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带我去散步_陈升-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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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女儿就笑了。
。。
寂寞带我去散步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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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开始飘起雨,这季节里的雨,都不太大,因为有些风,还是有点凉。
早过了打烊的时候了。国仲遣走了助手,想再陪屋外那男人一会儿。
他问过他如果愿意,其实是可以到屋里来坐的,不必待在屋外淋雨。
也许是忧心进了屋子反而看不清楚来往的人。那男人只是客气的说,坐在那儿就好了。
店里的客人都走光了,不是什么游玩的好季节。屋外的男人却说是来等人的,已经坐了一下午,而现在已是深夜,早过了打烊的时间。
“是我的小儿子,部队里来电话说,他已经跑了一个多礼拜了……。”
“如果三两天内再不回去,就只得送军法审判了。”
“怎么就确定,他会在这儿呢?”国仲问他。
“他有一点存款,我拜托人去打听了一下,知道昨天他就在对面的提款机里提了一些钱……。”
“所以猜想,他应该还会待在这里……。”
国仲不忍心跟他讲,这么晚了,根本不会再有人出来逛了。
去帮他再倒了一杯热茶,那人又是客气的说,真是打扰了,如果方便的话,就锁了门,让他在屋外待着。
也不知道要再跟那人聊些什么,国仲就踱到音响前。将音量扩大了些,好感觉热闹一点。
雨夜里neil diamond就低声的唱着:“dear father, we dream we dream……”
“who are we? we need, we ne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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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啊!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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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杰战战兢兢的活像个躲债的人。老远的就看见那家伙今天又当班了。
白色的制服,一点都不洁净,油光的头发,苍蝇站上去都要滑脱下来,红着眼,永远都一副没有睡够的样子。
真要命!他想他八成有点神经病,一个人站在柜台前,嘴巴还念念有词的,不像是在哼歌。
你知道人在哼着歌的样子的。
神清气爽,脚上还要打着拍子,但这家伙并不是,他只是莫名其妙的念着些话,间或紧张的咬着牙,过一会儿还触了电似的,猛力的曳着头。
这公司上上下下的就只有这道口。他老兄三两天就会轮到这儿来当班。
叫这样神经兮兮的家伙,管理这大楼来来往往的几百个人。
这样的城里,你说这谁是疯了的?谁又正常了?挺讽刺的。小杰是真的害怕了他。
小杰摇了摇头,期望自己今天是隐形人,夹在人群里,混了过去,没被那家伙看见。
“啊!杰哥!小杰哥哥!好久不见了。我回乡下去了一个月,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
小杰打心里苦笑,记得每次散人时,心里想的都是:
“永别了!朋友!大哥!饶了我吧!不要再来烦我了。”两只脚却又好心的定住。
像一部超写实的电影,不要的桥段,一点废话都没有的就剪去了,那人是憋了很久了,接上了上一次分手时没完的话题。
“我妹妹下午又打电话给我,又骂我说:‘啊哥你年轻的时候,不是也有很多理想的吗?怎么连跟你借两万块都没有呢?’我就跟她说,再等我一下嘛,这世界这么大,一定会有赏识我的人,我也不甘心每天都待在这门口,帮人家看门嘛……。我休息了一个月,很痛苦,回到台东老家去了……。唉!”
小杰顿了顿,忍住将上了喉头的话又咽了回去。年来,两个人都知道要怎样对付彼此了。
不知道是怎么开始的,这家伙就知道自己在楼上的唱片公司上班,很积极的就在家里就着破败的手提音响,录了好些带子,三不五时的拿来向他推荐。
有弹着吉他和着的。有喝了酒似的胡乱的清唱的。有写了句子的,也有什么都没有只是拉拉杂杂哼着的。
起初,也就像对待所有有心写作的人那样,支支吾吾的回话说:
“嗯,我觉得应该写得更深刻一些,比如说现代人对感情的事,是不太问缘由的,过程是没有人会在乎你的。像最近那首很红很红的歌……,原来你……什么都不想要……。你了解我的意思吗?”很正经的,小杰还刻意的将后面的句子哼成了歌来唱,真的希望他能够懂。
“啊你是说……要跟得上流行吗?”那家伙又咬了咬牙,触电似的曳着头。
“不是什么流行不流行的啦!要能真的感动人,没有人会在乎你关了房门干了什么事的啦!要洒狗血!你要能写得出每个人共同的欲望才行。”
“唱啊!原来你什么都不想要……啊……他妈的!欠我的一百万还我……。那样才行。你懂我的意思吗?”
大概是太过于认真了,在起初,真的!小杰也没有真的马戏过他,总是会热心的牺牲了自己午饭或晚餐的时间,就在大楼出入的柜台边,跟他扯上老半天。于是后来就没完没了了。
“说真的。谁懂呢?或许那家伙还天才些呢?”每回小杰跟他聊过上了楼来,坐在自己靠窗的美丽的办公室里,总是这样的想着。
也许一开始,从呱呱坠地的那一刻开始,一切就都已经注定了吧?看来,其实大部分的人,都没有能力去决定自己坐在一个什么样的位置。而这一回,只不过是因为自己待在这大楼的上头,而那家伙在楼下守着门。于是彼此就有了那样的邂逅,勉强的对话。
他真恨自己没能在生活里,再悟出些什么人跟人之间的真理来,好去对那家伙说。
“啊老哥你不是从小就很有才气吗?家人也都一直以你为荣,你要振作啊老哥!唉……!”
“我也很痛苦啊!这世界那么大,一定会有赏识我的人哪!”每次都会有这样的引子,作为他话里的起头或结束,总弄得小杰在 他那美丽的办公室里,老半天仍回不了神。
“我跟你换个位置坐坐吧?大家都在混,可能我混得比较高明吧?”记得有次闷极了,也曾经生气的这样对他说。
“哈哈!老哥你开玩笑了……。”
小杰看着他脏污的领口,发亮的油头,实在没有勇气盯住那家伙的眼睛看。
每个人的眼睛都像是一扇不能遮掩的窗扉。
“知!是何其苦恼的事情啊!”
他想到那个听来的,有关于天山山脚下,大草原上的故事……
旅人问放羊的小娃儿说:
“娃儿!你放羊做啥?”
“放羊……。羊肥了好赚钱娶媳妇啊!”
“娶媳妇做啥啊?”
“娶了媳妇好生娃儿哪!”
“生了娃儿做啥呢?”
“生了娃儿好放羊!”
然而“知”这道欲望的窗扉,已经开了,无法再掩上了。
小杰站在这柜台边上。人们来来去去的,实在再也听不见那家伙后来的唠唠什语……。
看来,知会带人到一个无法习惯的新地。
那个谁!那个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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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地转过身来,我以为我眼花了。
“耶!那个谁!那个谁!”
显然他这是把我给忘了。不好意思跟他说,圈子里的人都说,相哥已经死了。
这会儿,当然不是鬼魂,他好端端地就站在我的旁边。
“相哥!你不是死了吗?”憋不住还是说了。
“是啊!是啊!所以都是在晚上才出门来呀!”
你看他还是刻意打扮了才出门的。香喷喷的还擦了香水。
“阿牛他们说,你在国外出事死了。是吗?夏威夷还是哪里听说?”
相哥年纪大了,动作迟缓,有点像是掐住了脖子在说话。声音听起来怪怪的。
“不会吧?我一直待在台湾的啊!”
“那死的可能是别人,大概是我听错了。”
“没关系!不急不急。”伸手跟酒保打了个招呼。
“那个谁?那个谁?最近怎么样?”他笑眯着眼,一点也没介意他刚刚才死过一回。
“很好啊!托相哥你的福,没生病,也没……。”自己也不知道要叫什么好。差一点要接上还没死这样来说。
“啊你那个朋友,那个谁,那个谁……今天没来?”
“没有!老婆管……气管炎嘛!哈哈!”很肯定他记起我来了。连我的朋友他都记得不是吗?
说完,他就站着不回话。直伶伶地盯着吧台后的那一排陈列的酒瞧。那感觉像魔上了身的乩童。酒瓶里有神在呼唤。
你该了了。这酒店里的人都懂。相哥不是随便的人。这吧台边上这么多人,他就挑你身边站。是有原因的。
庙堂里,如果该当有个乩童来解释神对人的旨意,我们这暗夜里的殿堂,就该当有相哥这样死去活来的人,来增添大家生活的色彩。
我想他是渴了。
赶忙叫来了酒保。
“阿牛!阿牛!赶快给相哥来一杯。记我单子上。”
“是!马上来。”阿牛抓起最陈年的威士忌。做了一个夸张的拽手动作,橙黄的汁液在冰杯里满溢了出来。
“double,double!”倒完了,还大声嚷嚷。
“好!我就干了这杯。”他仰头就干,眼都不眨一下。握住酒杯的手指上,满是怪异的戒指。五十多岁了吧?身上装戴了几十斤各式各样的饰品,只有非洲那些老巫师才这样做吧?牙买加那个吉米什么的鬼吉他手,如果没有喝药喝死了,晚几年老了大概也就是他这样子。我告诉自己说,觉得自己很懂。
不待我悬在半空中,仍未回敬的酒杯,他老先生就转过身去,跟另一边的人又搭讪去了。
“耶!那个谁?那个谁?”我僵住在吧台边上。心里想,看来他是不会在乎我是不是要喝这杯的。知趣的就放了下来。听他跟别人屁去。
“啊你那个朋友!那个谁?那个谁?今天没来?”那被问的人。常客嘛!挺面熟的,还搔着头,急难的在想着相哥说的那个谁是谁。
相哥还是认得他的嘛,我说。他连他的朋友都还认得哪!
有点接不下话了大概!那人。帅气的发声又叫来了酒保。
“阿牛!给相哥倒一杯。记我单子上。”
“是!马上来。”
哇!真厉害,前后不到一分钟耶!相哥就喝了两个double double。
相哥又转过身来。我觉得他换了一个诡异的笑容。他半眯着眼,可两个眼珠子的比例都不太一样。
这表情我见过。常常我以前在学校被人家整时见过。末了还要撂下一句话:
“你想怎样?你再看!你死定了。”
当然!相哥哪有什么把柄抓在我手上。他干嘛要恐吓我呢?我想他的意思大概是:
“我们都了戏我们在干嘛就好了。”于是我就笑了。没来由的还说:
“嘿嘿!相哥,我了!我了!”
他一伸手,拿走了我方才忘了喝的那杯……。
“相哥!相哥……”屋角那桌,穿着灰西装的小伙子。领着几个年轻漂亮的妹妹,都正往吧台我这儿瞧哪!我得意的陪着笑,那意思是说,我跟相哥可是很熟的喔!眼一瞥,隔壁请相哥喝酒的家伙,也转身笑着。
气氛真好。这会儿,我看见厕所边上的,进门口那儿的都相哥相哥的叫嚷了起来。好象大家都挺熟的。
夜里,在这样的地方,如果不认识几个人是很逊的。
更何况,他是死去活来人人都认得的相哥哪。
“阿牛阿牛!帮相哥倒一杯,相哥请这边坐。”每个人都争着。相哥就往那桌走去。不用人召唤。我就跟着相哥。很自然也不太自然的就在人家桌边坐定了。
“相哥!我来介绍一下,这是艾美!真妮!还有……哎哟!我也忘了。”看来是刚认识的。
“随便随便!啊你那个朋友,那个谁?那个谁?今天没来?”我奇怪这里怎么每个人都合该有一个没有来的朋友。
好象算命哪!真准。每一个人在算命的嘴里都合该有一个不顺利的过去。
管他的!那个被忘了名字的妹妹,扭了扭她的臀,好象身上长了虫似的。丰满的躯体塞在那套窄得恰恰好的黑洋装里,像灌了肥肉的腊肠,都快出油了。胸衣挤出来了一半。花俏的蕾丝边磨在皎白的酥胸上,发出了光芒,像暗夜里的灯塔。这酒店里所有饥渴的眼睛,大约是那迷航的小船,都不住的往那驶了过去。
我吞了吞口水,就陪着笑。有没有人理我,也不是很在乎了。
相哥真的很罩。坐在他身边,隐然的觉得他真是有股气,慑住了人。你看大家都往这儿瞧。我才不要像刚刚杵在吧台边上那家伙。还杵在那没人搭理。说不定人家还说他是同性恋哪?人不能太有原则,有原则的人都孤单。更何况是这么深的夜里了,还要什么原则。
我就坐在那,陪着大家笑。
后来,我饿了。晃到巷子口,点了碗面吃。
面店的深处摆着各家神祗的牌位。边上的电视里,身着袈裟的年轻尼姑,呢呢喃喃的在讲着经。太远了,我实在听不分明。
况且,我实在太饿了。只知道自家的五脏庙重要。天都要亮了,干嘛去分辨什么大道理呢?挺累人的。
我嗅着汤没趣的抬头看。这尼姑挺面熟的。眼睛一个大一个小。记得谁说那是阴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