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间浪子-第4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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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嬷嬷道:“好,我说,不过老婆子认为实在不能说的,我就是死也不能说,你可答应?”
飞跛子道:“那一件事,使你不能说呢?”
穆嬷嬷道:“老婆子不是贪生怕死之人,有背道义之事,我不能说。”
飞跛子嘿然道:“你穆七娘也讲道义?好,老夫答应你。”
穆嬷嬷道:“你要听真话,就得先放开了我。”
飞跛子洪笑道:“老夫不怕你逃上天去。”他话声一落,穆嬷嬷但觉吸力一松,双手果然收了回来,但真像是从炭火炉里缩回来一般,十根指头,被火烤得隐隐发烫,依然炙热难耐。
飞跛子道:“你现在该实话实说了吧?”
穆嬷嬷道:“你要找的那个女婴,十八年前,确实是老婆子从五龙山下一个姓曾的收生婆那里抱走的,她左眉梢有一颗朱红小痣……”
飞跛子道:“你记得把她卖到那里去了?”
穆嬷嬷道:“那年老婆子也正好生了一个女儿,未满两月,便已夭折,老身就当了她的奶娘。”
飞跛子道:“你没有把她当作女儿,只当她的奶娘,那是说你把她卖给了富有之家,你也随着受雇于他们下?”
穆嬷嬷道:“是的。”
飞跛子道:“这家人家现在何处?”
“就在江南。”穆嬷嬷道:“当时我丈夫已死,又为江湖白道中人所逼,无处存身,多蒙老夫人垂爱,收留了我,这十八年来,一直待我不薄,因此不能说出这家人家住在那里,就是死,我也不能说的。”
“好。”飞跛子道:“但你必须告诉老夫,这女娃儿现在姓什么?叫什么名字,这总可以吧。”
穆嬷嬷一咬牙道:“她叫严文兰。”
“江南姓严的……”飞跛子略为沉吟,又道:“那么卓少华呢?”
穆嬷嬷道:“卓少华是江南盟主卓大侠的公子,有人出了高价,要老婆子把他迷失本性,就是这样简单。”
飞跛子道:“是什么人出的高价?”
穆嬷嬷道:“你一身武功极高,自然也是江湖人了?老婆子这一门有一严格的规矩,只要接受了人家的委托,不作兴抖露人家底细,老婆子恕不作答。”
飞跛子道:“好,老夫不问,但解药呢?”
穆嬷嬷道:“老婆子先要问你一句,你是从那里把老婆子救出来的?”
飞跛子道:“兰赤山一处庄院之中。”
穆嬷嬷道:“那么老婆子身上的解药,已经被他们搜去了。”
飞跛子道:“你此话当真?”
穆嬷嬷道:“老婆子先被他们擒去,身上之物自然全被搜去了,我何须骗你?”
“很好。”飞跛子道:“老夫这就向他们要解药去,最多半个时辰就可回来,你若有半句虚言,老夫的手段,谅你已经知道了。”
穆嬷嬷道:“解药被他们庄主所得,老婆子决无半句虚言。”
飞跛子道:“此山险峻难登,老夫要封闭你三处经穴,等老夫回来,自然替你解除的。”话声一落,右手突然屈指轻弹。
穆嬷嬷但觉身躯一震,果然被他封住了三处经穴,一时止不住暗暗凛骇,忖道:“此人究是何人,竟有如此骇人的功力?”但一面又暗暗窃喜:“严文兰,你和我老婆子作对,我就要你吃不完兜着走。”心中想着,转身往山后悬崖走了过去。
飞跛子冷然道:“穆七娘,你三处经穴被封,在老夫没有回来之前,你是无法下山去的。”
穆嬷嬷冷然道:“老婆子知道,我只是想看看这是什么地方罢了。”话声出口,突然踊身一跃,朝悬崖下跳了下去。
这一着大出飞跛子意外,不禁楞得一楞,他想不出穆七娘投崖自杀的原因,不觉微微摇头叹息道:“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大概你穆七娘一生作的孽太多了,才落得如此一个收场。”接着双脚一顿,一道人影疾如流星,朝山下划空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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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已深,兰赤山庄依然灯火通明,进进出出的人,似乎很忙碌。兰赤山庄本是江湖某一神秘组织的江南总分坛,庄主一职,先由总巡令主绿袍老人兼代,等到卓清华担任了江南武林盟主,他的另一身份,也就是兰赤山庄的庄主了。换句话说,江南武林盟主,是公开的身份,兰赤山庄庄主,则是不公开的。
但今晚情形特殊,因为总巡令主绿袍老人到了兰赤山庄,因此,发号施令,全由令主作主了。绿袍老人的全衔,该是总巡天下武林总令主,他辖下有三个武林盟主,一为江南盟主卓清华,二为三湘武林盟主张椿年,三为河北各省武林盟主李千钧。
今晚兰赤山庄本来就有一个重要的集会,三位武林盟主也已赶到了二位,李千钧尚未赶到,故而方才还没有露面。但因绿袍老人逮到了穆嬷嬷,而穆嬷嬷又平空被人劫走,兰赤山庄自然要派出许多人出去侦查飞跛子和穆嬷嬷的下落。
另外,绿袍老人更调遣心腹,四出追寻卓少华的行踪,因为穆嬷嬷被逮之后,卓少华竟也突然失踪了。因此兰赤山庄今晚就显得特别忙碌了。兰赤山庄大厅上,灯烛通明,但两扇厅门却紧紧关闭着,由这一情形看来,显然里面正在计议着极重要、极秘密的事了。
走廊上,站立着的只有一个人,那是兰赤山庄的副总管吉鸿飞。厅前大天井上,还有雁翅般站立着二十四名黑衣佩刀武士。大天井右侧三间厢房里,同样灯烛通明,中间一张交椅上,坐着的是总管追风客鹿昌麟,门口另有两个黑衣佩刀武士,站在那里,准备随时听候差遣。
鹿总管今晚有一项特别任务,那就是派出去侦查飞跛子、穆嬷嬷的有三拔人,追踪找寻卓少华行踪的有两拔人,这五拔人出发之后,随时都会有消息传来,随时都需要派人支援,遇上情节重大之事,随时都得禀报总令主,他就是这五拔人的总提调。
子夜已过,兰赤山庄仍然笼罩在神秘的气氛之下,但若大一片天井里,却肃静得没有一丝声音。突然,大天井中央飞落一道人影,人影来得悄无声音,像从天空飘飞下来的一片树叶。但在落地之前,却响起了一声沉重的「笃」。
这是金属落地之声,也登时引起了两排雁翅般站着的黑衣武士的注意,举目望去,飞身落地的是一个长发披肩的跛足怪人。众人脸色齐齐一变,立即有两名黑衣武士越众而出,沉喝道:“朋友是什么人?”
这跛足怪人自然是飞跛子,他目光一动,说道:“老夫是找你们庄主来的。”
站在阶上的副总管吉鸿飞急忙趋步下阶,拱了拱手道:“朋友是何方高人,找敝庄庄主,有什么事吗?”
飞跛子嘿道:“老夫没有事,会来找你们庄主么?你快去给老夫通报一声,叫他出来。”
翻天手吉鸿飞在江湖上也是一等一的高手,平日里趾高气扬,不可一世,那会把一个跛足怪人放在眼里?只是今晚形势不同,尤其一眼看到飞跛子的形状,和总令主说的那个劫持穆嬷嬷的人差不多,一时那敢怠慢,依然抱抱拳道:“阁下要在下进去通报,总该有个万儿吧?”
“那有这么噜嗦?”飞跛子不耐的挥挥手道:“老夫飞跛子,你快去吧。”
「飞跛子」这三个字只像是个外号,翻天手吉鸿飞在江湖上走南闯北,会过多少成名人物,但从未听说过有飞跛子这么一个人?他略为趑趄,望望飞跛子问道:“朋友这飞跛子三字,大概是江湖朋友送的美号了?阁下可否把尊姓大名见示,在下也好向庄主说明……”这话出之于翻天手之口,已经够婉转了。
飞跛子怪眼一翻,冷然道:“飞跛子三字是老夫自己取的,怎么?还不够么?”
吉鸿飞心头暗暗怒恼,但还是忍了下来,道:“朋友不肯把真姓名见告,教在下如何进去通报呢?再说,朋友有什么事,理该……”
“不用再说。”飞跛子一挥手道:“老夫不用你通报,自己不会进去找么?“说完大步朝前行去。
翻天手吉鸿飞大笑一声道:“朋友应该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吧……”
“这是什么地方?”飞跛子双目一瞪,两道精光有如电射一般,不待他说下去,洪笑一声道:“老夫连皇帝的金銮殿都闯过,你们这是什么地方?”
吉鸿飞也大笑道:“闯金銮殿易,要闯兰赤山庄只怕不容易呢?”笑声中,右手一挥,一记「翻天印」,随声而出,朝飞跛子当胸拍去。「翻天印」乃是西崆峒派的嫡传,原是由密宗「大手印」变化而来,是他仗以成名的绝艺。
飞跛子恍如不见,随着洪笑,举步上前,等于是自己送上去的了。「砰」,吉鸿飞这一掌不偏不倚,端端正正击在他胸口之上。飞跛子依然若无其事,举步往前跨上,吉鸿飞却似被人推上一把,一个人往后连退了三步,才站住椿。这下直把吉鸿飞惊得呆若木鸡,望着飞跛子,几乎给震慑住了。
大厅上,两扇大门适时开启,走出四个人来,当前一个是白髯绿袍老人。他身后三人,面貌白晰,黑须飘胸的是**门名宿江南武林盟主卓清华。中等身材,貌相清癯的是少林南派名宿三湘武林盟主铁指绵掌张椿年。身材高大,浓眉紫脸的是河北各省武林盟主金刀李千钧。
绿袍老人两道熠熠目光投注到飞跛子的身上,神情似乎微微一震。他方才虽然并没十分看清楚劫持穆七娘那人的面貌,但此人身形,他总看到了一些,尤其在此人飞身掠起之时,那支黄澄澄的铜靴,他是看得最清楚了。如今飞跛子就站在他面前的阶下,他一眼就认出眼前的长发怪人,身形颇似劫持穆七娘的人,左脚微跛,赫然是一支铜脚。他劫持穆七娘,居然又回头找上兰赤山庄来了。
绿袍老人沉声问道:“阁下是什么人?”
“飞跛子。”飞跛子答得很干脆,反问道:“阁下呢?”
绿袍老人心头迅快的转动着,细数江湖人物,那有「飞跛子」其人?一面缓缓的道:“老夫是本庄的庄主。”
“哈哈……“飞跛子仰首大笑,说道:“如此正好,老夫就是找你来的。”
绿袍老人道:“阁下找我何事?”
飞跛子道:“老夫是向你索取穆七娘「无忧散」解药来的。”
绿袍老人道:“穆七娘是你掳去的了?”
飞跛子道:“她怀中解药是你搜去的了?”
“哈哈……”绿袍老人发出一声清如凤鸣的长笑。
“哈哈……”飞跛子也同样发出一声响遏行云的隙亮长笑。
这两声长笑,绿袍老人虽然清越,却似雏凤声情,飞跛子是苍劲的老凤鸣声。谁说雏凤清于老凤声?但这一笑,雏凤就被老凤比下去了,而且双方功力相差可不止一截呢?绿袍老人心头猛然一惊,如果他不是戴着面具,此刻脸色就该变得煞白。
“放肆。”卓清华跨上一步,沉喝道:“你掳走穆七娘,还敢找上兰赤山庄来,胆子真不小啊。”
飞跛子冷道:“尔是何人?”
卓清华道:“老夫卓清华。”
飞跛子看了他一眼,问道:“你是真的卓清华,还是假的卓清华?”
卓清华双目厉芒飞闪,沉笑道:“卓某只此一个,如何会是假的?”
“那好。”飞跛子点头道:“老夫问你,卓少华现在何处?”
卓清华道:“你认识犬子?”
飞跛子道:“老夫正在找他。”
卓清华道:“你找犬子何事?”
飞跛子道:“那是老夫的事。”目光一抬,逼视绿袍老人,问道:“庄主是否肯把解药交出来?”
张椿年嘿然道:“这位朋友当真是一厢情愿,庄主凭什么把解药交出来?”
飞跛子道:“就凭我是飞跛子,还不够么?”
张椿年道:“朋友口气倒是大得很。”
飞跛子道:“你嫌老夫口气大,那是你从未见过老夫之故。”
张椿年道:“张某确实从未见过如此狂妄之徒。”
飞跛子道:“你叫张什么?”
张椿年听得几乎气破胸膛,大笑道:“老夫张椿年,你可曾听人说过?”
飞跛子目光转到李千钧的身上问道:“他呢?”
李千钧洪声道:“老夫李千钧。”
飞跛子微微摇头道:“老夫一个也没听人说过。”
张椿年嗔目道:“咱们也没听说过江湖上有飞跛子其人?”
“哈哈。”飞跛子大笑一声道:“你们没听见过老夫的名号,是你们出生得晚,老夫没听过你们的名字,因为你们都是后生晚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