬行。他不敢往后看,但他知道,浪头正在他身后迅速爬高,因为他可以听到背后海浪的咆哮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响。
然后,浪头抓住了冲浪板,尽管他奋力划行,但在海浪的冲击下,既无用处,也无必要。巨浪势不可当,他的努力,真是微不足道,既不能增加其威力,也不能阻止其前进;他唯有赶上这浪头,做一个名副其实的“弄潮儿”。
当他被卷入浪中时,他意外镇静。冲浪板平稳地前进,似乎在轨道上滑行一样。当然,这只是幻觉而已。而且,尽管身后的海浪依然汹涌咆哮,但他处在浪头上,却感到非常平静。他唯一能听到的声音是泡沫在他周围飞溅的“咝咝”声。浪花劈头盖脑向他扑来,使他根本睁不开眼睛。他好像骑着一匹无鞍的脱僵之马向前狂奔,马鬃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