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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2章

花间浪子-第4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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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衣童子问道:“卓师哥,你盘川够么?”

    卓少华伸手从怀中一摸,大概还有五六两碎银子,说道:“差不多够了。”

    青衣童子道:“卓师哥,你等一等。”他匆匆奔进房去,一会工夫,手里拿着一个小纸包回了出来,说道:“我这里还有四两多些,是上次爹来看我,给我的,我留着没用,卓师兄拿去吧。”

    卓少华道:“怎好用师弟的银子?再说我也够了。”

    青衣童子把纸包塞在卓少华手里,说道:“我听师傅说,**路远得很,多带些盘川,总没有错,你快收下吧。”

    卓少华也没去过**,不知身上这点银子够不够,这就点头道:“好,我收下,就算暂时跟师弟借的好了。”

    青衣童子道:“我们是师兄弟咯,卓师兄不用客气。”

    “谢谢你。”卓少华握了握小师弟的手,说道:“那我走了。”

    青衣童子一直送出竹篱门口,才挥手道:“卓师哥好走。”

    卓少华也和他挥挥手,转身往大路奔去。他只有每年清明,回家一次,从九眺峰到会稽,只有这条路,他是熟悉的,也可以说从未出过远门。他只知道本门掌门人住在江苏**县,并不知道怎么走法?这天傍晚时光,赶到洮安,找了一家小客店住宿。

    第二天会了店账,就向柜上的账房先生打听去**的走法。洮安只是浙西的一个小县城,客店账房也是个足不出门的人,你问他杭州怎么走?南京怎么走,他还说得出方向来,问他**,他就只是摇头,说没听过。恰好边上有个布贩,插口道:“**还在长江北面,小哥从这里去,先到余杭,往北就是吴兴、长兴,再从宜兴到镇江,渡过江,是真州,**就在真州的西边。”卓少华连连称谢,出了店门,就一路往北奔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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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虽然还只是二月中旬,早晚春寒料峭,但你在温煦的太阳底下赶路,还是会跑出一身汗来。在洮安和分水之间的坑口,是从洮安到临安,到富阳去的必经之路。这是一个很荒僻的小村子,大概总共也不过十来户人家,除了这里,前后二三十里,就再也找不到村落,于是这个小村子,就成为行旅中午打尖的地方,村口路旁,就有两三家卖茶水、酒菜的小棚子。

    此刻正是中午时光,卓少华刚走到路边,就听棚下有人招呼着:“客官,进来息脚吧,喝口茶水,吃碗面,再上路不迟。”卓少华奔行了一个上午,确实感到又渴又饿,这就举步往棚下走去。

    松棚底下,一共只放着品字形两张半板桌,靠路口两张桌旁已经坐了七个汉子,有的敞开着胸膛,有的高跷着二郎腿,正在大碗喝酒。只有靠里首一张半桌上,坐着一个少年文士,斯文的喝着茶。那少年文士看到卓少华走入,立即放下茶碗,含笑道:“兄台这里请坐。”

    卓少华只觉这少年文士斯文可亲,也就迎了过去,抱抱拳道:“打扰兄台了。”

    少年文士面貌清俊,衣衫整洁,一望而知是一位平日很少出门的读书相公,他望着卓少华亲切一笑道:“兄台大概赶了不少路,不用客气,快请坐下来再说。”

    卓少华在他对面的位子坐下,就有一名伙计送上一碗茶水,含笑道:“这位客官要吃些什么?”

    少年文士不待卓少华开口,就一摆手道:“你把我叫的酒菜送来就好,我和这位兄台萍水相逢,要好好的喝上几杯。”

    卓少华本待叫一碗面来吃了就好,经他一说,自己就不好开口了,一面忙道:“在下还要赶路,兄台……”

    少年文士含笑道:“兄弟正嫌一个人走在路上寂寞,萍水相逢,亦是前缘,兄弟再客气,岂不见外了?”伙计连连应是,退了下去。

    卓少华道:“在下还未请教兄台大名?”

    少年文士道:“兄弟蓝允文,兄台……”

    卓少华道:“原来是蓝兄,在下卓少华。”

    蓝允文道:“卓兄往何处去?”

    卓少华不好说自己前往**,只得说道:“在下到镇江去的。”

    “这真是巧极了。”蓝允文欣然道:“兄弟正好也是到镇江去的,我们正好同路。”刚说到这里,店伙替两人摆好杯筷,接着端来了一盘卤牛肉,一盘白切鸡,一盘卤蛋,一盘葱烤鱼和一壶绍兴酒。

    卓少华心中暗道:“这位蓝兄一个人居然叫了这许多下酒菜。”

    蓝允文早已伸手取过酒壶,给卓少华面前斟满了酒,自己也倒了一杯,就举杯道:“卓兄,你我邂逅不易,荒村野店,薄酒粗肴,兄弟一向不喜敬酒,我们一见如故,就随意吃吧。”说罢,喝了一口。

    卓少华连忙举起酒杯道:“蓝兄雅人,在下能和蓝兄萍水论交,真是快事,在下干此一杯,聊表敬意。”

    蓝允文目光一亮,欣然道:“卓兄快人快语,兄弟这一杯,那也该干了才是。”他本已放下酒杯,随着话声,果然又取起酒杯,一干而尽。

    两人杯酒论交,这一席倾谈,竟是愈谈愈觉投机,真是相见恨晚。卓少华也在他谈论之中,才发现这位蓝兄才华卓绝,博学强记,经史百家,诗词歌赋,无不通晓,心中更是好生钦佩。两人只顾谈话,回头看去,邻桌的人,都已先后上路,伙计又下了两碗汤面送上。

    卓少华难得遇上一位知己良友,心情十分愉快,把一碗面连汤带卤,吃得津津有味。蓝允文只用筷挑着吃了几口,便自停住,从身边掏出一锭碎银,会过酒账,含笑道:“卓兄,我们也该上路了。”

    两人走出松棚,卓少华因有蓝允文同行,他是一个读书相公,脚下自然不好走得太快,赶到分水,已是上灯时候。蓝允文似是对城中街道十分熟悉,领着卓少华在大街上找到一家客店,要了两个房间。卓少华眼看这位新结交的蓝兄,出手阔绰,自然是世家子弟,要住得舒服,也只好由他。

    第二天蓝允文交代店家,雇了两顶轿子,卓少华知他不善长途跋涉,也只好和他一同乘轿上路,傍晚赶到新登,再由新登到达临安。这临安是个大城镇,两人落店之后,蓝允文打发了轿夫,第二天又要店伙代雇了一辆马车,继续上路,马车自然比坐轿要快得多了。

    一路上食宿,都是由蓝允文抢着会账,不必多说,这一路上,两人更是无话不谈,当真情投意合,如胶如漆。这一天傍晚,车子进了镇江城,找了一家叫做京口老店的客栈落脚。蓝允文要了两间上房,吩咐店伙,要厨下整治一席丰盛的酒菜。

    店伙退去之后,卓少华忍不住问道:“蓝兄,今晚你要宴客?”

    蓝允文朝他微微一笑,接着词色恳切的道:“卓兄,我们萍水相逢,一见如故,这几天来,可说欢若生平,只可惜会短离长,明天鸡唱之时,就要分手了,不知何年何月,方得重晤,今晚,是你我兄弟的惜别宴,自然要丰盛些了,除了你我二人之外,那会有什么旁人?”

    卓少华听得大为感动,黯然道:“这一路上,多蒙蓝兄照顾,兄弟已是感激不尽,怎好……”

    蓝允文抢着说道:“卓兄,人之相知,贵在知心,你我既已结交,就是朋友,我不许你再说感激二字。”他不待卓少华开口,接着道:“只是我有一件事,说出来了,不知卓兄是不是会同意?”

    卓少华道:“蓝兄请说。”

    蓝允文望着他,徐徐说道:“我和卓兄,数日朝夕相聚,情同手足,明朝就得分手,如果就此别过岂不枉自结交一场,因此兄弟之意,想和卓兄结为异姓兄弟,不知卓兄意下如何?”

    卓少华大喜道:“这话我早想说了,只因不知蓝兄的意思,才不敢说出口来。”

    蓝允文喜形于色:“如此就好,卓兄,你今年几岁了?”

    卓少华道:“兄弟今年二十三,是九月里生的。”

    蓝允文忽然脸上一红,道:“我二十四,你要叫我……大哥哩。”

    卓少华朝他作了个长揖,说道:“小弟那就拜见大哥。”

    蓝允文喜不自胜,一把握注他双手,含笑说道:“那我就叫你兄弟了,兄弟以后可不要忘了我这大哥。”

    卓少华抬目道:“我们今晚结为兄弟,祸福与共,生死同命,小弟怎会忘了大哥?”

    蓝允文握着卓少华的手,微微起了一阵颤抖,点头道:“兄弟,有你这句话,大哥心里高兴极了,今生今世,此情不渝,我……也不会负你的……”他神情显得有些激动,连一双星目之中,也起了一阵雾水。这时正好店伙替两人送茶水进来,蓝允文才矜持的退到窗下一张木椅上坐下。

    店伙巴结的替两人斟了两盅茶,陪笑道:“二位公子请用茶。”接着另外一名伙计,在房中摆好两副杯筷,不多一会,就陆续送上菜来。

    蓝允文道:“兄弟请入席了。”

    卓少华道:“大哥请。”

    两人对面坐下,卓少华取过酒壶,说道:“兄弟来。”给蓝允文和自己面前斟满了酒。

    蓝允文取起酒杯,明亮目光,朝卓少华望来,说道:“兄弟,人生得一知己,可以死而无憾,我蓝允文今生今世,只有兄弟一个知己,天明唱别,情何以堪,所以我们今晚这一席酒,须当尽醉……”他说到后来,声音也微有哽咽,突然举杯一饮而尽。

    卓少华和他几日相处,觉得这位蓝兄倜傥风流,是个俊逸洒脱的人,却没想到在临别前夕,他竟是如此兄弟情深,多愁善感,一时也觉依依难舍,急忙举杯和他同时干了,慨然道:“大哥相爱之深,溢于言表,我们兄弟自然要一醉尽兴,用酒来浇别情离绪了。”拿起酒壶,又给自己两人斟满了酒。

    蓝允文点头道:“这才是好兄弟。”果然又举杯一饮而尽。

    卓少华陪着他干了一杯,说道:“大哥请用些菜吧。”

    蓝允文两杯下肚,脸颊已经绯红,黯然说道:“满桌佳肴,我却难以下咽,兄弟,来,我们再干一杯。”仰起脖子,咕的又是一口又干了一杯,卓少华只得又陪他喝了一杯,店伙又忙着送上一盘热炒。

    蓝允文略为举杯,吃了一些酒菜,忽然抬起头来,双目凝注着卓少华,探怀取出一块玉佩,徐徐说道:“兄弟,这是我从小佩在身边之物,随我多年,我把它赠与贤弟,睹物可以思人,见玉如见愚兄,你好好收藏了。”

    随着话声,掌心一摊,伸手递了过来,卓少华只见他掌心托着一块羊脂白玉椭圆形的玉佩,上面还雕刻着一株九蕙兰花,几瓣兰草,正好是玉中翠绿部份,刻得十分精细。尤其在灯光之下,蓝允文五指纤秀,掌心肤色红润如脂,若不是和他结为兄弟,真要误认是姑娘家的玉掌呢。

    卓少华看得不觉一怔,抬眼望着他,嗫嚅的道:“大哥,如此珍贵之物,小弟如何能收?”

    蓝允文脸上已被酒力烘托得一片红云,急道:“你快拿去,这是我随身之物,难道你别后不会想念我么?”他站起身,硬把玉佩塞到了卓少华的手中。

    卓少华拗不过他,只得收下,望着他道:“小弟恭敬不如从命,那就拜受了……”说话之时,鼻中忽然闻到一缕淡淡的幽香。

    这几天他和蓝允文同乘一车,也不时可以闻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香气,卓少华心中还暗暗窃笑:“这位蓝兄虽然是俊逸不群,依然免不了富家子弟的习气,连衣衫都薰了香。”

    但今晚连喝了两杯,酒意方浓,闻到这一缕幽香,心头忽然引起一丝绮念,止不住有些心旌动摇,激动的握住了蓝允文的手,说道:“大哥,你真好。”

    蓝允文突然似有警觉,急忙一缩手,腼然道:“贤弟我们坐下来吃些菜吧。”卓少华不觉脸一红,垂首应了声「是」,两人又自坐下。

    蓝允文这回不再喝酒,只是不住的劝菜,两人边吃边谈,无非说些诗词文章。卓少华师傅九眺先生,原是饱学之士,卓少华从小追随师傅,耳濡目染,对文学根底,原也颇有涉猎,也不时讲些从师傅那里听来的江湖轶事,也听得蓝允文津津有味。

    两人只顾清谈,早已停下筷来,蓝允文吩咐店伙撤去杯盘,沏上两盅香茗,两人因分手在即,心头难免依依惜别,因此一直谈到初更时候,还是不肯就寝。蓝允文适时站起身来道:“贤弟,时光不早,你也该休息了。”说罢,回身走出,但目中已隐有泪光,急急回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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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凌晨,卓少华盥洗完毕,依然不见蓝允文起床,走到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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