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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集外集拾遗_鲁迅-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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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谟生的几句话

    《朝花》(2)六期上登过一篇短篇的瑙威作家哈谟生,去年日本出版的《国际文化》(3)上,将他算作左翼的作家,但看他几种作品,如《维多利亚》和《饥饿》里面,贵族的处所却不少。 

    不过他在先前,很流行于俄国。二十年前罢,有名的杂志《Nieva》(4)上,早就附印他那时为止的全集了。大约他那尼采和陀思妥夫斯基气息,正能得到读者的共鸣。十月革命后的论文中,也有时还在提起他,可见他的作品在俄国影响之深,至今还没有忘却。 

    他的许多作品,除上述两种和《在童话国里》——俄国的游记——之外,我都没有读过。去年,在日本片山正雄作的《哈谟生传》里,看见他关于托尔斯泰和伊孛生的意见,又值这两个文豪的诞生百年纪念,原是想绍介的,但因为太零碎,终于放下了。今年搬屋理书,又看见了这本传记,便于三闲(5)时译在下面。 

    那是在他三十岁时之作《神秘》里面的,作中的人物那该尔的人生观和文艺论,自然也就可以看作作者哈谟生的意见和批评。他跺着脚骂托尔斯泰——“总之,叫作托尔斯泰的汉子,是现代的最为活动底的蠢才,……那教义,比起救世军的唱Halleluiah(上帝赞美歌——译者)来,毫没有两样。我并不觉得托尔斯泰的精神比蒲斯大将(那时救世军的主将——译者)深。 

    两个都是宣教者,却不是思想家。是买卖现成的货色的,是弘布原有的思想的,是给人民廉价采办思想的,于是掌着这世间的舵。但是,诸君,倘做买卖,就得算算利息,而托尔斯泰却每做一回买卖,就大折其本……不知沉默的那多嘴的品行,要将愉快的人世弄得铁盘一般平坦的那努力,老嬉客似的那道德的唠叨,像煞雄伟一般不识高低地胡说的那坚决的道德,一想到他,虽是别人的事,脸也要红起来……。” 

    说也奇怪,这简直好像是在中国的一切革命底和遵命底的批评家(6)的暗疮上开刀。至于对同乡的文坛上的先辈伊孛生——尤其是后半期的作品——是这样说——“伊孛生是思想家。通俗的讲谈和真的思索之间,放一点小小的区别,岂不好么?诚然,伊孛生是有名人物呀。 

    也不妨尽讲伊孛生的勇气,讲到人耳朵里起茧罢。然而,论理底勇气和实行底勇气之间,舍了私欲的不羁独立的革命底勇猛心和家庭底的煽动底勇气之间,莫非不见得有放点小小的区别的必要么?其一,是在人生上发着光芒,其一,不过是在戏园里使看客咋舌……要谋叛的汉子,不带软皮手套来捏钢笔杆这一点事,是总应该做的,不应该是能做文章的一个小畸人,不应该仅是为德国人的文章上的一个概念,应该是名曰人生这一个热闹场里的活动底人物。伊孛生的革命底勇气,大约是确不至于陷其人于危地的。箱船(7)之下,敷设水雷之类的事,比起活的,燃烧似的实行来,是贫弱的桌子上的空论罢了。诸君听见过撕开苎麻的声音么?嘻嘻嘻,是多么盛大的声音呵。” 

    这于革命文学和革命,革命文学家和革命家之别,说得很露骨,至于遵命文学,那就不在话下了。也许因为这一点,所以他倒是左翼底罢,并不全在他曾经做过各种的苦工。 

    最颂扬的,是伊孛生早先文坛上的敌对,而后来成了儿女亲家的毕伦存(B.Bjocrnson)(8)。他说他活动着,飞跃着,由N蘼凼ぐ苤剩脊嶙⒆鸥鲂*和精神。是有着灵感和神底闪光的瑙威惟一的诗人。但我回忆起看过的短篇小说来,却并没有看哈谟生作品那样的深的感印。在中国大约并没有什么译本,只记得有一篇名叫《父亲》的,至少翻过了五回。 

    哈谟生的作品我们也没有什么译本。五四运动时候,在北京的青年出了一种期刊叫《新潮》,后来有一本《新著绍介号》,豫告上似乎是说罗家伦(9)先生要绍介《新地》(NewEr-de)。这便是哈谟生做的,虽然不过是一种倾向小说,写些文士的生活,但也大可以借来照照中国人。所可惜的是这一篇绍介至今没有印出罢了。 

    三月三日,于上海。 

    (1)本篇最初发表于一九二九年三月十四日《朝花》周刊第十一期。 

    哈谟生(K.Hamsun,1859—1952)又译哈姆生,挪威小说家。曾当过水手和木工。著有长篇小说《饥饿》、《老爷》等。(2)《朝花》文艺刊物,鲁迅、柔石合编。一九二八年十二月六日创刊于上海,初为周刊,共出二十期。一九二九年六月一日改出旬刊。同年九月二十一日出至第十二期停刊。周刊第六期登有梅川译的哈姆生短篇小说《生命之呼声》。 

    (3)《国际文化》日本杂志,大河内信威编辑,一九二八年创刊,东京国际文化研究所出版。该刊一九二九年一月号《世界左翼文化战线的人们》一文,将哈姆生列为左翼作家。 

    (4)《Nieva》《尼瓦》。俄语^jnh(田地)的音译,周刊,一八七○年创刊于彼得堡,一九一八年停刊。它是十月革命前俄国发行量最大的杂志,并附出《文丛》,印行俄国及其他国家作家的文集,其中包括《哈姆生全集》。 

    (5)三闲成仿吾在《洪水》第三卷第二十五期(一九二七年一月)发表的《完成我们的文学革命》一文中,说鲁迅“所矜持着的是闲暇,闲暇,第三个闲暇”。 

    (6)革命底和遵命底的批评家鲁迅在一九二八年十一月写的《〈农夫〉译后附记》中,谈到文坛上对托尔斯泰的批评时说:“今年上半年‘革命文学’的创造社和‘遵命文学’的新月社,都向‘浅薄的人道主义’进攻”。 

    (7)箱船应译作方舟,即《圣经·创世记》中诺亚的方舟玻浮场”下状妫ǎ*832—1910)一译般生,挪威作家。著有剧本《新婚》,小说《索尔巴肯》等。 

    (9)罗家伦(1897—1969)浙江绍兴人,《新潮》的编者之一,后成为国民党政客。按《新潮》杂志没有出过《新著绍介号》,在第三卷第二号“一九二○年世界名著特号”中也未见罗家伦介绍《新地》的预告。又,文中的NewFrde应作德语NeueErde,或英语NewEarth。



 亥年残秋偶作

    曾惊秋肃临天下,敢遣春温上笔端。 

    尘海苍茫沉百感,金风萧瑟走千官。 

    老归大泽菰蒲尽,梦坠空云齿发寒。 

    竦听荒鸡偏阒寂,起看星斗正阑干。(2)十二月 

    (1) 《鲁迅日记》一九三五年十二月五日:“为季皦书一小幅云:‘曾惊秋肃临天下,……。’” 

    (2) 荒鸡 清代周亮工《书影》卷四:“古以三鼓前鸡鸣为荒鸡。”《晋书·祖*汛罚骸啊延性奘啦啪撸胨究樟蹒阄局葜鞑荆情好绸缪,共被同寝。中夜闻荒鸡鸣,蹴琨觉曰:‘此非恶声也。’因起舞。”星斗阑干,古乐府《善哉行》:“月没参横,北斗阑干。”



 好东西歌

    南边整天开大会(2),北边忽地起烽烟(3),北人逃难南人嚷,请愿打电闹连天。还有你骂我来我骂你,说得自己蜜样甜。文的笑道岳飞假,武的却云秦桧奸。相骂声中失土地,相骂声中捐铜钱,失了土地捐过钱,喊声骂声也寂然。文的牙齿痛,武的上温泉,后来知道谁也不是岳飞或秦桧,声明误解释前嫌,大家都是好东西,终于聚首一堂来吸雪茄烟。 

    (1)本篇最初发表于一九三一年十二月十一日上海《十字街头》半月刊第一期,署名阿二。 

    (2)南边整天开大会指九一八事变后,国民党内部以蒋介石为首的宁派和以胡汉民、汪精卫为首的粤派为调解派系矛盾而召开的一系列会议。如十月在上海召开宁粤“和平”预备会;十一月双方分别在南京、广州举行的国民党第四次全国代表大会。(3)北边忽地起烽烟指一九三一年十一月二十二日日军进攻锦州。



 集外集拾遗怀旧

    一九三八年出版《鲁迅全集》时由许广平编定印入。这次抽去译文《高尚生活》、《无礼与非礼》、《察拉图斯忒拉的序言》三篇和《〈忽然想到〉附记》(已录入《华盖集·忽然想到》注文);《咬街唷贰ⅰ兑Ы牢词肌胺ξ丁薄贰ⅰ短镌八枷搿啡摹*备考”和《编完写起》一则已移置《集外集》有关文章之后;《〈域外小说集〉序言》已移入《译文序跋集》;《教授杂咏》的第四首系这次补入;若干诗文则按写作时同的先后,在顺序上作了调整。 

    一九一二年 

    怀旧(1)吾家门外有青桐一株,高可三十尺,每岁实如繁星,儿童掷石落桐子,往往飞入书窗中,时或正击吾案,一石入,吾师秃先生辄走出斥之。桐叶径大盈尺,受夏日微瘁,得夜气而苏,如人舒其掌。家之阍人王叟,时汲水沃地去暑热,或掇破几椅,持烟筒,与李妪谈故事,每月落参横(2),仅见烟斗中一星火,而谈犹弗止。 

    彼辈纳晚凉时,秃先生正教予属对(3),题曰:“红花。”予对:“青桐。”则挥曰:“平仄弗调。”令退。时予已九龄,不识平仄为何物,而秃先生亦不言,则姑退。思久弗属,渐展掌拍吾股使发大声如扑蚊,冀秃先生知吾苦,而先生仍弗理;久之久之,始作摇曳声曰:“来。”余健进。便书绿草二字曰:“红平声,花平声,绿入声,草上声。去矣。”余弗遑听,跃而出。秃先生复作摇曳声曰:“勿跳。”余则弗跳而出。 

    予出,复不敢戏桐下,初亦尝扳王翁膝,令道山家故事。而秃先生必继至,作厉色曰:“孺子勿恶作剧!食事既耶?盍归就尔夜课矣。”稍迕,次日便以界尺击吾首曰:“汝作剧何恶,读书何笨哉?”我秃先生盖以书斋为报仇地者,遂渐弗去。况明日复非清明端午中秋,予又何乐?设清晨能得小恙,映午(4)而愈者,可借此作半日休息亦佳;否则,秃先生病耳,死尤善。弗病弗死,吾明日又上学读《论语》(5)矣。 

    明日,秃先生果又按吾《论语》,头摇摇然释字义矣。先生又近视,故唇几触书,作欲啮状。人常咎吾顽,谓读不半卷,篇页便大零落;不知此咻咻然之鼻息,日吹拂是,纸能弗破烂,字能弗漫漶耶!予纵极顽,亦何至此极耶!秃先生曰:“孔夫子说,我到六十便耳顺;耳是耳朵。到七十便从心所欲,不逾这个矩了。……”余都不之解,字为鼻影所遮,余亦不之见,但见《论语》之上,载先生秃头,烂然有光,可照我面目;特颇模糊臃肿,远不如后圃古池之明晰耳。 

    先生讲书久,战其膝,又大点其头,似自有深趣。予则大不耐,盖头光虽奇,久观亦自厌倦,势胡能久。 

    “仰圣先生!仰圣先生!”幸门外突作怪声,如见眚而呼救者。 

    “耀宗兄耶?……进可耳。”先生止《论语》不讲,举其头,出而启门,且作礼。 

    予初殊弗解先生何心,敬耀宗竟至是。耀宗金氏,居左邻,拥巨资;而敝衣破履,日日食菜,面黄肿如秋茄,即王翁亦弗之礼。尝曰:“彼自蓄多金耳!不以一文见赠,何礼为?”故翁爱予而对耀宗特傲,耀宗亦弗恤,且聪慧不如王翁,每听谈故事,多不解,唯唯而已。李媪亦谓,彼人自幼至长,但居父母膝下如囚人,不出而交际,故识语殊聊聊。如语及米,则竟曰米,不可别粳糯;语及鱼,则竟曰鱼,不可分鲂鲤。否则不解,须加注几百句,而注中又多不解语,须更用疏,疏又有难词,则终不解而止,因不好与谈。惟秃先生特优遇,王翁等甚讶之。予亦私揣其故,知耀宗曾以二十一岁无子,急蓄妾三人;而秃先生亦云以不孝有三,无后为大(6),故尝投三十一金,购如夫人(7)一,则优礼之故,自因耀宗纯孝。王翁虽贤,学终不及先生,不测高深,亦无足怪;盖即予亦经覃思多日,始得其故者。 

    “先生,闻今朝消息耶?” 

    “消息?……未之闻,……甚消息耶?” 

    “长毛(8)且至矣!” 

    “长毛!……哈哈,安有是者。……” 

    耀宗所谓长毛,即仰圣先生所谓逆;而王翁亦谓之长毛,且云,时正三十岁。今王翁已越七十,距四十余年矣,即吾亦知无是。 

    “顾消息得自何墟三大人,云不日且至矣。……”“三大人耶?……则得自府尊者矣。是亦不可不防。”先生之仰三大人也,甚于圣,遂失色绕案而踱。 

    “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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